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當(dāng)天傍晚時分,方天林所住小院門被拍響,沈家湖跟沈家溪兩兄弟齊齊而至。 方天林也不客氣,直接說道:“這門生意做好了能做得很大,你們一家占一成,爹跟大哥也各占一成,剩余六成暫時歸我跟家河。不過生意不做大也就罷了,一旦做大,肯定有人想要摻一腳,到時候份子就從我家這邊扣。嗯,你們跟其他合作商一樣,都只拿份子,可以提意見,但最終怎么做,由我跟家河決定,干活的錢另算。” “白拿一成,這不合適吧?”沈家湖按捺住心動,以前沒分家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要靠三弟家提攜,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你們是家河的兄弟,不互相幫襯難道還要去找外人?”這個時候沈家河發(fā)話反而不好用,只有方天林點頭才能真正打消兩人的顧慮。 “二哥,收下吧,這是三哥的一片心意。”沈家溪跟沈家河關(guān)系最好,但他也清楚兄弟間不可能無止境的幫助,這次估計是最后一次,坦然受之便是,以后怎么樣就要看他們自己。當(dāng)然,若三哥一家發(fā)展的好,他們更大可能是幫著三哥一家照料生意,但再想拿到份子就沒那么簡單了。 意見統(tǒng)一后,接下來便是商談下一步該怎么做。 原本方天林是打算開一家零食鋪子,請個糕點師傅坐鎮(zhèn),薯片做出來后,他暫時改了主意。 第56章 薯片做法簡單,即便有秘制配方,除非味道實在出眾,否則賣的其實也只是一個招牌。就像方天林在現(xiàn)代那時的可樂西方快餐那樣,出名的也就那么兩三家。難道是其他人做不出類似的味道?并不是,只是前人將牌子打響,占據(jù)了大半市場,客戶群穩(wěn)固,后來者再想從中分一杯羹就沒那么容易,花費巨大都未必能打開銷路。 方天林考慮的便是,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使沈記這個牌子深入人心。只要人們一說起薯片,最先想到的便是沈記,那這門生意就穩(wěn)了。只是沈家家小業(yè)小,薯片這東西又太容易模仿,和人拼身家完全拼不過,到底該怎么做才能不為他人做嫁衣,方天林一時也沒有很好的主意。 不過方天林清楚一點,那就是即便他們掀不起風(fēng)浪,但做為頭一個吃螃蟹的人,想要虧本也難。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縮手縮腳,做就是,再如何在薯片這一行業(yè)中他們也能占據(jù)一席之地。 這一點敲定之后,幾家人分頭行動。沈家湖去安陽村通知沈老爹跟沈家海他們,并從當(dāng)?shù)厥召徱徊糠滞炼?,沈家溪去定做手推車,方天林跟沈家河兩人則去看鋪面,三胞胎被放到隔壁讓陳二嫂跟柳橙照看。 現(xiàn)在他們手頭資金人手都有限,要想賺取高額利潤,必須將目標(biāo)放在中等戶跟富人身上。頭一個要注意的便是,薯片賣相不能差,規(guī)格也要做到統(tǒng)一,得先根據(jù)土豆品質(zhì)劃分出幾個檔次,然后按照大小厚薄再細(xì)分。最好一檔即土豆最中間那部分自然賣價最高,兩頭那些跟切壞的次品也不能浪費,炸了之后賣給平民百姓。至于土豆皮,則可以拉到安陽村,同秸稈之類混在一起加水密封發(fā)酵,充作肥料。 這么一來,土豆便盡數(shù)利用起來,半點也不用浪費。 安陽村,沈老爹家。 “老二,老三家手上的銀子也沒比你們多多少,你跟老四有沒有出錢?”知道沈家湖上門的用意后,沈老爹一臉嚴(yán)肅地望著他。 “爹,我跟四弟都出了,三弟妹倒是沒有推拒,他收了我們兩家一家五十兩,不過他言明這算是他跟三弟借的,等薯片賺錢后,就還給我們。我跟四弟推遲不過,便應(yīng)下了?!鄙蚣液膊皇遣恢么踔?,云州城鋪面買不起,就是租也讓人心驚rou跳,即便是西區(qū)那邊的小鋪子一個月都要好幾兩,其他三個區(qū)租金只會更高。 按方天林的意思,薯片主要是賣給中等戶跟富戶,那自然不能開在西區(qū)這邊,就他們?nèi)液掀饋磉@點錢,想要在中心街街角租一個鋪面都夠嗆,用度著實有些吃緊。 但不這么做不行,那樣薯片就只能薄利多銷,他們?nèi)耸植蛔悖荣嵉阶銐虻腻X擴(kuò)大生產(chǎn)規(guī)模,其他商家怕是早就占領(lǐng)市場,哪還有他們什么事? 方天林可不想只開個薯片作坊賺點小錢,然后將一輩子心力都用在經(jīng)營小作坊上。 “錢夠嗎?”沈老爹臉上升起笑意,顯然對兩個兒子的做法很滿意。 “有點緊張?!鄙蚣液]有瞞著,將可能用到的花費大致說了一下。 “這樣啊?!鄙蚶系烈髌蹋胤咳ツ昧藥讐K銀子出來,“錢大多都買了田地房子,只剩這么多了,你拿去給老三他們?!?/br> “爹,您的不能拿。三弟妹說了,這生意看著萬無一失,但凡事就怕有個萬一,您手上這些就留著,到時候真出了岔子,也能留條退路?!鄙蚣液哪苁障滤系锏腻X? “爹娘那份老三一家不肯收,這我也贊同,但我這一份總不會拒絕吧?”沈家海急匆匆邁進(jìn)院子,正好就聽到沈家湖說的話。 “這哪能?”沈家湖笑得很憨實,“都是兄弟,自然要大家一起承擔(dān),不收大哥的,豈不是不把大哥當(dāng)自家人了?” “不過我跟爹一樣,錢都差不多用了,只能拿出十兩,可別嫌少?!边@里田地貴,沈家湖基本把家底花光,也沒買上幾畝。當(dāng)然,一分錢一分貨,每畝一年收成也比在廣延村那時要高。 “這個自是不會。”沈家湖忙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別的我?guī)筒簧厦Γ胀炼惯@事就交給我,到時候收滿一車我就拉進(jìn)城?!鄙蚣液V鲃訑埾逻@個差事,想了下,又問道,“三弟妹有說什么要求嗎?什么樣的土豆都要?” “虧得有大哥提醒,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鄙蚣液慌哪X門,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喏,大小都在上面寫著。” 沈家海拿過來仔細(xì)一瞧,紙上畫了一個土豆,跟真的似的,旁邊還標(biāo)著尺寸。 “大哥,土豆比紙上畫的稍大一些就成,小了不要,太大也不收,要挑個頭飽滿的,有蟲眼的不要?!?/br> “這價格怎么算?”沈家海擰緊眉,這么挑剔,不好收啊。 “三文五?!?/br> “高出半文錢,這就好辦了,我想肯定有不少人家愿意賣?!币宦爟r格,沈家海神色明顯輕松不少。 見兩兄弟已經(jīng)商量好,沈老爹開口說道:“老二,你們沒有代步車駕,我跟老大一輛牛車就夠用了,我那輛你們拿去先用著,什么時候賺錢買上馬車再給我送回來就成?!?/br> 沈家湖一想這樣能省事不少,也就收下了:“大哥,以后你負(fù)責(zé)從附近村子收符合要求的土豆,不過這次咱倆一起,收滿一車我再走。” “行?!?/br> “老二,老三媳婦對你大姐他們有安排嗎?”沈老爹很關(guān)心這個,把人帶過來,可不能不聞不問,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有的,不過要等些日子再說。” “這事不急,有這心就成。”沈老爹這么做也不全是為其他幾家著想,他考慮得更多的還是沈家。他們在這里沒有根基,人生地不熟的,必須將所有人都團(tuán)結(jié)在一起,要是如同一盤散沙,妥妥只有被人欺負(fù)的份。 云州城,沈家河小院。 這次出門,方天林跟沈家河都特意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的是暗紋細(xì)棉布衣衫,腳上蹬的是翹首屐,頭發(fā)也束起來,插了一根簪子。 方天林還從沒見沈家河這么穿過,一看到新裝扮,圍著他轉(zhuǎn)了好幾圈,嘴里嘖嘖贊道:“不錯,不錯!要不以后在家也這么穿?” 沈家河被媳婦打趣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幸虧這身衣服不是綾羅綢緞,不然他怕是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一聽到方天林的話,沈家河忙搖頭:“不行,穿著這身衣服干活,那不是糟蹋錢嗎?而且行動也不方便?!?/br> 方天林自是沒意見:“你自己高興就成,我就這么一說。” 沈家河的意思方天林明白,他們穿的是長袍,行動起來并不怎么方便,平日里做事,還是一身短打最舒服。 “走了?!闭泻粢宦暎教炝直阋获R當(dāng)先向目的地走去。 云州城很大,比方天林他們南遷路上看到過的任何城市都要來得大。他們今天的任務(wù),就是跟著中人去看中心大街,也就是最為繁華的街道長寧街上的一個鋪面。 這個鋪子很偏,靠近西區(qū),位于長寧街的拐角處,鋪面也很小,只有十來平大,租金卻不低,房主開價每個月三十兩,誰讓它位于長寧街上呢? 旺鋪總是不愁租,只是這家鋪子比較特殊,已經(jīng)連著幾個商家都是以生意慘淡收場。生意人嗎,都特別在意吉利與否,尤其是靖朝的生意人,更是講究這點。之前那些商人就是不信邪,才會租下,結(jié)果都跟前幾位一樣,租期一到就卷鋪蓋走人。 鋪面位置他們昨天就看過,里面如何卻是不得而知。若有選擇,方天林也看不上這間位置不好,生意又難做的鋪子,只是就他手中那點家底,即便算上沈家河幾個兄弟借給他家的銀子,也只能選擇街尾小鋪面,想要好的,等攢夠錢了再說。 其實要不是街尾最后一個鋪面接連生意都沒做成,哪里輪得到方天林來買?恐怕早在上任商家表示不續(xù)租時就提前被人給訂走。 兩人先去中人館跟陸中人匯合,等到房主到來后,再一起前往長寧街看鋪面。 鋪子就長長方方一塊,里面非常干凈,連把凳子都沒有,一眼就能望到底,沒什么好看的。 “靠門這堵墻能開個窗口嗎?”方天林指著大概的位置。 “……”房主皺眉,他聽說過嫌門不夠大不夠闊氣,要重做門的,開窗口的也不是沒有,卻很少見。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這兩個租戶,跟他搭話的這人一派閑適,沒表現(xiàn)出一點心急的模樣,另一人則一直板著臉,沒有說話,一時間他也看不出這兩個人的底細(xì)。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這個鋪子最近走了霉運,前前后后換了好幾個商家,就沒有一個能撐過半年。來看鋪子的人不少,但一打聽清楚前頭幾家的遭遇,就都搖頭走人。這鋪子如今都已經(jīng)空了大半個月,還沒敲定接手人,租客不急,屋主倒是有些急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盡管還有其他收入,他也遠(yuǎn)沒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地步。 第57章 一年幾百兩的租金也是一筆不小的錢,這個數(shù)目放在商家眼中,或許連眼睛都不眨,但面前的屋主顯然沒有這樣的身家,少了這筆收入,家里生活就要落下一丈,明顯不如以往。 擱在以前,屋主不會同意這么做,但眼下情況不同,在確定他們有意租鋪子后便答應(yīng)下來。 之后幾人移步中人館。 “月租方面我們可以不講價,但我們有一個條件,租金三個月一交,租期兩年?!狈教炝执蚵犨^,云州城大多數(shù)鋪子都是以半年一年為期限,三個月交一次的也有,但很少。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找鋪子上,租金方面就不講價,畢竟一下子要滿足兩個條件,即便是這種沒多少人愿意要的鋪子,也很難達(dá)成協(xié)議。 房主思索片刻,便同意這個方案。其實不答應(yīng)也不行,下一個租客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碰上,鋪子空著就沒有收入,就算一過三個月便退租,算上一個月押金,他也能拿到四個月的租金,怎么也比空著好,不是嗎? “家河,過來簽上你的大名。”方天林側(cè)頭笑著招呼。 “刷刷”幾下,沈家河的大名便落在租契上,再簽上中人和屋主的姓名,按上手印,這份契約即刻生效。 兩人步出中人館,離開有一段距離后,方天林小聲問道:“感覺怎么樣?” 沈家河挺了挺胸,昂首闊步向前走,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一聲:“不錯!” 方天林笑瞇了眼,這樣的沈家河他可是很少見到。 接下來幾天,沈家河在鋪子里盯著工匠干活,方天林則負(fù)責(zé)招工。 云州城很大,人也多,招工的事情很順利,告示一帖出去,就有不少人上門問詢,不出兩天,方天林便招到一個廚師和兩個刀工比較好的學(xué)徒。 房租、雙輪手推車、買原料,外加裝修跟請人,銀子如流水般花出去。方天林一核算,手頭的錢已經(jīng)全部用盡,還貼上了他自己攢的私房。好在該辦的事情都已經(jīng)辦完,沒有卡在半道上,這就足夠了,接下來就坐等著賺錢。 這事只有方天林一人知道,不然沈家海幾兄弟怕又要擔(dān)心得連晚上覺都睡不好。 鋪子開張可不是小事,更何況這還是沈家開的第一間鋪子,各種準(zhǔn)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jìn)行著。其他那些還是次要,最要緊的便是各種口味的調(diào)制以及薯片制作。 這幾天,廚師張冰幾乎都耗在廚房里。有關(guān)土豆的飯菜他做過不少,但炸薯片還是頭一回,縱使他有多年經(jīng)驗,不練一下,火候也難以掌握到最好。 炸薯片本身沒有多少技術(shù)含量,關(guān)鍵還在于各種口味配方。但這其實也沒什么大用,一旦被人知曉薯片的做法,即便調(diào)不出沈家配置的味道,也可以弄出相仿甚至更有特色的風(fēng)味。這東西只有在沈記口碑樹立起來后,才能真正發(fā)揮作用。 為了不使聘用的廚師老是被人挖墻腳,方天林給的待遇還算不錯,要是這樣都還被人挖走,那他也無話可說。炸薯片對廚師要求沒那么高,走了一個,再請一個便是,只要確定開業(yè)這段日子不走人便行。 方天林最近一直在云州城內(nèi)轉(zhuǎn)悠,但他了解的也只是表面,他找到剛來那天第一個問話的小乞丐。 “你叫小東子是吧?” “是。這位大哥,你找小的是帶路打聽消息還是……” “我這有筆生意,不知你敢不敢接?!狈教炝值皖^仔細(xì)打量面前還不及他肩高的半大孩子,穿著破舊,可謂是補(bǔ)丁撂著補(bǔ)丁,但漿洗得挺干凈,人也很機(jī)警,膚色不說有多紅潤,但也沒有面黃肌瘦,顯然乞丐這個職業(yè)他混得應(yīng)該還算不錯。 “什么生意?”魏曉東一臉詫異,幫人跑腿帶路之類只是他的副業(yè),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好運碰上,他的主要工作還是乞討。他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明確說找他做生意,這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走,去那邊說話?!狈教炝謳е藖淼揭粭l行人不多的小巷中。見人乖乖跟在他身后,方天林不由好奇地問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賣給人販子?” “這附近幾條街都有我們的人,想抓我可沒那么容易?!蔽簳詵|停頓片刻,又加了句,“我記得你,前一陣你還找我問過話,不像是干人販子勾當(dāng)?shù)娜恕!?/br> 方天林眼神微閃,心底大嘆,果然能在云州城這種地方,以乞丐的身份安安生生長到這么大,沒點本事怎么可能? 方天林也不再故作神秘,直接挑明話題:“我想雇你幫我賣東西,你愿不愿意?” “賣什么?”魏曉東嘴微張,眼里盛滿驚訝。他想過很多,但沒有一條跟這有關(guān)。他只是一個小乞丐,很多人都拿鄙夷的目光看待他們,誰會吃飽了撐的找他們干活? “放心,不會讓你做觸犯律法的事。不過得暫時保密,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那是一種新式吃食?!狈教炝终溃案刹桓??” 魏曉東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最后右手握拳,用力砸在左手心上,有些激動地說道:“干了!” 有這么好的事,不干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不過他也沒那么好騙:“工錢多少?你不會想騙我做白工吧?” “……”方天林一陣無語,他這么個正直的人,像是騙子嗎? “放心,不會扣著你的工錢不發(fā)?!狈教炝置鎺o奈,“不過錢也不白給,賣出二十文給你一文錢,賣得多賺得多,一文也沒賣出去,一天活就白干。錢按天結(jié)算,要是不想干了,隨時可以退出?!?/br> 魏曉東越聽眼睛越亮,不管方天林讓他賣什么,這活他都干了。 “你再去叫上四個人,要機(jī)靈,身上有病痛的不要,我在這里等你。” “好?!蔽簳詵|拔腿就跑。姓方的要是沒騙他,以后生活就有了著落,他跟伙伴們再也不用窩在一間破房子里忍饑挨餓。別看他長得一副健康的樣子,其實他也不是頓頓都能吃飽,特別是冬天,要省出錢來置辦過冬用品,日子過得更是捉襟見肘。即便如此,他也很滿足,做乞丐能做成他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不能再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