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蕭央將糯米糕放下,捧著茶盞默默喝茶。 蕭玠道:“南越王經(jīng)營多年,勢力不可小覷,河北、天津都有他的內(nèi)應,如今他行事又縝密穩(wěn)妥了許多,他那位幕僚倒真是位不世出之才!” 上天警示……這種借口最是縹緲無根,卻也最能煽動民心。攝政王把握朝綱,小皇帝形同傀儡,本就有許多舊臣不滿,內(nèi)外交困,不知道京中情形如何。 蕭央輕輕呼出口氣,望著簾外大雨,他……攝政王如何,又與自己何干呢? 大雨連下了半月,終于停歇。 黃河下游,尤其是洛陽以下,幾乎已見汪洋。黃河中游是峽谷河道,自桃花峪之下卻是一片坦途,水勢洶涌,肆虐橫流。 中原一帶百姓流離失所,蕭玠下令接收了許多流民,又號召眾人捐助,登州富商豪賈都捐了不少白銀財物。 蕭央也捐了些首飾衣物。淡秋消息靈通,一臉喜色的從外面跑進來道:“姑娘,奴婢剛聽說件事,說是京中都傳遍了,就咱們知道的晚些。” 蕭央正握著筆伏在小幾上練字,聞言手上一頓,墨點滴落下來,洇了一片,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什么事?” 淡秋笑道:“姑娘可還記得前一陣奴婢跟您說的,黃河水患將工部尚書季大人的頭發(fā)都愁白了,幾日前有位公子寫了封信送給季大人,據(jù)說里面寫的是治水之策,季大人當時高興的大腿都快拍麻了,如今才施工幾日,竟見效果了!聽說季大人還要把自己閨女嫁給他呢!” 能把信遞到工部尚書手中,這人倒是有些手段。 “姑娘您猜那位公子是誰?”淡秋笑得兩眼彎彎。 蕭央笑道:“聽你話的意思,定然是我認識的了?” 淡秋笑道:“是夫人……原來的夫人嫡親的弟弟,紀家大公子!” 竟是紀允?蕭央微訝。 他已經(jīng)是舉人了,如今展露才學,等再過幾年中了進士,又有工部尚書提攜,前途必然坦蕩。 “京中沒聽說別的事么?”蕭央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 淡秋認真的想了想,“倒也沒什么了……哦,對了,四公主出嫁了,因為水災,皇上還下了罪己詔,南越王那里卻是沒什么動靜了,應是怕被大水阻住吧……” 到了登州半年,在蕭玠治下,登州還算安穩(wěn)。 因著紀方的事,蕭寧看到蕭央還有些別扭,卻還是愛時不時就來找她。蕭老夫人想在山東為蕭若尋門親事,畢竟再過幾年她年紀就太大了。 這日蕭老夫人請了傅太太上門,兩人才說了會兒話,就聽丫頭匆匆進來稟報,說是四公主突然歿了,遼東王驟然發(fā)兵,南越王也已率軍北進。 王朝徹底陷于戰(zhàn)事之中。 …… 昭和四年春,冰雪初化,庭院高闊,櫻花正開至絢爛處,滿地都是繽紛的花瓣。 抱石伺候蕭央梳洗,鏡中的蕭央已經(jīng)是少女的身形,如云的烏發(fā)松挽,耳畔戴了流蘇小墜子,她說話時便搖搖曳曳的。她的小臉已漸漸長開,長眉如畫,膚光勝雪,殷紅的唇柔柔嫩嫩的,隱隱透出一股清媚。 白氏拿了件淡紅色撒櫻紗衫,笑道:“既然是去傅府參加洗三宴,姑娘穿得新鮮些才好,聽說蘭堂東側(cè)新搬來一家,說是姓許,也會過去,姑娘也正好見見?!?/br> 蕭央心下微微一動,“姓許?” 白氏笑道:“奴婢也問了,原本以為跟攝政王府住著的許姑娘家有親呢,后來問了說不是同宗,就是同姓罷了?!?/br> 蕭央“嗯”了一聲,去給蕭老夫人請安。 蕭若也在,她前年定下了親事,恰巧男方祖父去世,幾個月前守制結(jié)束,如今兩家已經(jīng)在商定親迎的事情了。蕭若已經(jīng)十九歲了,確實很大了,不過男方是續(xù)娶,又是有嫡子的,年紀倒不是問題。 蕭若見蕭央進來,便拉著蕭央說話,她溫婉的笑道:“六妹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就是我看了都舍不得挪開眼?!?/br> 蕭央就笑道:“那四姐趕緊多看看我吧,過些日子四姐出嫁了,可就看不到了!” 說得大家都跟著笑起來。 蕭若笑著去擰她,“沒見過這么不知羞的!” 見蕭若面上并沒有又羞又喜的神色,蕭央便暗暗嘆了口氣,當年要不是因著蕭桂,蕭若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說不定連孩子都有幾個了。 蕭寧來的晚了,穿了身水紅撒花襦裙,她本就是那種明艷的長相,這幾年越發(fā)好看,明亮的顏色十分適合她。 她給蕭老夫人請了安,就坐到蕭若和蕭央中間,一邊一個挽住她們兩個,故意嘟著嘴道:“你們兩個怎么不等我一等,只顧著自己說話!” 蕭央瞪她道:“哪里敢去找五姐,上回去找你了,你賴在床上不肯起來,還嫌我們起的早了。” 說得蕭若在一旁抿嘴笑。 等吃了早飯,二夫人、三夫人便帶著三個姑娘去傅府。 來參加洗三宴的不少,傅太太在登州貴婦圈中聲名頗好,她共有三子,如今生子的她的三兒媳。蕭央跟著兩個jiejie去看了小嬰兒,軟軟糯糯的,蕭寧想伸手抱一抱,被三夫人瞪了回去。 等又有客人進來,她們便去了宴客的園子。 傅府園子不大,倒看得出是用心布置了。一進園子,就見諸位姑娘都圍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她穿著淡綠色的襦裙,頭上戴了支白玉簪子。引蕭央她們過來的傅五姑娘便笑著跟她們道:“是許家的三姑娘,許家是從京城搬來的,許三姑娘知道不少京中的事,大家都愛聽的很?!?/br> 這場戰(zhàn)事斷斷續(xù)續(xù)打了三年之久,最初戰(zhàn)事猛烈之時,攝政王還利用太后身邊的眼線給南越王傳了許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后來南越王伏誅,但戰(zhàn)事卻仍是不斷,且都是沖著攝政王去的。半月前,也不知南越王那位厲害的幕僚用了什么手段,竟騙得攝政王入了圈套,最后雖未身死,卻也受了重傷。 許三姑娘正笑道:“……攝政王病重,一連昏迷了半個月,重老夫人四處延請神醫(yī),卻都無濟于事,最后還是住在重府的許姑娘說不如沖喜試試……重老夫人也是急得不行,不管有沒有用,什么法子都要試一試,就同意了……” 旁邊有人問:“這是要為攝政王選王妃了?” 許三姑娘就道:“哪里還有時日選了?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合適的,許姑娘就說自己愿意為攝政王沖喜……” 眾人正想問后來如何了,就見回廊后面走過來一個女子,她穿著藕合色裙衫,頭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子,姿容妍麗,柔和沉靜。 她對許三姑娘淡淡道:“母親找你過去呢,母親若是知道你的話如此多,你看母親會不會訓斥于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