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沈婧掛好號從人群里擠出來時,嘈雜的大廳里黃嘉怡激烈的言辭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黃嘉怡對著電話說:“林峰!你個混蛋!原諒,呵,我憑什么原諒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就這樣吧,我恨透你了。恨透了?!?/br> 恨透了。 即使這樣說著,沈婧也沒聽見一句我們分手吧。黃嘉怡可能從未打算這樣做。 其實(shí)她很想告訴她,一個男人在你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離開你,只是嘴上說對不起,這樣的伴侶還留著干什么。有可能在以后無數(shù)個你難過的時候他都會這樣對待你。 沈婧眨了眨眼。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的,哦,早死早超生。 黃嘉怡恨不得砸了手里的電話,可是她不能,因為她買不起第二個手機(jī)。 就像林峰湊不到錢,小心翼翼和她商量著能不能藥流,只要幾百塊。她恨不得給他一巴掌,可是她不能,因為她那么愛他。 黃嘉怡吸了吸鼻子轉(zhuǎn)身對上沈婧的視線,原本圓圓閃亮的大眼睛此刻已經(jīng)完全成了魚泡眼。 沈婧說:“去二樓,二樓是婦科?!?/br> 幾個醫(yī)師的辦公室人都排滿了,她們只能等待。 沈婧把單子和病歷卡給她,說:“我去抽煙室抽根煙,一會就回來?!?/br> 黃嘉怡緊緊拽著單子和病歷卡,雙目無神的點(diǎn)點(diǎn)頭。 狹小的煙室里面沒有人,地上泛黃的煙頭到處都是,剛推開門,迎面而來的就是濃烈而嗆人的味道。沈婧拉開窗,倚在窗邊點(diǎn)燃了點(diǎn),她夾住煙頭,中指抵在煙的中部彈了彈,細(xì)小的煙灰落在白色的窗沿上。 她看著手機(jī)那一串號碼,來回默念了幾遍,快要背出來了。 “沈婧?” 身后傳來一聲沉沉的男聲。有些熟悉。 沈婧偏過頭,她吸了一口煙,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波瀾,清縷的煙霧縈繞在她眼前,沈婧微微瞇眼,說:“你怎么在這。” 徐承航隨手拉過一張椅子,搭著修長的雙腿,抽了盡半根煙,才回答:“李崢生病了,陪他打點(diǎn)滴?!?/br> 徐家也不是什么叱咤風(fēng)云的家族,沈婧記得年收入差不多在一千萬左右,這兩年經(jīng)濟(jì)不景氣,一年也就七八百萬的樣子。徐平那老頭總穿得很隨意,可是養(yǎng)出來的兒子總是西裝領(lǐng)帶的。 就連夏天也是襯衫西褲。 徐承航長得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笑得時候還不如不笑。沈婧見過他開會的樣子,底下的人連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他做事雷厲風(fēng)行,嚴(yán)峻不茍,是個難相處的人。 沈婧倒也不覺得他難相處,畢竟她連和他相處的想法都沒有,也沒必要怕他什么,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可是她總是覺得,徐承航是恨她的。什么時候開始的,她也吃不準(zhǔn)。 她淡淡的哦了聲,沒再多問。對于李崢,她一向沒多少興趣。 靜了好一會,沈婧看到他手邊的煙灰缸里多了好幾支煙頭。徐承航說:“你來醫(yī)院干什么?!?/br> “朋友生病,陪她來看看。” 徐承航皮笑rou不笑的笑了一下,薄唇輕啟,“朋友?你也有朋友?住你隔壁的那個男人,你為什么會在他家過夜。沈婧,你不是很討厭男人的嗎?!?/br> 她也緩緩的笑了,幽深的笑意散在眉眼間,嘴角彎也沒彎,她說:“既然你知道,就少和我說說話,讓李崢也別來找我?!?/br> 她對徐承航和李崢也不是厭惡,可能性格使然,她不喜歡和他們有過多的接觸。 徐承航不緊不慢的說:“李崢喜歡你啊?!?/br> 他勾了勾嘴角,掐斷手里的煙,挽著袖口走了出去。 沈婧看著散落在腳邊的煙頭,她也抽了好幾根了。 她看見徐承航往走廊的另外一頭走去,那邊好像是病房。而婦科這邊,黃嘉怡已經(jīng)不在了。 沈婧進(jìn)到辦公室,醫(yī)生正告訴黃嘉怡讓她去驗血,做b超。做完再回來。 等結(jié)果,又是等待。 沈婧和黃嘉怡坐在外頭,手里的單子亂七八糟已經(jīng)一堆了。 沈婧說:“我剛?cè)栠^醫(yī)生了,他說做人流的話前前后后加起來差不多要兩千五。2000我給你墊,就還差個零點(diǎn),你還要買票身邊總要多點(diǎn)錢,錢夠嗎?!?/br> 黃嘉怡低著頭說:“我身邊只有500了?!?/br> “那林峰...算了,他怎么會有?!?/br> “沈婧,那怎么辦?!秉S嘉怡看她,好似全部的希望都在她身上。 沈婧躲開她的目光,說:“我會幫你想辦法的?!彼桓抑币朁S嘉怡的眼睛,那種絕望中抓住了唯一稻草的目光。 “沈婧,真的謝謝你。” “不要謝?!?/br> 她不是圣母,也不好因為是朋友所以就幫忙。只是她知道這種在絕望中掙扎的感受,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不好受。 黃嘉怡說:“你都不知道,昨天驗出懷孕的時候林峰他湊不到錢,他讓我去做藥流。藥流,弄不好會出人命的,他就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不管我的死活,現(xiàn)在又一走了之,沈婧,我真的恨死他了?!?/br> “嗯。恨死他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做。流了孩子,回家呆兩個月,開學(xué)的時候和他繼續(xù)生活?” “我說了,我沒有辦法,一是住的問題,二是我真的對他......我真的從來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人,就是為了他死了也可以的那種?!?/br> 沈婧沒接話。 她不懂黃嘉怡的感受,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可以為了他死。 這輩子,可能她都不會體會到這種層次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對手戲下章.... 今天挖了新坑,有興趣的可以去專欄收一下文,大約在11月末開文。 《沉癮》 文案:陸沉鄞第一眼就被那個妖冶的女人勾住了魂。 沒多久,他就躺在了梁薇的床上。 她...咳咳,實(shí)在太主動了。 注:女主sao浪艷,男主老實(shí)人。 想寫個sao浪艷很久了...... ☆、第24章 24 折騰到五點(diǎn)多才完事,其中一個小時是黃嘉怡躲在廁所里抱頭痛哭的時間。 那個孩子46天。 沈婧本來想打的回去的,可是黃嘉怡拉住她說要省錢。也是,兩千多,她拿出來后生活也成了問題,是該省點(diǎn)。 到小區(qū)分開前,沈婧說:“明天上午九點(diǎn),地鐵站見,記得把醫(yī)療卡帶著?!?/br> 做人流前,要掛三天的水。 黃嘉怡點(diǎn)點(diǎn)頭,失魂落魄的上樓。她走得每一步都軟綿綿輕飄飄的,又十分沉重。 五點(diǎn)多的陽光依舊**,橘黃色的光染上她纖薄的身子,沈婧抬手遮了遮眼走幾步又放了下來,回到小區(qū)的時候秦森正好下樓到垃圾,手里還提著一蛇皮袋,聽里面玻璃的撞擊聲應(yīng)該是啤酒瓶。 沈婧快步走過去,拎起蛇皮袋的一角,里面的玻璃瓶撞在一起,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成一片。 秦森咬著煙頭,低眉側(cè)過頭看了一眼沈婧,騰出左手夾住煙說:“回來了?!?/br> “嗯?!?/br> 他看著沈婧被太陽曬得有些發(fā)紅的臉,笑了笑,說:“我拿得動,你松手?!?/br> 沈婧拽著那一角握得更緊了,說:“我知道你拿得動。你別扔這個垃圾桶,扔那個大的垃圾車吧。我上次看到有阿婆翻這邊的垃圾桶撿報紙?!?/br> 秦森扔了半截?zé)?,碾滅。拉過沈婧那一頭的蛇皮袋一角,扛在懷里,說:“我不扔,我拿去小店換錢。” 沈婧手里一空,這些酒瓶子在他手里好像真空的一樣。剛才他還是單手捏著蛇皮袋的結(jié)口拎下來的。 她跟上他,“換錢?奧,好像是可以換錢。” 沈婧記得小時候,還和父親一起生活的時候,父親每天晚上都會喝一瓶啤酒,然后再把酒瓶子原封不動的還給小店老板,能拿錢。 十幾個酒瓶子,拿到三四塊錢。 秦森加了點(diǎn)錢拿了包利群。 沈婧走在他身側(cè)不聲不響,進(jìn)屋前才想到一個說辭。 她說:“你什么時候吃晚飯?!?/br> 秦森說:“我已經(jīng)吃完了?!?/br> “嗯。那等會一起去學(xué)校里打羽毛球,行嗎?!?/br> 走廊的感應(yīng)燈啪的又滅了,秦森跺腳,還是不亮。他說:“怎么忽然想到打羽毛球?!?/br> 隔著淡暗的光,她大約只能看到他的輪廓,可是沈婧卻能在腦海里自動映出他的樣子,黑濃的眉毛,狹長幽黑深邃的眼睛,薄唇挺鼻,短硬的發(fā),額角似乎總是流著汗水。 沈婧說:“我上次看到你書桌下有一副羽毛球拍,還有啞鈴,輪滑器?!?/br> 他結(jié)實(shí)緊致的肌rou不是與生俱來的。 秦森點(diǎn)點(diǎn)頭,他也很久沒有運(yùn)動了,“那等會你叫我?!?/br> “嗯?!?/br> 兩人開門進(jìn)屋,剛進(jìn)去一秒鐘,極其有默契的又出來了,異口同聲道:“停電了?!?/br> 沈婧說:“我換個鞋子,不如現(xiàn)在就去吧?!?/br> “好,我也換雙鞋。” —— 樓下那條路很寬,周圍幾乎沒什么車輛和行人,可能到了晚飯時間,樓道口又坐滿了大媽,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我們?nèi)ツ倪叴??!鄙蜴簱Q了雙白色的帆布鞋。 秦森背著羽毛球拍子的包沒打算停步,他說:“先去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