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東城的百通樓便是，哎您這是要去……”

    “你先回，我晚點到?！?/br>
    言罷衛(wèi)將離便一矮身，不待馬車停穩(wěn)，直接從車的后門跳了下去。

    街上有不少高大的外國商人，衛(wèi)將離在人群里來回穿梭了片刻，看準一個方向向一個青色斗篷的人追了過去，直接在他肩頭伸手一拍，嚇得他一個激靈，轉(zhuǎn)過頭來，頓時又驚又喜。

    “阿姐？！”

    衛(wèi)將離一把拍在他腦袋上，道：“我不是讓你滾回西秦嗎？你在這兒干什么？”

    “我……”衛(wèi)霜明有點委屈，道：“我來處理匈奴的事，鐵驪可汗拜呼延翎為左賢王打算叛亂，我得作為繼承人來平亂呀。”

    衛(wèi)將離嘲諷道：“就你這身板兒平亂？聽說他們是看武力選扛把子的，你角力能角得過那種壯得跟熊一樣的匈奴人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辦，白先生跟我說肯定會有人來幫我，沒想到是阿姐你呀?！?/br>
    ……怎么哪兒都是白雪川的套路，這世界太可怕了。

    衛(wèi)將離：“再見我西秦打架去了?！?/br>
    “不不不不您留下來吧，我這兒有母后給的大汗神弓，我是拉不開，要不你來吧，阿姐你去當大汗最合適了！到時候我們一起打天下去！”

    ☆、第84章 城

    衛(wèi)霜明早在三天前就到了夏州，此番是與呼延翎有暗盟在手，以西秦太子和乞顏部繼承人的雙重身份赴厄蘭朵夜宴，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說服鐵驪可汗繼續(xù)臣服王權(quán)，否則匈奴內(nèi)部開戰(zhàn)，不止他奪位的可能降低，匈奴的內(nèi)斗也會波及邊境百姓。

    至少在衛(wèi)將離看來，那鐵驪可汗兵威正盛，想讓他臣服絕不可能，但她卻感覺到衛(wèi)霜明并不擔心，也不知白雪川都教了他些什么鬼。

    “說起厄蘭朵夜宴，匈奴角力是一部分，最主要的是還是射獵大比，鐵驪可汗能手挽百十斤的強弓呢。要是我這次去射獵輸給他了，那臉可就丟大了，阿姐你這么厲害肯定比我強，能不能把大汗神弓給開了？”

    ——那個叫鐵驪的可汗算個x，你姐我十六歲都能開二百斤的弓了。

    乞顏大汗的神力既沒有遺傳到女兒身上也沒有遺傳到衛(wèi)霜明身上，倒是在衛(wèi)將離身上應(yīng)驗了。

    衛(wèi)將離的力氣還是能對得起她的飯量的，不動真氣扳手腕，白雪川都未必扳得過她。

    “你那大汗神弓有多少斤？”

    “我是沒拉開過，聽母后說外祖父乞顏大汗年輕時能開這弓，說是有三百斤呢?！?/br>
    ——哦，還在裝逼范圍內(nèi)。

    衛(wèi)將離對衛(wèi)霜明特別不滿意，尤其在認識到殷磊脆弱如嬌娘的身體素質(zhì)之后，對兩國下一代扛把子的水平各種不順眼，戳了一下他的腰不滿道：“西秦人人尚武，你要想服眾，光說得過別人有什么用，男人到底還是要看拳頭，才會對你心服口服的。你這筋骨太松了，師從的是誰？”

    “松嗎？”衛(wèi)霜明愣道：“皇族還是花了許多功夫才特地給我找了鳳翔金家的‘游隼劍’金老來給我授課的，不行嗎？”

    “我靠那死老頭的七年前就是我手下敗將了，你跟這種人學，得耽誤多少青春啊?！毙l(wèi)將離翻了個白眼，假裝在袖子里找，實際上打開了系統(tǒng)換了本《九夭經(jīng)》甩給他，“找個時間砍掉練這個，這是我年輕時練的第一本功法，殺傷力有欠，但身法練好了江湖上沒幾個人能追的上你的?！?/br>
    衛(wèi)霜明接過那本秘笈，忽然眼底一酸，嘴唇微顫，道：“阿姐，等我……等我繼位了，我保證天底下再沒人能欺負你。”

    衛(wèi)將離一抖，道：“我有個整天說些有的沒的的師兄就夠了，你就讓我消停點吧啊，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客棧睡一會兒?！?/br>
    眼見得衛(wèi)將離毫不留念地扭頭就走，衛(wèi)霜明在后面喊——

    “阿姐夏州的奶茶和烤羊很有名的！我們要不要邊吃邊聊？！”

    衛(wèi)將離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了回去，維持著高冷的表情道：“帶路?！?/br>
    ——她若不愿聽你說話，你只管帶她去用些美食便是，待她吃飽喝足，話便好談了。

    衛(wèi)霜明暗覺白雪川可怕，他姐有什么反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全部猜得透透的。倒讓他這個親弟弟有幾分愧疚，好幾次想說點什么，無奈衛(wèi)將離嚴格遵循食不言的原則，讓他連說話的時機都找不著。

    待三盆羊rou兩壺奶茶下肚，衛(wèi)將離露出饜足之態(tài)，衛(wèi)霜明才小心問道：“阿姐……殷楚經(jīng)常不給你飯吃嗎？”

    “那倒不是，我的伙食一般是玥瑚管著的，只不過這一陣東奔西跑得久了，倒真是把我餓著了，老板，再給我兩盤羊蝎子?！?/br>
    “好嘞！”

    老板也是混血，一邊打算盤，一邊忍不住地往衛(wèi)將離這邊瞟，正暗嘆這姑娘是真能吃的時候，店里走進三個烏發(fā)卷曲的大漢，五官都十分深刻。

    “老板，五盤羊蝎子，一盆羊排，三壺馬奶酒，快點?！?/br>
    他們一開口，老板就知道這是匈奴人，還是不好惹的那一類，一時臉上也露出為難之色：“三位客觀，小店的羊蝎子今天賣完了，您要不要試試別的？小店的羊腿rou也是一絕?！?/br>
    為首的一個禿頭大漢顯然心情不好，正好看見店里的跑堂端了兩盤羊蝎子到衛(wèi)將離那桌，揚聲道：“這不是還有嗎？難道店家要欺客不成？！”

    那大漢一怒，眼睛便如老虎一般，瞪得老板直往柜臺后縮。

    “不過是兩盤菜而已，老板，給他們吧，換只羊腿來，多放香料?！?/br>
    一點小事，衛(wèi)將離跑江湖的時候天天見，興起了也許會打一架，大多數(shù)是不想給店家添麻煩，此時說起這話來，頗有一股異于尋常女子的爽朗氣。

    那禿頭大漢見她說話分毫不怕，轉(zhuǎn)過頭去和一個面容相似的少年說話，心里不免驚奇，走過去道：“這小姑娘倒是爽快，不像那些嬌滴滴的小姐，難道是我草原女兒嗎？”

    這時候羊腿上來了，皮rou焦黃流油，很快吸引走了衛(wèi)將離的目光，拿著刀只顧著想如何對羊腿下手，把那禿頭大漢晾在了一邊。

    禿頭大漢見她不理他，一時著惱，伸手去抓她：“我問你話，為什么不答？！”

    店家正想去報官時，忽然聽見轟然一聲巨響，整個羊rou館子都震了三震，就見剛剛那鐵塔一般的禿頭大漢直接被嘴里還叼著半片羊rou的姑娘扭住胳膊，重重摔在地上，一腳踩在他脖子上讓他動彈不得。

    “……%**……%*……”

    好大的力氣！

    館子里的人表情都十分驚恐，坐在靠里位置的衛(wèi)霜明再一次感慨了衛(wèi)將離的兇殘，道：“阿姐你說什么，他們聽不清?！?/br>
    衛(wèi)將離把羊rou咽下去，咳嗽了一聲，下了點勁踩得那匈奴人哇哇亂叫，挑眉道：“你娘生你的時候把孩子扔了胎盤留下了吧？沒教育過你別人吃飯的時候少招人嗎？！嫌不嫌人呢。”

    ——西秦江湖異聞錄有曰，不要打擾衛(wèi)盟主吃飯！不要打擾衛(wèi)盟主吃飯！不要打擾衛(wèi)盟主吃飯！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這時候與那禿頭同行的兩個匈奴人才發(fā)現(xiàn)衛(wèi)將離的眼睛是碧色的，當中一個帶著金銀錯抹額的男人上前道：“是在下的兄弟冒犯了，請這位姑娘收手吧。”

    “你叫我收我就收，剛剛他找事兒的時候怎沒見你出來？老板，把那兩盤羊蝎子端回來?！毙l(wèi)將離把那禿頭大漢摔回到那幾個匈奴人那邊，還對那男人哼了一聲，低頭繼續(xù)吃她的。

    ……這倒真有點意思。

    匈奴異色眼眸的不少，但碧眼還是很少見的，基本上就只有乞顏部的宗親才有。

    這男人便一邊喝酒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衛(wèi)將離，等到了她吃得差不多，直覺她心情好了，這才提著馬奶酒走過去道。

    “剛剛冒犯了姑娘，在下想來賠個罪，不知姑娘可愿賞個臉？”

    這人煩不煩？

    衛(wèi)將離回頭上下掃了他一眼，道：“你們匈奴人怎么比東楚人還啰嗦？不找你們麻煩是想讓你們見好就收，非要別人說清楚嗎？”

    那人也不生氣，道：“中原有句話說的好，不打不相識，能打上一架也是緣分不是嗎？”

    衛(wèi)將離跟這人溝通不良，轉(zhuǎn)頭對衛(wèi)霜明道：“回去吧，弓的事晚些聊。”

    但衛(wèi)霜明沒有動，直直地看了那匈奴人一會兒，道：“阿姐，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與這位談?！?/br>
    衛(wèi)霜明這個娃，不正經(jīng)的時候和衛(wèi)將離年輕那會兒特別像，正經(jīng)起來倒真有幾分西秦太子的威嚴，衛(wèi)將離看了一會兒他，又看了看那匈奴人，恰好外面一聲不大明顯的梟叫聲在市集里響起，衛(wèi)將離知道那是清濁盟的暗號，便道：“我出去辦點事，他們要欺負你，跑街上一喊我就來了?！?/br>
    ……充滿不信任啊。

    那匈奴人目送衛(wèi)將離離開，桌對面的衛(wèi)霜明道：“鐵驪可汗，十年前我們在厄蘭朵夜宴上有幸見過一回，不知可否還記得？”

    那匈奴人笑了笑，道：“適才便有所猜測，沒想到真的是霜明太子。那一年你還是個小娃娃，真是歲月如梭啊……許是我記憶模糊了，十年前我可不知乞顏王女帶回來的還有一個小公主?！?/br>
    “這就不勞煩可汗費心了。”

    鐵驪可汗倒是對衛(wèi)將離興趣不減，道：“兀骨部雖然深處草原，對中原也一直有所關(guān)注，這位公主不是聽說嫁去了東楚做尊貴的皇后去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夏州？”

    ……來搶大汗的位置啊。

    鐵驪可汗是什么意思，衛(wèi)霜明一眼就看出來了，老實說如果要給他姐的追求者列個最討厭排行榜，眼前這貨足能排到第二去，當然第一是東楚那個昏君，這么一對比，白雪川雖然不大要臉，但對他阿姐是沒的說。

    這貨……哪兒涼快滾哪兒去。

    “還是談些正事吧，鐵驪可汗。”衛(wèi)霜明冷著臉道，“這一次夜宴雖說是為搶呼延翎這一員史書聞名的大將而提前的，但該談的盟約還是不得不談——你兀骨部這次最好拿個態(tài)度出來，是聯(lián)手與乞顏部助我奪位，還是非要去淌東楚拿躺渾水?！?/br>
    “原來本王和族中宿老都不大同意攙和你西秦之事，不過今天來這一遭，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建議?！?/br>
    衛(wèi)霜明瞇起眼道：“別想了，西秦大公主已嫁，你沒機會的?！?/br>
    “太子莫要搪塞我這北狄之人，待兩國紛爭已起，東楚到時難道還能容得下一個西秦女人？相反，若西秦愿意與草原聯(lián)姻，親上加親，我們之間的盟約便能多一層保障，不是嗎？”

    衛(wèi)霜明：“……”

    ——你會被白雪川打死的我跟你講。

    ☆、第85章 城

    “盟主，兩部和夏州府這段日子進出之人的情報大多在這兒了，東楚的地界我們不熟，這里又是邊境，如果有漏的也在所難免，請盟主行事謹慎些?！?/br>
    好歹也是西武林承認的盟主，雖然平時大部分時間是直接干架，但該有的情報組織還是有的。平時閑得發(fā)慌，現(xiàn)在派上用場了，辦起事來倒也麻利。

    “……呼延翎已在昨日出關(guān)，嘖，晚來一步，只有這些，沒查到白雪川的行蹤嗎？”

    “那人一向來去無蹤，還未曾見到?！?/br>
    衛(wèi)將離想了想，對盟主的探子道：“我寫封信，你幫我五天內(nèi)交到閑飲手上，他知道該怎么做?！?/br>
    “是?！?/br>
    “等等，”衛(wèi)將離想了想，問道：“你看我眼皮是不是在跳？”

    探子：“……”

    探子：“小人眼拙，看不出來。”

    衛(wèi)將離道：“我總有點不大好的預感，喊幾個弟兄來，別喊姚哥，要仔細點擅長套人麻袋的，萬一到時候綁人需要幫兇，別找不著人?！?/br>
    哦呼您這是要鬧哪樣？

    西武林的盟主一向思維跳脫，探子也沒敢多問，領(lǐng)了命便離開了。

    正好衛(wèi)霜明也出來了，衛(wèi)將離往他身后一看，問道：“那幾個匈奴人沒找你麻煩？”

    衛(wèi)霜明表情十分嚴肅，道：“阿姐，我跟你說個事。”

    “……你跟那匈奴人一見鐘情了？”

    “哦不，他對你一見鐘情了。”

    衛(wèi)將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