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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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從房間里走出來時,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他背著手,面無表情地問道,“何事?” “殿下,方才有人來報,近來京中出了些謠言?!?/br> “嗯?” “是……是關(guān)于你和林公子的?!?/br> …… 那之后林芳洲總是回避見他,也可以說是逃避。林芳洲也聽說謠言了,沈二郎給她講的,她感覺十分的莫名其妙,又有點心虛。待在府上,坐立不安。 她的存在,讓小元寶無辜擔(dān)受了污名。 雖然那小子確實想……來著,但畢竟,他們并沒有發(fā)生什么。 然后就被人傳得那樣齷齪。 林芳洲心想,她該避避嫌的。 于是她花八百兩銀子買了座宅子,讓十七去和小元寶說一聲,她要搬走了。 他沒有來攔她,也沒來送她。 八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林芳洲與韓牛牛包袱夸款款地搬家了。她帶的東西不多,除了日常衣物和銀兩,只帶了九萬。 帶的人就是韓牛牛和十七。 十七是三皇子吩咐下來的,必須跟著林芳洲,怎么甩都不走。 林芳洲的新宅子地段不錯,建得很雅致,房間不多,有個小花園,園里栽著果樹,還有一個小池子,池子里種著荷花,“一一風(fēng)荷舉”,倒很好看。 搬家后的幾天,她在自己的新宅子里辦了酒席,慶賀喬遷之喜。沈二郎他們都來了,帶了禮物。令林芳洲意想不到的是,小元寶竟然也來了。 他瘦了許多,目光淡淡的,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 盡管沉默,但是他往那里一站,別人就總難忽視他。 林芳洲再見到他,有些局促??吹剿穷j敗的樣子,她又莫名的心里難受。她走到他面前,說道,“你怎么來了?!?/br> “我怎么不能來?!彼粨P手,讓人把禮物搬進去。 林芳洲小聲說,“這個時候你應(yīng)該避嫌啊,你也知道別人怎么傳我們呢?!?/br> “這種時候我若不來,那才表明有嫌疑?!彼f著,抬腳走進去。 林芳洲跟在他身邊,說,“禮物已經(jīng)收了,要不,你先回去?被人看到……” 他頓住腳步,笑道,“我一來你就趕我走,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林芳洲只好說道:“那……你請入席。” 云微明入了席,與那些客人交談??腿藗兌寂滤?,三皇子和他們說話,他們哪敢不應(yīng)? 因此,場面竟有些詭異的其樂融融般的和諧。 云微明看到小池邊擺了幾個簍子,他問道:“螃蟹?” “嗯?!绷址贾撄c了點頭。現(xiàn)在正是螃蟹肥的時候。 螃蟹蒸好了端上來,三皇子竟然親自下手剝螃蟹,把旁人看得有些驚訝。云微明以前不會剝螃蟹,林芳洲還為此罵過他笨,教了幾次,總算學(xué)會了,現(xiàn)在很熟練。 他剝了螃蟹,倒上調(diào)好的醬醋,遞給林芳洲。 林芳洲沒有接。 “我明白了,”云微明輕笑,“還要我喂你?!?/br> 林芳洲一聽,頭皮發(fā)麻,立刻接了。她很不理解他今天要做什么,壓低聲音說,“你這樣,會被人說嫌話的?!?/br> 他卻答道:“我什么都不做,別人一樣說嫌話?!?/br> 一邊吃著螃蟹,席上眾人開始行酒令。云微明不與他們行酒令,他起身離席,一手端酒壺一手持酒杯,走到池邊坐著,獨自喝酒。 林芳洲一邊與席上眾人喝酒,一邊時不時地看他一眼。 他真的瘦了,背影竟顯得有些蕭索,和以前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林芳洲聽到他喚她:“林芳洲,你過來?!?/br> 林芳洲連忙走過去,問道,“做什么?” “坐下。” 她依言坐下。 然后她面前突然多了一朵將放未放的荷花苞。 荷花很水靈,顯然是剛剛摘的,花瓣粉紅色,一片一片圍在一起,像個粉色的拳頭。 他已經(jīng)把花柄折下去了,此刻手托著荷花,笑吟吟地望著她,“給你?!?/br> 林芳洲愣了一下,莫名竟有些害羞。她是很喜歡花的,平??偸亲约嘿I花,很少有人給她送花。 她接過那荷花苞,“謝謝?!?/br> “打開?!?/br> “???” “打開看看?!?/br> 她有些奇怪,慢慢地把那粉色的花瓣一層一層打開,見那花蕊竟已被他弄掉,此刻端坐著花心上的,是一個小酒杯,酒杯里盛著清冽的酒液,此刻那酒液正隨著她的動作搖晃,搖蕩出一陣芬芳,酒香混著花香,飄進她的鼻腔里。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這樣一個小把戲弄得心里熱燥燥的。 “恭喜你的?!彼f。 林芳洲便把那酒杯拿出來,一仰脖,干掉。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悠悠嘆了口氣。 云微明突然說,“我衣服臟了,你帶我去換一下?!?/br> “好,我讓牛?!?/br> “你?!?/br> 他今日性子執(zhí)拗,林芳洲知他心情不佳。她對他,心里終究是抱著歉意,于是便都依了他,點頭道:“好。” 她引著他來到客房,關(guān)好門,一邊問道:“哪里臟了,我看看能不能……啊!” 話沒說完,她已經(jīng)被他摟了個滿懷。 林芳洲又急又氣,“你做什么!快放開我!” 他卻變本加厲地,低頭撅住她的嘴唇。 吻得毫無章法,像是泄憤一般。林芳洲還被他咬破了嘴唇,他嘗到血腥氣,這才放開她。 林芳洲被他弄得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低頭輕輕舔著她唇上的血珠子,氣息凌亂。一邊舔,一邊說道:“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認(rèn)定你了?!鳖D了頓,又補充:“一輩子?!?/br> 第47章 一輩子。 這三個字,分量太重。 林芳洲從沒想過一輩子的事,她連半輩子都沒想過。她陰錯陽差地,做了個男兒,活得那樣如履薄冰,又那樣沒心沒肺。一直以來,她用放肆的玩樂填補著心底種種對未來的惶惑與不安。 她從來不敢把未來想得太具體,仿佛她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或者她活不到未來的那一刻。 人這一生,像露水一樣脆弱短暫,生時晶瑩剔透,去時痕跡全無。她所思所想的都是眼前的快樂,放縱地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沒有憂愁的人。 可是現(xiàn)在,有人要揚言和她過一輩子呢。 林芳洲眼眶發(fā)熱,莫名覺得鼻子酸酸的。 末了,她卻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余生能有個人相伴,那樣活得才不會寂寞無聊。 可那個人不會是小元寶。 或者說,她不會成為陪伴他的那個人。 …… 小元寶已經(jīng)走了。 林芳洲在房間里呆立了一會兒,低著頭走出來?;▓@里的人還在喝酒行樂,林芳洲站在遠處看他們。韓牛牛走上前問道,“公子,你不去玩嗎?” 她搖了搖頭。 “公子,你怎么了?”韓牛牛感覺林芳洲似乎不太對勁。 她垂著眼,輕嘆一聲,“牛牛,我好像錯了?!?/br> “公子,你沒有錯?!?/br> “我應(yīng)該早點告訴他。長痛不如短痛。譬如你身上扎了一根刺,倘若拔出來,會疼,可如果不拔,刺漸漸的爛在rou里,只會更疼。” “公子……” 林芳洲被自己說服了。她一抬頭,目光變得堅定:“我現(xiàn)在去找他?!?/br> “哦,好,公子,可是園子里的賓客呢?” “讓他們喝吧,喝夠了自己回家,我想他們也不會和我見外的?!?/br> 林芳洲生怕自己再有什么猶豫,趁著現(xiàn)在頭腦發(fā)熱,她趕緊出了門。剛出大門,卻被一隊人堵了。 那是一班內(nèi)侍,有騎馬的,有趕車的。為首的內(nèi)侍見到林芳洲,下馬朝她拱拱手,道:“林公子。” 林芳洲感覺不太好。她和內(nèi)侍們向來不怎么結(jié)交,今天突然冒出來一群,總不可能是來慶賀她喬遷之喜的。 她問道:“這位……中貴人,找我可是有事?” “林公子,官家宣你入宮?!?/br> “宣我入宮?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