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進來吧。” 懷法推門進來,仔細一看,額上還有細密的汗珠。這些日子他每日都要向懷覺匯報丞相府的情況,“主上?!?/br> 禪房內(nèi)陽光滿室,坐在案前的人被升起的茶水霧氣迷了眉目,仙人一般的姿容更加撲朔迷離,“她沒什么事吧?” 說實話,懷法并不想自己的主上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打亂了計劃,他自然清楚羅十月在丞相府發(fā)生的一點一滴,但是....懷法稍一猶豫,隨即回道,“一切正常。” 好一會兒沒有聽到懷覺的聲音,懷法垂著的頭顱一直保持匯報的狀態(tài)。 “啪嗒”一聲輕響,茶盞被放在了桌案上。 懷覺站起身,將半開的窗子推得大開,迎來更盛的日光。清雋的人淡漠開口,“本王向來不喜自作主張的手下。” ☆、脖子以上,絕不犯規(guī) 宣州王在懷法印象中從來都是一個堪當大任的人。他隱忍,堂堂皇位繼承人蟄伏在這清規(guī)戒律的佛寺中整整十年,他比真正的僧人過得還要清苦;他謀略在懷,親眼看著禁庭中的那一對男女揮霍他魏家的天下,而他咽下這恥辱,將自己埋進泥土中,用十年時間讓自己深深扎根,羽翼逐漸強勢豐滿,試問有幾個人能夠忍辱負重到這般? 可是他現(xiàn)在卻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分了心,懷法心中不甘也不愿讓這樣一個英雄因女色而氣短。 “懷法,你跟在本王身邊少說也有十二年了。本王想做什么,你應(yīng)該清楚,沒什么人能攔得住,也不可能有人攔得住?!?/br> 懷覺站在日光中,披一身盛光看著他,“可以放心了?” 懷法深吸一口氣,“屬下死罪?!?/br> “罷了。說說吧,她出什么事了?!?/br> 懷法只得一五一十地將今日丞相府中發(fā)生的事情和盤托出。本以為王爺會發(fā)怒,畢竟那千里雪今夜要侍寢的。誰知道,他竟看到王爺嘴角掛了一抹溫和的笑,從未親近過女人的懷法一時竟看不懂了,自己的女人要被人睡了,王爺怎么還笑得出來?難道,那感情也不過爾爾?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br> 懷法頭一回莫名其妙。 丞相府中各懷心思,蕭弁要她今夜就侍寢,分明是已經(jīng)對她起疑。若是她敢拒絕,那便是心中有鬼,下場一定不是現(xiàn)在坐在梳妝鏡前發(fā)呆。若是她不拒絕,身上的傷是如何造成的,剝了衣裳根本騙不了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羅十月看著鏡中女子,側(cè)臉微腫,只有眉心的蓮始終盛開如初,花瓣越往頂端就愈發(fā)嬌艷。那一份執(zhí)著的美,永遠靜靜的伏在碧波之上,顧影自憐。十月打開眼前古樸的妝盒,只見其中盛放的根本不是胭脂水粉一類,而是各種易容所需的精巧工具。為今之計只有將后背的傷易容遮蓋。 可是做起來卻是難于百倍。 十月將衣裙解開,拆了傷帶,露出受傷的后背。前后兩面銅鏡將整個后背暴露在她的眼前,猙獰的傷將原本光潔的皮膚毫不留情的破壞。傷口比較長不說,更重要的是傷在后背,反手而動,根本不能做到無瑕疵的遮掩。傷疤猙獰,周圍的皮膚仍舊有些紅腫,她要做的工作太多,反手不便,經(jīng)常扯動傷口。 十月咬緊牙關(guān),不多會兒的功夫鼻尖上就因為疼痛滲出汗珠。 半個時辰過去,進展太不順利,傷口被不小心掙開,在流血。十月趴在梳妝鏡前,額上滿是冷汗。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這種情況下給后背易容根本就是在難為自己。若是天音在就好了,還能幫個忙,她咬咬牙,不知道這個混蛋現(xiàn)在跑哪里去了。 房中有什么一閃而過,羅十月猛然拉起自己的衣裙轉(zhuǎn)身,目光凜冽地看向架子床里側(cè)的陰影處,一聲低喝,“誰?” 陰影處沒有動靜。 究竟是什么人,竟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她的房。十月警惕地抓起梳妝盒中的數(shù)枚銀針,另一只手將絳帶系好,緩步逼近架子床。就在她神經(jīng)緊繃的時候,房中彌漫出一種甜甜的馨香,只聞上一下便覺不對,羅十月急忙將自己的口鼻捂住,可是儼然已經(jīng)晚了。身體酥軟地根本不聽自己使喚,逐漸軟作一灘泥漿,渾身力氣散盡。模糊倒下時,有一道頎長的身影自陰影處出現(xiàn),一步步向她走來,那身影竟幻化為兩道、三道...迷花了她的眼。 十月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人走向自己,任他將自己抱起來,放進床榻之間。她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那人通身雪白的衣袍,戴一頂冪籬。她猜不透這人想干什么,只看他慢慢低下頭來,羅十月擰了眉,只等著這人的冪籬掉落,露出真面目。 卻不想,一只如玉的手扣上冪籬的邊緣,主動摘下那礙事的冪籬。十月努力睜大了眼睛,就等著看這人究竟是誰??伤故莻€jian猾的,就在冪籬完全摘下之前,吊足了看客的胃口,另一只手卻毫不商量地捂住了她的眼睛。羅十月嗓子里發(fā)出生氣的哼唧,但全是無濟于事。 想自己行走刀山火口多年,如今竟落得個任人魚rou的下場,可恨! 嘴唇上忽然印上來個什么東西,軟軟的,還是溫熱的。 十月皺眉:娘的,搞什么鬼? 下一瞬,竟然有東西滑進她嘴里,濕濕的、滑滑的、還有點甜,在她嘴里攪動。羅十月沒遇過這么詭異的行刺,她眨眨眼.....腦子轟然炸開! 靠!舌頭! 十月的眼珠在那人掌下躁動不安:我一定要殺了這混蛋! 十月的身子試著動彈,卻被那人單手摟進懷里,身體貼著身體,混著輕微的摩擦,唇齒相/交發(fā)出羞/恥的“啾啾”聲,羅十月臉上爆紅,怒火攻心,身子都在發(fā)抖。那人發(fā)現(xiàn)她在抖,只是略作停頓,而后安撫性地親親她。隨后轉(zhuǎn)換陣地,在她那被打腫的側(cè)臉上反復繾綣,親吻一路往下,停在頸窩附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頸里,羅十月渾身泛起了雞皮,積攢了一輩子的臟話在腦中翻騰了好幾遍。 這是她這一輩子遇到的最他娘可怕的偷襲,做了半輩子殺手,竟落到了采花賊手里! 羅十月癱在褥子上的手微微捏起一個弧,藥物作用,她已經(jīng)連拳頭都握不起來了。她再強悍也只不過是個姑娘,兩行清淚緩緩落下,那人竟停止了動作。像是輕輕嘆了口氣,一方細紗覆在了十月的眼睛上,眼前白茫茫一片,依舊是什么都看不到。她像條脫水很久的魚一樣,被那人翻過身來,十月心底一驚。 因為那人在褪她的衣裳。 她卻只能在心底叫囂著發(fā)誓一定要宰了這個人。 衣衫被褪下,后背光溜溜地呈現(xiàn)在空氣中。 羅十月極度羞恥。 卻聽見那人起身,馬上又回來。后背被輕輕涂了什么,涼絲絲的。那神經(jīng)病在她后背上忙碌了好長一段時間,卻再也沒有半分逾越。十月心思百轉(zhuǎn),一直在等著恢復體力。可恨這人身上也是那股甜絲絲的香味,直往鼻腔里鉆,可她總不能不呼吸,是以,一個多時辰里,她全程都是軟趴趴的。 那人好像忙完了,重新將衣裳給她穿好,也不將她翻過來,就那么讓她趴著。 如此孟浪的行徑.....羅十月所認識的人中,實在想象不出誰敢這么對她。腦中將可疑人篩了個遍,天音從小就sao氣,可是她了解他,以他的心氣兒絕對不會做這么...低三下四的事出來;和尚就更不可能了,被她看兩眼都臉紅;周宗凡?那個黑臉木頭打死都不可能! 那究竟是誰? 羅十月頭昏,竟真的昏昏睡過去了。 等她醒來,房中的香味早就散了。動了動手腳,除了有些酸軟,行動不受限制。十月?lián)沃裁孀饋恚话阉合赂苍谘劬ι系谋〖?。自她有自保能力以來,頭一回被人這么手無縛雞之力的輕薄,簡直怒不可遏,越想越氣,胸口因為動氣而劇烈起伏。 拿過銅鏡,她要看看那人在她后背上干了什么。這一瞧,卻當真叫她大吃一驚,光裸的后背上哪里有傷?半點傷痕都沒有。 “怎么可能....” 十月不可置信,反手輕輕按壓,傷口位置的疼痛提醒她這是真的。 這個人,這個人絕對是她認識的!也絕對了解她的遭遇!更清楚她的計劃! 他娘的,這是誰? 想到自己被輕薄,還有那股子甜味.... “姓天的混蛋!是不是你???” 遠在城郊湖邊的天音,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 墨笛忙替他披上斗篷,“公子可是著涼了?” 天音將斗篷拿開,他才吃了酒,這會兒身上燥熱著呢,“你看你家公子像是著涼的模樣?指不定是哪家的美人想本公子了?!?/br> 墨笛將斗篷重新收起,“公子,我們要在這里呆多長時間?月姑娘那邊遲遲不動手,會不會夜長夢多?” 天音懶懶散散地靠在柳樹下,眼尾傾斜,睫毛淡掃。天音長了一張?zhí)焐暮偰?,一顰一笑都是風sao配風情,拿捏著那日從羅十月身上搶來的貔貅玉雕,哼哼唧唧,“擔心什么,本公子幫她已經(jīng)夠多了。任務(wù)是她的,我可不想再多管閑事,反倒讓人家嫌棄。有這時間還不如養(yǎng)一身懶骨頭,好好欣賞一番眼前的妙景,不久之后回了蕪水想見也見不到了?!?/br> 墨笛乖巧的應(yīng)個是。 ☆、良民只描寫脖子以上 天色將晚,丞相府各院陸陸續(xù)續(xù)掌了燈。悲翠園燈光大亮,朝三暮四備了熱湯浴,“姨奶奶,天色不早了您還是先沐浴吧,路七方才過來傳話說丞相公事已畢,說話就過來了?!?/br> 十月因著白日里發(fā)生的羞恥之事,心情頗為煩躁,對于朝三暮四的話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兩個丫鬟也不敢多言,以為她是為丞相的那一巴掌心情低落。 暮四呈上了一小碗杏露栗子羹、一份桃酥小點,請她墊墊肚子。她方才聽說前院好像已經(jīng)傳過晚飯了,也不知相爺過來后姨奶奶還能不能有空進食。兩個丫頭一個挽了浴袍和披風,一個端了玫瑰干花瓣和皂莢球進了浴房候著。 沐浴時十月沒讓朝三暮四伺候,一個人坐在浴桶中。水溫剛好,熱而不燙,霧氣氤氳,整間浴房朦朧溫柔??墒橇_十月靜下來滿腦子都是今日那人的唇舌遺留的觸感。 她摸摸自己的嘴唇.....白日里那個人溫熱的唇輕觸她的,小心翼翼地試探她的反應(yīng),之后膽子越來越大,將她的嘴唇啃咬一番竟然食髓知味,一路闖進了口中。那條濕滑的舌頭最初時是笨拙地,顫巍巍的,留下甜甜的味道。隱約間她貌似聽見那人發(fā)出隱忍的一聲呻/吟,繼而輾轉(zhuǎn)、碾壓、追戲......最后它不甘寂寞似的,由一條抻頭探路的小蛇驟然轉(zhuǎn)變成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嘯天龍,讓她在狂風驟雨中顛簸.... 只想想雙頰都發(fā)燙,十月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埋入了水底,她得冷靜冷靜。 蕭弁過來的時候,羅十月獨自坐在梳妝鏡前。這一回,她沒有像上一次那般盛裝以待。半干的長發(fā)散開,垂在身后,身上只著曳地紗,輕飄飄的,吹口氣都能魂散。只一個背影,竟讓人心生憐愛之意。 銅鏡中出現(xiàn)蕭弁的影子,相爺伸出一只手,自十月身后撫上她的左臉,那里今日被蕭弁刮了一巴掌,那一巴掌挺狠,至今還有紅腫的痕跡。相爺?shù)难劬s是看著鏡中人的,佳人粉黛未施,容顏素白,只朱唇著色,眉心婉約,相爺是男人,不能不承認他確實有想狠狠□□一番的沖動。撫在十月左臉的手,力道適中的揉捏,“還疼嗎?” 羅十月從鏡中瞥他一眼:你特么讓我刮一巴掌試試。 蕭弁忽然將其打橫抱起,十月受驚于他的孟浪,猛一抬眼對上蕭弁的眼睛,他顏色陰沉,就好比暴風雨前的陰暗天境。 十月有些排斥,她就奇怪了,她方才明明沒有惹他,怎么臉又黑了。 蕭弁將十月壓進被褥間,大男人身體重,羅十月一時喘氣困難。因著蕭弁今晚要在這里過夜,朝三暮四兩個丫頭特意多鋪了兩層新棉褥子,躺上去綿軟的很。蕭弁的眼睛漆黑,盯著她的時候恍若兩灣深淵,深不見底,根本看不清深淵中藏著什么。羅十月著衣不多,二人緊密相貼,這種毫無距離的尺度,讓她腦子里忽然閃過那親吻過自己的溫柔唇舌。面對即將發(fā)生的事,十月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了些許畏懼。 心底想什么,往往無意中就會表現(xiàn)出來,手上略微推拒。蕭弁卻忽然笑了,抓住她欲拒還迎的手,“怕了?你不是很能耐嗎?別用這種視死如歸的眼神看本相?!?/br> 他說的是。 箭都已經(jīng)在弦上了。 兩條藕臂從廣袖中嬌媚而出,纏上蕭弁的脖頸,“誰說我怕了?丞相也知道我沒有別處可去,今夜跟了相爺...”指尖緩緩撫過蕭弁的耳畔脖頸,一路滑到他月匈口,沿路點火,眼兒媚,聲音也摻了清露,“....相爺可要好好...待人家?!笔捽臀磩樱凵駞s越來越晦暗,“那便讓本相瞧瞧你有沒有資本繼續(xù)留下?!?/br> 一聲嬌笑如春水入池,綻起水花,“那便來看~” 十月抬首主動送上紅唇,卻被蕭弁以手指壓下,“日后不要涂這些,本相不喜?!?/br> 十月心中一凜,唇上的口脂可是被她加了料的。忽然輾轉(zhuǎn)一笑,紅唇印在蕭弁的側(cè)臉上,對他挑釁一笑,“喏,不喜歡也沒辦法了?!?/br> 腰上忽然被大力一捏,蕭弁勾唇邪笑,“不知天高地厚,本相看你是不想活了?!?/br> 羅十月活脫脫的色/胚上身,學著天音的樣子,風sao地勾唇,“奴婢等著相爺讓奴婢死去活來....” 蕭弁渾身一顫,被她這風塵十足的勾/引當真勾出了火,眼底風云變幻,猛然出手,帷幔緩緩落幕.... 狹小空間內(nèi)熱情似火,薄紗半落,露出圓潤小巧的肩頭,蕭弁循著這周身的香氣,埋入美人頸窩間,手上探入紗衣底部,緩緩爬上那光裸的脊梁。十月微微睜眼,分明地感受到蕭弁在她后背上的那一絲停頓,屆時她眼神清明,眼底劃過笑意:.....老狐貍。 蕭弁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底的凜冽慢慢后退,他抬首,伏在羅十月上方。瞇眼看著這衣衫半落,眼神迷離,顯然正沉浸在魚/水之歡中的女子。這份火熱,著實讓正處血氣方剛年紀的蕭弁情不自禁,他退了自己的衣裳,任自己與她肢體/糾纏。 外面燭光靜好,十月明顯感覺到蕭弁與方才的試探不同,他動/情了,手上毫不留情的撕扯她身上那原本就單薄的紗衣,粉藍底色的肚/兜若隱若現(xiàn)。 羅十月雙手柔若無骨地撫在蕭弁的后背上:男人果然都不能免俗。 她輕笑,“相爺....” 夜色漸濃,摩詰寺中的僧眾正在做晚課。 懷覺一身素白,獨立在菩提樹下,月光如練,住持披一身月華,頎長的身姿宛若天外來客。可是今夜的懷覺顯然不似以往的溫和脫俗。他的眉心擰作一團,望著玄月的眸光深沉,有時他會問一聲身后的懷法,“什么時辰了?” 懷法:“快亥時了?!?/br> 懷覺捻動手中的念珠,安撫那顆躁動不安的佛心:時辰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