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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你病我嬌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濃稠的黑夜下,南陽侯正站在外面等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在等誰。

    畢竟有這么多人瞧著,樓音努力做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向南陽侯走去。

    與樓音臉上的神色不同,南陽侯眼神復(fù)雜,完全不像是看著自己未婚妻的眼神,反而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但這眼神很快便被滿臉的柔和掩飾去了,他與樓音都不說話,默契地并肩往外走去。

    寬闊雄偉的臺階上站滿了人,樓音側(cè)過頭正好瞧見羋嫆邁著小碎步挪到了皇帝身邊,扭扭捏捏地挽住了皇帝的手臂。

    她冷笑一聲,將眼神收回,南陽侯卻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心里裝的全是那日秦語陽說的話。他今日進宮赴宴,一直想找機會問樓音,為何已經(jīng)與他定親了卻還和季翊那樣親密,既然放不下季翊又為何要嫁給他?

    可真的與她并肩站在一起,卻又什么都問不出口。他怕這個驕傲的金枝玉葉一開口便打碎他所有的自尊。

    “上一次與公主站在一起,還是放燈節(jié)的時候。”

    南陽侯原本是在回憶那少得可憐的與樓音獨處的時光,但這一句話卻將樓音拉回了那晚的光景,那時她還不知道那帶著面具的人是季翊,沉浸在焰火的炫美之中,若不是后來在朱府外發(fā)現(xiàn)了同樣裝扮的季翊,也許她會永遠懷念那個帶給她親切感和欣喜的男子。

    只是繞了一大圈兒,沒想到那人依然是季翊。

    樓音想到這兒,低頭自嘲一笑。但她這一笑,讓南陽侯瞧見了,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兒,他仰著頭看著夜色中的絢爛焰火,不再去看樓音。

    ☆、67|第 67 章

    當熱鬧散去,這偌大的皇城顯得尤為孤寂。這是頭一次,樓音一個人在摘月宮守歲,沒有父皇,沒有母后,也沒有兄弟姐妹。

    她坐在桌前,雙手托腮,看著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款冬姑姑與枝枝各自拿著剪刀在剪紙,一張張精巧可愛的圖案擺在樓音面前,她卻提不起興趣,拎起來看了兩眼便放到了一邊。

    手旁擺放的和田白玉茶盞在溫暖的燈光下透著光,樓音把玩了一下,重重地擱在了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款冬姑姑和枝枝被這聲響驚到了,兩人面面相覷,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這和田白玉茶盞是太子妃送到摘月宮的,饒是見慣了珍寶的二人,也對這和田白玉茶盞贊不絕口,若是拿給目不識丁的平民百姓看,也一定能一眼瞧出這玩意兒的價值。可惜就在這和田白玉茶盞送到摘月宮的前一刻,席沉也帶來了消息,東宮這幾日與尤錚通信及其頻繁,且樓音大婚在即,也不見尤錚有返京的意思。

    “唉……”樓音站了起來,在窗下來回踱步,看著外面一溜兒的宮女與太監(jiān)捧著食盒走進來,悄無聲息地放在桌上又井井有條地退了出去。

    款冬姑姑放下剪子,一一打開了食盒,笑著說道:“公主,這是皇上吩咐御膳房送來的點心,您來嘗一下,都是您平日里最喜歡的。”

    樓音慢慢走過去,桌上有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樣樣精致香甜,但她卻沒有絲毫的胃口,“你們吃吧?!?/br>
    說完便又轉(zhuǎn)身想去窗下站著,可就在這時,她心頭一動,轉(zhuǎn)身說道:“今日除夕,想必侄子府也很冷清吧,把這些糕點送去?!?/br>
    “嗯?”枝枝抬頭看樓音,她的嘴角帶著笑,眼里閃過狡黠的光芒,一點不像是在關(guān)心質(zhì)子府的情況,反而像是在算計人似的。

    枝枝把點心全收起來,左右看看,還是最放心琦蘭,就是交代了幾句便讓她送出宮去。

    琦蘭得了命令,立馬帶著幾個小太監(jiān)捧著食盒出宮去了。

    一路上,京都像是空城一般,所有商戶都關(guān)上了門,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出了幾個打更的,雖然知道每一戶人家里都溫情四溢,但置身于這孤街里,琦蘭還是感覺冷清地滲人。

    馬車一路通行無阻,她到達質(zhì)子府時,心里也澀了一下。即便一路上了無行人,卻也沒質(zhì)子府這樣的……琦蘭想了想,質(zhì)子府上下都縈繞著孤單的氣息。但這也是情理之中,作為質(zhì)子,本就是被母國拋棄,孤身來到異國家鄉(xiāng),一待就是幾年?;蛟S“質(zhì)子”兩個字,本就代表了孤單。

    琦蘭唏噓一陣,對門口守衛(wèi)的人表明了來意,即刻便有下人來領(lǐng)她進去。質(zhì)子府小小窄窄的,與摘月宮不可同日而語,幾步便到了正房。

    正房外郁差正與一個小侍女說著話,看見琦蘭來了,立刻警戒地盯著她。琦蘭覺得郁差的反應(yīng)有些莫名其妙,她整理了一下發(fā)絲,上前行禮說道:“公主命奴婢送些糕點給季公子?!?/br>
    到底伸手不打笑臉人,又是除夕這樣的日子,郁差也覺得自己這副臉色有點過了,于是訕訕地笑了一下,引著琦蘭進了正房。

    季翊正在里面下著棋,一手執(zhí)著白子,一手執(zhí)著黑子,站在棋盤前皺眉思索著,聽見有人進來了也沒回頭。

    “季公子,公子派奴婢送了些糕點來?!辩m看著小太監(jiān)們將食盒放下,笑盈盈地站在一旁。

    季翊聞言,手中的白子遲遲沒有落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桌上滿當當?shù)攸c心,嗯了一聲又將注意力全部放到棋盤上了。

    琦蘭以為他會說些什么,至少謝恩的話要說兩句吧,但他就這樣冷冷的,琦蘭也有些尷尬,于是說道:“那奴婢便退下了。”

    一旁的季翊動都沒有動一下,琦蘭撇撇嘴,帶著人出去了。

    關(guān)上門的那一剎,郁差說道:“殿下不喜歡甜食,屬下撤下這些糕點吧?!?/br>
    可是季翊卻沒有說話,只是徑直坐到了桌前,拿起一塊兒奶油松瓤卷酥咬了一小口。

    一想到這糕點是樓音送的,郁差心里就不是滋味兒,“殿下……”

    季翊自顧自地吃著糕點,明明不喜歡甜食的他吃了一塊兒又一塊兒,郁差看在眼里,五臟六腑都像是糾纏在了一塊兒似的,“殿下,先前南陽侯的事情,丞相已經(jīng)動怒了,如今您又打這大梁太子的主意,丞相怕是……”

    季翊一道眼刀掃來,說道:“你的主子是丞相?”

    若換做平日里,郁差定會跪下認錯了,可如今大梁的皇帝心思昭然若揭,他實在不想自己的主子去趟這一趟渾水,“這里是大梁,是她的國,卻要利用殿下您幫她除去絆腳石,于情于理,都不值?。 ?/br>
    郁差越想越來氣,那日摘月宮的一場戲,分明就是樓音設(shè)計好了做給季翊看的。如今大梁皇帝病危,雖朝中有傳言皇帝欲另立儲君,但到底沒有被坐實,這些日子太子做事規(guī)規(guī)矩矩,樓音也抓不住把柄。她倒好,竟打主意打到別國質(zhì)子頭上來了,利用別人幫她除了這絆腳石,自己倒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這些,連郁差都想得到,季翊能想不到嗎?

    郁差憤憤地拂袖,看著季翊期望他能懸崖勒馬,可他只是坐著安靜地食用糕點,末了用絲帕擦干凈了嘴角,才緩緩說道:“于理,不值;于情,這又算得了什么?”

    “殿……”郁差連一句話都說不出,憋紅了臉轉(zhuǎn)身出去了。

    *

    新年的第一天,樓音便被一陣響動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枝枝與款冬姑姑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看見她醒來了,枝枝立馬走到床邊,蹲下說道:“公主,今日一早,皇上便昏迷不醒,公主去養(yǎng)心殿瞧瞧?”

    樓音皺了皺眉頭,問道:“容太醫(yī)可在?”

    枝枝點點頭,“在呢?!?/br>
    樓音嗯了一聲,起身梳妝,只梳了一個簡單的發(fā)髻,沒有佩戴任何頭飾,就這樣往養(yǎng)心殿趕去了。

    養(yǎng)心殿外,太子與紀貴妃比她還早到,除此之外,還有候在外面的羋嫆,她穿著一身寶藍色曳地裙,在寒風中顯得楚楚可憐。

    紀貴妃和太子剛從里面出來,瞧見樓音來了,如今連場面話也懶得說,冷哼一聲便轉(zhuǎn)身離去,反而是羋嫆忍不住回頭看了樓音幾眼,泛紅的眼眶里神色閃閃躲躲,一步三回頭地跟著紀貴妃走了。

    樓音進入養(yǎng)心殿時,皇帝正坐著喝藥,容太醫(yī)垂首立在一旁,看見樓音來了率先行了個禮。

    “父皇怎么樣了?”

    “皇上今晨氣血不足,一時暈厥,如今已經(jīng)緩過來了?!?/br>
    樓音深深地看了容太醫(yī)一眼,坐到了皇帝身旁,剛想開口,皇帝卻揮揮手,讓其他人退了出去。

    空蕩蕩的養(yǎng)心殿內(nèi),樓音心里打著鼓,手心都出了細汗。

    許久,皇帝才開口說道:“阿音,父皇怕是不成了。”

    “父皇!”樓音按住他的雙手,說道,“你別胡思亂想,容太醫(yī)都說了您沒事兒?!?/br>
    父女兩人此刻心思卻是背道而馳,皇帝如今是真以為自己大限快到了,他倒是坦然,笑著說道:“昨晚,朕夢到你母后了,她說她一個人在皇陵很是孤單,希望朕去陪她。”

    “父皇別胡說,母后希望父皇健健康康的?!睒且舻椭^不敢去看皇帝的雙眼,“父皇還沒看到阿音嫁人呢?!?/br>
    皇帝笑著看著樓音,伸手去撫摸她的發(fā)絲,“阿音要嫁人了,朕也沒有好好準備嫁妝,真是愧對你泉下有知的母后。”

    他聲音低沉而喑啞,伸手在枕邊摸了摸,拿出一個錦囊來,塞到樓音手里,“這些日子,朕時常自責,多少年來只知一味的寵著你,卻未給你鋪上一條光明大道,如今朕老了,后悔卻是來不及了,這個你拿著,若是哪一天朕突然走了,它也可護你一世安康?!?/br>
    樓音拿著錦囊,捏到里面東西的形狀,心里立刻有了數(shù),一方面激動著,一方面又覺得愧對皇帝,她始終低著頭不敢看皇帝,但皇帝卻以為她是在難過,便強撐著體力安慰她,“阿音別難過,朕會好好看著你嫁人。朕這一輩子于你有愧,只希望最后的關(guān)頭能好好補償你?!?/br>
    樓音想說些什么,可喉嚨卻哽咽著,一個字兒也吐不出去,皇帝笑著拍拍她的肩膀,“阿音回去吧,要嫁人的姑娘了,可不能成天到處跑了。”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讓羋嫆來養(yǎng)心殿伺候著。”

    樓音嗯了一句,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皇帝一眼,喃喃自語道:“父皇,阿音不會重蹈覆轍,您也會好好活著?!?/br>
    她握緊了手里的錦囊,菱形虎符的形狀在她手心里無比清晰。

    一切都提前了,卻按照著前世的軌跡一步步走過來,沒有一點偏差,好像自己就是做了一個夢一般。

    前一世也是這樣,皇帝在病危之時終于決定把這江山交給自己最心愛的孩子,或許他知道這樣的決定會將自己的孩子推向刀山火海,但寫下圣旨的那一刻,他卻有一股釋然。心中糾結(jié)多年的決定,終于在這一刻塵埃落定,他要在樓音大婚的那一天,將這天下作為嫁妝贈與她??上У氖牵菚r的樓音還不知皇帝寫下秘旨的消息已走漏到了東宮,為保住儲君之位的太子不得不在圣旨傳出來之前謀殺了皇帝。

    想到前一世的種種,樓音覺得就像是昨日的事情一般歷歷在目。如今,她又走到了這一天,但是情形卻完全不同了。

    ☆、68|第 68 章

    樓音捏著錦囊,雙手止不住輕顫,她站在養(yǎng)心殿外,目光沉靜,似乎是在等人。

    跨入正月里的第一天,大雪便停了,許久不見的暖陽終于開始融化地上的積雪,步行的人總是走得異常慢。

    至今,樓音也不知前世是誰走漏的消息,讓太子知道皇帝寫了秘旨改立儲君,以皇帝的性子,知道此事的人或許只有長福一人,但長福一生跟隨皇帝,不可能將此事透露出去。

    可等了許久,也不見其他人前往養(yǎng)心殿,反而是得了傳召的羋嫆翩然而至。

    溫順如小鹿一般的羋嫆走路總是垂著眸子,直到踏上了養(yǎng)心殿的臺階才看到了樓音,一雙靈動的眼睛轉(zhuǎn)了兩圈,怯怯地行了個禮。

    樓音在她臉上看到了懼怕,能讓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產(chǎn)生這樣的情緒,恐怕紀貴妃沒在她耳邊少說樓音的閑言碎語。

    羋嫆低眉順眼地站在她面前,樓音多看了她幾眼,問道:“羋小姐進宮多久了?”

    羋嫆沒想到樓音突然問了這個,瞥了樓音一眼,說道:“半月有余了?!?/br>
    樓音點頭,嗯了一聲。既然羋嫆在皇帝下密旨之前就被送進宮了,說明太子與紀貴妃弒君的心思早就有了,而得知密旨的消息,不過是加快了他們弒君的意圖。

    他們真是容不得這皇位出一點差錯啊。

    “父皇在里面,好生伺候著?!?/br>
    說完這話,樓音便籠了籠袖子,帶著自己的人離去,沒有注意到羋嫆久久注視著她的背影。

    引路的宮女舉著黃羅傘往摘月宮走去,小太監(jiān)一路掃著積雪,讓樓音不用踩在正在融化的雪水上。

    只是還未走到摘月宮,樓音便遇上了牽著二皇子緩緩走來的和妃。

    “娘娘帶著二弟去看望父皇?”樓音說道,“剛剛羋小姐已經(jīng)進去了?!?/br>
    和妃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快,她只是一笑,說道:“既然羋小姐在伺候皇上,本宮就不去打擾了?!?/br>
    說完,她又看著樓音,“公主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御膳房送來了野菌野鴿湯,冬日里天冷,公主喝了暖暖身子?!?/br>
    樓音手里拿著錦囊,心思不在這上面,剛想拒絕,和妃又說道:“公主即將大婚,本宮準備了一份大禮,想著不好經(jīng)別人的手交給公主,還是親自送給公主放心些。”

    二皇子也笑著說道:“皇姐就去陪弟弟一同嘗一嘗那野菌野鴿湯,否則母妃又要讓我一個人盡數(shù)喝光?!?/br>
    和妃的語氣隨平常,就像以往邀請樓音前去用膳一般,沒有什么不同的,但樓音卻知道她的話里有別的意思。

    到了咸福宮,二皇子撒開和妃的手便蹦蹦跳跳地跑了進去,而樓音則是不急不緩地走了進去。

    正廳里擺著棋盤,干干凈凈地一個棋子兒都沒有,和妃拍拍樓音的手,說道:“公主陪玄兒下一盤棋吧,本宮換一身衣裳?!?/br>
    樓音心里有疑惑,但卻不好說破,便依著和妃的話坐下來陪二皇子下棋。樓音的棋藝是皇帝手把手一個子兒一個子兒教的,雖算不上精湛,但對付一個十歲的孩子,且是向來不太聰穎的二皇子,倒是綽綽有余了。

    但今日不知怎么了,樓音總覺得每一步都十分吃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和妃換了衣衫,笑著走了進來,后面跟著的侍女捧著三盅野菌野鴿湯放到了桌上。

    剛好,二皇子落下最后一個子兒,徹底結(jié)束了這一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