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門第整理

    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fù)責(zé)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

    =======================

    《像我這樣無害的青年》

    作者：微笑的貓

    內(nèi)容簡介

    金牌人氣作家微笑的貓首部純愛短篇小說合集正式出版！

    《像我這樣無害的青年》是大神級暢銷作家微笑的貓出道十年首部個人作品合集，收錄了其發(fā)表的短篇小說，古風(fēng)、現(xiàn)代、笑貓式的腦洞與幽默，筆下刻畫出栩栩如生的眾生百態(tài)，并特別創(chuàng)作全新六萬字中篇回饋廣大讀者，良心推薦！

    作者簡介

    微笑的貓，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超人氣大神作者。江南人士，女，天秤座，大學(xué)法學(xué)專業(yè)。代表作品《考古手記》《大城小事》《不瘋魔不成活》《不如桃杏嫁東風(fēng)》等多部小說，在網(wǎng)絡(luò)上多年熱度不減，口碑良好。

    ======================

    第一章 人為刀俎

    沈家被滅門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廚房里躲著一個小賊。

    這是一個叫李檀弓的小蟊賊，跟著他的師父闖蕩江湖還不足半個月老yin賊偷香竊玉到一半覺得體力不濟(jì)，上山休養(yǎng)去了，小賊本來也要跟著，臨走時他爬上沈家墻頭偷看，沈家老爺沈天放的第三房小妾不知是眼神不好還是怎么的，竟然沖他笑了一笑。

    他覺得三夫人鐵定是愛上他了，當(dāng)機(jī)立斷潛入“沈梅花園”踩點(diǎn)。誰知還沒到半夜呢，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對方來了有二三十似，都蒙著面，見人就殺。

    領(lǐng)頭的是個扭扭捏捏的家伙，黑衣黑帽，中等身材，像是被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刺激了鼻子，連連打著噴嚏，打完了掏出條雪白的小手絹兒捂著，不耐煩地催促：“好了沒有?。靠禳c(diǎn)兒啊。給我看緊點(diǎn)兒，一個都別放跑嘍!”

    李檀弓躲在廚房門的縫后面偷看，覺得這聲音有點(diǎn)兒怪，后來一想：哦，他是個太監(jiān)!

    太監(jiān)一伙兒人挨個房間找人，松油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燒著，把殺手們冷酷的黑影子交錯地投射在血跡斑斑的小徑上。

    太監(jiān)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說：“海公公交代了，小的尤其要?dú)?，殺了才沒有后患?！?/br>
    李檀弓急得六神無主，他鉆回剛才藏身的米缸里，又趕忙跳出來：這地方瞎子都能看見。

    他想伏在梁上，發(fā)覺自己那點(diǎn)兒輕功不足以跳上去;他想躲進(jìn)水缸，但缸里滿滿的水，萬一一口氣沒憋住必死無疑;他甚至想盤在蒸籠里，又怕真的被人蒸了。

    就這么電光火石的工夫，灶臺后面竟然搖搖晃晃地走出個小孩子，滿頭的草屑，揉著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李檀弓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抱起孩子，躥進(jìn)了爐膛。

    沈家人多，爐子也高大，盡管如此，逼仄的爐膛也差點(diǎn)兒把李檀弓擠死。他努力把身體縮成扁扁的一條，含著胸，屁股緊貼著鍋底，胳膊底下壓著那孩子。幸好鍋底和灰燼都冷了，否則這兩個人一定熟得很快。

    “噓!妖怪來了，誰說話就會把誰吃掉。”孩子動了動，李檀弓趕忙在孩子耳邊悄聲道：“誰動了也要被吃掉。

    廚房門“砰”的一聲被踢開，隨后是稀里嘩啦的翻動聲，米缸、水缸都被人打碎，柴房被點(diǎn)著，架子被打翻，蒸籠也被搬下來扔進(jìn)了火里，幸運(yùn)的是沒有人湊到爐膛前來看一眼。

    隨后整個沈梅花園都燒了起來，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沒有人過問，也沒有人來救火，大火整整燒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李檀弓才敢?guī)е⒆优莱鰜怼Ｋ锹斆鞯?，因?yàn)榫驮谛“雮€時辰前，還有兩個收尾的家伙在廢墟里尋找漏網(wǎng)之魚。

    李檀弓滿臉鍋灰地癱坐在地上，那小孩也干凈不到哪兒去，他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你怎么了？”

    “我腰痛。”李檀弓說，“為了不壓到你，我在里面撅了半晚上的屁股，現(xiàn)在覺得腰和屁股都不是我自己的了?！?/br>
    小孩說：“我餓了?！?/br>
    李檀弓有氣無力地說：“你這小沒良心的，知不知道你全家都死了？”

    “哥哥，我餓。”

    得，這孩子是傻的，財主家難免會生一兩個傻兒子。

    李檀弓掙扎著爬起來，從懷里掏出一塊餅，“吃吧，吃完了咱們各走各的路，我回我?guī)煾讣胰?，你呢，你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別噎著。”

    “唉，幸虧你是傻的，以后啊也別惦記著報仇，那些人不簡單，尤其那個太監(jiān)，——這年頭真是黑白顛倒，妖魔鬼怪橫行。算了，不說了，說了掉腦袋?？傊O(jiān)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殺人，你是對付不了的。既然你僥幸活下來了就好好地活下去，長大了，種幾畝地，娶個傻媳婦，生一堆傻娃娃，平平安安地過日子，把這個晚上徹底地忘掉。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阿九?！?/br>
    “阿九啊，走，咱們?nèi)フ艺疫€有什么能用的東西？”

    沈家老屋的灰燼還在冒著青煙，屋倒房塌，地上有兩具焦尸，李檀弓趕忙捂住阿九的眼睛避開。

    客廳里立著一扇白石屏風(fēng)，雖然也被熏得漆黑，但雕工可能還值兩個錢，李檀弓想把它搬到當(dāng)鋪去給阿九湊點(diǎn)兒盤纏……屏風(fēng)下面卻突然伸出一只血污的手抓住李檀弓的腳，李檀弓尖叫一聲，跳出去好幾步。那人咳嗽著，艱難地呼吸著。

    “阿九，別過去!”

    “是魯爺爺。”阿九說。

    屏風(fēng)底下躺著的人是沈府的管家。說來也巧，這屏風(fēng)后面是條一尺來深、丈把來長的溝，里面蓄著點(diǎn)水。許多年前建沈梅花園的時候，風(fēng)水先生說這溝能聚財氣，屏風(fēng)能擋著財氣外泄。憑著對這個家的了解，魯管家在腹部中刀后順勢跌進(jìn)了這條水溝，靠著天黑和淺水，躲過了隨之而來的火劫。

    他年紀(jì)大了，熬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

    “小少爺……陽明……”

    “什么？”李檀弓把耳朵湊了上去。

    魯管家強(qiáng)撐著最后一口氣說：“請少俠……把小、小少爺……送到逍遙山……無極宮……陽明真人……”

    李檀弓搖著頭說：“什么陽明真人？什么逍遙山無極宮？我好端端地遇見這檔子事已經(jīng)夠晦氣了，我武功又差，身體又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別再為難我了，我會把阿九賣給好人家……”

    他突然住了嘴，因?yàn)轸敼芗乙呀?jīng)斷了氣。

    他急了揪著死人的領(lǐng)子喊：“老頭你別死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個賊啊。我腦袋上還簪著花呢，這年頭哪個賊還往腦袋上簪花呢？我不是個好人，我是個采花賊啊!你看看，你怎么能把孩子交給我呢？老頭？喂，老頭!”

    阿九問：“什么？”

    李檀弓自認(rèn)倒霉，苦笑不已，他問阿九：“你幾歲了??？”

    阿九說：“不知道，娘沒告訴我?！?/br>
    李檀弓說：“傻小子，你娘最疼你了，她生你時一定念了許多經(jīng)，讓你日后能夠死里逃生，還不用傷心?！?/br>
    他拉起孩子說：“走吧，去找什么陽明真人。這死鬼以為我答應(yīng)他了，如果我不照著做，他肯定要到閻王爺面前告我一狀。嘖，什么逍遙山無極宮，在哪兒啊？”

    阿九懵懵懂懂地跟在他后面，李檀弓用袖子擦拭臉上的黑灰，垂頭喪氣地走出已經(jīng)是廢墟的沈梅花園。

    他們走了約莫有個把時辰，一行人去而復(fù)返，又極仔細(xì)地搜查了幾遍。太監(jiān)不在，太監(jiān)一個孔武有力的手下問：“沈天放有個六歲的孫子，你們昨晚見過沒有？”

    那群人回想一會兒，然后搖頭道：“小孩子倒是有好幾個，但都不像是六歲?！?/br>
    “糟了糟了，”壯漢的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八成讓他給跑了。如果讓老祖宗知道，嫌我們手腳不利落，我們也就小命不保了!”他指著一名手下，“你快去告訴海老公，該怎么辦，全憑他老人家決斷?！?/br>
    手下應(yīng)了聲，匆匆地騎馬去了。

    壯漢如莽牛一般丑陋的臉上陰云密布，“后患，后患，”他捏緊了腰刀，口中喃喃不已。

    李檀弓沒去逍遙山，轉(zhuǎn)而去了他師父的老巢——魚峰山上的途清觀。老賊平常不出動時，就脫去夜行衣，換上粗麻布道袍，戴上灰撲撲的帽兒，穿上補(bǔ)丁摞補(bǔ)丁的鞋襪，籠著手在門口閑坐，一臉晦氣樣。

    途清觀破敗不堪，雜草叢生，四處斷壁殘垣。觀里早幾十年就斷了香火，大殿上供著的三清也倒了兩清半，這時兩扇破門虛掩著，風(fēng)一吹嘎吱作響。

    劉采花正躺在供桌上喝酒，看見李檀弓帶著阿九，便懶洋洋地說：“小子，快去山下再幫為師打兩斤酒。哎，這娃娃是誰？”

    李檀弓湊到他跟前，如此這般地說了。劉采花嚇得當(dāng)啷一聲掉了酒瓶子，揪著李檀弓的耳朵破口大罵：“臭東西，看看你攬的是什么活兒!你是長坂坡單騎救主的趙子龍嗎？你連趙子龍的一根腿毛都不如!”

    他狠踹了李檀弓一腳，又把他拖到跟前，壓低了聲音說：“你知道那個姓海的是誰？他就是海紅雁，‘立皇帝’劉瑾最得力的手下，人稱‘海羅剎’!……你說他為什么是羅剎？因?yàn)榱_剎是母的，那廝也差不多是個母的，可要比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十八層地獄里的惡鬼都比不上他。你從他的眼皮底下偷了個孩子出來，東廠不知道，西廠也會知道酒廠不知道，全天下的狗腿子也會知道!”

    李檀弓低聲反駁道：“可是阿九又沒有錯……”

    “誰有錯？”劉采花反問，“這么多冤死鬼哪個有錯？御史成煉死在鎮(zhèn)撫司監(jiān)獄后，族中連未滿七天的嬰兒都被殺了，那孩子連眼睛都沒睜開他會有什么錯？這個世道已經(jīng)沒有好人了!”

    他說著就從神像后面摸出幾錢碎銀子揣在懷里，一手拉起李檀弓，一手抱起阿九說：“事不宜遲，咱們現(xiàn)在就走!你把這孩子交給陽明真人后，咱們師徒就逃進(jìn)深山里去，十年內(nèi)再也不能出來!”

    他們是太陽落山時分走的，到了半夜，有三個人出現(xiàn)在途清觀前。其中兩人膀大腰圓、滿臉煞氣，看著就讓人生畏，另外一位卻是個冷冰冰的青年。

    一名大漢說：“怕是已經(jīng)走了許久了?！?/br>
    青年沉吟道：“真是‘偷香太歲’劉采花的徒弟？”

    大漢說：“不會有錯，安插在山下小鎮(zhèn)的探子沒見過劉采花，卻認(rèn)識他這個小徒弟，聽說他經(jīng)常幫師父打酒，還愛找人吹吹牛什么的。這徒弟申時左右曾帶著個小孩子奔山上來，那探子本來要跟著，山高林密，被他甩了?！?/br>
    青年說：“劉采花恐怕不好對付。”

    “大人說的是。”大漢恭恭敬敬地說，“劉采花行走江湖二十年，江湖上卻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可見其武功不弱。傳言劉采花長于刀法，他的刀叫作桃花流水刀，乃是原先唐皇侍衛(wèi)的佩刀，長二尺余，寬寸余，殺人如片rou劉采花性格陰損，行事小心，在刀上還淬了毒。人中毒后傷口無法愈合，會呈現(xiàn)一種如桃花般的粉色，久而久之，傷口潰爛，再強(qiáng)壯的人也能被拖死?！?/br>
    大漢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劉采花帶著兩個人，難免首尾難顧，所以……”

    “我們?nèi)グ??！焙诎抵幸粋€粗嘎的聲音打斷了他，“我們和沈天放有仇，要不是那老兒，我們也不用在那鬼地方受苦。”

    青年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略一點(diǎn)頭，“好，難得賢伉儷主動請纓”。

    叢林間的草木嘩嘩一陣輕響，未曾露面的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奔走了。

    青年沉默地望了望天色，星月暗淡，天空中滿是層層疊疊的烏云，山風(fēng)烈烈，欲雨未雨。

    沈天放，任你是什么神抓捕王，最后還不是死在這些jian佞小人的手上。

    大雨滂沱，劉采花三人在泥濘中蹣跚前行。

    李檀弓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合眼了他所有的力氣已經(jīng)被饑餓和困倦抽了個干凈，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的。

    劉采花武功不俗，并不覺得行走艱難，但也不代表他會覺得愉快。

    他戴著大大的斗笠，把阿九緊裹在胸前，時不時低頭問一句：“孩子，你冷不冷？”

    阿九搖搖頭。

    李檀弓被甩下好長一段路，再一次跌倒后，他指著路邊廢棄的山神廟央求說：“師父，避避雨吧，我實(shí)在是走不動了!”

    劉采花何嘗不想進(jìn)去避雨，他轉(zhuǎn)身喊道：“快走!你停下來，追兵卻不停。一旦被抓到咱們就只剩剝皮下油鍋的份兒!他們還會拿個鉤子捅進(jìn)你的屁股，然后在你還活著的時候就把腸子勾出來……”

    李檀弓從地上跳起來，連滾帶爬地跟上他們。他全身濕透，腳步虛浮，面色蒼白。劉采花長嘆了口氣，說“我們歇歇吧，你這副樣子估計還活不到勾腸子的時候?！?/br>
    他們在山神廟最里面的角落生起一堆火，分食干糧，脫下濕衣濕鞋烘烤著。

    天色微明，但雨越發(fā)大了，一連串的滾雷從陰沉的天空中隆隆地傳來，仿佛是誰在敲響著催命之鼓。李檀弓抬起疲倦的臉問：“師父，我真做了件傻事么？”

    “是?！眲⒉苫ê敛华q豫道，“我教了你十幾年不要多管閑事，到頭來你還是沒聽我的話。你我是賊，不是什么俠客，記住了沒？不過，現(xiàn)在還有個補(bǔ)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