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jié)
傅少川說好第二天要來的,結果我忐忑不安的在家里等了一天,百無聊賴的看了好幾部電影,結果他沒來。 晚上廖凱給我打電話,問我還習不習慣沒他的日子。 我跟他寒暄了幾句就掛斷了,一連三天,傅少川都沒有出現(xiàn),我漸漸的也就放棄了等待,好在楊醫(yī)生還依舊每天中午都來我這兒坐坐,陪我說說話解解悶。 四月櫻花開,楊醫(yī)生興高采烈的跑來我家,問我去不去武漢看櫻花。 我不解的問:“不是說一定要坐滿一個月的月子嗎?我現(xiàn)在可以出門了?” 楊醫(yī)生嬌羞的點頭:“天氣好就沒事,多出去走走總歸是好的,不過你要注意防風,我和老公要去武漢看櫻花,想問你去不去。我可能要請假半個月,我怕我不來陪你,你會悶出病來?!?/br> 我笑著握著她的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想還是按照醫(yī)囑坐滿一個月的月子,免得以后這身子骨不由人,我最近在看電視劇,正好不想出門,你去玩得開心點,多拍點美美的照片回來?!?/br> 楊醫(yī)生今年三十多歲了,可是她給人的感覺卻像一個二十三四的少女,滿懷著對愛情的憧憬和對浪漫的追求,整個人笑起來就像一朵盛開的水蓮花,純潔而又養(yǎng)眼。 認識楊醫(yī)生快一個月了,我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楊醫(yī)生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加我微信的時候糾正我:“以后別總是叫我楊醫(yī)生楊醫(yī)生的,我叫楊云沫,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對了,我聽廖凱說你是學跆拳道的,等你休養(yǎng)好之后,能帶我去學跆拳道嗎?我這年紀還能不能學?” 楊云沫,很好聽的名字。 我莞爾一笑:“當然能學,你這如花的年紀學什么都正好,不過云沫姐,你學跆拳道是為了揍你老公嗎?” 楊云沫再次嬌羞的低了低頭:“他總說我腿腳施展不開,身子骨硬邦邦的,所以我想去學學跆拳道?!?/br> 我捂嘴問:“你確定不是柔術而是跆拳道,悄悄問一句,游泳教練埋怨你身子骨硬邦邦的,是想說不好解鎖你的其他姿勢嗎?” 我本以為純潔的楊云沫醫(yī)生會聽不懂我說的污段子,沒想到她竟然秒懂,而且毫不避諱的點點頭: “我都這把年紀了,再不讓他把我全部的姿勢都解鎖了,難不成我要把那些姿勢留到陰曹地府去嗎?” 她的話倒是讓我臉紅了,楊云沫掐掐我的臉蛋: “meimei,我不跟你多說了,我等下回去要陪婆婆逛街,所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楊云沫走后,她那燦爛的笑容仿佛還留在房間里一般,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又剩下我一個人,我在陽臺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直到出了月子里,我搬出這間出租屋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好幾個月沒住。盡管外面暖陽高照,屋子里卻半點人氣都沒有,我在清理房間之前,特意去樓下買了三個花瓶九朵向日葵,拉開窗簾之后,和煦的春光照進了屋子里,我的心情也輕快了許多。 我約了曾黎出來喝下午茶,她叫上了童辛,我們三個人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聚在一起了。 我選了一個露天茶樓,還有吉他手在唱著歌,見到我之后,曾黎狠狠的批評了我一頓,又問我最近的日程怎么樣,新工作還順利嗎? 我對她撒了謊,說我邊工作邊游山玩水,可開心了,但我現(xiàn)在輕松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所以就回到大城市里來接著找工作。 說起工作,童辛撐著腦袋看著我: “真羨慕你可以自由切換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和曾黎只能按部就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像你一樣,長出一對翅膀飛向我們期待已久的藍天?!?/br> 我還沒回答,曾黎就緊握著我的手說: “張小路,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你看看你這手腕,都跟這吸管一樣細了,你該不會是又在減肥吧?” 我把手抽了回來:“開什么國際玩笑,減肥這件事情對我而言只能是在吃飽之后進行的,沒吃飽哪有力氣減肥,只是最近東奔西跑的太累了,瘦了些也是正常,我現(xiàn)在要找工作啊,你有什么好的資源共享一下?!?/br> 一提到工作,曾黎兩只眼睛都亮了: “路路,你不是最喜歡聽八卦嗎?我給你講個大八卦。” 我雖然提不起勁來,但我不想讓曾黎和童辛看出我不對勁,于是湊了過去,曾黎翻開自己的手機指給我看: “前不久我以前所在的公司員工參加了一個慈善活動,在活動上竟然見到了這樣的一個男人,你瞧瞧,你看看這造型搞不搞笑?” 我定睛一看,站在最中間的竟然是傅少川。 曾黎繼續(xù)解說道:“這個慈善活動是為了幫助自閉癥兒童的,這個男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他說在他的別墅里。有一群殘疾兒童,但從未有過像自閉癥這種類型的孩子,所以他想從現(xiàn)在開始,關愛自閉癥兒童,為社會貢獻一份力量,這個活動走訪了全國大大小小的鄉(xiāng)鎮(zhèn)上百個,歷時十五天,分配前往。” 雖然這個打著石膏還滿臉是傷的男人成為了曾黎茶余飯后的笑談,可我卻半點八卦的心情都沒有,她還在津津樂道: “最好笑的不是這個造型,而是在慈善活動的拍賣會上,當他用高價買下一幅自閉癥兒童的畫作時,主持人說了這樣一句話,先生,您自己都是個殘疾人,想必賺錢也不容易,您確定要拍下這幅作品嗎?路路,你知道這個人是怎么回答的嗎?” 我有氣無力的問:“怎么回答的?” 童辛也好奇的湊了過來,凝心靜聽著,曾黎的笑容退卻了:“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他說,在不久前,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他的孩子沒有出現(xiàn)意外,能夠平安的來到這個世上的話,不管孩子是健康的還是殘疾的,孩子的一切都會是最完美的,如同這一幅灰色的太陽畫,孩子眼中的色彩,就是對個人世界的詮釋?!?/br> 我的腹部隱隱有些難受,童辛拍手叫好:“說得真好,看樣子他和孩子應該是出了意外,不過像他這么好的人,應該還會擁有屬于自己的幸福的,黎黎,那這個男人的身份現(xiàn)在網(wǎng)上有公布嗎?” 曾黎嘆息一聲:“查不到任何資料,八卦上說他是個美籍華人,不知道是真是假?!?/br> 整個下午茶時間,曾黎和童辛都在圍繞這個話題談笑風生,我雖然情緒不高,但我還是積極應和,曾黎也只當我是因為最近太累了,所以才會有些萎靡不振。 我們一起吃了個晚飯,八點多的時候。沈洋開著車來接曾黎,才幾個月不見,曾黎除了肚子大了不少外,別的都沒變化,倒是沈洋胖了一圈,有些發(fā)福的跡象了。 我饒有興致的打趣說:“沈先生,你要是再不控制一下體重的話,不用步入中年你就已經(jīng)看似中年了,我們家黎黎懷了孕越長越看,你可不能往極端發(fā)展啊?!?/br> 沈洋的眼神都不敢直視我,離我遠遠的回答:“這都要怪你的好姐妹,她懷孕了想吃很多的東西,但買回來又沒胃口,又不準我浪費,所以我只能越吃越胖了?!?/br> 曾黎到底是護著他的,輕聲解釋說: “確實是這樣,不過最近他辦了一張健身卡,正好我上孕期瑜伽,他也能陪著我?!?/br> 看沈洋摟著曾黎的那樣子,應該是對曾黎還不錯。 我放心的把曾黎交給了他:“你們快回去吧,我送辛兒回去就行?!?/br> 看著曾黎離去后,童辛挽著我的胳膊說:“你是個夜貓子,肯定不想這么早回去,怎么樣,有沒有興趣陪我散散步?” 童辛一直對我有敵意,原因是她一直懷疑關河喜歡的是我,而她只不過是一個替代品。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和她之間就算是見面,也幾乎是無交流的。 今天難得她主動約我散散步,我肯定不能掃她的興致。 但是我不能吹風,江邊的春風瑟瑟,我拉著她說:“我送你回去吧,正好走到你家樓下,我再打個車回來,省的關哥來接你?!?/br> 童辛點頭:“路路,你這幾個月到底去哪兒了?我感覺你好像發(fā)生了一些事情,關河最近一直在過問你的消息,你這樣長時間的和我們失去聯(lián)系,我們都很擔心你,年初曾mama來了一趟長沙,特意去你家里看望二老,聽說你不在家,曾mama很著急,你要是有時間就回去看看她?!?/br> 很多時候我都不太敢開機,就怕親朋好友的問候會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擊中我的內心。 我笑著問她:“你約我出來走一走,就是為了說這個?” 童辛撩撥了一下劉海,欲言又止。 我往她身上靠了靠:“我親愛的關二嫂,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是無話不說的,你要是想和黎黎一樣教訓我一頓,我也會乖乖聽著的,誰叫我不老實,對不對?” 童辛拿我沒法:“你總是能把一個嚴肅的話題說的妙趣橫生,我就是想問問你,再過十幾天就是關河的生日,我準備給他舉辦一個生日宴會,但我不瞞你說,我和關河的生活一直都是捉襟見肘的,所以...” 不等童辛把話說完,我就拍著胸脯說: “要多少錢盡管說,我一定盡力幫你。” 童辛頓時面紅耳赤了,急的語無倫次的解釋:“路路,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哪兒有好玩又便宜點的農(nóng)家樂嗎?” 這個問我還真是問對了,我脫口回道: “我有個同學家里就是開農(nóng)家樂的,我們可以免費去玩,同學的mama特別喜歡刺繡,我們到時候多買點刺繡送給她就好了,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明天我給你回復,辛兒,如果生活上有困難的話你就跟我說,黎黎現(xiàn)在有了家室,她的生活條件也不是很好,要指望著從沈洋手里拿錢的話,實在是受氣了些,不過我還有一筆積蓄,你跟我說就行?!?/br> 童辛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謝謝你親愛的,那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我看你精神狀況不太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些,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曾黎要去體檢,你陪她一起吧,我明天請不了假,沈洋又要上班。” 我?guī)退龜r了一輛的士:“你就放心吧,這些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你回家注意安全,讓關哥在樓下接你,到家給我發(fā)信息?!?/br> 童辛也同樣囑咐了我一番,我沒有打車回去,這座城市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覺得它是如此的陌生。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從省人防辦走到五一廣場是多么漫長的一段距離,最后在高葉堂我就走不動了,路途其實不遠,只是我覺得自己心力交瘁,打了個車回到家洗漱完畢后,我倒頭就睡。 凌晨五點我就醒了,腦袋里一直在回憶曾黎翻開的那幾張照片。 我早就聽說他喜歡收養(yǎng)流浪兒童,但我真不知道他收留的都是身患殘疾的,看到他現(xiàn)身慈善活動,以一千萬的天價購買了一幅自閉癥兒童的作品,我的內心受到的沖擊連我自己都無法想象。 他對流落在世界各個角落的殘疾兒童尚且擁有著一份熱心,若他有能力阻止,或是他知道陳香凝對我做出的這一切的話,他會袖手旁觀嗎? 我內心的答案是不會,絕對不會。 失去孩子,我很痛苦,身心受創(chuàng),我很煎熬。 但我能夠理解到傅少川內心的彷徨和無助。如果他真的愛我,當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對我痛下狠手的時候,他面臨的絕望應該無人能懂。 母親是無法抉擇的,每個人生下來就注定自己會在一個怎樣的家庭中成長。 在這個晨曦微露的清晨,我好像一瞬之間就原諒了他。 只是他的母親,我想我窮其一生也無法給予諒解。 早上七點多,我起了個大早去曾黎的家門口等候,曾黎都對我刮目相看,在曾黎做檢查的時候,我又幫童辛搞定了生日宴會的事情,我突然意識到,這才是我要的生活。 只有和朋友們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自己被人需要,那種滿足和自豪感,是任何東西都難以替代的。 我以前總是羨慕豪門,我以為豪門中的人就是天之驕子一樣的存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只需要依照自己的喜好進行,但是這幾個月住在傅少川的別墅里,身處其中的時候沒覺得有何不妥,當我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別墅里的空氣是如此的讓人窒息,而我恢復自由之后,我才能真正發(fā)自內心的嘴角上揚,微笑面對我需要經(jīng)歷的一切。 “檢查結束,一切正常,路路,你發(fā)什么呆呢?” 曾黎出來的時候,我呆呆的看著一個孕婦站在離我不遠處,身旁有著一個噓寒問暖的丈夫,孕婦的笑容猶如春風拂面,滌蕩人心。 “不會吧,一向自詡只戀愛不結婚的張小路竟然會欣賞一個孕婦,你不是說大腹便便的很難看嗎?” 曾黎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還不忘用我以前說過的話來奚落我一番。 “我只是在想,如果今天陪你來產(chǎn)檢的人是沈洋的話,你會不會也和那個孕婦一樣,笑的那么開心?!?/br> 曾黎挽著我的胳膊:“有你在我身邊啊,比沈洋好多了,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可能是我剛結婚沒多久的原因,我有點不太習慣我的床上睡了一個打著呼嚕的男人,還有我的衣柜里,我的洗手間,我的梳妝臺,我的所有自由空間,都被一個男人或多或少的侵占了一些領土,總覺得日子過得沒有單身自在?!?/br> 我哈哈大笑:“你要是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我還愿意收留你,等這個小寶貝生下來之后,你再想反悔就來不及咯,我只能收留我的小寶貝?!?/br> 曾黎哀嚎一聲:“難不成我在你心中第一的位置就會被動搖?” 我鄭重的點點頭:“嗯哼,那是自然的,不過你放心,等你的小寶貝長大之后有了自己的另一半,你就會重新上升到第一的位置上來,那個時候我們一起手牽手肩并肩的去看夕陽紅?!?/br> 曾黎笑的合不攏嘴: “夕陽紅是個什么東東,我現(xiàn)在還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呢?!?/br> 我毫不客氣的打擊她:“拜托jiejie,你現(xiàn)在是上午十二點的太陽了,裝嫩這件事情對你這個孕婦來說不太合適,放開裝嫩,讓我來?!?/br> 我們笑著走出醫(yī)院,曾黎長舒一口氣:“今天我婆婆有牌局,所以我下午時間很自由,怎么樣,我們去哪兒揮霍時光?” 我本想回她一句母校的,但我看見從醫(yī)院走出來的那幾個人里,竟然還有剛剛拆了石膏的傅少川,他也看到了我,邁開大步朝我走來,我趕緊開了車門讓曾黎坐好后,急急忙忙的上了車揚長而去。 曾黎往后看了看:“路路,你這是干嘛?” “不是說去哪兒揮霍時光嗎?就去你家吧,我看看結了婚之后的小家和我們大學時候的寢室到底有什么不一樣?!?/br> 我的手心都在冒汗,說話都有些哆嗦,那一刻不知為什么,我就是怕曾黎見到傅少川,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最近幾個月的經(jīng)歷,對她而言,我的經(jīng)歷過于殘忍,我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傅少川。 但當我冷靜下來之后,我懊惱的發(fā)現(xiàn),我竟然在為傅少川找退路。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我的心里很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