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二十八日這一天,樓音出現(xiàn)在了南陽侯府門外。 南陽侯親自出來迎接,原本兩人也是自小就認識,南陽侯也是個大方磊落之人,可自從前些日子皇帝親口告訴了他樓音的想法后,他此刻見到樓音,反而有些拘束起來了。 “公、公主,里面請?!?/br> 看著南陽侯的耳后爬上一絲緋紅,樓音扶了一把行禮的他,然后將手收回寬大的斗篷中在腰間蹭干凈了,說道:“侯爺多禮了?!?/br> 南陽侯至始至終沒有抬頭看她,作了個“請”的手勢,轉(zhuǎn)身趨步跟在樓音身后。 曾經(jīng)他能坦然與樓音對視,而如今,他卻只敢跟在樓音身后,悄悄看她的背影,南陽侯一邊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又覺得心里跟貓爪似的,始終無法鼓起勇氣再像以前那樣坦然處之。 繞過了游廊,秦語陽已經(jīng)在正房耳房旁候著了,南陽侯松開緊握的雙拳,說道:“殿下今日賞臉來,是舍妹的榮幸,后院里都是嬌客們,我就不過去了,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公主海涵?!?/br> 然后他咳了咳,逃似的躥走了。 樓音再轉(zhuǎn)頭,看見秦語陽笑盈盈地向她走來。不知怎么,一晃眼看過去,樓音總覺得秦語陽笑起來與季翊有些相似。雖都有如玉的容顏,可笑起來就是讓人發(fā)涼。 秦語陽端端地行禮,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樓音,“公主能來,真是侯府莫大的榮幸?!?/br> 樓音也不多說客套話,隨著她往閨閣走去。生辰確實辦得簡單,不過是擺了幾桌席面,搭了個戲臺子,但來的卻都是些貴人。樓音遠遠的便看見尤暇了,她如今是當年的同齡女子中嫁得最好的,因此大家都圍著她說話,恨不得往她身上擠,反而沒幾個人在意戲臺子上唱戲的角兒。 大致看了幾眼,樓音也沒幾個認識的,但能來南陽侯府的,都是出身高貴的人。 秦語陽咳了幾聲,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那些個女子個個上來行禮,雖也熱情,卻不像在尤暇面前那樣大方,面對樓音始終有些拘謹。 尤暇是最后一個起身的,她親熱地拉過樓音的手,兩人坐在了一起,側(cè)著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還好你來了為我解圍,不然我今天得被她們纏死?!?/br> 樓音毫不在意地笑著,“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京都里誰不想巴結(jié)你?” 尤暇笑著沒接話,側(cè)身仔細看了樓音幾眼。她確實沒想到樓音今日會來,且不說樓音自身的性格,就秦語陽與季翊曾經(jīng)傳出的那點事兒,樓音多少都會有些芥蒂吧?可如今她來,難道真的完全不在意季翊了? 樓音抱著手爐,放在膝蓋上,認真地看著戲臺子上唱的一出《李代桃僵》,好像完全沒感覺到尤暇的目光。 “這戲班子是剛來京都的?好像沒聽過?!睒且衾洳欢柫诉@么一句,尤暇不愛聽戲,也答不出來。 作為女主人,秦語陽說道:“這戲班子多年前也是在京都的,只是這幾年大江南北地都去過了,有了些名氣,這才回了京都?!?/br> 樓音點點頭,注意力被幾個戲子段給吸引了去。 響遏行云,字正腔圓,聽得樓音一陣驚嘆,再仔細看戲子們的身段,動作干凈灑脫,奔走如飛,卻是是難得一見的戲班子。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慢慢轉(zhuǎn)移到戲臺子上了,不知不覺,一段完了,大家只覺得時間過得極快。 所有人都對這出戲很滿意,作為女主人,秦語陽也喜不自勝,她連忙叫了幾個戲子來領賞。但即便是要領賞,也是要先卸掉臉上的妝容,于是一刻鐘后,四個主角便從后面搖搖曳曳地走出來了。 如今唱戲的皆是男子,各個雖身材高挑,但一舉一動都比常人多了幾分優(yōu)雅,少了幾分男子的粗獷,讓這些貴族女子們看著十分賞心悅目。 唯有最后面那個男子,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樓音的全部目光。 生著一雙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下是消瘦的下頜,雙唇緊抿著,整張臉乍一看并不驚艷,但眉眼的那一點神態(tài),像足了季翊。 四個戲子挨個兒報了自己的名字,聲音溫柔好聽,但樓音只記住了最后那男子,名叫司云。 秦語陽很高興,賞了幾人一大把銀子,除了司云外,各個都是喜笑顏開。司云只是伸出手接過銀子,嘴里道了一聲謝,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遞給了身后的小廝。 “這司云倒是有些傲?!睒且綦S口說了一句,秦語陽卻聽到了,說道:“司云如今可是名角兒,多少權(quán)貴們一擲千金只為聽他一曲,這長久以來,便有些傲氣了?!?/br> 這倒不奇怪,戲子們雖卑賤,但極容易討權(quán)貴們的歡心,若是拿捏住了貴人的心,仗著身后有人傲氣一些,也有的是人買賬。打狗還看主人呢,得罪一個戲子不算什么,但得罪了戲子身后的金主那就得不償失了。 四個戲子還沒離開,戲班子里另外幾個戲子又上臺接著唱了。樓音叫過枝枝,指了指司云,又指了指身邊空蕩蕩的座位,說道:“去,讓他坐這里?!?/br> ☆、48|暫無 直到茶已經(jīng)涼透,季翊也沒喝下一口茶。樓音起先還與他說話,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應兩句,樓音索性便下逐客令。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睒且艨粗巴?,淮河邊上種了大量柳樹,冬季里只剩光禿禿的紙條,看起來美感全無。 “嗯?!奔抉磻艘宦暎樦囊暰€看過去,說道,“陶然居也有大量柳樹?!?/br> 樓音的外祖父是個文人,除了愛梅竹菊松外,也愛柳樹,陶然居的柳樹林在京都甚是出名,一到春天,那漫天的柳絮可與冬天的鵝毛大雪媲美。這等景觀,對于別人來說是奇景,但對樓音來說,卻是要命。在她還不記事的時候,便被幾個乳母帶著去御花園轉(zhuǎn)悠,那年春天柳絮紛飛,小小的樓音往那柳絮下一站便呼吸不過來,差點因此喪了命,至此之后,皇宮里再也沒有柳樹,而每年春天,樓音也不會踏進外祖父的陶然居一步。 季翊如此一說,倒仿佛是在關心她似的。 “早就不成活了?!睒且魸M不在乎地說道。在她外祖父去世后,這些柳樹也像是隨主人而去一般,每年死上幾棵,到了這兩年,差不多已經(jīng)死光了。 “那……”季翊舉起手里的茶,說道,“提前以茶代酒,恭賀公主喬遷之喜。” 他嘴角帶著笑,一點點蔓延到眼角,到眉梢,看著樓音,一口喝下那已經(jīng)涼透了的酒。樓音笑著舉杯,也喝下被子里的酒。季翊今日找上門,待了這么久,不過就是為了問出這樣一個答案。 陶然居是幌子,想印證京都里的傳言才是今日的來意。 兩人已無話,樓音沒有再待下去的意思,便起身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br> 她轉(zhuǎn)身,袖子卻被拉住。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被拉進一個堅實的懷抱。隔著厚重的衣衫,樓音感覺不到他的體溫,只覺得他的力道大得讓自己動彈不得,推也推不開他。 季翊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拂上她的后腦,將她按在自己胸膛上。低著頭,埋入她的頸窩,貪婪地呼吸屬于她身上的味道。 感覺到頸窩一陣陣□□,樓音又用力推了他一把,可惜無濟于事,她垂下雙手,每吸進一口氣,都是他身上的藥味兒。 “你做什么!”樓音的聲音里帶著怒意,但季翊卻似沒感覺到一般,手指穿過她的發(fā)絲,輕輕地拂動,將灼熱的呼吸盡數(shù)呼在了她的脖頸上。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替你去做便是,你不用做這樣的事情來嚇我?!彼碾p唇湊到樓音耳邊,語氣輕柔而緩和,“畢竟前世的事情,我不想再發(fā)生第二次了?!?/br> * 三日后,一道圣旨傳了下來,雖是意料之中,但也像是一塊重石,砸入了京都這道平靜的湖中,激起了一道道波瀾。 南陽侯幾乎就是內(nèi)定的景隆駙馬,這是人人皆知的,毋庸置疑,即便關于皇帝即將賜婚的流言也傳遍了京都,但真的圣旨下來,還是有些驚訝。 而賜婚的圣旨是太子親自替皇帝擬的,若說整個京都,除了皇帝以外,許是他最為樓音的出嫁感到高興了。以前總覺得父皇允許她干政,是隱隱威脅著自己的儲位,而父皇也常常表露出偏頗的意思,讓太子這些年一直惴惴不安。但樓音一旦出嫁,對他的威脅便少了大半。 他松了松領口,看著長福將圣旨拿了出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便去了長春宮。 紀貴妃早就在宮里候著太子了,見他步行而來,匆忙問道:“如何了?” “圣旨是兒子擬的,年后便出嫁?!碧铀尚噶讼聛?,斜倚在榻上,叫了小宮女來為他捏腳。 紀貴妃見他一臉愜意,不由得皺了眉頭,“你以為出嫁了便完了?” 太子有些不耐煩,嘴里“嘖”了一聲,也沒抬眼去看紀貴妃,說道:“嫁人從夫,在夫家眼皮子底下,她還能翻出花來不成?” 但是紀貴妃卻沒有太子這樣好的心態(tài),尤其是這指婚的旨意一下來,她心里更是覺得不對勁,皇帝肯定是問過樓音的意思才賜了婚,而這段時間樓音從未消停過,兩只眼睛盯緊了朝廷里的事不放過,怎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同意出嫁? “你可別小看了她?!奔o貴妃推了一把太子,叫他坐直了,“即便是嫁人了,南陽侯背后可是整個清河一族,世家勢力不可小覷?!?/br> 紀貴妃這么一說,掐滅了太子心里那一點點松懈的苗頭,他倏地坐直了,心里又回味兒過來,這些日子他與樓音勢同水火,皇帝也是看在眼里的,若真是認定了他這個儲君,那皇帝一定會勸樓音收斂,畢竟皇帝不能護她一世。可皇帝沒有這么做,他放任了樓音對朝政的干涉和對太子的不敬。但太子原本以為皇帝將樓音嫁給南陽侯是給樓音鋪后路,因為樓音自小便與自己不合,性子剛烈的她不可能在這時為了日后的庇護而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若是有了整個清河世家做婆家,那太子登基后顧忌世家的勢力,也不會把樓音怎樣。 可換一個說法,世家可以是樓音的庇護,也可以是為虎添翼。若是樓音利用了這一把利刃來對付自己,那可比她單槍匹馬有力多了。 太子想到這兒,草草將靴子忘腳上一套便要走,也不顧紀貴妃在后面叫他,連披風都忘在了長春宮,就這么冒著寒風登上了轎攆,匆匆回了東宮。 東宮內(nèi),尤暇抱著玓兒,正在哄他睡覺,看見太子臉色青白地回來了,便把孩子交給了乳母,并屏退了所有下人,但她也不急躁,先是將準備好的姜湯吹得不燙了,遞給太子,說道:“殿下在外面受寒了,先喝一碗姜湯暖暖身子吧?!?/br> 太子現(xiàn)在根本沒有心情喝姜湯,他推開碗,說道:“今日父皇讓我?guī)退麛M旨,為南陽侯和樓音賜婚?!?/br> 太子在東宮從來都是直呼樓音的名諱的,尤暇早已習慣,她坐到太子身側(cè),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但太子見她不急不緩的樣子,心里有些煩躁,“你不覺得,她若是嫁給南陽侯,有了世家撐腰,野心會更膨脹嗎?” 尤暇隨手拿了一顆橘子,慢條細理地剝皮,像是聊家常一般說道:“殿下會不會想太多了,女子嫁人后便一心相夫教子,哪里還有其他心思呢?” “她不一樣!”太子拍了一下桌子,伸出手抖了抖袖子,臉上莫名地漲紅,“且看我大梁歷朝歷代,和她一樣干政的公主,只有德雍圣祖,那可是做了皇帝的公主!” 尤暇將剝下來的橘子皮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又去撕橘瓣上的經(jīng)絡,懶懶地說道:“德雍圣祖是因為當時天子無后,才立了公主做皇上,殿下您是正統(tǒng)的儲君,急什么。” “婦人之見!”太子覺得尤暇頭一次不懂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與樓音是表姐妹的原因,“當時天子無后,是那么巧合的事情嗎?后宮三千佳麗,年年都有皇子誕生,怎就養(yǎng)不活一個?” 尤暇剝好了橘子,遞到太子嘴邊,可他卻拍開尤暇的手,尤暇不由得嗤笑了起來,“多年前,老侯爺還在世時父皇便表明了要當時的南陽侯世子做駙馬,當時殿下怎么不急?前些日子南陽侯請旨尚公主,父皇修建公主府,那時候殿下怎么不急?如今圣旨已經(jīng)下了,殿下再急又有什么用?” 這話讓太子一時語塞,當年皇帝表明這個意向的時候,他都還是個整天跟著太傅背書的小皇子呢,哪里有這心思去琢磨這些利益。而隨著年齡增長,他與樓音矛盾越來越激烈,甚至開始覺得樓音威脅到了他的儲君之位,他卻開始盼著樓音早點嫁人生子,便沒有精力來與他作對了。甚至在今天為皇帝擬旨時,他都是這么想的,若不是紀貴妃今日的一番話,他還想不到這一層。萬一南陽侯賊膽包天,作為樓音的助力,那可如何是好? 他急得搓手,看見尤暇一臉淡定,便以為她有了主意,于是問道:“暇兒,你怎么看?” 尤暇抬起眼簾看了他一眼,說道:“公主身為女子,早晚都要嫁人。放眼這大梁,還有比南陽侯更合適的駙馬人選嗎?自然是沒有的,那么只要不出意外,公主總是會嫁給南陽侯的。父皇選中南陽侯,除了他身份高貴以外,最重要的是一表人才,人品貴重。若是沒有南陽侯,公主的駙馬換做了別人,也不會是個小人物,說不定比南陽侯還要更具有威脅力,只不過樣貌年齡上不如南陽侯有優(yōu)勢罷了。所以殿下此刻擔憂又有什么用?公主即便不嫁南陽侯,難道就一輩子不嫁人了嗎?” 成親這大半年來,太子越來越聽信尤暇的話,經(jīng)她如此一說,心里確實寬慰了不少,但那股憂慮還是沒辦法消除,他問道:“那如今如何是好?” 尤暇嘆了一口氣,她說道:“殿下究竟在怕什么呢?公主除了父皇的寵愛,幾乎是一無所有的,她能拿什么與您爭呢?中央軍權(quán)在王統(tǒng)領手里,邊境軍權(quán)在妾身父親手里,虎符由父皇握著,而您才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公主性子頑劣,平日里與您打打鬧鬧便算了,難不成殿下真以為她有能力與您爭儲君之位?” 太子張了張口,卻難以將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他與皇帝做了二十年的父子,他自然能感覺到皇帝的心思。自從皇帝抱著幼年的樓音上朝的那一天,紀貴妃便開始忌憚樓音了,后來兩兄妹慢慢長大,皇帝竟同意讓樓音一個公主干政,這時紀貴妃與太子便已經(jīng)覺得苗頭不對了。況且皇帝常常隱隱表達自己對太子的不滿,氣急時還罵他毫無治國之才,還不如他的meimei,這難道還不能說明皇帝的心思嗎?且平日里從皇帝的一言一行里,太子也能感覺到,皇帝決不是沒有動過其他心思的。說一說也就罷了,大梁可是有公主做皇帝的先例擺在那里的! 看太子眼神里的不安,尤暇正了正神色,寬慰道:“殿下若真是擔憂,倒也不用急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您始終是占著優(yōu)勢的。儲君是國家大事,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父皇是不可能說變動就變動的,您且放寬心?!?/br> ☆、49|第 49 章 要說這朱元慶父子進京后,當真過得順風順水。在戶部謀了個肥差不說,還在京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置了一處宅子。 但要說不順心的事兒,便是朱安和不適應這京都的冬天,一刮風下雪的,他就病倒,如此反反復復幾回,如今已經(jīng)臥病不起了。 妙冠真人早幾天聽說了這事兒,倒也不太在意,生老病死他本就比一般人看得更透徹些,依然在金華殿里煉丹,穿著一身絲綢的道服,被汗水浸得濕透了。 這一日,小弟子進來通報了好幾次,妙冠真人都未曾搭理他,只專心致志地圍著爐子,把握著火候,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念念有詞。 直到萬事俱備,將事情交給了他人,他才放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徒弟,說道:“什么事兒?” 小弟子穿著棉襖,被這煉丹房的火爐蒸得汗水大顆大顆地往地上滴,沒一會兒便打濕了一片,好不容易妙冠真人搭理他了,他恨不得把真人拉到宮外去見見那朱慶元,免得他一遍又一遍地讓自己進來通傳。 “師傅,外面那朱公子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求您一定去見他一面。” 妙冠真人隨手拿起毛巾,擦著臉上的汗,問道:“他可說是什么事?” 小徒弟伸手去幫妙冠真人擦汗,連背上也哼哧哼哧地擦著,并說道:“說是他的父親病重,想見見您?!?/br> “哦?!泵罟谡嫒松砩蠜]了汗水,舒爽了,又換了一套干凈的衣裳,披上襖子,提腿就往外走去。小徒弟以為他總算要出宮去見見朱慶元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再不用往這煉獄一樣的煉丹房跑了。 可沒想到,妙冠真人卻是往養(yǎng)心殿去。 “師傅!”小徒弟臉一下子就聳拉了下來,“您不去看看?” “生死福禍乃人生常事,大可不必太在意。”妙冠真人一邊走著一邊說道,“況且我去了他的病也不見得會好?!?/br> 朱家父子與他流著相同的血脈確實不假,可畢竟多年來從未謀面,朱家父子卻打著他的旗號在京都得了許多好處,他不理世事只當做不知道,但也不打算再與他們有更多的牽連。 “師傅您就去瞧瞧吧!”守宮門的禁軍見著是妙冠真人的親戚,于是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進來通報,別人不煩,這小徒弟也煩了,他哭喪著臉說道,“指不定真的病得很重呢?畢竟是師傅您家里唯一的一脈了,你還是去……” “行了,我這就去?!泵罟谡嫒怂闪丝?,卻不是真想去探病,他只是看到了樓音的轎攆往養(yǎng)心殿去了,想到了近日的平州貪官一案,心里卻總覺得不是滋味兒,他得去敲打敲打朱家父子。 出了宮,看見朱慶元親自站在風雪里候著,他一眼望向這邊,喜出望外,連連揮手,喊道:“伯公!伯公!我在這兒!” 這幾日一直飄著小雪,隔著老遠妙冠真人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覺得裹著厚衣裳的朱慶元像一只搖搖擺擺的冬瓜,他慢吞吞地走過去,說道:“你父親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