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瞧她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撒潑,石隱只得一笑。 木容這回似乎真就有些疲乏,閉了眼,卻還喃喃碎嘴: “不想要的,是真不喜歡。想要的,是真喜歡……” 說的輕,就像石子落在靜謐湖水里,激起一道漣漪,卻是一圈一圈的往外去,足足擴(kuò)成了那樣大的一片來。從沒有人對石隱說過這樣的話,是真喜歡。 “我也喜歡?!?/br> 他勾著唇角也回了這樣一句,眼看著木容淺淺睡去卻那般燦爛而笑。只是他剛一起身,木容又登時睜了眼,顯見著是怕他走,他不得已又坐了回去,輕聲安撫: “你睡,我就在這里?!?/br> 木容聽了這話才又心滿意足閉了眼,沉沉睡去。 倒是東跨院里,石隱方才所見的云家馬車?yán)铮▊骱笤粕顝街睆钠T進(jìn)了東跨院,海棠滿面欣喜一路領(lǐng)著去到了木寧的院子,可云深卻始終沉著臉。 他不知道是誰的手筆,竟然在他把庚帖送去合庚的時候,調(diào)換了庚帖。如今聘禮已下,合庚的紅封上也明明白白寫著他和木寧的生辰八字,這一道擺的可真是讓他險些前功盡棄。 木寧對于云深似乎總也不知避諱,徑直讓海棠把他領(lǐng)進(jìn)了臥房里,她倚在床上,雖仍舊憔悴,可眼底卻是晶亮璀璨的看著他。 云深冷笑,過往幾十年的情意,僅只一朝就被她的蠢給消磨的不剩分毫了。 ☆、第六十三章 床頭小桌上擺著一碗藥,腥苦的味道飄了滿屋,云深帶些厭惡,卻把藥碗拿在了手里,用銀匙子攪了攪,低頭只看藥湯泛起的團(tuán)團(tuán)波紋。 “是你動的手腳?” 木寧正心底激蕩的看著他,被他這忽然一問給問的有些愣怔,可也不過一個神情,云深嘴角的笑意也就愈發(fā)深了。 “實話告訴你,送來的聘禮是給四姑娘的,我索要的庚帖,也是四姑娘的,只是不知怎么的,在合庚的人那里,被換成了你的?!?/br> 他笑的溫情脈脈,出口的話卻刀刃一樣登時把木寧的心給割的生疼。 “你……” 她片刻之前還是欣喜若狂,不過一句話的功夫,一下子就渾身冷得她簇簇發(fā)抖。云深卻是抬眼看她倏然變了的蒼白泛青的臉色,只笑著,更不避諱身后站著的海棠: “還是我從前和你說的,你只要能辦好,這事我就將錯就錯,娶你進(jìn)云家為嫡妻,若辦不好,撕了合庚紅封,一拍兩散,也不值什么,反正你如今名聲如此糟粕,我不要也情理之中?!?/br> 木寧簡直不信這樣的話是從云深口中對自己說的,她惱恨顫抖,剛剛才升起的幾分以為他還是念著情的奢念,莫說此刻蕩然無存,簡直是恨不能一把刀子捅進(jìn)他胸膛,再了結(jié)了自己。 云深自然看出她心意,卻湊到近前: “我后日就先行動身回上京了,你明日不如把她弄去西郊的白塔寺,等我得了手,二月初六,一定熱熱鬧鬧的娶你進(jìn)門。” 說罷將藥碗往桌上一擱,回身便走,木寧氣的發(fā)抖,咬牙冷笑: “大人來見我就為了說這些?” “自然,不然還有什么和三姑娘可說?” 云深涼薄冷笑,頓足回頭,滿眼的嘲弄。木寧登時忍耐不住有些歇斯底里: “大人既然對木四那樣用心!去歲在上京又為什么要那般待我?” 云深仿佛聽了最可笑的笑話,回頭去看木寧: “用心?你們姐妹又有什么分別?你要是能為我牽制住隱先生,我自然不必費這么事,是你自己沒本事,卻還要怨別人。你要是能讓隱先生現(xiàn)在就命喪巒安,我就再不提要四姑娘入府的事,從此一心一意,只待你一個好。” 分明是說情話的語調(diào),卻透著徹骨的寒涼。木寧被他的話給驚住,原來他一直要木容,是為了牽制石隱? 木寧一怔的功夫,云深已然邁步而出。他今日上門,在梅夫人看來還只當(dāng)是真就回心轉(zhuǎn)意,合庚定了日子,又來探病。 “今日之事不要外傳?!?/br> 只一片刻木寧就理清了思緒漸漸平復(fù),她擦了擦滿臉冷汗淚水,沉聲交代了海棠。海棠卻有些害怕,更料不準(zhǔn)該要怎樣去做。木寧思量半晌,抬手將方才云深放下的那碗藥一口飲下,便要海棠伺候她更衣洗漱。 木容這個歇晌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冬姨進(jìn)來時只見蓮心坐在小廳里,百無聊賴的,見她進(jìn)來只抿嘴笑了笑,竟然這半晌都不見動靜,兩人躡手躡腳進(jìn)去一瞅,就見著木容仍舊香甜沉睡??此巧袂闅馍?,冬姨也就放了心,卻又不敢讓她再睡怕她錯了困晚上不睡,到底進(jìn)去把她給搖了起來。 木容怔怔睜眼,一瞧冬姨蓮心在眼前,一下驚的醒了神兒,立刻往角落里看,哪里還有什么人影,這才松了口氣。 這一場歇晌后,木容心境卻是簡直變了許多,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卻是晚膳時分,香枝笑盈盈的進(jìn)了絳月軒,說是老爺前院傳了話來,明日要幾位姑娘往白塔寺去燒香祈福。 木容卻有些摸不清頭腦。 那白塔寺是個近荒的寺廟,往常香火也并不旺盛,只有幾個老和尚守著,怎么忽然就要往白塔寺去燒香祈福? “二姐也去么?” “二姑娘自然是不會去的,眼下親事定了,忙著繡嫁妝,是東跨院里六姑娘和咱們這邊您和五姑娘?!?/br> 木寧也不去,她一直病著,眼下也得了和云深的親事,自然也是不愿意去的。木容總覺著木成文忽然要她們姐妹三個往白塔寺去有些古怪,可到底怎樣古怪卻又實在說不清楚。 “知道了,勞煩香枝jiejie來傳話?!?/br> 木容笑著擺手,蓮子就從桌上一樽三四寸的小玉鼎里抓了一把銀瓜子遞進(jìn)了香枝手里。香枝登時受寵若驚,心下感嘆這四姑娘簡直是翻身了,眼下即便是東跨院里三姑娘六姑娘恐怕也沒她過的那樣滋潤。 到底這一個多時辰的歇晌還是讓木容錯了困,晚上只睜著眼睡不著,總想著石隱再悄無聲息冒出來,可想想又覺可笑。他應(yīng)了自己一齊動身往上京去,二十多年前二殿下的事也實在是一件隱秘又棘手的事,恐怕今日來這一回也是勉強□□。 只是他那幾句話,字里行間,并不如趙出那樣在意木家女的出身,如此她也安心了下來。 這般胡思亂想,足足丑時才勉強睡去,卻是一大早的,就被冬姨給叫了起來。 城西白塔寺離的遠(yuǎn)些,一日里想要回來,就必要早去。 木容打著瞌睡任人梳洗整理,直到出門還昏昏沉沉,馬車一晃愈發(fā)犯困,卻被木宛給揪著叫醒起來。 “你還是打起精神吧,晚間回來再睡不遲,我總覺著這趟白塔寺古古怪怪的,可別有什么差池?!?/br> 木宛說的和她想的一樣,可她就是抬不起頭來,硬撐著不敢睡,及至晃了一個多時辰到了白塔寺時,反倒愈發(fā)的頭疼。 寺里收拾的倒也干凈,幾個老合適也都年歲不小,見有香客趕忙迎了出來。這白塔寺聽聞是建朝時元帝少有一回兵敗,被人追到此處,幸得有一處白塔藏身進(jìn)去躲過一劫,隨后在此處建了一座寺廟,是由官府供銀花銷的。 木成文定在了這里似乎也說得通,他要的祈的??倸w是和旁人祈的福不一樣。 木寶不肯和她們兩人一起,也只是獨自一人領(lǐng)著丫鬟婆子在前,木容是帶了蓮子蓮心,木宛卻是只帶了蘭霜一個。木容勉強打著精神晃著眼盯了木寶一眼,她進(jìn)來氣色好許多,漸漸又恢復(fù)從前霸道倨傲的性子。 木寶先行在大殿敬香,木容木宛隨后敬香,又喝了幾口符水,繼而把幾個偏殿依次也都去了,其中一個偏殿里供奉的竟是元帝的金身,更是一身的明黃龍袍。 白塔寺并不大,三人依次敬香祈福后也不過兩刻來鐘,就被引去了寺后的廂房休息。 一路顛簸人困馬乏,廂房倒是干凈,只是一貫的香客少,這廂房少有使用,難免有些沉潮發(fā)霉又夾在著香火的古怪氣味。 蓮子怕熏著了木容,自然先用小香爐焚了幾個梅花香餅放進(jìn)去,又索要了炭盆早早把廂房給烘的不潮了,這才把木容給讓了進(jìn)去。這間廂房倒是大,窗下還擺了一個榻,木容瞧了就讓把木宛也給叫了過來。 木宛那邊大約實在也嫌棄熏的很,蓮子一去請也就過來了,隨后就聽老和尚在外同蘭霜說起,請貴客歇半個時辰就能午膳了。 木容聽的恍惚,蓮子一鋪了自己帶來的錦緞褥子在床,她倒下就沉沉睡了,惹得蓮子不住發(fā)笑: “昨兒歇晌睡的痛快,晚上足足折騰到半夜才勉強瞇了一會子,這一大早折騰到現(xiàn)在,瞧著把人給鬧的?!?/br> 說著話自然又取了錦緞褥子往榻上給木宛鋪上,木宛一瞧木容都已睡沉了,也止不住笑了笑,卻是忽然吸了吸鼻子: “什么氣味?好香?!?/br> 蓮心笑道: “嫌氣味難聞,就焚了幾個梅花香餅?!?/br> 木宛點了點頭,也就歇在了榻上。 蘭霜在外拿了木宛東西一進(jìn)來,就瞧見木容木宛姐妹兩個都睡著了,蓮子蓮心坐在桌邊小聲說笑,她也就進(jìn)來,卻是笑看著木宛疑惑起來: “我們姑娘昨兒夜里歇的早,一覺天明,這怎么又困成了這樣?” 說著話,她也打了個呵欠。 這呵欠一起,蓮子也跟著,蓮心正覺發(fā)笑,卻覺著自己也眼皮發(fā)澀頭腦不清的困頓起來,她到底在上京丁家那樣的人家長大,許多事即便沒見過也總聽過,忽然覺出不對來,倏的起身待要喝醒眾人,卻覺著渾身發(fā)軟,連出口的話也綿軟無力: “不好……” 隨即軟軟便倒在了地上,蓮子蘭霜一見如此也是大驚,卻是還沒來得急起身,也都趴在了桌上。 門外忽然一聲嗤笑,就聽有人笑道: “少爺,雖是都睡過去了,可人這樣多,您也不嫌礙事!” 聲調(diào)有幾分戲謔,隨即一聲痛呼,顯然挨了打,隨即門被推開,就見著兩人用帕子捂著嘴站在門外。 那人先將整個屋中掃過一遍,隨后眼光落在床上睡著的木容身上,只見木容面上帶有幾分古怪潮紅。他慢慢走到近前,盯著木容的眼神有些冷,拿開帕子對著她嘲弄一笑: “你以為你能逃出我手掌心?” 話音方落,木容似是覺著不舒服,擰眉動了動,呢喃了幾句: “熱……蓮子,我要喝水?!?/br> ☆、第六十四章 芭蕉一瞧如此,滿面隱晦不清的笑,站在門外伸手將門又給帶上。云深走到桌邊親自倒了水,就將木容給撈起靠在懷里,把水遞在到了嘴邊。 木容模糊喝了兩口,只覺著水里一股古怪味道便不想再喝,誰知竟忽然被人鉗住了下巴,把水一下灌進(jìn)了她嘴里,木容被嗆得咳嗽,睜眼去看,卻覺著頭里發(fā)疼渾身燥熱眼前模糊亂晃,好容易漸漸看清,這一下驚的三魂七魄都被打散了一般。 “你!” 她只一動就發(fā)現(xiàn)出不對來,渾身的酸軟難以動彈,連聲音都莫名的低沉嘶啞。 “蓮子……蓮心……蓮子……” 她奮力掙扎呼喊,雖只發(fā)出微弱動靜,可云深被她鬧的不耐煩,就捏著她臉朝著木桌的方向,木容只見三個丫鬟倒在地上桌邊,連帶遠(yuǎn)處榻上的木宛都不知生死的一動不動,她驚恐瞪大雙眼,卻覺著身子一陣陣發(fā)熱。 她的模樣取悅了云深,云深竟彎腰將她抱起,好似抱著珍貴之物,卻叫木容厭惡的渾身發(fā)僵。 “覺得熱么?符水里和你方才喝下的水里,都是有些東西的,能讓你快活的東西?!?/br> 云深撫摸她泛紅的臉頰脖頸,嘖嘖出聲: “今日我們就在這白塔寺坐實了夫妻之名,二月初六我把你一齊接進(jìn)云家。那被換掉了的庚帖,也實在算不得什么。只是等你入了我云家,為我承歡生子,就不知那隱先生見著會作何感想了?” 他似乎說到欣喜處,竟笑的邪氣,偏那手指逗弄一般在觸碰,卻叫她肚腹忽然生出一股子古怪的熱癢,竟有些想要攀上他身渴求更多。木容狠狠咬住嘴唇,眼見著冒出了血,這疼痛讓她略是清醒一些,她伸手去推,急怒攻心胸口一陣絞疼。 “別怪我,隱先生實在行蹤成謎,可只要把你弄在身邊,他不管去到哪里,也總要在我面前現(xiàn)身,你且放心,等我弄死了他,也給你一個痛快?!?/br> 眼瞧著木容胸口起伏激劇,整個身子都透出紅來,連眼神都如同蒙了一層春水,云深抽手起身,木容整個跌回床上,眼看著得了能逃脫的機會,她卻拼盡全力也動不了分毫,云深見她掙扎極為暢快,伸手去解自己頸下的扣子: “今日,也算補償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