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原來,這就是古人說的,朝中有人好辦事的便利,她不禁失笑,想到趙勛走前她戲說的話:“……我也仗勢欺人一回。” 如今,她真的仗勢壓人了。 “大家慢慢說?!鳖櫲綦x起身告辭,根本沒有人去看他,都義憤填膺的圍著顧宏山,突然肖氏一摔茶盅,喝道,“都反了天了,被幾張破紙,就攪了你們的陣腳了?!” 平日,肖氏雖是女子,可因為她行事果斷,有男子之風(fēng),所以在族里很有威信。 可今日她話一落,就立刻有人回道:“老祖宗,我們怎么就被擾亂了,這白紙黑字蓋著大印,您這分明就是維護族長?!?/br> 肖氏氣了個倒仰。 顧若離帶著陳順昌和雪盞幾人,腳步輕松的出了顧氏的宗祠。 “這下他們要很久才能騰出手來找縣主的麻煩了?!睔g顏咯咯笑著,“看他們的樣子,實在太解氣了。” 周錚沒說話,覺得太麻煩了,還要動腦筋,和這種人就算不殺幾個人,砸了他幾間鋪子,也夠他吃一壺嚇破了膽。 “縣主?!标愴槻龁柕?,“那遷墳的事情怎么辦?” 顧若離沉默下來,雖說另開宗祠她是下了決心,可她單方面的替顧解慶他們做了決定……還是有點自私了。她和他們不同,她雖姓顧,可到底沒有宗族的概念,對顧氏沒有留戀,可顧解慶和顧清源他們卻不同。 拋開祖宗,這件事她做的到底對不對。 “陳伯?!鳖櫲綦x停下來看著陳順昌,“您覺得呢?!笔橇磉x址遷墳,還是依舊葬在祖墳里? 陳順昌想了想,道:“您既然要另立門戶,那就另選址吧,往后大家就沒有關(guān)系了?!?/br> 顧若離沉默下來,并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徑直去了顧解慶和顧清源的墳前。 晚上回去,普照寺那邊的消息傳來,肖氏沒什么事,但顧宏山卻實實在在的氣的暈了過去,由顧清海帶著人背上了馬車,倉皇回了家。 顧宏山躺在床上,頭上搭著濕帕子,望著自己的老母親,道:“娘,事情恐怕瞞不住了,您看怎么辦。” “無妨。”肖氏沉聲道,“他們鬧的不就是一個銀子,讓人做本帳出來,我們拿銀子擺在族里,大家均分,就當(dāng)我們做善事了。” 這事兒他們既然遮掩不住了,那就拿錢出來堵住大家的嘴。 有了錢,那些人也就沒有吵鬧的理由了。 “都是那個小丫頭?!鳖櫤晟綒馀溃霸谒忘S大人走動時,我就該想到的。”官府想要查他,哪怕胡亂蓋個罪名,他也辯解不了。 肖氏擺了擺手,道:“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們自責(zé)也沒有用。先將眼前的事情解決了?!?/br> 顧宏山點了點頭。 “找那個女人的事,你要加派人手?!毙な项D了頓,又道,“她要開同安堂,你讓人去打聽一下,哪天開業(yè),你先弄清楚了?!?/br> 顧宏山一愣,問道:“娘,您打算做什么?” “她會釜底抽薪,我們難道就不能以牙還牙?!毙な蠑Q著眉,“這個爵位,我們勢在必得?!?/br> ☆、121 兄弟 顧若離重新選了址,將顧清源名下一處臨水臨山的平日用來做果林的荒地,做了墓址。 陳順昌請道士過去測了風(fēng)水,得了大吉,就定了下來。 重新定xue開xue,選了七月二十八遷墳。 那日,顧若離披麻戴孝去了,周師爺正在那邊等她,顧若離和一行人行了禮,在道士的唱誦中,先起了顧解慶的棺槨,換了新厚棺,添了陪葬器皿,送去新定的xue位,蓋棺入土填土…… 原本還艷陽高照的天,一時間烏云滾滾,下了小雨,顧若離跪在泥水中,拿帕子一點一點清理擦拭墓碑。 道士又唱誦了半個時辰,雨越下越大。 “事成了?!敝軒煚斠婎櫲綦x沒有撐傘他也不好意思撐,被雨打的睜不開眼睛,他抹了一把臉,道,“縣主節(jié)哀順變,注意身體,早點回去歇著吧?!?/br> 顧若離道了謝,拿了紙錢在六座墳前各自燒了紙錢上了香,才起身回了家中。 “快沐浴?!毖┍K燒好了熱水侯著他們,“要不然肯定要生病的。” 顧若離還是打了噴嚏,吩咐道:“把我昨天帶回來的藥煮了,每人喝上一碗,去去濕氣?!鳖櫲綦x脫了衣服洗了個澡,便上床躺著。 “您起來吃點東西吧。”雪盞端著藥過來,顧若離起來喝了,擺手道,“我有些累,歇一歇就好了,你們?nèi)コ燥埌??!?/br> 雪盞知道她心里難受,也不再勸,端著空碗關(guān)門出去。 顧若離躺著,心里空空的,眼前都是一家人的身影,她煩躁的翻了個身,歇了一會兒又翻了一下,索性坐起來,手摸到枕頭底下擺著的那個信封,她拿出來微微一頓,想起來是趙勛連走前給她的銀票。 一共是兩萬兩,一張是整額,剩下的都是一百兩一張的,應(yīng)該是為了讓她用起來方便,所以換成小額的。 也不知道到哪里了,路上冷不冷,是不是徹夜不停的趕路。 顧若離嘆了口氣,將信封收好壓在枕頭底下,剛要躺下,門被敲響,歡顏道:“小姐,將軍給您捎?xùn)|西來了?!?/br> “???”顧若離忙趿鞋去門口,歡顏推門進來,一見她就曖昧的笑了起來,“您套件衣服,今天下雨有些涼?!?/br> 顧若離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中衣的,她無奈笑道:“知道了,他捎了什么來,可寫了信,人到哪里了?!?/br> “在這里。”歡顏拿了封信出來,又指了指院子里,“還有那些?!?/br> 顧若離接過信,又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院子里堆著十幾壇子酒,她愕然笑道:“是秋露白嗎?” “小姐果然知道?!睔g顏掩面笑道,“把大胡子饞死了,說將軍太偏心,這么多酒,也沒有說給他一壇子。” 顧若離收回視線,拆開了信,里面薄薄的一張紙,上面只寫著兩行字道:“見酒如見人,勿念!” “斬草要除根,否則,后患無窮。” 他是知道了顧氏族人為難她的事情了嗎? 顧若離心頭一酸,握著信愣愣的坐了一會兒。 看得出來,他好像是半路在哪里買的,然后又著急趕路,便匆匆寫了這些走了。 都走了快一個月了,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將酒擺在酒窖里去?!鳖櫲綦x道,“周大人想喝就隨便喝!” 歡顏哦了一聲,不知道咕噥了一句什么,走了出去,顧若離出去拿了一壇子進來,又取了碗,開了酒封滿房間就都是酒香,她倒了出來低頭聞了聞,好似比她以前喝的味道還要好。 “看來是覺得酒好,所以才停下來給她買的。”顧若離嘗了一下,心情頓時好了一些,他是知道她今天要遷墳,所以今天將酒送來,讓她借酒澆愁么。 她心頭失笑,一個人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壇子,有些半醉的上床躺著,沉沉的睡了一覺。 第二日很遲才醒,她略動了動,雪盞就端著水進來,笑道:“您醒了。房里一屋子的酒味,把陳伯都嚇著了,非要熬醒酒湯進來?!?/br> “我沒醉?!鳖櫲綦x笑著道,“這樣的酒,估摸三壇子也醉不了我?!?/br> 雪盞笑了起來,給顧瑞倒了茶,又低聲道:“您四叔祖來了,在客廳里等了半個時辰了,奴婢攔著說您身體不適正在休息呢。您見不見?” 顧若離凝眉,梳洗換了衣服,去了正廳。 “嬌嬌啊,你……”顧解興的態(tài)度和前兩次完全不同,笑著道,“你身體不舒服嗎,看過大夫沒有?!?/br> 顧若離覺得,話都說的這個份上了,再去虛以委蛇根本沒有必要,她道:“四叔祖,您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br> “你這孩子?!鳖櫧馀d道,“和長輩說話也這么沒大沒小的,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br> 顧若離就端了茶! 端茶送客,顧解興氣的胡子都抖了抖,他一忍再忍,笑著道:“過繼的事情你想清楚沒有。也不是外人,就將你七哥過繼給你大伯,你們兩個小時候還在一起玩的呢,關(guān)系也好,現(xiàn)在成了正經(jīng)兄弟,是再好不過了?!庇值?,“普照寺那邊你別管,有我在呢,他們欺負不了你?!?/br> 七堂哥?顧若離不記得這個人了。 “我沒意見,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想過繼就去宮里求旨意吧?!鳖櫲綦x毫不留情的道,“隨便過繼誰都成?!?/br> 顧解興嘴角又抽了抽,艱難的道:“皇宮是說進就能進的嗎,你這孩子,說話也太輕浮了?!?/br> 顧若離沒接話。 “這事兒只有你去辦最合適?!鳖櫧馀d道,“你一個孤女,說要尋個兄弟撐腰,又覺得兄弟沒有家業(yè)不成,讓圣上同意他繼承爵位。這對你來說可是千般的好處啊,往后你出去,就是侯府的小姐,而不是只是慶陽顧氏的小姐。” 門外,不知道什么東西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駭?shù)念櫧馀d一跳,他朝外頭看去,就看到周錚搬了個凳子,凳子上架著一塊磨刀石,他大刀闊斧的坐著,抽出自己的刀。 呼哧呼哧的開始磨刀。 刀刃本來就很鋒利,銀白的泛著森涼的寒光,顧解興眼角跳了跳。 “嬌嬌啊?!鳖櫧馀d坐不住了,誰來說她這里怎么還有這樣的人,兇神惡煞的,瞧他臉上的疤,一看就不是好人,“實話和你說,這件事就算你不同意,跟何況藥場的事她還記恨你呢,不會善罷甘休,這種事往后哪里還有機會,你不為顧家想也要為自己想想?!?/br> 又道:“她已經(jīng)寫信上京去求人了,這幾日就能有結(jié)果,到時候你可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彼f著站了起來,又害怕的指了指周錚,道,“這人是……” “虎賁營的游擊將軍,周錚,周大人?!鳖櫲綦x介紹道,“四叔祖父聽說過嗎。” 顧解興一怔:“虎賁營?”虎賁營的游擊將軍怎么會在這里做侍衛(wèi)? “你們都沒有打聽過嗎?!鳖櫲綦x笑盈盈的看著顧解興,“我這次回來,是誰送我的。” 他們知道還是因為顧若離去祖墳了,第二天就來請她過去,還真是沒有仔細打聽過。 “誰送你回來的?”顧解興脫口問道。 不等顧若離說話,周錚哐當(dāng)一聲將刀扎在凳子上,怒目圓瞪,喝道:“我們爺,鎮(zhèn)國將軍,趙遠山!” 我的天!顧解興腿一軟,難怪這個丫頭有恃無恐,居然有趙遠山做后盾,他再呆不住,匆匆往外走:“我還有事,告辭!” “四叔祖。”顧若離看著顧解興,忽然心頭一動,想到了趙勛的信中說的話,顧解興回頭看著她,就聽她道,“您來沒用,幫我請五叔祖來吧。” 顧解興沒有心思多想,快步出了院子。 “大胡子?!睔g顏笑著拍手,“你這個太厲害了,他以后肯定都不敢再來了?!?/br> 周錚得意的哼哼了兩聲,道:“那當(dāng)然,要不是看在縣主的面子上,這些人一個都進不來。” “給。”歡顏拿了一壇子秋露白給他,“縣主獎勵你的?!?/br> 周錚接住,隔著封口都能聞到香味,他笑著朝顧若離道:“多謝縣主?!?/br> 顧若離頷首,卻暗自瞪了眼歡顏,她昨天就讓拿給周錚,合著這丫頭沒有給他,今兒還說是獎勵…… 歡顏吐了吐舌頭,嘻嘻笑著。 顧解興回了家中,心頭還惴惴不安,盧氏迎過來問道:“去了怎么樣,那丫頭松口沒有?” “我先喝口茶?!鳖櫧馀d咕咚咕咚牛飲了一杯,盧氏看著他這副樣子奇怪,“難道還動手了不成,怎么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br> 顧解興緩了口氣:“可不是要動手了,我都駭了一跳?!彼麑⑹虑榻?jīng)過說了一遍,“……我就說,那丫頭有恃無恐的,原來是搭上了趙遠山,不過算一算,他們還是表兄妹,趙遠山若真對她照拂一點,也說的過去。” 盧氏目瞪口呆:“你傻了不成,趙遠山什么人,就算對她有些照拂,何至于親自送她回來,他手下那么多人,派幾個人護送到頂了?!彼男乃济黠@要比顧解興活絡(luò)許多,“依我看,這里頭的事情恐怕不一般?!?/br> 顧解興被她一說頓時想到了什么,驚愕的道:“你的意思是,小丫頭和趙遠山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