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笑了，“你不愿意也沒用，等你長大些，我就過來提親?！?/br>
    蕭央咬了咬唇，站起身道：“王爺不該跟我說這些話。如果王爺說的有事要問我就是這件事的話，還請王爺原諒，恕我不能回答您了?！?/br>
    她對他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出去。

    他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急切，她還小，他應(yīng)該等她長大些再說……他是害怕吧，害怕她什么都記起來之后，就不肯再這般好好聽他說話了，所以才想從她口中聽到確認(rèn)的話。

    聽她說，她愿意嫁給他。

    他負(fù)手而立，看著她走出去，園中紫薇繁花簇簇，一陣醺風(fēng)吹過，紛紛揚(yáng)落的花瓣鋪陣在地上，如覆了厚厚一層紫色的雪。目光追隨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胸腔內(nèi)有一塊似乎緊了一下。

    暗香影動。他突然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第40章 長大

    重淵面無表情，抓著她的手如鐵鉗一般，她覺得此刻的他比當(dāng)初隨口就取人性命時還要可怕。

    蕭央掙脫不開，她忍著心中的戰(zhàn)栗，冷聲道：“王爺，請您放開我！”

    她應(yīng)該很害怕吧，眼眶發(fā)紅，卻還要假裝鎮(zhèn)定。他慢慢放開她，語氣平緩下來，“好了，我不問了。”

    蕭央退后兩步，與他隔開一段距離，他靜靜地道：“到了登州，你若有什么難處了，就告訴夷則……聽話，不要任性。”

    蕭央沒有答話，垂頭又給他施了一禮，“我的丫頭還在等我，先告退了。”

    抱石見蕭央走過來，立刻就迎上去，緊張兮兮的道：“姑娘，方才……”蕭央與攝政王在園子里說了什么，她雖然聽不到，但后來卻看見攝政王去拉了蕭央的手，她嚇得臉都白了，攝政王怎么竟隨意輕.薄人家姑娘？

    蕭央搖了搖頭，讓她什么都別說了，徑直往回走。

    抱石心跳得厲害，總覺得事情不大對，她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一身玄色衣袍的攝政王仍負(fù)手站在紫薇樹下，目光遠(yuǎn)遠(yuǎn)的掠過來。

    她嚇得渾身一哆嗦，立刻轉(zhuǎn)過頭來，再不敢回頭了。

    次日一早，天上下起小雨，倒降了些暑氣。

    蕭央起床去給蕭老夫人請安時，聽說攝政王已經(jīng)離開了。

    蕭家也再次起程，蕭寧這回卻沒有再與蕭央坐一輛馬車。走了多半日的功夫，到了天津衛(wèi)闔府就棄車登船了。

    快要立秋，雨水竟驀然多了起來。

    到了登州時，已經(jīng)連下了四五天的雨了，仍沒有停歇的勢頭，彌彌漫漫，天穹似漏了個洞一般。

    蕭家在登州的宅院占地很廣，還是當(dāng)年靖和帝在位時賜給長公主的，長公主去世后，這宅院就留給了長公子的子孫，并未收回。院中到處都種著花木，年深日久，古木參天，地上鋪的方石因時日久了，都透出柔潤光澤。這百年世家的古蘊(yùn)自然不是那等新建的宅邸能比的。

    大雨中，蕭玠先帶著眾人去祠堂祭拜祖先，祠堂修的闊大，光牌位就擺了五排。蕭家世代都在這里，如今回來，也算返祖歸宗了。

    蕭央住的院子在正房的東南，地勢還算高些，但此時廡廊下也積了很深的水。

    白氏掀簾子進(jìn)來，將傘收起立在外間，她雖撐了傘，又是沿著回廊走，身上卻仍被雨水打濕了部分。

    她是從小廚房過來的，將新煮的燕窩粥遞給蕭央，憂心忡忡的道：“若是再下下去，只怕這水就要漫上廡廊了！府里負(fù)責(zé)采買的秦管事今兒冒著大雨出門，卻只買回來些雞蛋，還有些蝦子，青菜真是少得可憐！聽說東興那頭的田地都被淹了……”

    聽白氏絮絮說著，蕭央抬頭看向槅扇外，雨傾如注，半分停歇的意思也沒有，她們府上尚且如此，不知普通百姓的日子該怎么過。

    自到登州赴任之后，蕭玠就一直很忙，連府上也不?；?。其實(shí)山東還好些，百姓富足，又不是黃河的入海口，被大水淹沒的地方不多，對這樣的災(zāi)情如何處理，縣志中也都有記載。

    過了一會兒，淡秋也進(jìn)來了，她額前的碎發(fā)都濕了，伸手撥到一邊，忙湊到蕭央身前道：“姑娘，出大事了！”

    白氏最厭煩她說這句話，抬手就要拍她，淡秋忙道：“好mama，你聽我說完……真是出大事了！您瞧咱們這兒的雨下的大，聽說陜西和山西那里下得更大，許多村落都被沖沒了，百姓沒有飯吃，賣妻鬻子，官府撥銀又不及時，快沒活路兒了！河南還有人造反，當(dāng)?shù)刂依锒急辉伊恕?/br>
    蕭央心里一緊，這雨若一直這樣下下去，黃河的水勢必然就止不住了，若只是水患還好些，可如今南越王那里，正好要找個起事的借口呢……

    她吃了幾口粥，卻是心不在焉的。到了傍晚時分，外頭雨勢小了些，抱石和淡秋伺候她用晚膳，她突然道：“你們兩個先出去，把夷則叫來。”

    抱石和淡秋愣了一下，卻也沒說什么，退下去，讓夷則進(jìn)來。

    蕭央覺得自己或許不該問，但心中愈發(fā)不安，她微抿著唇，鼓起勇氣道：“你與攝政王有聯(lián)絡(luò)么，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夷則看了蕭央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方到登州那日，奴婢給奴婢的師姐林鐘傳了信，卻沒有收到答復(fù)。奴婢也不知道攝政王現(xiàn)今如何?！?/br>
    蕭央望著西窗邊的那只小木瓶，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絲絲縷縷的彌漫開來。

    她讓人在前院盯著，看到蕭玠回府就來稟報(bào)。她一直未睡，室內(nèi)燃著燈火，她拿了本書看，看了半個時辰，卻一頁都沒看完。

    接近亥時，蕭玠才從衙門回來，直接就去了蕭老夫人那里。

    蕭央披上披風(fēng)帶著丫頭去正堂。

    她手里提了盞琉璃燈，抱石在后面撐著傘，一直沿著回廊走倒不覺得如何，但快到正堂時，大雨被一陣風(fēng)吹得斜卷過來，打在身上生疼。

    守在門外的菊影見到是六姑娘，嚇了一跳，連忙領(lǐng)她進(jìn)去。

    蕭玠皺著眉看蕭央進(jìn)來，抱石替她解了披風(fēng)，幸好里面的衣裙并沒怎么濕，只是小臉小手都凍得冰涼，丫頭沏了茶上來，她捧了杯熱茶在手里，才覺得好多了。

    蕭玠看著她有些生氣又有些心疼，“這么晚了，你怎么跑過來了？雨下得這么大，有什么事讓丫頭過來傳話就是了?！?/br>
    蕭央笑了笑道：“這會兒雨倒是小多了，好幾日沒見到父親了，父親還不許我過來看看。”

    蕭玠嘆了口氣，他確實(shí)幾日沒回府了，衙門事忙，也沒功夫關(guān)心女兒。蕭老夫人讓房mama端了碟新做的糯米糕放到蕭央面前，蕭央拿起一塊小口的吃著，聽蕭玠與蕭老夫人說話。

    蕭玠對蕭老夫人仍心存芥蒂，若不是有要事交待，也不會主動過來，他的幕僚還在等他，等說完了話，他還要立刻回書房去。

    蕭玠面色有些凝重，“近日朝中定有大變故，我在府中加派了些護(hù)衛(wèi)，母親囑咐好眾人，讓大家無事不要出門……”

    蕭央突然抬頭問了一句，“是南越王起兵了么？”

    蕭玠點(diǎn)頭道：“……對南越王來說正是大好的時機(jī)，如今中原一帶百姓民怨沸騰，大雨多日不停，南越王便以朝綱錯亂、要清君側(cè)之名起事。如今各省流言四起，都說攝政王乾綱獨(dú)斷，故而上天降災(zāi)禍?zhǔn)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