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沐水見她如此,更是軟了語氣,一雙溫和的目光打量著她,將手中的衣物擱在桌上,“貧道清楚姑娘救人心切,但一切都得以姑娘自身安康為主,若姑娘病倒,卻是這些病人之難?!?/br> 傅瀾略有些面色發(fā)窘,“謝過撫清真人?!?/br> “雖然有艾草熏著,可傅姑娘還需替自己留些心眼,日后每天貧道都會著人送衣物來,還望傅姑娘莫嫌貧道才是?!?/br> “真人好意,傅瀾明白,只不過……”傅瀾頓了頓道:“如此下次,也不是長久之計,傅瀾恐力不從心?!?/br> 沐水隨即了然道:“由傅姑娘一介女流晝夜號脈,確實說不過去,貧道一會兒就叫人來接替傅姑娘?!?/br> “我不是這意思?!备禐懽灾痹炅诵?,難免和緩了下道:“災(zāi)民因長途跋涉,有些病痛是常理,可這和疫情相比,輕重即分,其他大夫又無診治疫情的經(jīng)驗,不過起到了安撫的作用,這幾日傅瀾夜夜鉆研,倒是對疫情有些了解和把握,想著不如至今日起,傅瀾就呆在疫病區(qū)的帳篷中,而災(zāi)民區(qū)的帳篷就辛苦其他大夫了?!?/br> 沐水不免動容了番,目光久久盯著她,沉聲道:“既傅姑娘如此志向,貧道自不多言,麾下的士兵就任憑傅姑娘調(diào)度?!?/br> 云瑤在楊府中,成日便是和寧氏呆在一塊,不時從楊政那里聽到最新的關(guān)于疫情的消息,心中懸著一塊大石,十分擔(dān)心在城外的傅瀾和在京中的安子翩。 可好在病情沒有擴散,更沒有傳入宮中,成帝除了上朝時發(fā)發(fā)脾氣外,也只能下令控制城中的物價。如今物價踴貴,米升至三百,豬rou斤六千,羊八千,驢二千,叫普通百姓都怨聲載道。 好不容易準備好了祭壇,熬到了祭祀的那一天,卻傳出一個震驚內(nèi)外的消息。 “什么?太子也染了瘟疫?!”寧氏滿臉吃驚地看著楊政,不覺抱緊了懷中的小鎖。 云瑤在一旁面色也不好,娥眉擰了起來,胸口更加沉悶了。 收到宸妃的口諭傳她進宮時,楊政也恰巧要進宮面圣,于是二人一同進了宮,一路上艾草彌漫,街道蕭條,百姓都戴著面紗口罩出門,幾乎人人自危。 ☆、陰謀 此|文|晉|江|原|創(chuàng)|網(wǎng)|首|發(fā)|請|支|持|正|版 來到宸妃殿中時,宸妃正和知桃說著什么,一臉的憂色,見她來了,親切地握上她的手,“聽說城中疫情未得好轉(zhuǎn),我總不安心,方才聽得太子也得了瘟疫,這顆心立即七上八下的,好歹你來了,隨我去看看。” 云瑤低眉應(yīng)聲著,扶著宸妃的手和知桃一起疾步去了安莫秦的寢宮。 來到安莫秦的殿前時,黑壓壓已經(jīng)圍了一圈的人,聽了奴才報了宸妃的名號,這才全都散出了條路,進殿時還有奴婢給宸妃和云瑤發(fā)了面罩,以防傳染。然而宸妃卻只握在手中,根本沒急著戴上,反而露出梨花帶雨般的哭相,云瑤見宸妃沒戴面紗,自己也不好戴,遂一同跟著她進了殿內(nèi)。 殿內(nèi),成帝一身明黃的衣裳站在中央,額頭上略抱著青筋,一雙眼因過度疲勞而泛著血絲,仿佛蒼老了十歲,而皇后、璃貴妃、秋怡郡主、安子翩和安耀臣都在場,皇后焦急而憂慮地抓著丫鬟玲瓏的手,盡管玲瓏不斷出聲寬慰,可別說皇后,就是其他人也都擔(dān)心得緊,更別說成帝了。 見宸妃來了,璃貴妃的面色似諷刺得剜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meimei未戴面紗就進來了,明理的知道你擔(dān)心太子,不知道的,還以為meimei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顧傳染的危險只身犯險呢。” 宸妃哪里去管璃貴妃說什么,對著成帝就嗚嗚咽咽說了好些話,成帝本就心煩,可見她心底如此,不免寬慰了幾句,然后便將人托付給了皇后,在皇后的勸說下,她方才戴上面紗。 而安子翩見了,這才走到云瑤身邊,看似讓她帶上面紗,實則壓低了聲音,對她道:“太子的瘟疫得的蹊蹺,小心一切。” 云瑤面不改色,只朝他淺笑著,好似兩個人是擔(dān)心彼此,用極輕的聲音道:“宸妃刻意帶我來,怕是在你身上動了心思?!?/br> 安子翩點了下頭,在她戴好面紗的時候,替她挽了耳后的秀發(fā),這樣親昵的動作落到一旁的秋怡郡主眼里,饒是她已經(jīng)壓抑下來的情緒,也終究露出了絲波瀾,所以安耀臣摟住她的肩詢問她是否有事時,她才發(fā)覺自己的任何神情都逃不開身邊人的眼。 此刻的安耀臣背向所有人,獨將那一雙黑暗的目光投向她,沒威脅她一句話,卻讓秋怡郡主沒了任何心思。 這時,偏殿里的太醫(yī)才疾疾出來了幾個,為首的正是太醫(yī)院院長陸友明,大汗淋漓地躬身道:“稟皇上皇后,太子雖染疫情,但索性不深,只是隔離和靜養(yǎng)在所難免,臣等定當竭盡全力,研出解救疫癥的方子。” 成帝聽了,并沒有面色好轉(zhuǎn),反而呵責(zé)著:“這么多日了,半點克制疫情的進展也沒有,陸友明,你怎么當這太醫(yī)院判的!” “臣該死!”陸友明一跪,身后的太醫(yī)皆紛紛下跪,惶恐至極。 皇后啜泣道:“好端端的,太子怎么會染上瘟疫呢?” 陸友明將頭略抬了抬,顫聲道:“這疫情有在表在里在陰在陽之分,其或發(fā)或攻或清,隨人虛實,以見疫情嚴重與否,這邪自口鼻而入,許是太子前陣子去賑災(zāi),接觸了染有疫情的災(zāi)民,這才、這才……” “當時不是說太子無礙么?”璃貴妃蹙起眉來,尖細的聲音聽起來多了三分威嚴,似比皇后動怒還大,“本宮看你們都是庸醫(yī),比那傅勃生還沒用” “夠了!還嫌不夠亂嗎?”成帝喝斥了聲,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璃貴妃拿著一雙委屈的眼看著成帝,反倒叫成帝的氣更大了,吩咐了人照看太子后,頭也不回就走了。宸妃扶著皇后去了殿后休息,璃貴妃怏怏地帶著屏兒追隨成帝的腳步離開,殿中便只剩四人了。 云瑤乍聽璃貴妃提及傅勃生,心里頭跟著跳了跳,不由想起了傅瀾。她依稀記得,傅勃生是因為替璃貴妃安胎不利,導(dǎo)致璃貴妃滑胎,這才被成帝下旨賜死,而他原本是前太醫(yī)院院長,正因為如此,上一世傅瀾成了轟動一時的女醫(yī)前,反對聲最大的莫過于處于后宮的璃貴妃了,可后宮不得干政,璃貴妃被成帝出言訓(xùn)斥之后,也沒了動靜,更促成了成帝一心抬舉傅瀾的佳話。 這一世因為她,傅瀾沒有被裴甫帶入京中,只能一步步腳踏實地地往上爬,其中的辛苦她清楚,所以對于這場瘟疫,對別人來說是場浩劫,可于傅瀾而言,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是她一舉成名的機會。云瑤心中總覺得對傅瀾有所虧欠,雖然一開始她是為了打壓裴府,也不甘自己先遇到的人才被他人強占,何況那時候她只想身邊有個得力的人,能照顧宋千語和寧氏的身子,但不管怎么說,這個念頭對傅瀾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所以云瑤從心中想幫助傅瀾,想到這時她在城外的辛苦和危險,又逢里頭太子的低吟聲,她的太陽xue就不住地突突跳著。 安耀臣帶著秋怡郡主走過來,盡顯擔(dān)憂之態(tài),“眼下二哥身子如此,祭祀一事可怎么辦?不如臣弟向父皇請命,由四哥代替二哥祈福祭壇如何?” “既然七弟有這心,便由七弟親自祭祀吧,我如今憂思二哥,是什么事也做不來了。”安子翩輕柔握上云瑤的手,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笑,璀璨耀眼,“倒辛苦七弟,樣樣都替父皇考慮在先了?!?/br> 安耀臣的眼皮略跳了下,笑了笑,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大殿。 一旁的秋怡郡主始終一語不發(fā),只是眼眸深深望著云瑤,待安子翩看向她時,她緊緊抿了下唇,略揚起臉來,露出一抹得體的笑,跟在安耀臣身后離開了。 就在這時,從偏殿急匆匆又出來兩個口戴面紗的宮女,手中抱著一摞衣裳,見他二人站在門口,行了禮后就打算出去。 安子翩眼神一斂,率先叫住她們,目光鎖在其中一摞衣裳上,欲要伸手去碰,那兩個宮女忙退后兩步道:“四皇子當心,這是太子身上換下的衣裳,太醫(yī)囑咐是要拿去焚燒的?!?/br> 云瑤的目光也變得深沉,顯然她也是瞧見了安子翩想翻看的東西,她忽的淺笑道:“我們自然知道,只不過太子周身的東西總貴重些,這場疫病來得突然,保不準混雜了些東西,若失手叫你們燒了,到頭來落罪的也是你們?!?/br> 兩個宮女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但憑四皇子和靜宛郡主吩咐。” 安子翩和云瑤對視了一眼,安子翩淡笑道:“你二人既戴著手套,便將衣裳一件件攤開,以免有什么玉佩令牌混入?!?/br> 兩個宮女應(yīng)聲蹲下,將衣物一件件鋪開,直到一件盤金彩繡棉襯衣裳擱下來時,他出聲問:“這不像太子素日穿的衣裳?” “回四皇子,這是前日秋怡郡主親自給太子縫制的衣裳,說是要給太子祭祀時上壇祈福穿的,太子雖覺得素了些,卻感念秋怡郡主的心意,便收下穿著了?!?/br> 安子翩低眉想了想道:“太子這兩日有沒有接觸了誰,或者吃了什么不該吃的?” “祭祀在即,宮外又逢瘟疫,太子的飲食起居格外小心謹慎,除了見過秋怡郡主外、皇上、皇后外,就再沒有別人了。” 云瑤問:“整個宮殿只有太子染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