第403節(jié)
倆人在路邊找了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餃子攤停下,叫了三碗餃子一邊說話一邊吃。 “傅安說你們昨晚一夜沒睡?!?/br> 傅安:……我沒說,明明是您自己知道的。 傅庭涵應了一聲,有些話不好在外面說,所以他說了能在此時說的,“談了一下改變動力系統(tǒng)的事。” 趙含章咬著餃子一怔,“嗯?” 傅庭涵沖她笑道:“我昨晚才知道,衛(wèi)玠不止會清談,他身上有一種科研人員才會有的究根究底的執(zhí)著?!?/br> 這種執(zhí)著不僅作用于哲學,也作用于工技。 “我們談了一下現(xiàn)在著重研究的水力,但有些地方水少,或是水的位置不適合百姓更方便的應用水力,所以需要別的動力?!备低ズ溃骸爸白鏊詴r我就發(fā)現(xiàn)了,能夠做成水力煅壓機的水力,完全可以用于粉碎礦石。同時還能夠改裝成使用人力驅使機械,也比單純的打磨更省人力?!?/br> “只不過換成人力,機械也要有所改變,我和沈如輝還在研究,”傅庭涵道:“我在想,如果水碓可以粉碎礦石,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做出水泥,直接撲出一條更寬闊的官道來?” 趙含章握著筷子的手一緊,很是心動,但片刻后她還是艱難的搖頭了,“這時候不是好時機,先放著,明年可能會有蝗災,搞不好要打仗的,此時人力還是應該放在水利建設和農桑種植上?!?/br> 傅庭涵點頭,“那我先做一些研究,要是需要鋪設水力設施,到時候我預留一個口,將來要用的時候,一搭就能用上?!?/br> 趙含章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好,先做好研究,我們可以暫時不用,但得會。” 趙含章好奇的問道:“衛(wèi)玠懂這些?” 傅庭涵點頭道:“懂一點,而且他一點就通,他和沈如輝曹平等人不同,他會究根底,問清楚原理,然后可以舉一反三?!?/br> 趙含章一聽,若有所思起來,“那我知道讓他偏重哪一方面了?!?/br> 這種人就應該用在理科上嘛。 趙含章回神,和他道:“衛(wèi)玠身體不好,你們合作時可以監(jiān)督他鍛煉一下身體,不喜歡打軍體拳,可以打五禽戲和八段錦嘛,你不是已經會了嗎?” 傅庭涵低頭吃餃子,只當沒聽見。 趙含章看了他一會兒,決定以后每日早起就去擾人,說什么也要拽著他起床一起鍛煉。 用過早食,倆人一起散步回去,回到院子也消食得差不多了,趙含章道:“快去睡吧,以后可別熬夜了,看著比我都拼,我不僅汗顏,還有點害怕?!?/br> 傅庭涵看了她一眼,沒吭聲,默默地回去睡覺了。 身后還跟著一個歪著脖子的傅安。 傅庭涵見他歪著脖子要替他鋪床,連忙揮手道:“我自己來,你也下去睡一下吧。” 他道:“以后我熬夜,你就別守著了?!?/br> 傅安不安,“郎君,我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 傅庭涵愣了一下后搖頭,“沒有,我剛才在想事情,與你無關?!?/br> 傅安松了一口氣,這才告退離開。 衛(wèi)玠補眠不出,這讓來刺史府拜訪的人撲了一個空,無奈,只能把拜訪改成給趙含章送行。 但趙含章沒這么多禮節(jié),也不喜在這種事上耽誤時間,所以一并交給王氏和管家成伯處理。 王聿頗為無聊,就在刺史府里逛起來,逛到園子時正見趙含章在練槍,成伯抱了兩匹布過來,等她耍完一套槍法才上前,“女郎,平輿于家給您送禮?!?/br> 趙含章一邊擦汗一邊去看他懷里抱著的綢緞,好奇的問:“于家?為何給我送禮,我記得于家的三太爺和七叔祖關系不錯?!?/br> 成伯笑了,頷首道:“是,關系很不錯。應當是為了昨日于家小輩當街攔車的事致歉?!?/br> 趙含章便揮手道:“那也該送給衛(wèi)公子,送與我做什么?” 成伯就明白了,躬身道:“奴這就給衛(wèi)公子送去?!?/br> 趙含章將槍遞給聽荷,扭頭去看不遠處的一棵樹。 王聿頓了一下,從樹后走出來,行禮道:“王聿參見趙刺史?!?/br> 趙含章笑道:“王公子客氣,快過來請坐?!?/br> 王聿見她不再喊他表叔,卻是松了一口氣。 衛(wèi)玠太矚目了,昨天都是和他說話,倒疏忽了王聿。 趙含章和衛(wèi)玠談話時幾次想要帶上他,但他似乎都插不上話,趙含章只能作罷,不好為難對方。 這一下只有倆人,趙含章可以摸一摸他能談得上的話題了,“含章年少,自祖父去世以后,洛陽幾次遇難,親戚離散,我都不知外家的情況?!?/br> 王氏也出自王氏,得叫王聿一聲族弟,其實從倫理上論,王聿和趙含章更親,他和趙含章的爹是姑舅親,衛(wèi)玠和趙含章的爹是兩姨親,但王聿還是王氏的族弟,趙含章還得叫他一聲小舅舅呢。 只不過王氏因為趙王兩家的關系不太喜歡王聿,所以刻意淡化了這層關系而已。 王聿多半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并不張揚。 趙含章問,他就說了,“許多族親還留在太原,尤其是晉陽一帶,在京城的族人三年前便離開了一些,也不知去了何處,至今沒有消息?!?/br> 第681章 狩獵 “我是因為有幸繼承母親的爵位,封了敏陽侯,所以帶著一支族人留在了京城,”王聿道:“東海王帶人離京出走時,叔寶與我等說,東海王負氣出走,前途未卜,而他帶走洛陽大半人口,京都空虛,劉淵怕是不會放過這次南攻的機會,所以決定南下?!?/br> “果然,我們才出京城便聽說洛陽城被王彌包圍了,還有劉聰大軍過來,我們便不敢回頭,”他道:“一路南逃,路上遭遇了許多盜賊,族人也死傷不少,這次北歸,我將他們留在了南邊,和衛(wèi)氏遷移去會稽,只等我能安定下來再把人接回來?!?/br> “至于你舅舅,他早年間便回了晉陽,一直沒有消息,但那里有劉越石在,應該也還好,你不必擔憂?!?/br> 趙含章想到王氏,還是道:“若有舅舅家的消息,還請小舅舅告訴我。” 王氏從不談起她那位嗣兄,感情似乎不好,但亂世之中,對方若安好,她應該也開心些。 因為天下大亂,而太原更是被趙漢包圍在中間,信件往來更困難,王聿也許久不曾收到家書了。 不過趙含章請求了,他肯定要盡力去達成,這次他來就是投奔趙含章的,自然要盡量展現(xiàn)自己的能力。 趙含章也想多了解一下對方。 來都來了,最起碼人家是士族出身,字總是認全了的,要是閑置不用,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于是談完家族,他們便談到個人,比如,“小舅舅最近在讀什么書?” 小舅舅整個人愣了一下,半天沒回答上來。 趙含章就明白了,這位小舅舅不僅不擅讀書,還沒有急智,昨天這個問題她同樣問過衛(wèi)玠,衛(wèi)玠想也不想就說才讀過她上書給陛下的諫文…… 趙含章就轉了話題,“我那弟弟剛學到《論語》,他不太記字,只能先生一字一句的教他背下以后解析,他現(xiàn)在都快十五了,卻還沒學完《論語》?!?/br> 趙二郎現(xiàn)在屬于會背能記,就是不認字的狀態(tài),不過趙含章也不指望她認字了,只要知道道理就行。 讀書嘛,識字并不是根本目的,知道書中所述的道理才是。 只不過認字后,即便無人念讀講解也能自己從書上汲取知識罷了。 只不過他的路窄一些罷了,趙含章接受良好,只是暗暗下定決心,將來她和二郎的子孫后代絕對不能再與血緣親近者結親。 王聿松了一口氣,接上話道:“二郎淳樸,慢一些學就是,便是我等,也是十二歲上才開始學《論語》呢,也要這個年歲才學完《論語》?!?/br> 趙含章確定了,這是個學渣,衛(wèi)玠說他八歲就學完《論語》了。 趙含章沖他笑笑,道:“舅公他老人家英雄蓋世,我記得很小的時候見過他,聽聞他勇力超人,騎射功夫了得,因此做了驍騎將軍,不知小舅舅學了舅公幾分?” 王聿臉色一松,笑道:“我也愛騎射,但與父親相比還是相差甚遠?!?/br> 趙含章略一挑眉,要是與父祖相比,這個時代,除了真正的狂妄之人外,誰敢說超過自個爹或先祖? 她干脆起身,“那我們出城跑一圈?” 她笑道:“我知道有座山獵物不少,待我們去打些野味,晚上正好下酒吃?!?/br> 王聿自然沒有意見,當即起身。 趙含章就領他去選弓。 王聿力氣果然大,他直接拿了一把三石的弓,當著趙含章的面拉開。 趙含章挑眉,拿了一把二石的弓,和王聿去馬廄里選了一匹馬就出發(fā)。 聽荷要留下收拾行李,沒有跟隨,倆人就只帶了兩個護衛(wèi)就跑。 等趙銘找過來時就撲空了。 他狠狠地皺了一下眉,“明日就要走了,她不知道刺史府的官員還等著見她,有許多事情需要她處理嗎?” 曾越低下頭,默默不敢言。 趙銘氣得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派人將她叫回來?!?/br> 曾越弱弱的應了一聲,帶著人跑去找趙含章。 趙含章則在山野間打上了癮,撒歡的跑起來。 時逢秋末,正是兔子、狍子野豬們最肥美的時候,動物們儲存好了肥膘準備過冬,腰間的肥rou一晃一晃的,卻又因為運動而微微收緊。 聽到馬蹄聲,正低頭吃草的傻狍子立即驚慌失措的亂蹦起來,它先是看也不看的向左跑,似乎看到了沖它奔來的趙含章,就暈頭轉向的一轉頭向另一邊奔去,一頭就撞在了樹上…… 但它也只停頓了一下,然后就撒丫子到處亂跑。 趙含章抽箭搭弓,瞄也不瞄,隨手一射,箭矢從它的脖子扎入,傻狍子這才一頭栽在地上。 趙含章收弓,微微勒住馬,馬兒就步履輕松的上前。 趙含章低頭看了一眼,招呼身后的護衛(wèi)上來抬獵物。 護衛(wèi)將手中拎著的四只兔子掛在馬上,屁顛屁顛的跑上來抬狍子。 王聿眼中閃過艷羨,一踢馬肚子上前,他手里拎了兩只兔子。 他看到的獵物不比趙含章的少,但他的準頭就是不比趙含章,也無怪乎她能統(tǒng)領趙家軍了。 趙含章興致起來,邀請他道:“小舅舅,聽說山里有鹿,不然我們往山里去一些?” 王聿也是個膽大的,立即應下,于是倆人騎上馬就跑到山里去。 等曾越帶著人找到倆人時,他們剛打下來一頭鹿,而且太陽都快偏西了。 正擼起袖子打算自己把鹿拖出去的趙含章一看到他們就高興起來,立即招手,“你們來得正好,快過來抬鹿,今天晚上我們可以烤rou吃?!?/br> 雖然是深秋了,但rou也不能久放,趙含章決定今晚就把rou全給分了。 將軍和官員們,甚至學堂里的先生,她都要分一些。 陳縣的將軍和官員收到這份rou時自然感動,但更感動的是學堂里的先生們,他們分到的是最好的鹿rou,且量還不少,由此可見趙含章對他們的看重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