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嘆了口氣，終究沒有在說這個話題。話鋒一轉(zhuǎn)，咬牙道：“是我小看這個丫頭了，下一次，絕不能如此大意！”一想到南宮墨在大廳里的話，鄭氏就覺得胸口一陣一陣地作痛。南宮姝輕哼一聲，嬌聲道：“娘親擔心什么？只有她一個人還能翻出天去不成？等女兒將來嫁入了越郡王府…女兒一定會好好孝順娘親的，一定想辦法給娘親掙一個誥命夫人。”

    鄭氏將南宮姝摟在懷里，道：“還是姝兒最孝順娘親，不像那兩個白眼狼……”

    “娘親，你是說……”南宮姝微微皺眉，南宮姝不是最聰明的，卻也不算笨人。娘親沒有生下嫡子，將來繼承楚國公府的就只能是大哥。以后她需要依仗的也是大哥和二哥，若是他們讓南宮墨給拉走了可就不妙了，“娘親想多了吧，大哥和二哥好多年沒見到大姐，自然是免不了想念和愧疚。但是，咱們這十多年相處的情誼又豈是那么容易抵消的？娘親可千萬別動怒，反倒是讓別人撿了便宜?！?/br>
    聽了她的話，鄭氏也立刻冷靜了下來。點點頭道：“姝兒說得對，這么多年了…娘親絕不會到現(xiàn)在才功虧一簣。南宮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南宮姝掩唇一笑，“娘親明白了就好。娘親，我…真的不能去看看皇長孫么？”

    “這……”鄭氏有些為難，“你們現(xiàn)在到底……”無名無份的，若是讓人發(fā)現(xiàn)了對姝兒的名聲可不好。南宮姝有些憂傷地道：“可是，我擔心皇長孫啊。何況，見了皇長孫，我也好將我和他的事情說清楚一些。不然……”

    鄭氏思索了片刻，想起燕王對南宮墨的看重，心中更是憋著一口氣。就算得了燕王看重又如何？嫁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郡王世子能有什么出息？等姝兒做了越郡王妃，皇子妃，甚至是…到時候一定要那個丫頭好看！

    “娘知道了，娘幫你就是了?！编嵤系?，“這事千萬不能讓你父親知道，明白么？”

    南宮姝乖巧地點了點頭，嬌美的容顏上笑容更加美麗。

    書房里，南宮懷坐在書案后面寫字。南宮緒沉默地站在跟前，好一會兒南宮懷才抬起頭來道：“你有什么話要說的。”

    南宮緒沉聲道：“墨兒這些年獨自一人生活，受了不少苦，也沒有人教導(dǎo)她規(guī)矩禮儀，如果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求父親原諒?！蹦蠈m懷輕哼一聲道：“你倒是疼她，她是我的女兒，虎毒還不食子，你以為我會對她怎么樣？”

    “孩兒不敢。”南宮緒低頭道。

    南宮懷揮揮手道：“我知道她心里有不滿，這次的事情我便不計較了。你去告訴她，以后收斂一些，一個女孩子家，那些污言穢語掛在嘴邊成什么樣子？”

    南宮緒點點頭，道：“孩子知道了?！?/br>
    南宮懷嘆了口氣，道：“這次讓她代嫁也是無可奈何，姝兒和皇長孫已然定了情，雖然不合規(guī)矩，但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若是強要她出嫁，只怕到時候鬧起來大家都不好看，更是讓南宮家得罪了太子和皇長孫?！?/br>
    南宮緒沉默地聽著，他明白父親這是要他去跟meimei解釋。只是，墨兒當真聽得進這些解釋么？這些年…他們可當真是一點責任都沒盡過，他很懷疑墨兒對這個家到底有多少感情。

    “你告訴她，晉江郡王世子雖然…但是只要有長平公主和燕王殿下在一日，就沒有人敢委屈了他。她嫁過去就是晉江郡王府的嫡長媳，等她出嫁的時候父親會為她準備豐厚的嫁妝的，一定讓她風風光光的出閣?！蹦蠈m懷道。

    南宮緒點頭道：“孩兒明白了，孩兒會去勸墨兒的。夫人那里……”

    南宮懷微微皺眉，道：“你母親那里不用在意，我會去跟她說得?！?/br>
    “孩兒明白了，孩兒先去探望母親，然后再去墨兒那里?！蹦蠈m緒道。

    南宮懷點頭，望著南宮緒道：“你明白就好，你母親…這些年也不容易，待你們兄弟倆也不比親生的差。你是楚國公府的嫡長子，為父不希望南宮家再出現(xiàn)什么問題了，你可明白？”

    “是，父親。”

    “去吧。”

    “孩兒告退。”

    等到南宮緒出去，南宮懷望著桌上有些凌亂的筆跡嘆了口氣。抬手在桌上的宣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墨”字，不由得一愣。被那個丫頭那么一鬧，他居然忘了追究她擅自改名的事情！

    19、遲來的親情

    南宮家在城中的別院雖然沒有金陵皇城中的楚國公府大，卻也遠比位于西峰村的祖宅要大得多。自從當今在城中建了行宮之后，金陵皇城中的權(quán)貴在行宮周圍修建別院成風。雖然這些別院其實一年能有一個月有人住便了不得了，但是身為臣子自然是以皇帝陛下的愛好而愛好。而有幸跟皇帝陛下是同鄉(xiāng)的南宮懷自然更加不能落于人后，南宮家的別院無論是在位置還是規(guī)模上都算得上是一眾別院中的翹楚。

    為南宮墨準備的別院自然不差，無論是對南宮墨心懷愧疚的南宮緒兄弟倆，還是要在南宮懷面前做戲的鄭氏，都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虧待南宮墨。特別是鄭氏在發(fā)現(xiàn)南宮墨的脾氣根本不像自己原本以為的無害之后，更是十分大方地將除了南宮懷所住的主院以外最好的院子分給了南宮墨。

    “墨兒，你看看這竹院如何？提前讓下人收拾好了的，還沒有人住過?！蹦蠈m暉一臉興致勃勃地道。

    南宮墨當然知道，這座別院是六年前建成的，建成之后南宮氏一家根本就沒有回來過。從這方面說，南宮懷還真不如當今陛下。至少皇帝陛下每年還會派子孫回來祭祖。

    “很不錯，有勞了。”南宮墨點點頭，這話絕對是真心的，這院子當真是很不錯。無論是格局還是風格都十分符合她的喜好。南宮暉有些黯然，嘆了口氣道：“一定要跟二哥這么客氣么？”看著他暗淡的神色，南宮墨只有沉默。她感覺得到，南宮暉一直在努力地想要對她好。這份好，比起南宮懷和南宮緒也更加的單純和熱烈一些。但是…這又有什么用呢？真正的南宮傾…已經(jīng)不在了啊。

    她繼承了南宮傾的身體，南宮傾的記憶，甚至是南宮傾的身份，卻唯獨沒有繼承南宮傾的感情。除了那份臨死悲傷和幽怨。曾經(jīng)的南宮傾或許是對自己的兄長和父親有著深厚的感情的，不然她不會那么的悲傷。一個十一歲的少女在她母親去世之后被自己的父兄拋棄了。

    作為南宮墨，他不會怨恨南宮暉。因為當年南宮暉其實也只是一個才十三四歲的少年。他們從小甚至不是一起長大的，但是…你來遲了，遲了五年。

    “好了，咱們先不說這個，墨兒今天先好好休息吧?！蹦蠈m暉很快的斂去了臉上的黯然，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等明天閑下來了，二哥帶你去城里玩兒?！?/br>
    南宮墨挑眉，“你不需要去看看婉夫人么？”

    聽到婉夫人這個稱呼，南宮暉抽了抽嘴角。上前一步將她摟進懷中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絲笑道：“大哥會解決的。小丫頭不要想那么多?！?/br>
    點了點頭，南宮墨從他懷中退了出來，道：“我去休息了?！?/br>
    “等等?！蹦蠈m暉拉住她，“來人！”

    “見過二公子，見過大小姐。”

    一個中年男子領(lǐng)著幾個丫頭婆子走了過來，朝兩人恭敬地請安。

    南宮暉笑道：“這些事侍候你的人，墨兒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再換。如果用得順手，以后帶回金陵也可以。這些都是別院里的丫頭?！?/br>
    南宮墨明了他的意思，因為是原本常年在別院的丫頭，所以是鄭氏的人的幾率就大大的降低。如果將來帶去金陵的話，忠心也遠非回楚國公府再選的丫頭可以比擬的。對此，南宮墨倒并不擔心。這世上，有機會能夠背叛的都是信任的人，而且，她也會讓人知道敢背叛她的人的下場。

    以為她不愿意選，南宮暉耐心地勸道：“以前你一個人也沒人照顧，等到回家了，國公千金的排場絕對不能少。就是這些日子，也免不了要跟人交往，墨兒還是看看吧?！?/br>
    其實南宮暉多慮了，南宮墨即便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也還是有著南宮墨曾經(jīng)的記憶的，怎么會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更何況，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眾生平等，用丫頭枉顧人權(quán)這類圣母的想法。她是殺手，就算不至于視人命如草菅，但是人命在她眼里還真的不怎么值錢。之前沒用丫頭是因為用不著，但是現(xiàn)在既然有這個需要，那么哪怕只是用來當擺設(shè)也得擺在這里。

    “不用選了，隨便留下幾個就行了?！蹦蠈m墨道。

    南宮暉想了想，道：“按規(guī)矩你院子里須得有四個大丫頭，六個二等丫頭和十二個小丫頭以及兩個管事的婆子。這個，這個…這兩個，先領(lǐng)著大丫頭的差事吧。剩下的，王總管，你看著選吧。用點心…別忘了李管事的教訓(xùn)?！弊詈竽蠈m暉淡淡地提點道。

    王總管心中一凜，李管事就是看守看南宮家祖宅，管著南宮家在丹陽所有佃農(nóng)的人。原本是個人人羨慕的肥差，只可惜聽說因為怠慢了大小姐，被公爺狠狠地打了一頓趕出了楚國公府。楚國公府趕出來的下人，至少在滁州是沒有人敢用的了。

    “是，二公子。你們幾個還不謝謝二公子和大小姐。”

    “多謝二公子，奴婢們見過大小姐！”被南宮暉點到的幾個丫頭喜出望外。她們都是一直守在南宮家別院的丫頭，雖然說是十分輕松的差事，但是一年到頭見不到主子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賞賜，更不用提有什么前途了。沒想到如今竟然一躍成為了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頭。何況，二公子還說如果侍候的好的話，還會帶她們回金陵呢。那可是帝王都啊，一時間四個丫頭也收到不少羨慕嫉妒的眼神。

    南宮墨點點頭，對南宮暉道：“我先回去休息了?！?/br>
    南宮暉點頭，“墨兒快去吧，剩下的二哥會處理的。”

    南宮墨轉(zhuǎn)身直接往里去了，四個剛上任的丫頭面面相覷。大小姐連她們的名字都不問，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如此冷淡讓她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大小姐是不滿意她們么？

    “還不跟上！”南宮暉不悅地皺眉，這些丫頭未免太木訥了一些，給墨兒當隨身丫頭真的好么？但是…想起鄭氏之前為墨兒準備的那兩個丫頭，南宮暉搖了搖頭，還不如這幾個木訥的丫頭。也罷，真不合適再換掉就是了。

    20、皇室才是真土豪

    “小姐，靖江郡王府世子求見?！?/br>
    竹院里，半開的窗邊桌案后，藍衣少女正在提筆練字，門外丫頭恭敬地稟告道。

    南宮墨抬起頭來，微微蹙眉，“衛(wèi)君陌？”

    門外的丫頭嚇了一跳，雖然剛剛到小姐身邊侍候，但是她們卻都明白小姐的脾氣有些不好親近。雖然身為隨身丫頭，但是小姐需要她們做得事情并不多，許多事情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小姐的事情也早在第一時間傳遍了整個別院，比如燕王親自為小姐改名并賜了玉佩，比如小姐和靖江郡王世子已經(jīng)被當今陛下賜婚，再比如…小姐回來第一天就將夫人給氣暈了等等。只是沒想到，小姐竟然直呼靖江郡王世子的大名。

    “請他進來吧。”她早知道衛(wèi)君陌會來，畢竟要給燕王的藥方還要衛(wèi)君陌來取。另外，婚事總是要想法子解決的。想要解決皇帝親自賜下的婚事，沒有衛(wèi)君陌的配合是絕對不行的。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死不認將婚事推回去給南宮姝，但是皇帝的圣旨下得確實是語焉不詳，如果真得論起來只怕還是會輪到她。她不認為皇帝是真的知道南宮姝是個好人選才下這道旨意的。鄭氏沒有資格進宮給后妃請安，同樣的南宮姝也沒有資格。

    不一會兒，衛(wèi)君陌便跟著丫頭走了進來。

    “退下。”南宮墨道。

    “奴婢告退。”

    衛(wèi)君陌微微挑眉，深紫色的眼眸打量著眼前的藍衣少女和整個書房。才剛剛回來就能讓丫頭如此恭順，可見這位南宮家大小姐手段確實是不凡。只見眼前的少女端坐在書案后面，神色平靜卻并不冷漠，甚至只要她肯微微啟唇一笑就能夠讓人感覺到無限的善意和純真。騙子！他可沒有忘記這個女人之前看他的時候眼底閃過的兇光。

    南宮墨也在打量衛(wèi)君陌，長身玉立，清雋不凡。一頭黑色的長發(fā)一絲不茍的束在身后，淡青色繡著云紋的衣衫讓他整個人顯得冷若冰霜。只是那雙眼睛…南宮墨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手，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總是不經(jīng)意地會將視線集中到他的眼睛上。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南宮小姐?！?/br>
    “衛(wèi)世子?！?/br>
    書房里一片沉默，好一會兒衛(wèi)君陌只得開口道：“舅舅的傷，南宮小姐真的有辦法么？”舅舅當年是為了救太子才落下病根的，這件事就是當今圣上也頗為關(guān)注，所以，南宮墨是真的能夠治好舅舅還是信口開河就相當重要了。當然，他覺得南宮墨不是這種人。

    南宮墨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道：“南宮墨豈敢拿燕王殿下開玩笑。”

    “如此，就有勞南宮小姐了?！?/br>
    南宮墨揚眉，“衛(wèi)世子和燕王殿下感情很好？”

    “自然?！?/br>
    靠著椅背，南宮墨漫不經(jīng)心地輕叩著扶手，問道：“如此，衛(wèi)世子打算用什么來付診費？”

    衛(wèi)君陌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問道：“南宮小姐…想要在下的眼睛么？”

    南宮墨臉上的笑容一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果然看出來。許多時候人之所以能夠占得先機，就是因為敵明我暗。一旦讓人明白了你是個什么玩意兒，事情就麻煩多了。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要不要殺人滅口呢？

    衛(wèi)君陌深邃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笑意，道：“金陵皇城…并不好玩。”

    南宮墨定定地望著他。

    “據(jù)我所知，已故南宮夫人娘家已經(jīng)沒有人了?！毙l(wèi)君陌繼續(xù)道：“令兄，雖然疼愛南宮小姐，但是…在楚國公府那樣的地方只怕也并非絕對可靠?！蹦蠈m墨笑道：“衛(wèi)世子的意思是，你很可靠？如果連兄長都不能相信，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衛(wèi)君陌想了想道：“我有你想要的，你也有我想要的，這不是最可靠的聯(lián)系么？”

    “譬如？”

    “我想要治好舅舅的傷，南宮小姐需要在金陵皇城里有個依仗?！毙l(wèi)君陌道。

    “你指的是靖江郡王府么？”南宮墨笑道。

    衛(wèi)君陌瞇眼，平靜地看著她道：“南宮小姐的膽子不小?！?/br>
    “還好?！蹦蠈m墨笑吟吟地道。

    “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陛下知道你醫(yī)術(shù)不凡，同樣會下旨讓你醫(yī)治舅舅的?！毙l(wèi)君陌提醒道。南宮墨主動醫(yī)治可以得到燕王府的一個人情，一旦由陛下親自下旨，那可就不一樣了。

    南宮墨不以為然，“醫(yī)術(shù)這個東西…有還是沒有其實只有當事人說了才算的。”我治不好你能怎么辦？

    “看來不能指望南宮小姐醫(yī)者仁心了?！?/br>
    “嗯，就像衛(wèi)世子看起來也不太沉默寡言一樣。”

    衛(wèi)君陌道：“一年之內(nèi)，燕王府和靖江郡王府可以為你提供幫助。另外，我會付診費。”

    南宮墨挑眉，“多少？”

    “三萬兩?！毙l(wèi)君陌道。

    南宮墨不為所動，衛(wèi)君陌微微瞇眼，面不改色地繼續(xù)加碼，“五萬兩。”

    “……”

    “十萬兩?！?/br>
    “……”

    “三十萬兩！”衛(wèi)君陌沉聲道，瞇眼望著眼前的少女不停地轉(zhuǎn)動的眼眸。

    “這個……”好心動腫么辦？前世今生都沒有被人如此土豪地用銀子砸過，三十萬兩啊……果然皇室才是真土豪。

    “五十萬兩！”

    “成交！付現(xiàn)金我馬上治！”終于還是受不了金錢的誘惑，淡定的前亞洲第一殺手拜倒在土豪的金錢攻勢下。這樣的土豪…還是越多越好啊。

    衛(wèi)君陌揚眉，望著眼前笑得春光明媚的少女。好一會兒才低頭從袖袋里取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