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朝廷不再管這里的稅收,那么如果她自己不管的緊一點(diǎn),到時候她就會被動了。 “知道了。”顧若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和他劃清界限,也沒有必要,大家都不是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必要矯情的一刀兩斷后,就真的見面成了仇人,“我方才讓蔡伯去送拜帖了?!?/br> 趙勛頷首,正好蔡先安回來了,看見趙勛他行了禮,就對他好顧若離回道:“縣太爺姓鄭,全名鄭陸,表字吉昌,湖廣人?!庇值?,“他收了拜帖,說立刻準(zhǔn)備好,隨時恭候縣主大駕。” 顧若離頷首就去看趙勛,趙勛就道:“走吧?!?/br> “好!”顧若離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收到效果,要是等他準(zhǔn)備好了,那么她看到的也只是別人想讓他看的罷了。 趙勛和周錚下樓,她帶著兩個丫頭出去,歡顏扯了扯雪盞的衣袖,低聲道:“趙將軍和縣主不吵架了。” “都吵過了,有什么好一直吵的?!毖┍K搖搖頭,看著兩人心頭嘆了口氣。 其實(shí),縣主趙將軍,都是好強(qiáng)獨(dú)立的性子,兩個人在一起,就是硬碰硬,不找到一個好方法,粉飾太平不是長久之計(jì)。 周錚放慢了腳步,走在歡顏這邊,看著前面一個上馬車,一個上馬的兩個人,低聲問道:“那天晚上將軍和縣主談了什么?” 他怎么覺得怪怪的。 好像又回到了起點(diǎn),兩個人也沒有以前的親昵,客客氣氣的,可看著又分明還有情,沒有斷啊。 “不知道?!睔g顏對周錚翻了個白眼,“是你們將軍欺負(fù)人,而且還殺人不眨眼,我們縣主一個姑娘家,怎么受得了。該他的。” 周錚大怒,瞪眼道:“這樣的人不殺留著作甚,你這個小丫頭,就該把你丟到戰(zhàn)場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殺人不眨眼?!?/br> “那又怎么樣?!睔g顏哼了一聲,“那也是濫殺無辜,人家不該死你偏要?dú)?,就是濫殺無辜?!?/br> 周錚原本是來打聽的,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哼了一聲,粗聲粗氣的道:“頭發(fā)長見識短,不和你們女人一般見識?!?/br> “你再說一遍?!睔g顏叉著腰道,“誰讓你來找我說話,我求你了啊,趕緊走?!痹捖?,就跟著顧若離上了馬車。 要是男人,周錚早上手了,可是對方是個姑娘,他就是受了氣也只能忍著。 “不講理?!睔g顏和顧若離道,“縣主,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顧若離失笑,雪盞就訓(xùn)斥歡顏:“你不要沒大沒小的,周大人這是不和你計(jì)較,若是你惹急了他,他真對你動手,就是十個歡顏也不過是他到刀起刀落的功夫?!?/br> “有縣主在,他敢。”歡顏哼哼道,“再說,趙將軍都沒有敢對我們動手,他一個隨從,吃了熊心豹子膽了?!?/br> 雪盞無奈的搖了搖頭。 合水城的縣衙比起延州等幾處來,已算得上破舊,他們的車停在縣衙的正門,守門的差役先是皺眉,可等蔡先安遞了名帖后,頓時換了臉色迎了過來,道:“不知縣主駕臨,小的這就去回稟我們大人,還請縣主先去正廳坐著喝茶歇息一刻?!?/br> “不必了?!鳖櫲綦x看著差役就道,“鄭大人公事繁忙,我們直接去找他就好了?!痹捖?,她看了眼趙勛,趙勛和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先進(jìn)了門,差役一看如此,立刻回身對同伴打招呼,同伴飛快的跑去通知鄭陸。 “這邊請?!辈钜酃碚堉櫲綦x,又忍不住去打量趙勛,看氣度此人實(shí)在不像一個隨從,可他又不說話,顧若離又沒有介紹,他就猜不出對方的身份,只是不敢抬頭去看,格外的小心翼翼。 顧若離和趙勛被請進(jìn)了府衙后院的待客的正廳。 差役立刻讓人上了茶,自己跑去隔壁,他的同伴就道:“我已經(jīng)回稟了大人,大人說讓你先拖一刻,這里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br> “拖延一刻?”差役一聽頓時為難起來,又朝正廳覷了一眼,“拖多久?” 他的同伴就搖搖頭,指了指房間里,道:“大人正在和師爺處理這兩年的稅收賬目,應(yīng)該是怕縣主要查帳?!?/br> 這又什么好做手腳的,縣主是第一年食邑,就算以前賬面有問題,也不怕一個縣主查,更何況,賬面早就做平了,朝廷都沒查出來,一個縣主能查出來什么花來。 顧若離和趙勛隔著一張茶幾坐著,面前各擺著兩盞茶,周錚坐在對面,蔡先安和雪盞幾人則站在后面。 等了一刻多鐘,莫說鄭陸,就是方才的差役也不不見人。 她不禁眉頭微皺,她是不是也要請一個師爺派管在這里,若不然將來就以鄭陸這個態(tài)度,往后肯定不會太平。 “他能做的,不過是講往年的賬目做的周正一些,稅收上壓一壓。”趙勛淡淡的,和顧若離解釋地方財政的貓膩,“各鎮(zhèn),各村的稅收,若無天災(zāi)每年都是固定的,徭役的數(shù)量的增長比消減快,稍后你看稅收,先看食邑戶數(shù)量,再比對往年賬目?!?/br> 顧若離認(rèn)真聽著,點(diǎn)頭道:“戶部是不是還有合水每年上繳的賬目?” “沒錯?!壁w勛頷首,“但戶部這些歷來都是機(jī)要,他斷定你是女子不好這手查證,即便去查,一來一去也要月余,足以他再做準(zhǔn)備。” 其實(shí),若有問題也不用細(xì)查,將人抓了一切問題都水落石出。 原來如此,顧若離若有所思,轉(zhuǎn)頭看著問道:“若是這樣,那這位縣太爺似乎考慮的也不算周全。要是機(jī)警的人,就該在得到我受封的消息時,將這些事就做了,我遲早是要來查管的?!?/br>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般聰明,趙勛含笑,沒有說話。 顧若離收回視線,垂著眼簾喝茶。 “縣主!”忽然,就看到一位穿著青色官服帶著烏紗帽的中年男子躬身快步而來,“下官來遲,請縣主降罪。”他說著,朝顧若離一揖到底,態(tài)度日常的恭敬,甚至有些諂媚。 “鄭大人客氣了?!鳖櫲綦x起身讓開,含笑道,“是我抱歉才是,突然到訪,叨擾了?!?/br> 鄭陸起身,飛快的打量了一眼顧若離,他早就打聽過了,這位縣主是慶陽顧氏的三小姐,是朝陽郡主的女兒,容貌極美但年紀(jì)很小,且還有一身了不起的醫(yī)術(shù),就是醫(yī)術(shù)好,才救了圣上的性命,得以獲封了縣主,又讓圣上追封了顧解慶為恩德侯。 顧家就徹底從一個普通的醫(yī)術(shù)世家,搖身一變,變成了食邑侯爵,享百世香火。 真的是時來運(yùn)轉(zhuǎn)。 “這里是縣主的家,您想回來隨時隨地都能回來,何來叨擾一說,您折煞下官了?!编嶊懻f著,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趙勛,實(shí)在是這個人太引人注目了,就算想把他當(dāng)做顧若離的隨從都不行。 “這位是……”鄭陸轉(zhuǎn)了眼恭敬的去看趙勛,顧若離應(yīng)了一聲,介紹道,“趙公子!” 簡單介紹了個姓。 鄭陸卻還是心頭飛快的轉(zhuǎn)了轉(zhuǎn),姓趙……難道是皇室的人,可皇室這樣年紀(jì)和氣度的少年人似乎不多,難道是趙遠(yuǎn)山? 氣度倒是有些像,可趙遠(yuǎn)山剛打了江山,鎮(zhèn)國將軍的位子還沒坐熱,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和一個縣主跑到合水來? 應(yīng)該不是,鄭陸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就和趙勛笑了笑,抱拳道:“趙公子。” 趙勛頷首,沒有說話。 “縣主難得來,現(xiàn)下可有空,容下官將歷年合水財稅的賬目奉上給您過目?”鄭陸很上道,不等顧若離開口,他就自己提了出來,“不知郡主是要看近五年的,還是近十年的?” 十年太遠(yuǎn),看了也沒什么必要,她記得趙勛說了,鄭陸在任兩年,她回道:“不必那么遠(yuǎn),近三年的賬冊給我看一看就好了?!?/br> 鄭陸應(yīng)是,顧若離就客氣道:“有勞鄭大人。” 縣衙的師爺將賬冊拿來,一年十幾冊,分門別類,包括衙門的收支也在里面,她一個一個的翻開,看似粗粗略過,但卻看的很細(xì),撿了重點(diǎn)一一掃過,又在下角折起來擺在一邊,再換一本。 眾人就坐在一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鄭陸挑了挑眉,眼中略過笑意,莫說這樣看,就是細(xì)細(xì)的看也看不出什么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顧若離將賬冊合上,笑看著鄭陸道:“這三本我能否帶回去看看,有幾處不大明白?!?/br> “這……”鄭陸微一猶豫,想了想又覺得沒什么破綻,就道,“當(dāng)然可以,縣主只管帶回去?!?/br> 顧若離就將她挑出來的三本收拾出來交給雪盞,就起身道:“本縣的一共都有戶,各村鎮(zhèn)明細(xì)可有,可否給我一并帶走。三日后我定原封還給鄭大人?!?/br> 鄭陸一愣,看來這位縣主是有備而來啊,他頷首:“這就給您取。”話落,就吩咐去將戶籍冊取來交給顧若離。 顧若離就和眾人一起出了縣衙。 一到同??蜅?,顧若離就將賬冊打開,讓雪盞取了筆墨又和掌柜借了算盤,仔細(xì)的將帳列了一遍。 “有問題?”趙勛坐在他對面喝著茶,顧若離頭也不抬的道,“暫時還沒有,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既然這三年都沒有天災(zāi),為什么稅卻每年都收不齊?!逼鋵?shí)稅收不齊是正常的,可是連壓三年,就讓人很奇怪,她想著,將賬冊遞給趙勛,他隨意一掃,凝眉道,“既有問題便……”他說著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下來看著她問道,“你打算怎么做?!?/br> 顧若離正看著賬本,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動。 他剛才分明已經(jīng)有了打算,若按他的手法,就和在薊州一樣,將人先抓了一頓審,就什么答案就有了,可是現(xiàn)在他卻硬生生的停下來,來問她的意見。 顧若離抿唇,道:“我想去出去看看,到田間地頭去實(shí)際看看?!?/br> 一年壓著一年,如今分?jǐn)傇诟鲬纛^上所需繳納的稅糧,恐怕這五六年都補(bǔ)不上。 在接下來的幾年,每戶老百姓都要為了補(bǔ)前幾年的空,而必須多交一部分的稅糧,才能將欠朝廷的補(bǔ)齊。 可是,前幾年都收不齊,難道接下來的幾年就能收成變好,有能力額外多交了? 這些都表明,她接手這個縣,在未來的至少五年內(nèi),不但不會有任何的收入,很有可能還要補(bǔ)貼,否則進(jìn)出不平,和朝廷的帳算不清,財稅上她就無法接手。 雖說慶陽周邊的幾個縣都很貧困,可相對的朝廷所征收的稅也不過是江南和湖廣一帶的三分之一,如此一來,她們就算日子過的困苦,在沒有大的天災(zāi)的前提下,不至于欠這么一個巨大的窟窿。 她不去看看,不問清楚這錢糧到底怎么收的,她不放心。 “那就去看看?!边@種賬冊,趙勛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樣子的,若各處縣州府都清水了,也就不存在三年知府,十萬白銀一說。 都貪,就看誰的手法精妙,不逼的百姓暴亂造反罷了。 第二日一早顧若離就去了臨近的幾個村,走了一遍后她幾乎啞口無言,她從來都不知道,種一畝地要交這么多的稅,而縣衙又在這些的基礎(chǔ)上,加收了那么多的附加稅。 周錚回來就氣的啐了一口,道:“這些讀書的人看著一副斯文樣,可卻是最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睘榱怂接瑢⑦@些百姓逼的家破人亡,辛苦一年到頭來,家里一粒米都不剩。 顧若離在心頭算了章,縣官發(fā)放,每米一石官折鈔二貫,卻要水腳錢一百文,車腳錢三百文??谑冲X一百文。庫子又要辨驗(yàn)錢一百文,蒲簍錢一百文,竹簍錢一百文,沿江神佛錢一百文。 額外索取竟達(dá)九百文之多,比正稅增加了近一倍。 這么多的明目,確實(shí)如同周錚所言,殺人不用刀。 難怪稅收不齊,百姓手中就算有一石糧,卻因?yàn)橐嘟痪虐傥?,就不得不將這一石分開,一半上繳作稅,而另一半就成了水腳錢等費(fèi)用……當(dāng)然會年年都不齊。 “縣主。”歡顏也氣的不行,想到那些百姓家徒四壁,以野草樹皮為生,可還不得不下地勞作的樣子,但盡管這樣,他們頭上還掛著無數(shù)的欠賬,祖祖輩輩都還不清,“這個鄭大人太可惡了,以前還沒有這么多,自從他來了,就從原來的四百文增上了近千文,您不能饒了他,一定要上疏將他罷免砍頭?!?/br> 顧若離凝眉道:“這應(yīng)該是大環(huán)境如此,鄭人不過是諸多地方貪官中的一員而已。”鄭陸當(dāng)然不能放過,可是還是要想到解決當(dāng)下問題的辦法,不然就算換了新的縣官,還是會有這樣的問題。 “那怎么辦?!睔g顏想到了太祖皇帝,就咬牙切齒的道,“那就像太祖皇帝那樣,貪了六十兩,就剝皮抽筋?!?/br> 顧若離沉默著沒有說話,忽然想起了趙勛,看向周錚問道:“七爺呢?” 他不會去縣衙了吧? “不知道?!敝苠P也覺得奇怪,趙勛回來的時候還在呢,“我去找找。” 趙勛不會是去縣衙了吧。 以趙勛的脾氣,聽到這些他可能好言好語的去審去問,只會快刀斬亂麻,直接處決了。 顧若離就有些坐立不安,立刻放了茶盅往外走:“我們?nèi)タh衙看看?!?/br>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更何況,鄭陸頭上還有府官,就算定他的罪,也要立明目啊。 她出門上了馬車,徑直往縣衙而去,一下車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尋常之處,就見衙門口原本守著的差役不見了,她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提著裙子飛快的沖進(jìn)了衙門里。 ------題外話------ 其實(shí),男主和女主都不是完美的人…兩個人之間所存在的差異,不找到辦法解決,以后還是會遇到無數(shù)的磕磕碰碰……其實(shí)我們談戀愛也是,大同小異。 上次看到個話題,姑娘出身普通,男的自小是富二代,兩個人談戀愛,姑娘習(xí)慣性省錢,包括給男朋友省,吃飯,買衣服等等都省錢,這在我們看來是好的品質(zhì),因?yàn)闀^日子??墒窃谒信笥蜒壑?,這個女人就是上不了臺面,因?yàn)樗静恍枰?,不去買飛機(jī),買地鐵,他們這輩子的錢都夠花,省個什么勁兒,還降低生活質(zhì)量。 你說誰錯了,我覺得沒有人錯,他有錢他花,她沒錢她省,多正常的事情! 為了喜歡而去磨合,接受對方改變自己,最后得到一個好的結(jié)果。 這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