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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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戴?!?/br> “來,哥哥幫你戴。”林芳洲笑嘻嘻的,一把抓住他,攬著他的肩膀?qū)⑺^來,他也不躲,任由她胡鬧,最后她一手按著他的腦袋,把玉蘭花簪在他的髻上。 “無聊?!彼f著,坐直身體,裝作漫不在意的樣子,臉龐耳后卻微微發(fā)燙。他有些心虛,連忙用手扇著風(fēng),“有點(diǎn)熱?!?/br> 然后低頭看到桌上喝剩的半碗涼漿,他也不嫌她,端起涼漿喝了一大口。 一個(gè)亭亭玉立的小娘子走過去,林芳洲看著那小娘子,yin笑著哼起了歌,歌詞道:“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兩個(gè)。 捏一個(gè)兒你,捏一個(gè)兒我, 捏的來一似活托, 捏的來同床上歇臥。 將泥人兒摔碎,著水兒重和過。 再捏一個(gè)你,再捏一個(gè)我。 哥哥身上也有meimei,meimei身上也有哥哥?!薄咀?】小娘子羞得滿面通紅,腳步加快,逃似的一溜煙走了。 林芳洲還要再唱一首,卻聽到身旁“啪”的一聲脆響,她嚇得身體一顫,轉(zhuǎn)頭看時(shí),見是小元寶不小心把碗打碎了。 打碎了碗,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注1】:這首污污的歌取自《南宮詞紀(jì)》,明代散曲集,編者陳所聞。(我都看了一些什么書→_→) 古代不止女人戴花,男人也戴的,并不會(huì)被視為變態(tài)。 第22章 不幾日,那張婆子果然登門了。林芳洲與她相談甚歡,等小元寶放學(xué)回來,林芳洲又和小元寶提娶親的事。 小元寶有些不耐煩,神色淡淡的:“你若覺得中意,就——” 林芳洲很高興,“就怎樣?” 他低眉掃了她一眼,“就自己娶了她。” 林芳洲氣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倔?今日這張家小姐,可是天仙一般的人,又溫柔體貼,與你正好相配,你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直接回絕……你到底想要一個(gè)什么樣的?難道還要我去天上給你綁個(gè)真正的仙女下來?” 小元寶早練就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終極秘技,此刻不為所動(dòng)。 林芳洲突然停下來,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 他眼簾輕輕掀動(dòng),睫毛微微抖了一下。 “被我說中了?是誰?你說出來,我去給你提親。雖然咱家家底不太好,但你是可造之材,往后是要考狀元的!所以……” 他打斷她,道:“我要讀書考狀元,考上狀元之前絕不成親?!?/br> “這是什么話?”林芳洲翻了個(gè)白眼,“如果你一輩子考不上呢?你就一輩子不成親?” “嗯?!?/br> “你這孩子,太死心眼了!你你你……”林芳洲好生氣,用手指點(diǎn)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傻?太不讓我省心了……” 他突然說道,“你呢?” “我?” “你為何一直不成親?” “我……”林芳洲早就想好了說辭,“我也想啊,可是——” “不要說沒人給你提親。幾年前,給你提親的大有人在。”他打斷她,她的借口還未說出口,便被他堵了回去。 他看著她,那目光在她臉上來回逡巡,林芳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瞪了他一眼。 他突然說,“你一直排斥娶親,是不是有什么隱疾?” “我……” “哦,你沒有,”不等她回答,他又恍然地?fù)u頭,皮笑rou不笑地看著她,“你與那美玉娘子,在床上戰(zhàn)了個(gè)七進(jìn)七出呢?!?/br> 這都是坊間傳的葷話,終于還是被他打聽到了。林芳洲平時(shí)和人斗嘴時(shí)什么都敢說,此刻這話被小元寶說出來,她竟有些尷尬,“咳咳咳,不要亂說?!?/br> “我年紀(jì)小,不懂,”他突然湊近一些,近得幾乎挨到她的身上,然后他壓低聲音問道,“兄長能不能幫我答疑解惑——七進(jìn)七出是什么意思?” 林芳洲老臉一紅,推開他:“滾去讀書,你不是要考狀元嗎?” 他起身離開,走出去沒多久,又折返回來,把一個(gè)小瓷瓶重重往桌上一放。力道太大,砸得桌子震山響。 林芳洲嚇了一跳,抬頭看時(shí),他已經(jīng)走開,她只看到他的側(cè)臉。他瞇著眼睛,唇角向下壓著,昭示著他此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林芳洲覺得,小元寶長大之后脾氣有些陰晴不定,遠(yuǎn)不如小時(shí)候那般乖巧可愛。她嘆了口氣,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打開蓋子聞了聞。 嗯,又是痔瘡膏。 林芳洲覺得這事兒有點(diǎn)一言難盡。她沒有痔瘡,但是她跟小元寶說她有痔瘡,從此之后小元寶經(jīng)常惦記著給她買痔瘡膏。至于她為什么要跟小元寶說她有痔瘡,那個(gè)原因更加的一言難盡…… 算了,不提也罷。 …… 這日林芳洲去衙門里當(dāng)差時(shí),汪鐵釘問她道,“大郎,這個(gè)月的十五,望月樓擺宴,咱衙門里的兄弟給太爺踐行,你可知道?” “知道,王捕頭跟我說了?!?/br> 汪鐵釘嘆道,“太爺真是好人,咱們湊錢給他踐行,也是一番心意,他非不肯,到頭來竟要自己貼錢給自己踐行?!?/br> 林芳洲:“太爺說咱們都要養(yǎng)家糊口。若是有三五個(gè)出兩百錢,剩下的就不好意思出一百錢,攀比下來,為一頓飯讓我們家里老小挨餓,不值得。” “太爺真是菩薩心腸。這幾年來,咱永州縣在太爺?shù)闹蜗掳簿訕窐I(yè),連盜竊案都少了許多。太爺不止心腸好,而且治下有方?!?/br> “那是,人家正經(jīng)的兩榜進(jìn)士?!绷址贾拚f著,比了個(gè)大拇指。 “唉,”汪鐵釘又嘆氣,“可惜太爺要走了。” 一句話,把林芳洲也說得有些傷感。 縣太爺潘人鳳,真不愧是人中龍鳳,二十六歲中進(jìn)士,當(dāng)年放到永州來做知縣。六年來把永州治理得井井有條,連續(xù)兩次朝廷的政績考核,他都是優(yōu)。 三年前考核結(jié)束時(shí),縣太爺本有機(jī)會(huì)調(diào)任別處,但是他上表自請(qǐng)留任,這才有了他在永州縣的第二個(gè)三年。 可惜他不可能再連任第三個(gè)三年了。 林芳洲和汪鐵釘在一處長吁短嘆一番,接著汪鐵釘問道,“你可知道,新的縣令是誰?” 林芳洲答道,“不是那號(hào)稱‘楊老虎’的楊仲德嗎?衙門里都傳遍了?!?/br> “這楊仲德的名聲很不好,說是比老虎還可怕呢!據(jù)說他貪得無厭,恨不得連地皮都要刮走。” “我還聽說他好刑酷殺,最喜歡屈打成招,冤死過好多人命呢!” “嘖嘖嘖?!?/br> “嘖嘖嘖?!?/br> 走一個(gè)受人愛戴的潘人鳳,來一個(gè)人見人怕的楊老虎,這樣的心理落差太大了,林芳洲和汪鐵釘都蔫頭耷拉腦的。 過了一會(huì)兒,林芳洲說,“你說,怎么沒人告那楊老虎呢?” “告有何用?官官相護(hù)?!?/br> “朝廷不是有政績考核嗎?太爺?shù)目己嗣看味际莾?yōu),想必那楊老虎每次都該是差,怎么他還能做官?” 汪鐵釘神秘兮兮的:“我聽說,現(xiàn)在朝局亂著呢!人心浮動(dòng),官場(chǎng)也亂。” “???為什么?” “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搶皇位,搶了好幾年了,兩人各自有一班勢(shì)力,朝廷上天天都是黨爭(zhēng),今天你踩我一腳明天我傷你一箭的……誰還關(guān)心國事呢!” “為什么要搶皇位?” 汪鐵釘把眼睛一瞪,“你可不是傻了么?皇帝誰不想做?”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皇位不應(yīng)該就是嫡長子的嗎?誰能有資格搶,不要命了?” “沒有嫡長子。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貴妃生的,皇后死了十幾年了,可是貴妃就是沒能坐上鳳位。貴妃的兩個(gè)兒子就都是庶出嘛。兩個(gè)皇子,老大年長,老二才高,你說選誰?” 林芳洲噗嗤一笑,“我可不能說?!?/br> 汪鐵釘?shù)溃骸八麄冊(cè)诔蒙洗虻蔑L(fēng)風(fēng)雨雨,遭殃的還是我們小老百姓啊?!?/br> “就是說呢!皇后要是有個(gè)兒子就好了,也就不用打了?!?/br> “原先是有的,后來夭折了?!?/br> “是嗎?唉,天意??!” 第23章 十五這天,縣太爺在望月樓大擺宴席,底下官員胥吏們從高到底輪番給縣令敬酒,那縣令不勝酒力,前面還喝一些,到后來,就是“我隨意,你也請(qǐng)隨意”了。 輪到林芳洲時(shí),縣令早就不喝酒了。 林芳洲舉著酒杯,甫一開口,沒料到,眼淚竟?jié)L了下來,她有些慌張,一邊擦眼淚,一邊道,“太爺,你……你……”千言萬語,卻仿佛一團(tuán)絲線纏在喉間,吞不的吐不得?!澳恪绷税胩?,后來她說道,“你一路走好……” 太爺眼圈也有些紅,卻是笑罵道:“什么一路走好,本官又不是去死!” 一句話,把傷感的眾人逗得捧腹。 林芳洲坐回到位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到后來,她和王大刀、汪鐵釘他們,都喝得有點(diǎn)多。 宴席散時(shí),林芳洲走到外面,冷不防雨絲撲面,她仰頭,借著燈光看那如流星般漫天墜落的雨滴,“下雨了啊……” 王大刀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大郎,那不是你兄弟么?” 林芳洲定睛看去,見果然是小元寶,他一手撐傘一手提燈,正在和太爺說話。太爺不愛說話,但是他喜歡和小元寶說話。 人人都喜歡小元寶。 林芳洲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對(duì)著縣令唱道:“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縣令生怕這醉鬼真的去執(zhí)他的手,他擰著眉重重一拂袖,對(duì)小元寶說,“快帶著你哥哥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