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所以根本沒有往治病的事上想。 “這是我的事,你早不是顧府的夫人。”顧若離背對著她,看著院中逐漸凋落的桂花,“管閑事,可不是郡主您的作風(fēng)。” 方朝陽將顧若離杯中的茶倒了,又就著杯子重倒了一杯,聞了聞皺著眉放下來:“你既然沒死,就跟我回去,別給我惹是生非。” 顧若離輕輕笑了起來,回頭看著她,挑眉道:“我為什么要和你回去,郡主你說笑吧?!?/br> “我是不是說笑,你要不要試試?!狈匠栞p蔑的看著她,“沒有我辦不到的事?!?/br> 顧若離回道:“那又如何。即便你今天將我?guī)ё吡?,趙將軍也會救我的?!?/br> “趙遠(yuǎn)山,他也配?”方朝陽站了起來,她個子比顧若離高了許多,低頭看她,像哄三歲時的顧若離,“莫說,我方朝陽辦事他奈何不了,就算他能又能怎么樣,一個自身難保的人,還有閑工夫是管別人的死活?!” “什么意思?!鳖櫲綦x問道。 方朝陽打量著她,想看出她是真擔(dān)心,還是故作姿態(tài),淡淡回道:“人在做,天在看,這道理你爹沒有教你?” 顧若離撇頭過去,沒說話。 方朝陽知道顧若離自小倔強(qiáng),所以語調(diào)微轉(zhuǎn),柔和了一些:“顧解慶在圣上心中扎了根刺,恐怕你連趙遠(yuǎn)山都不敢說你姓顧吧?”她說著微微一頓,柔聲道,“跟娘回去,只有娘能讓你正大光明的活著,姓顧!” 顧若離微微一頓,好似被說動了一樣:“你既說顧氏是根刺,又憑什么說這樣的大話。” “憑我是朝陽郡主?!狈匠柌⑽绰冻鲋焊邭鈸P(yáng)的樣子,可她無論言還是行,無一不顯露著她高貴的出身,和骨子里的驕傲,“別人做不到的事,我卻能?!?/br>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是太后最疼愛的侄女,自小長在皇宮和圣上以及太上皇情同兄妹的朝陽郡主。 別人難如登天的事,在她眼中,不過是雞毛蒜皮。 “嬌嬌?!狈匠栁⑽⒐创剑菩Ψ切?,“你是聰明孩子,可要想清楚啊?!?/br> “這條件好?!鳖櫲綦x決定的事向來不拖泥帶水,“給我個時間?!?/br> 方朝陽輕輕一笑,揉了揉顧若離的發(fā)頂:“這才乖?!鳖D了頓,“此時不合適,年前我便能辦妥。” 顧若離點(diǎn)頭,回道:“好,我跟你回去。不過我要隨時可以出府,自由出入。”又看著朝陽郡主,笑道,“您也知道,小地方出來的,向來沒有規(guī)矩?!?/br> 方朝陽的眼中,從來沒有規(guī)矩,若不然她當(dāng)年也不會和離再嫁:“隨你,只要你不做蠢事?!?/br> 顧若離沒有意見。 “走吧?!狈匠柶擦搜墼鹤?,拂袖往外走,“東西不用收拾了。” 顧若離沒有動:“我朋友還沒有回來,我要和他們說一聲?!?/br> “我留人在這里等著?!狈匠枦]了耐心,“走!”人已經(jīng)出了門。 顧若離沒有再堅持,隨著她出門上車。 他們一走,霍繁簍和張丙中便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師父這就走了啊?!睆埍幸桓焙懿簧岬臉幼樱皼]想到她居然是顧三小姐,還是朝陽郡主的女兒。”話落撇了眼霍繁簍,一副你們果然不是兄妹的表情。 霍繁簍懶得看他,擺了擺手道:“各自保命去,若叫他找到,別把我供出來。”話落,飛快的消失在巷子里。 張丙中撇撇嘴,也跟著霍繁簍跑走了,只留下半掩著的院門。 ☆、069 初來 “戴上。”一上車,方朝陽就遞給她一頂帷帽,“看著礙眼。” 顧若離接過來戴上,她的落腳處,是她讓霍繁簍送出去的,今天他們還特意大張旗鼓的上街租鋪?zhàn)印?/br> 一來,是為了告訴趙勛,他們?yōu)榱肆粼诰┏嵌χ?,毫無防備。 二來,她在等方朝陽。 她雖不想見她,不想去她的家中,可滿京城能護(hù)她一時的人,只有她。 虎毒不食子,作為母親,她即便不夠愛,可也不至于害她。 “顧家的人真的都死絕了?”看不到她的臉,方朝陽舒服多了,理了理中衣,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 顧若離忍著心頭的火,點(diǎn)頭道:“是,死絕了?!?/br> “呵!”方朝陽笑了笑,“看來顧解慶對你還不錯,留著你一人的命……” 顧若離撇過眼去,看著褥墊上的花紋發(fā)呆。 “舍不得?”方朝陽不屑道,“當(dāng)年我走時,也沒見你不舍,現(xiàn)在倒是長心了。” 顧若離回頭看她,冷聲道:“顧家的事,你一開始就知道?” “知道又怎么樣,不知道又怎么樣。”方朝陽斜倚在褥墊上,一雙修長的腿懶洋洋的并著,揚(yáng)眉道,“他只要不動心思,圣上怎么會殺他,這禍?zhǔn)撬约赫衼淼?,誰也幫不了?!?/br> 她的意思是,顧解慶是有意進(jìn)京幫太上皇治病的? 顧若離不信,如果祖父真的有意來京城,他就不會在最后時刻,把一張錯的病方給她。 她睨著方朝陽。 “不信?”方朝陽嘲諷道,“當(dāng)年他任太醫(yī)院院正時,太上皇可只認(rèn)他一人醫(yī)術(shù),宮中誰也沒有他風(fēng)光。主仆情深,他想來難道不正常?” 顧若離沒有說話,如果真如她所言,那么顧解慶為什么給她這樣一張病方? 這和她之前所想完全不同。 “小孩子就是天真?!狈匠枂问种е骖a,冷笑,“你要報仇也不該找圣上,該找的是顧解慶,若非他不識時務(wù),顧氏哪里會有滅門之禍?!?/br> 顧若離條件反射,就想出言反駁,可話到嘴邊她忍了下去。 “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以為誰殺了他們,誰就是兇手?!狈匠柭冻龈呱钅獪y的笑容,“可你真要報了仇,你可想過天下的百姓,三年前居庸關(guān)之事,生靈涂炭,死了那么多人,你只看到圣上將太上皇幽禁在西苑,卻不曾想過,圣上卻讓大周昌盛,百姓安居?殺了圣上,讓太上皇復(fù)辟?到時候他再做蠢事,那時候可沒有人給他收拾爛攤子了?!?/br> 原來,在她心目中是這樣看待這件事的,顧若離回道:“他若是明君,大可直接將太上皇殺了,何必連累無辜之人。天下太平,你認(rèn)為是圣上的功勞,我卻覺得是百姓自己的努力,只要沒有戰(zhàn)爭,誰坐那個位置對他們來說,都毫無影響?!?/br> “呵!”方朝陽一副懶得和小孩子辯論的表情,“隨你怎么想吧,與我們無關(guān),你只要老老實實別做蠢事就行?!?/br> 兩個人說著話,馬車顛簸了一下,進(jìn)了個院子,就聽到此起彼伏的行禮聲。 “下車?!狈匠柗鲋抛拥氖植戎_蹬下車,徑直由丫頭扶著,走在前頭。 簾子掀開,顧若離走了出來。 周圍候著的丫頭婆子看著她皆是愣住,隨即一個個垂著頭不敢再看。 方朝陽昂著頭,看別人只微垂著眼簾掃過去,語氣傲慢:“去吩咐廚房,備一桌酒席。再去將伯爺請回來?!?/br> 隨著的婆子誠惶誠恐的應(yīng)是。 顧若離依舊戴著帷帽,抬眸打量著四周。 院子很大,比起延州楊府還要闊上一些,穿過如意門便讓人眼前一亮,只看到一簇簇顏色各異的菊花,被劃分成田字格,嬌艷的圍在一起,香氣四溢,讓人目不暇接。 “我不喜歡?!狈匠栔钢栈ǖ溃扒懊媸悄档?,等明年春天你就能看到了?!?/br> 顧若離沒在意她說什么,一路欣賞過去,菊花品種繁多,而且這些都是精心培育的,開的特別艷麗,格外的好看。 方朝陽停下來看著她,對丫頭道:“一會兒挑幾盆送三小姐院子里去?!?/br> 丫頭忙應(yīng)是,想問三小姐住哪個院子,可卻不敢問出口。 “我不喜歡花?!鳖櫲綦x收回視線,“你不用麻煩了。” 方朝陽睨了她一眼,又穿過一道垂花門,便進(jìn)了內(nèi)院,果然如同她說的,內(nèi)院中全是牡丹花,雖此時沒有開花,可卻可以想象,春天這里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方朝陽住在正院,丫頭婆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立在門口恭迎著,她徑直進(jìn)了暖閣,在門口吩咐道:“打盆熱水來,再去將我新做的衣裳拿來給三小姐穿。” 沒有人問她,哪里來的三小姐,只一個老成點(diǎn)的婆子道:“郡主,您的衣服三小姐穿有些大了,若不然將四小姐的衣服取一套來可好?!?/br> “穿別人舊的?”方朝陽掃了眼婆子,“就拿我的,大了就立刻改,針線房要是連這點(diǎn)事都做不好,還留著做什么?!?/br> 婆子再不敢多嘴,應(yīng)是退了下去。 顧若離進(jìn)了暖閣,湛藍(lán)的窗簾,湖綠的地墊,大紅的駝絨毯子鋪在炕上,墻角的多寶格上,擺著琳瑯滿目的金玉器皿,整個屋子里金碧輝煌,無一不張揚(yáng)高調(diào)。 “郡主,水來了?!毖绢^將銅盆端進(jìn)來,方朝陽指著顧若離,“洗臉?!?/br> 顧若離站著沒動,方朝陽擺手示意丫頭都出去,她盯著她道:“我瞧一眼,一會兒你再畫上,免得我晚上做惡夢。” 顧若離沒接她的話,摘了帷帽在盆里洗了洗手就坐了下來:“你自己照照鏡子就知道了?!?/br> 方朝陽聽著眉梢一挑,眼底就露出滿意之色來:“我就說,我生的孩子怎么會丑?!币膊辉俦浦茨樍?。 “朝陽?!遍T外有腳步聲和行禮聲傳來,隨即門簾子一掀,一個穿著月白潞綢直裰的男人大步跨了進(jìn)來。 長身玉立,月朗清風(fēng)般立在門口,顧若離眼睛一酸,立刻想到了顧清源。 看來,方朝陽的喜好沒有改變,依舊是這種謫仙般的人物。 只是,此人和顧清源又不大像,他眉色略淡,一雙眼睛猶如琥珀般,淡淡的,看著你時全神貫注,柔情似水的凝視著,而顧清源卻要冷清許多,即便是笑著,也有著讓你觸不到留不住的距離感。 崔延庭微微轉(zhuǎn)眸,視線便落在顧若離面上,打量著她,隨即露出溫和的笑容,心底已經(jīng)猜到了她的身份:“這位姑娘是……” 方朝陽坐著未動,“嬌嬌,剛到京城。”并未提西苑和趙勛。 顧若離靜靜立著。 盡管猜到了,可崔延庭還是露出驚訝的樣子:“真是嬌嬌啊。”他走過去看著顧若離,似乎想從她面目全非的臉上找到和方朝陽相似之處,“都這么大了啊,十一還是十二?!?/br> “到這個月二十七整十二?!狈匠栂氲缴櫲綦x時,她自己的狼狽,“你別看她的臉,難看死了,這丫頭為了上京時方便,自己把臉給折騰成這樣?!?/br> 和榮王妃一天生辰?崔延庭目光動了動,親和的看著顧若離:“真是個乖巧的孩子,和婧語一樣大,可看著老成多了?!?/br> “又不是好事,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子。”方朝陽不冷不熱的,“嬌嬌,這位是建安伯崔玉林,你想稱呼他什么都可以,隨你的便?!?/br> 顧若離掃了她一眼,對崔延庭重新行了禮,道:“見過伯爺!” 并沒有對長輩的尊敬,可方朝陽也不生氣,淡淡的和崔延庭道,“我接她回來住,就安排在我們的罩院里,一會兒讓人將里面的東西都搬出去?!?/br> 顧若離一愣抬頭看向崔延庭,就看到他臉色飛快的一變,隨即笑著頷首:“家里的事你做主,何況是嬌嬌來了,當(dāng)然要住的近些,好方便照應(yīng)。”就立刻對外頭的婆子吩咐道,“劉mama,去將罩院的東西都搬出去,以后三小姐住在那邊?!?/br> “是!”婆子應(yīng)是而去。 崔延庭歡喜的看著顧若離:“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也不說一聲,我也好派車去接你。”好似不知道顧府的事情一樣。 完全不奇怪,她為什么活生生的站在這里。 “路上還好,不曾吃什么苦?!鳖櫲綦x一板一眼的回著話。 崔延庭輕輕嗯了一聲,眉目如畫舒展開朗的樣子,坐在了方朝陽身邊:“這孩子的性子可不像你,太乖巧了。” 方朝陽睨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