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喜、喜歡。” “小師妹想不想練得和師兄一樣?” “……” 后來有其他同門看見了,私下里問白術(shù),怎的和“賽西施”關(guān)系那樣好? 白術(shù)將聽來的話語放在胃里消化了一會,才反問道:“請問……這個‘賽西施',是誰?” “就是管兵器的師兄啊,他諢名叫賽西施的。據(jù)說他剛來的時候長得比西施還美,身子骨比西施還孱弱,便得了這么個名兒?!闭f話的師姐講及此處,慨嘆一聲,“哪知后來師兄走上了一條練武不歸路,把自己練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br> 白術(shù)聽聞,嚇得把那把最沉最粗的□□丟了。 除卻吃飯、睡覺,白術(shù)便是聽翊澤講課最勤快,每日丑時便起,為的是占靜室的第一排,然后在翊澤的講課聲中沉沉睡去。由于坐的是第一排,又是正中間,因此分外顯眼,翊澤有時在簾幕的縫隙中看見了,只得無奈地搖搖頭。 下一次去占座時,白術(shù)驚訝地發(fā)現(xiàn),第一排正中的座由蒲團換成了軟榻。 這日,翊澤講課時總有些心神不寧,底下聽課的眾人亦是思緒紛飛,并時不時地往靜室的正中望。正中是一方明黃軟榻,上邊空空如也,平日里躺在上面睡得酣暢淋漓的白術(shù)今日不在,靜室內(nèi)的眾弟子,包括慕離在內(nèi),都覺得少了點什么。 翊澤講到一半,講不下去了,“散了吧?!贝娙俗吆?他將慕離喚到身前,“阿術(shù)她,今日為何沒來?!?/br> “稟師父,阿術(shù)她病了。” “是何病?” “倒無甚大礙,受了風寒,有些頭疼腦熱,今日向我請了假。師父要去探望她嗎?” 翊澤將書攤好,“不去了,古書中也少有師父探望徒弟的道理?!?/br> *** 白術(shù)窩在寢室的床榻上,覺得渴的慌,茶壺離得甚遠,她渾身無力,沒法從床上起來,喚了兩聲想叫人幫忙倒杯水,又無人應(yīng)她。 “嗚……”白術(shù)將半邊臉埋進被中,蹭了蹭被角。她不過犯饞癮,連吃了兩支冰,怎的身子就這樣不爭氣。 期間賽西施師兄來看望過她一次,嘖嘖道:“你啊,就是不勤于鍛煉,你看看我,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到現(xiàn)在啥病都沒得過。” 白術(shù)看一眼賽西施虬筋板肋的身板,曲起來比她小腿還粗的手臂,嘆口氣道:“謝謝你啊賽師兄?!?/br> 賽西施走后,白術(shù)感覺身子骨愈發(fā)沉重,想是叫賽西施走路帶起的小風吹得加重了病情,一時間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頗有悄愴凄涼之感。 白術(shù)神志迷瞪時,忽然一只寬大的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那只手有些涼,卻又不是刺骨的冰,觸在她臉上,分外舒服。與此同時,白術(shù)又聽得一個清淡的聲音道:“發(fā)燒了?” 睜開眼,入目是一雙熟悉的眸子,帶著一抹憐惜,“你發(fā)燒了。自己不知道嗎?” 白術(shù)抓了翊澤的手,貼住自己燒得guntang的臉,嘴里喃喃,“好涼快?!?/br> 翊澤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潮紅,旋即他鎮(zhèn)定下來。 其實翊澤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對這個小徒弟分外上心,好像她不論做什么總能狠狠揪住他的心,叫他時不時總?cè)チ粢馑?/br> 他本不當如此,他身為扶桑觀的道長,理當是清心寡欲。 因此,翊澤準備將被白術(shù)握住的那只手抽開。 只是輕微地抽離了一點,指尖還停留在少女的臉上,觸手是一種說不出的細膩柔軟。白術(shù)忽然像是被搶走了最寶貝的東西般,從被窩里探出大半個身子,整個人吊在翊澤的手臂上,聲音還帶了哭腔,“別……別走……” 翊澤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一下子被擊中了,他拍拍白術(shù)的肩膀道:“我不走。你先松開,莫再受涼了。” 白術(shù)仍是不愿,一個勁地搖頭,小臉燒得通紅。翊澤無奈,只能坐在白術(shù)床榻旁,任由她抱著自己的手臂不放,另一只手替她拽過被子掖好。 “唔……”白術(shù)將腦袋在翊澤的胳膊上蹭了蹭,調(diào)整了一個她認為最舒服的姿勢。翊澤只好又陪她折騰一番。 睡夢中的少女,眉眼因病痛低垂,看起來是那么惹人憐愛,翊澤只覺有一團火自腹腔燒起,燒得他愈發(fā)恐慌起來。 這時,白術(shù)又哼了一聲,“渴,我渴,要喝水……” 翊澤四下看罷,指尖輕點,茶壺與茶杯便懸至空中,沏滿一杯,翊澤接到手中,覺得溫寒了些,又施術(shù)燙了燙,輕聲哄道:“你松開我,我好喂你水喝?!闭f完,試著抽了抽手臂,怎料白術(shù)卻是抱得跟緊。 一面收緊手上的動作,一面嘴里哭喊,“要喝水……渴……” 翊澤被她弄得沒辦法,只得保持著一手被白術(shù)箍在懷里,另一只手抬起白術(shù)的下巴,用咒術(shù)將杯子召來,一點一點把水喂下。 慕離剛巧在此時趕來,她進門前先敲了下門,“小師妹,我進來了?!苯又懵牭揭魂嚧善魉榱训穆曇?慕離嚇得推門而入,“小師妹!你怎……” 只見翊澤坐在距白術(shù)床榻三尺開外的地方,手上執(zhí)了卷經(jīng)書,雖說是倒著的,也看得頗認真,不愧是師尊。白術(shù)則臥在床榻上,懷里抱了只枕頭,臉上一副很不滿意的神色。 “師尊,您不是說……” “今日在古書上看到‘師為尊者,傳道、受業(yè)、解惑、恤民',為師深以為然。” 又說,“既然你來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br> 慕離挑了挑眉。翊澤離開后,慕離發(fā)現(xiàn)擱在桌上的茶杯少了一只,在翊澤原本坐的椅子后靠墻處尋到一堆碎瓷片,慕離又挑了挑眉。 *** 白術(shù)病愈,覺得身子骨甚是清爽,見了來往的師兄師姐總要親切地打聲招呼,感謝他們病中的關(guān)懷。 慕離同她道:“有一人,你許是更加當謝?!?/br> 白術(shù)問:“誰啊?” 慕離笑而不語。 又過了許多日,慕離一次下山歸來,攜了名水靈靈的小姑娘,說她將補在白術(shù)后面,成為新的小師妹。 白術(shù)點頭,同時也猜測道:看來在時間線上,同當初自己所入的慕離的幻境還有些出入,白術(shù)只道自己是扶桑觀收的最后一個女弟子,現(xiàn)在看來,日后還會收許多個。白術(shù)記得在慕離的幻境中,慕離與金烏似是結(jié)仇,此時看來,他二人除了平日里交談甚少外,倒沒什么矛盾。且她記得,在自己從幻境中遁出前,有個道童慌慌張張地來找慕離,說:“那個人又來了?!?/br> 那個人是誰?此時是否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 白術(shù)隨著一眾人去看新來的小師妹,有人打趣她說從此以后她便不可再仗著自己輩分小,胡作非為了,當在新來的小師妹前做個表率。 當然隊伍中也不乏不和諧的聲音,有個相貌生得甚圓潤甚可愛的男童,“哼”了一聲道:“怎么又是女孩子?女孩子最麻煩了!” 白術(shù)默默看他一眼,記下了他的臉。 新來的小師妹一身紫衣,小臉蛋生得面團一般,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揉捏幾下,白術(shù)興沖沖地問了她名字,小師妹羞怯道:“小女紫菀。” 白術(shù)笑著在心里道:好巧哦,你跟我娘重名耶。 來了小師妹,自是不能再叫白術(shù)幺兒,于是便有人喚她阿術(shù),有人順著入師門的順序喚她。白術(shù)留意了一下,那日出言不遜的男童,剛巧排在她前一個,算是她最小的師兄。 哼,喊這樣調(diào)皮的男孩子作師兄,她不大高興。 過幾日,白術(shù)路過后院,隱隱聽見哭聲,順著聲音尋過去,便見小師妹蹲在地上不住地抹眼淚,一旁是只折斷了的風箏,而她的小師兄立在一旁,小臉漲得通紅,卻愣是看也不看哭得正傷心的小姑娘。 白術(shù)心疼地將小師妹抱起來,一邊哄一邊問:“怎么了呀?發(fā)生什么了?” 小師妹抽得斷斷續(xù)續(xù):“他……他壞!弄……弄壞我的風箏……” 白術(shù)聽聞,怒目而視,“你為什么要弄壞小師妹的風箏?” 小師兄“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小師妹繼續(xù)抽:“他……他還說我活該……說我做的風箏又重又笨……” 白術(shù)繼續(xù)怒目:“你是不是這么說的?” 小師兄:“本來就是!什么風箏,又重又笨。再說了,我又不是故意踩壞的,誰知道這風箏會掉我腳邊上?!?/br> “哇!”小師妹哭得更傷心了。 白術(shù)安慰道;“師妹不哭不哭!這種男孩子最討厭了,咱們不跟他玩!” 小師妹哭著點頭。 白術(shù)揉揉她的臉,“師姐陪你玩?!?/br> “嗯!”小師妹臉上還帶著淚花,咧出一個少了兩顆門牙的笑容,看了男孩子一眼,奶聲奶氣道:“我跟師姐玩!才不要跟你玩!” 小師兄又“哼”了一聲,“不玩就不玩!我極清是男子漢大丈夫,才不稀罕跟丫頭一般見識。” 白術(shù)正為成功挑撥離間,將粉嫩可愛的小師妹歸入自己陣營而感到高興,聽到小師兄一番獨白嚇得腳下一趔趄,抓了他道:“你你你,你叫什么?” 小師兄一臉鄙夷,“男子漢,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昆侖,極清!” 白術(shù)又去看小師妹,“你你你,你叫什么?” 小師妹答:“師姐,我叫紫菀?!?/br> 白術(shù)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挑撥幼時的父母反目,這條罪狀,日后會加在她身上么? 第53章 春暖過后,白術(shù)牽著她娘……咳,牽著她小師妹去山下放風箏。 風箏是燕子狀的,骨架輕巧,削成薄片,面上的畫兒栩栩如生,尾部還綴了些精巧的流蘇。 紫菀對這風箏愛不釋手,不住把玩,而風箏的制作者——自稱昆侖山小霸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極清,負氣站在一旁。 白術(shù)越發(fā)覺得他們此行的搭配甚是怪異。 “喂!”極清皺眉,“我風箏也做了,還要我怎樣?” 紫菀抱著風箏,瞅瞅極清,又瞅瞅白術(sh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此前觀里的師兄下山,給紫菀?guī)Щ匾恢患埡娘L箏,做工并不是很好,花樣也不精致,但紫菀從前沒見過,因此寶貝得緊,帶到院子里放著玩,試了兩下沒飛起來,再試時,那風箏“嗒”一聲掉下來,落在碰巧路過的極清腳旁,叫他一腳踩作兩半。 小紫菀“哇”一聲就哭了,抽抽搭搭地怪小極清弄壞了她的風箏。小極清本還有一絲愧疚,但他素來不喜女孩子哭哭啼啼,覺得特麻煩,便將道歉的話語吞了回去,又聽得小紫菀一個勁地責怪他,孩童心性上來,兩個小孩吵作一團。 剛好被過路的白術(shù)撞見。 此時白術(shù)深感肩上責任重大。雖然這是在翊澤的夢境里,除了原本就縛于其中的翊澤、無垢,以及強行闖入的她外,一切都是仿制從前發(fā)生過的事情虛構(gòu)出的,但天知道她爹娘此時若是鬧崩了,日后還會不會有她存在。并且……并且她心虛啊!不要太心虛啊,她此前居然還想過怎么聯(lián)合小紫菀報復小極清。 真是罪過,罪過。 是以,白術(shù)考慮再三,搬出慕離來,責極清賠紫菀一個風箏。 白術(shù)本以為她爹會尋著師兄下山的當兒,托師兄再買一個來,熟料極清卻是當晚便親手制了一個,次日晨炊未開時送到了紫菀的宿舍。 極清手制的風箏,骨架輕巧,繪面細膩,紫菀接過來,一臉驚訝道:“真的是你做的?” 極清:“不然呢?” 紫菀瞇起眼睛笑道:“好看?!?/br> 極清別過腦袋:“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