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蕭無剎就當(dāng)沒聽見,他單膝跪在殿前,低著頭聽皇帝發(fā)牢sao?;实圩匝宰哉Z了一會兒,看了眼還跪在殿下的蕭無剎,笑罵道:“你這狐貍,起來吧,免得說朕不仁。”蕭無剎謝恩站了起來,皇帝走到他面前,將折子遞到他面前:“你說,朕是不是對他們太好了?” “陛下乃仁君,我朝之幸也?!笔挓o剎沒去接折子。這話說了等于沒說,皇帝嘆了口氣,將折子扔回到了桌子上:“罷了罷了,朕也沒幾年好活了,斗上一斗也好,成王敗寇,輸了就圈起來吧?!?/br> 這明顯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蕭無剎的眼皮跳了跳,拱手道:“奴才遵命?!被实鄞_實是仁君,但是對自己的兒子……簡直讓人無力吐槽。 皇帝到顯得興奮起來了:“你說,朕哪個兒子能搶到朕的位置?朕當(dāng)初不立太子,可不就是為了看看他們各自的本事?!笔挓o剎很平靜:“奴才不敢妄議朝政?!边@么多年也都習(xí)慣了,從蕭無剎跟著原東廠頭子開始,皇帝就是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脾氣。 皇帝有些不高興:“你就沒你師傅好玩,朕要是問他,他肯定直說?!薄芭挪桓遗c師傅比肩,”蕭無剎依舊一臉平靜,“陛下,若無事,奴才便退下了?!?/br> “這點倒是和你師傅學(xué)了個十成十……”皇帝有些小委屈,“先別急著走,這次選秀,要不要朕給你挑個媳婦兒?” 蕭無剎愣了一下,皇帝難得看到蕭無剎吃驚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來:“看你這樣子,怕是挺樂意啊?!薄芭拍藲埲敝?,從未肖想過娶妻。”蕭無剎拒絕道,皇帝則像來了興致,窮追不舍:“你師父當(dāng)年不也娶了個老婆?伉儷情深的很,朕可記得清清楚楚?!?/br> 蕭無剎真是服了皇帝了:“陛下,師傅是師傅,奴才是奴才?!被实蹏@了口氣,走回到位置邊重新坐了下來,指著蕭無剎的鼻子道:“你這臭小子,又犟又倔,到了選秀的時候,你給朕呆在一邊,不準離開。” 蕭無剎在心里嘆了口氣,拱手低頭:“奴才遵命?!薄皾L吧滾吧?!被实蹞]揮手,讓他下去。蕭無剎退出了御書房,回身一甩黑色披風(fēng):“回東廠?!币股?,東廠的幾個檔頭心驚膽戰(zhàn)——陛下又把廠督怎么了?這身煞氣能把人當(dāng)場給嚇尿了! 花容真心中藏著事兒,醒的特別早,當(dāng)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尚早,只是怎么都沒有睡意了?;ㄈ菡婵粗斏系那嗌珟ぷ?,發(fā)了一會兒呆,最后還是坐起身來。 芍藥聽見了聲音,連忙進得里屋來:“姑娘醒了?奴婢服侍您洗漱吧?!闭f完連忙讓海棠帶著早就準備好的小丫鬟們進來,服侍花容真洗漱。 花容真懶洋洋的,夏日悶熱,洗漱完之后便出了一身薄汗。海棠想叫人取冰來,叫芍藥給攔住了:“姑娘才大好了沒多久,這日頭尚早,不宜太早用冰。”花容真正坐在鏡前梳妝,聽見芍藥這么說,微微一笑:“無妨,取冰來吧,過會兒有客要上門?!?/br> 芍藥心中納悶:“有客要來?”“嗯,”花容真應(yīng)了一聲,“海棠去取冰吧,芍藥去廚房把早食取來,多拿一份奶油卷子和碧粳米粥?!?/br> 芍藥和海棠依言退下,梅英便替了芍藥的位置,給花容真梳著發(fā)髻?;ㄈ菡嬷浪智?,吩咐道:“梳個百合鬢吧?!薄笆恰!泵酚?yīng)了一聲,“姑娘頭發(fā)真好,又黑又亮。”花容真微微一笑:“你倒是嘴甜?!?/br> 海棠先帶了兩個仆婦取了冰回來,她讓仆婦將那冰放在了冰鑒里,不過幾刻功夫,屋內(nèi)便涼爽了起來?;ㄈ菡媸媪丝跉猓骸昂L?,抓點錢給mama們吃茶?!眱蓚€仆婦一邊謝恩一邊奉承道:“替二姑娘做事,我們面上也有光,二姑娘有事盡管吩咐我們就是,不用賞錢?!?/br> 花容真懶得應(yīng)付這些人,讓海棠給了賞便叫她們退下了。這時芍藥也回來了,后面跟著兩個小丫鬟捧著食盒。芍藥帶著她們將早食擺在了桌上,問道:“姑娘,現(xiàn)在就用嗎?” “不急,”花容真笑了笑,“客還沒到,我怎么能隨意用早食?”“姑娘打起來就一直說有客有客,可這客都這等時辰了,還沒來。”海棠忍不住了,“姑娘還是別等了,這餓壞了可不好。” 海棠話音剛落,外面的小丫鬟便進來傳報:“姑娘,四姑娘來了?!薄翱筒皇莵砹耍俊被ㄈ菡嬷钢L男?,“去,把四meimei迎進來?!?/br> 四姑娘花如織帶著竹英進了屋,看見桌上擺放的滿滿的早食,微微愣怔了一下?;ㄈ菡嬗H熱地沖她招招手:“來,四meimei,快坐。”花如織沖花容真福了一福:“貿(mào)然來打攪jiejie,如織……”“四meimei這是什么話,”花容真站起來,拉過花如織的手,“咱們家里姊妹,無需如此多禮?!?/br> 花如織面上不顯,眼簾輕垂:“那如織便失禮了。”“四meimei來的正巧,陪著jiejie用早食吧。”花容真道,花如織也沉得住氣,姐妹二人便一桌用完了早食。 等丫鬟們撤下碗碟的時候,花如織才向花容真委婉地提起了來意:“二jiejie看起來,倒是心情舒暢,沒有什么煩惱的事情?!被ㄈ菡嬷浪囊馑迹骸靶那殚_闊,自然沒有煩惱的地方。四meimei這么說,可是有什么心思?” 花如織心道難道不是你示意我的嗎?現(xiàn)在來給我裝傻了?花容真拿著團扇看著花如織,眉眼彎彎:“四meimei莫要急,這事情總要一步一步來?!?/br> 花如織昨天想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結(jié)果花容真又在這兒和她打起了太極拳,眼神不由得帶出了幾分:“二jiejie又拿我打趣?!?/br> 花容真知道花如織急眼了,趕忙端正了態(tài)度,吩咐丫鬟們:“你們先下去吧?!毖诀邆冞B帶著竹英全都退了下去?;ㄈ菡嬉姺績?nèi)只剩下她們兩個了,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四meimei……可是想好了?” 花如織這個時候到又平靜了下來:“meimei想好了,花家總要有個人去,二jiejie的意思我知道,三jiejie更不必說,meimei心里,是愿意的?!?/br> 花容真看著花如織的眼睛,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也不知道這么做,是害了花如織,還是成全了她。 ☆、第6章 六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 六、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 且說另一邊,花容栩得了花容真的信,早早地就出了門。學(xué)堂尚未有多少人,花容栩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心中已有了個主意。 他花容栩就這么一個親meimei,他還要看著她嫁個好人家,怎么能叫父親送meimei進宮去?花容栩翻著面前的書本,大腦高速地運轉(zhuǎn)著——一個人干不行,要拉人一起下水。 “哎,大清早的不去練騎射,花公子怎么有興致溫書?。俊币粋€爽朗的男聲從花容栩背后傳來。花容栩回過頭來,沖來人一抱拳:“時候尚早,先溫書,再去練騎射。” 殷夜來手中拿著折扇,敲了敲手掌:“瞧你這愁眉不展的模樣,只怕今日風(fēng)雅堂那邊又要多幾個前來關(guān)心你的閨秀了。” 花容栩就讀的普薰書院不僅收男學(xué)生,同樣的也收京內(nèi)的閨秀入讀。普薰書院由太宗皇后創(chuàng)辦,女學(xué)更是出名,當(dāng)今的沈貴妃便是以普薰書院的女學(xué)第一的成績出來的,若非出身不好,便是當(dāng)了皇后也未可知。 風(fēng)雅堂乃普薰書院為數(shù)不多的男女共讀之處,專教詩詞,眾人同堂不同席,只是也沒有嚴苛到用上屏風(fēng),男女同窗也會交流幾句。 花容栩心里有事,沒心情和殷夜來調(diào)笑:“哪兒有你殷公子面子大,上次何家兩位姑娘為了殷公子,可是爭的不亦樂乎?!?/br> 殷夜來被花容栩掀了老底,面子上有些掛不?。骸班耍植皇俏乙齻兡前阕龅?,我可無辜的很?!被ㄈ蓁蛱а劭纯此?,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呵呵?!?/br> 殷夜來見花容栩今天有些反常,倒也真的關(guān)心朋友。他坐到了花容栩身邊搗了搗他:“哎,我方才問你,你尚未回答于我,為何愁眉不展吶?” 花容栩放下了手里的書,嘆了口氣:“家妹給我出了道難題。”“什么什么?”殷夜來十分好奇,“什么難題能夠難倒你花公子?” 花容栩看了他一眼,計上心來:“真想知道?”殷夜來傻不拉幾地點點頭:“想?!被ㄈ蓁驔]說話,而是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半句詩——“銅雀春深鎖二喬?!?/br> 殷夜來看看這句詩,再看看花容栩,“咝”地吸了口冷氣:“還真是出了個難題……且慢,你這般爽快地告知于我,可是有什么打算?” 到底一起鬼混了多年,殷夜來就是了解花容栩。花容栩贊許地點點頭:“附耳過來。”殷夜來乖乖地湊過去,花容栩“哈”地大叫了一聲。殷夜來嚇得一跤跌坐到地上,半晌沒回過神來?;ㄈ蓁蛞膊蝗ス芩┦┤煌>殘鋈チ?。 殷夜來懵了半天才反應(yīng)了過來,耳邊兀自嗡嗡而鳴。他氣的直跳腳:“好你個花容栩!呸呸呸!本公子才不想知道!”幼稚鬼??!花容栩你個幼稚鬼! 花容栩走到校練場,剛剛雖說捉弄了殷夜來,心情卻依舊不太好。他拿起一邊的弓,搭上了三支箭,瞄準靶心,一下便射了出去。箭猶如流星閃電,只聽得“篤”一聲悶響,三支箭全部正中靶心,尾羽顫顫搖晃。 “你這悶氣可不小,”一邊看了有一會兒的先生龔十三笑道,“何事如此煩惱?”花容栩?qū)χ壬鷳B(tài)度就恭敬多了:“學(xué)生見過先生?!薄安槐囟喽Y,”龔十三長袍寬袖,一身青衣,顯得軒然而立,仙風(fēng)道骨,“不妨與我一說?” 花容栩張嘴想說,卻又張口結(jié)舌,不知道從何說起。龔十三見他難以啟齒,倒也不勉強他:“也罷,若有難言之隱,便不用……”“不,”花容栩搖頭,隨即苦笑,“并非難言之隱……只是,學(xué)生家事,不敢勞煩先生?!?/br> 龔十三聽花容栩這話,反而眉開眼笑了起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為你父,你的家事便是我的家事,有何不可說的呢?”讓你小子推三阻四的不說,我今天還就偏要知道。 這話十分的強詞奪理,偏偏花容栩又不好和龔十三頂嘴,只能摸著鼻子苦笑,醞釀一下該怎么開口。 龔十三這個人本不叫龔十三,皆因在當(dāng)年殿試之時,當(dāng)著圣上的面作詩十三首,首首皆可稱為傳世佳作,世人才送一外號龔十三。只是這龔十三脾氣古怪,當(dāng)年雖被圣上點為了探花,卻呆在翰林院不肯當(dāng)實差,最后更是辭了官,到普薰當(dāng)了個教書先生。 寒窗十年,考了等于白考,除了個探花的名頭啥都沒有。只是龔十三脾性孤拐,這個教書先生反而當(dāng)?shù)檬謽泛牵褪呛彤?dāng)今圣上有個毛病一毛一樣——唯恐天下不亂。 花容栩組織好了語言,對龔十三說:“當(dāng)初先生被圣上點為探花,卻只愿當(dāng)個小小翰林,心中是如何想的呢?”龔十三若有所思地看著花容栩,緩緩開口:“如何想?各取所需,各有所愛唄?!?/br> “……舍妹也是這般想的?!被ㄈ蓁蛭⑿?。龔十三腦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他指著花容栩的鼻子大笑:“好你個臭小子,說吧,有何想法?” 花容栩不假思索:“學(xué)生覺得,父命不可違,只是這如何遵守,學(xué)生有一些自己的……思考?!饼徥市σ宦暤溃骸叭ィ袢障聦W(xué)后叫上殷家那小子,到我書房來?!被ㄈ蓁蚱届o地拱手:“學(xué)生遵命?!?/br> 這廂一大兩小在商量著怎么辦壞事,那廂花容真已經(jīng)和花如織達成了協(xié)議,兩個人都很滿意。饒是花如織平日里冷冷淡淡的,現(xiàn)在也表現(xiàn)出了幾分親熱:“那meimei,以后便以jiejie馬首是瞻?!?/br> 這話說得……花容真微不可查地抖了抖,連連擺手:“自家姐妹,何來馬首是瞻一說……今后無事,常來坐坐?!被ㄈ缈椪酒鹕韺ㄈ菡纥c點頭:“那meimei便先回去了?!?/br> 花容真也沒留她,待花如織走后,花容真又開始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海棠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了:“姑娘,這么這幾日都愁眉不展的呀?” “你個小丫頭懂什么,”花容真哼哼,“愁啊愁啊,愁死姑娘我啦。”芍藥抿嘴笑:“姑娘若是閑,不如去書院上學(xué)?” 對哦,因為生病,花容真的課已經(jīng)停了有一段時間了。她撐著頭想了想,若有所思:“三meimei和四meimei呢?”“三姑娘四姑娘都照常?!鄙炙幓卮鸬馈;ㄈ菡嫫鋵嵅挥憛捝蠈W(xué),只是書院里那些女人們……真的很煩,煩得不得了,一點都不想應(yīng)付她們。 還是后母柳夫人那種脾氣比較可愛,又活的明白又沒有那么多花花腸子?;ㄈ菡嬗謬@了一口氣,換了個姿勢撐著頭:“為賦新詞強說愁啊……愁啊愁啊……” “二jiejie這是怎么了?”花如絲笑瞇瞇地進了屋來,“莫不是剛剛四meimei惹二jiejie不開心了?”“你怎么來了?”花容真對著花如絲就懶散多了,“客套話何必多說?!?/br> 花如絲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了花容真的套路,臉上笑容不改:“二jiejie,先生昨日讓我家來后問候jiejie,若是已經(jīng)大好了,也該回得書院了?!?/br> 花容真臉色一僵:“……先生說的?”“先生說的,”花如絲隱隱地有些幸災(zāi)樂禍,“二jiejie要與我一起嗎?”花容真咬咬牙:“今日就不去了,勞煩三meimei與先生說一聲。”花如絲愣了愣:“……二jiejie不愧是女案首?!闭娴氖鞘值挠杏職狻?/br> “這些就先不說了,”花容真趕緊岔開了話題,“方才四meimei來,已經(jīng)與我說定了。”花如絲看著花容真,表情有這么一瞬間的扭曲:“四meimei愿意?”語氣滿滿的是不可置信。花容真點點頭:“四meimei是有心的?!?/br> 花如絲覺得自己平時里真的是看走眼了,誰知道不聲不響的花如織居然有這么大的想法?花如絲在心里盤算了一下,猛然驚覺:“二jiejie有什么法子不成?”“二jiejie沒有什么法子,”花容真笑瞇瞇地,手中的團扇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大哥有法子。” ……好的,知道你們兄妹情深,這個鍋丟給大哥也挺好,反正左右不用她花如絲進宮就是了。花如絲松了一口氣,又端起了笑來:“meimei曉得了,今兒去書院,meimei會給先生說明情況的?!?/br> 絕對不會說好話,花容真瞟了她一眼,再一次深刻的覺得花如絲真的是不可愛的緊,上輩子二皇子那個傻缺,應(yīng)該是瞎了八只眼才那么寵她們姐妹兩個的吧。 脾氣這么惡劣的花如絲到底哪里有受寵的點啊! 花如絲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心滿意足,站起來向花容真道別,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了補一刀:“二jiejie,后日去過白馬寺,還是回書院吧,先生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br> ☆、第7章 七得失寸心知 七、得失寸心知 龔十三端坐在書房里,手中提著筆,卻久久不落。直到那濃墨滴了一滴在紙上,龔十三才恍然回過神來——一晃十幾年就這么過去了,當(dāng)年神采飛揚龔探花也步入了中年。 “當(dāng)真是時光荏苒……”龔十三暗暗嘆了一口氣,擱下了手中的筆。就在這時候,門外響起了花容栩的聲音:“學(xué)生花容栩,前來叨擾先生?!薄斑M來吧,”龔十三沉聲道,花容栩便推開門進來了,后面還跟著個殷夜來。 殷夜來沖龔十三一抱拳,嬉皮笑臉:“見過先生,先生,我都聽容栩說了,先生這回可是有什么打算吶?”龔十三摸摸胡子,直入主題,他淡淡地問:“白馬寺何物最為出名?” “簽文。”花容栩脫口而出。龔十三道:“我與白馬寺住持,相識十年。”花容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仰著臉看著龔十三,欲言又止。龔十三也沉得住氣:“只是這簽文到底不能算什么,除了改簽文,花峰澤那兒,你自己也該好好思量一下?!?/br> 花容栩點點頭:“先生放心便是?!饼徥闷鸱讲艛R在一邊的筆,沾了飽墨在紙上揮毫而作:“好了,你拿上這張紙,今天或者明日去給那老禿驢看,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做?!?/br> 殷夜來有些懵:“……這就結(jié)束了?”“當(dāng)然沒有,”龔十三看向了他,“有個事情要你去做,非你不可。”殷夜來立馬提起了神來:“先生吩咐。”“嗯……跟我走吧,容栩,你先回去?!饼徥酒鹕韥?,對殷夜來招招手,“走,陪我出去走一趟?!?/br> 殷夜來立馬就哭喪了臉:“……先生,你叫我來難道就是為了這個?陪你跑個腿兒?”“不然呢?”龔十三瞪了他一眼,“你以為容栩的事情會讓你插手嗎?老老實實跟我出去!” 花容栩給了殷夜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拿著龔十三寫的紙出去了。等花容栩走了,殷夜來的表情才恢復(fù)了正常:“先生,光靠個簽文當(dāng)真能辦到?”“當(dāng)然不能,”龔十三臉色不是很好,“莫要多話,跟我走吧,去一趟寧王府?!?/br> 東廠監(jiān)察院里,正堂上的蕭無剎看著手上那張薄薄的紙,語氣略帶嫌棄:“花家倒是戲挺多啊?!闭l給他們的自信,參加了選秀就能夠被選中?一個四品官兒的女兒,又有什么底氣? 蕭無剎并不知道,花容真可不就是因為這一回選秀才入了二皇子府,成了側(cè)妃。沒兩年二皇子登基了之后,花如絲也通過小選進了皇宮。 底氣足的很。 “嘖,”蕭無剎放下那張紙,“倒是有點意思?!闭虑槠鋵嵑芷胀ǎ皇亲钭屓藗?cè)目的就是龔十三插手了。甚至還帶著殷家的小子去了寧王府? 到底是什么,會勾的龔十三會插手?蕭無剎閉著眼睛,右手在椅把上虛點著——龔十三和當(dāng)今圣上還有沈貴妃之間那點子破事兒,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去把花家大小姐的消息,全都整理一遍拿過來?!毕氩坏狡渲嘘P(guān)鍵,蕭無剎睜開眼睛,吩咐候命的謝必安。謝必安低頭應(yīng)和,旋即便退了出去辦事了。 蕭無剎坐在那兒,思量了一會兒,決定夜里去拜訪一下白馬寺的那個賊禿。 花府上,柳夫人把花容真叫到了自己屋里?;ㄈ菡娌恢懒蛉讼敫墒裁矗袂橛行┟悦?。柳夫人抱著花容敏,對她道:“哎,后天不是去白馬寺嘛,給你們姐妹做了新衣裳。如絲如織上學(xué)去了,先叫你來試一試?!?/br> 投桃報李,柳夫人的行為方式比較簡單粗暴,給花容真示好的方式就是好的緊她挑?;ㄈ菡嬷x過了柳夫人,回頭去看丫鬟們展示出來的幾件新衣服。 其實款式幾乎都一樣,都是時下最時興的,只是幾件衣服繡花和顏色有區(qū)別?;ㄈ菡嬖诶鋵m過了那么些年,對吃穿早就不挑剔了,隨便掃了兩眼便道:“那件紫的吧?!?/br> 丫鬟們便替花容真將衣服包好,花容真則坐到了柳夫人對面的椅子上,小小的花容敏睜著大眼睛看著二jiejie,許是感覺到了花容真眼神比較柔軟,花容敏突然笑了起來,伸出兩個小胖手,在柳夫人懷里撲騰著,要花容真抱。 柳夫人拍了一把花容敏的屁股,笑罵道:“臭丫頭,你娘對你不好啊,要二姑娘抱了干什么。”花容真有些受寵若驚,倒是挺想抱抱花容敏:“母親,無妨的?!绷蛉丝戳怂谎?,很爽快地叫奶娘把花容敏抱過去給花容真:“讓二姑娘也學(xué)一學(xué),以后出了閣呀,也用的上。” 這話說得,才裝了一下慈母,本性瞬間流露。花容真也不在意,只是接過了花容敏?;ㄈ菝敉龖牙镆粨洌帜_并用地往上拱啊拱的。花容真連忙護住她,生怕她摔下去?;ㄈ菝艄傲税胩欤业搅艘粋€好姿勢,仰起頭燦爛一笑,張嘴叫了兩聲,顯得很興奮。 花容真也跟著笑了:“五meimei長得真好,珠圓玉潤,以后定是個美人。”柳夫人喜歡聽好話,夸花容敏就和夸她似的,笑的呲牙咧嘴:“那是,我們柳家專出美人,你爹長得又不差,容敏當(dāng)然好看啦?!?/br> 十分的不謙虛,周圍的丫鬟們看天看地努力憋笑,花容真順著柳夫人的話,拿著一小塊糕點逗弄著花容敏:“容敏和母親長得很是相似呢。” 母女兩個聊了半天,倒也不尷尬。柳夫人能夠感覺得出來花容真在順著她,倒是對這個繼女又有了新的認識。 花容敏和花容真玩的累了,打了個哈欠,要睡覺了?;ㄈ菡姹銓⒒ㄈ菝暨€給了柳夫人,向柳夫人福了福:“那母親,容真就先告退了?!薄鞍?,等下,”柳夫人叫住了她,“嬤嬤,去把我那首飾匣子拿過來,讓二姑娘挑些首飾回去?!?/br> 花容真愣怔了一下,臉上笑意略微加深:“那……容真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