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進入二月。 年節(jié)里除了走門串戶,聯(lián)絡親戚感情之外,基本沒其他事可做。這進了二月可就不同,田地里的活要慢慢拾掇起來,好為接下來的春耕做準備。 近來,沈家很是熱鬧。沈家河的三胞胎即將滿百日,看模樣是要準備大辦一場。當然,這個大辦,是基于滿月宴而言,跟成親時的隆重可沒法比。 這不,這日一大早,張婆子就吆喝上了。 “老大家的,你再瞧瞧,菜都買齊了沒?缺哪樣就趕緊說,讓老大他們?nèi)ベI?!?/br> “老二家的,瓜子花生都備妥了?” …… 方天林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農(nóng)家人大多都是天麻麻亮就起床,東摸摸西摸摸,仿似一天有干不完的活。特別是今天,沈家人起得格外早,外頭連公雞都還沒打鳴呢,院子里便傳來響動。 一想到婆婆他們是在為自家那三個娃忙碌,方天林便沒了睡意,一清醒就披衣起床。收拾好自己后,他回頭看著床上一大三小好夢正酣的模樣,嘴角就不自覺往上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生子的關系,沈家河對三個娃特別上心,晚上睡覺時那股警醒勁,連他這個當過幾年兵的人都自嘆弗如。只要孩子們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醒來。虧得孩子們都很乖巧,知道心疼父母,自打即將滿月那會起,他們就很少折騰。 方天林夫妻最多起夜兩三次,更多時候只要醒一次,就能一覺睡到大天亮。不然,兩人還真不知道會被他們折騰成什么樣。饒是如此,兩人晚上也都睡不太好,只能在中午補一會覺。 方天林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表達自己對沈家河將他和孩子們區(qū)別對待的不滿。他起身這么大動靜,竟然沒將沈家河驚醒。方天林只能拿外頭更大的響動也無法驚動他來安慰自己,這么點聲響,其實并不算什么。 帶孩子實在是個苦差事,即便方天林和沈家河對此都甘之如飴,那也不能掩蓋他們的辛苦。這可是三個孩子,不是一個兩個,縱使孩子們再乖巧,該做的可一樣也不能少。到點喂食,到點把屎把尿,醒了還得和他們交流互動……一樣樣做下來,方天林夫妻倆一天中多半時間都交代在這上面。 方天林不會自覺高人一等,但他的見識比靖朝所有人廣,這一點卻是明擺著,誰都不能反駁。他知道孩子早教的重要性,讓他將孩子往炕上一放,就不管不顧做自己的事情,他做不到。自家孩子可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其實具體該如何做,方天林自己都不甚了解。畢竟他在現(xiàn)代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更遑論教養(yǎng)孩子,但一般常識他還是有的?,F(xiàn)代信息傳遞方式多樣化,他被動地被灌輸了不少這方面的信息。 方天林知道,現(xiàn)在孩子還小,這么做未必有多少效用,但他還是讓沈家河同他一起跟三個兒子玩耍嬉鬧。親子間互動多了,不光有益于孩子的智力開發(fā),還能加深彼此間的感情。 感情這東西,必須要好生維系才行,給予孩子們足夠的愛,他們長歪的可能性會大為降低。 自得知三兒子有孕之后,每回面對三媳婦,張婆子總是一臉糾結。苛待三媳婦肯定不行,不為別的,光為三兒子考慮,她就不能這么做。三兒子和三個小孫子,可還要三媳婦照顧。但讓她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她一時又難以做到,只能讓時間來抹平她這份心塞無奈。 雖然不能狠命cao練三媳婦,但讓他稍微多干點活,還是可以的。張婆子一見方天林,便指使他去劈柴。她倒是想喚三媳婦去挑水,只是家里那一溜兒子擺著,讓媳婦挑個一兩趟無所謂,多了,可就要被別人背地里戳脊梁骨。旁人不明就里,還以為她這個做婆婆的多不待見自己的媳婦。這么做她一時是高興了,老沈家名聲可就要壞了,不值當。 方天林對此沒有半點意見。他都把人家兒子給睡了,還不興做爹娘的發(fā)泄一二?劈柴小事一件,實在是不足為慮,若能換得公婆一整天的好心情,那也值了,就當他是別樣的彩衣娛親。 三胞胎百日這天,來客意外的多,甚至還出現(xiàn)了幾個陌生人??此麄兊男兄?,就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偏偏他們自以為穿著棉布衣裳,沒有下人跟隨,就隱瞞得很好。 這些人借口非常一致,都是聽說廣延村出了個三胞胎,想過來沾沾喜氣。 進門是客,斷沒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況他們并不是空手而來,都帶著禮呢,這就更不能了。沈家親友太半都是老實巴交土里刨食的農(nóng)戶人家,也就沈琳夫婿家在一眾人當中成了翹楚。 沈老爹當即示意大媳婦小女兒過來招待這些內(nèi)眷。想起年初二時小女兒的表現(xiàn),還不忘叮囑她,別太過端著,得罪客人鬧起來就不美了。 這些人都不是新媳婦,年紀最小的那個,估摸著都有二十五六,大的甚至已過而立。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坐了坐,便向主人家提出要去看那三個小娃子。 姚大嫂瞧這幾人眉宇間都有一絲郁色,再想到他們突然上門的說辭,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起身帶他們?nèi)タ春⒆印?/br> 沈家河一早就去招待客人,不在屋中,但房間里卻并非方天林一個大人。要看孩子的可不光這些遠道而來的陌生賓客,秉著同一想法的人還有很多。那是三胞胎,有多少人家能有這個榮幸,還安全生下來?不見一見怎么行。 這些都是內(nèi)眷,以女性居多,從客人進門開始,到現(xiàn)在為止,房中就沒有一刻清靜的時候。上門做客,那都是好生捯飭過自己,有條件的都會抹一點胭脂香粉。人少時還不明顯,人一多,脂粉味大的實在是讓方天林都到了受不了的地步,更不用說孩子們。這不,連一向睡得香的沈璧都開始皺著小鼻子,睜開眼盯著方天林瞧。 為了不讓自家娃繼續(xù)遭這個罪,方天林小聲對大嫂說起這事。 姚大嫂立刻笑著招呼眾人:“這邊人太多了,大家不嫌擠得慌?走走,都跟我到外頭聊天去,也好先占位,去晚了可就只能隨便和人拼桌?!?/br> 房中這些人一想也是,孩子是可愛,讓人看著就歡喜,那也不如宴席來得實惠。這要是跟那些搶菜特有水平的人湊一桌,這飯可就沒辦法好生吃了。 方天林在內(nèi)心為大嫂豎起大拇指,她這么一說,眾人便呼啦啦走了個干凈,房間里一下子清靜許多,只留下剛進門的五人。 近一年下來,方天林也沒把沈家親友給認全,但一下子五人都不認識,那還是很少見的,更何況這幾人怎么瞧都不像是農(nóng)戶出身。他也沒多想,只稍一打量,就招呼著五人坐下。 哪想這五人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只和方天林寒暄一會,便不約而同起身來到屋子中央那張大搖床邊。 方天林見沒他什么事,便走到窗邊,開了一條縫,好散散屋子里那股濃郁的脂粉味。 “哎呀,這三個孩子長得真好!”一個年輕婦人俯低身體,看著并排躺著的三兄弟,特別是中間那個咬著手指,咯咯笑著自得其樂的娃,讓她那無處發(fā)泄的一腔母愛得到了宣泄之處。年輕婦人眼里盡是渴望,她要是也能有個這么個可愛的孩子那多好!她努力掩飾好自己的情緒,轉頭問道,“方嫂子,我可以抱抱孩子嗎?” “可以。”方天林有些不放心,彎腰把沈璋抱起,親自示范了一遍,才將二兒子遞給年輕婦人。 這么會工夫,方天林大略知道,這些人估計都是成親好幾年都沒能有孩子,這是求子心切,連任何機會都不放過,拉下臉面不請自來。 有人起了頭,其他四人也不再矜持,相繼挑中自己看著歡喜的,抱在懷里好一會都不肯撒手。當然,其他兩個他們也不會漏了,每一人都是挨個抱了抱,只不過更合自己眼緣的那個抱得更久一些。 五人看起來都很有教養(yǎng),雖然抱人的動作很是生疏,但都控制了力道,不會粗心大意傷著孩子。他們沒有久待,跟方天林道過喜后,就準備起身和主人家告辭,臨走前還不忘各自留下又一份禮。 這些人進門時就送了禮,沈家當然也得回禮,但價值肯定不對等。方天林稍一思索,便叫住他們,轉身從柜子里翻出一包東西,為每人包了一瓶蜂蜜水,言明可以直接喝,能滋養(yǎng)身體。蜂蜜是他進山時偶爾得的,至于那水,自然是空間水,除了平日里吃的那些,其余都被他收在水空間中,不會變質。 這些禮都是私下給孩子們的,除了方天林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此事。他不太懂這些物品的具體價值,但瞧著就不便宜,便沒打算張揚開去,一股腦全收進水空間。 “啊!啊!” 沈璋的叫喚引起了方天林的注意。他一低頭,便看到兩雙烏溜溜的眼睛,齊齊盯著剛才放禮的地方猛瞧,然后兩個孩子又有志一同地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方天林愣住,身體都有些僵硬,他防備誰也不會去防備三個嬰兒。他曾觀察過很久,這三個孩子雖然特別聰明,聰明到讓他這個當父親的都有些汗顏的地步,但他能確定,他這三個兒子并沒有帶著記憶出生,對周圍一切毫無認知,還需要他這個做父親的予以教導。 “喜歡這些?”方天林知道嬰兒時期的記憶,長大之后就會忘記,但他并不認為兒子們也如此。他將房門鎖好,從水空間中拿出一個玉鎖,一個銀鐲子和一個金錁子,一溜擺在兒子們面前。 沈璋當即伸出rou嘟嘟的小手,放在金錁子上,嘴里“??!??!”叫得歡。沈璜眼睛在剩下兩個飾物里逡巡片刻后,最終將目光定在玉鎖上。 方天林捂著額頭,心想著兒子們是天生財迷呢,還是這么小就知道分辨好壞?可沒人教過他們這些啊?收拾好心情后,他把金錁子和玉鎖分別塞進兩個兒子手中。玉鎖比較大,任孩子玩不會鬧出事,金錁子就不行,他必須得時刻盯著,以防二兒子將其塞入嘴巴。 結果,沈璋雙手捧著金錁子玩得不亦樂乎,卻沒一點放進嘴里的意思。 方天林當然不會就此便放心,他不會讓這種可以杜絕的悲劇有絲毫發(fā)生的可能。 沈璋一貫都很活潑,沈璜就安靜許多。玉鎖對于成年人而言,并沒有多大,但對剛滿百日的小兒來說,一只手都握不住。相比起沈璋歡樂地擺弄金錁子,沈璜捧著它擱在眼前打量片刻,便對它失了興趣,手臂自然下垂放在身側,而玉鎖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 方天林將三個孩子此刻的表現(xiàn)都看在眼里。大兒子沒參與其中,在一旁睡得香甜。二兒子那行為也很容易讓人理解,可能是喜好黃橙橙金燦燦的東西,自個玩得很樂呵。小兒子的做法就有些令人玩味,看著像是對這枚玉鎖不是很滿意,盡管如此,他也沒有丟到一邊。 難道是因為這是他給的,即便不好,也要收著?一時間,方天林腦洞大開,思緒飄飛,進入天馬行空的狀態(tài),就是不知道他的猜測能有幾分準確度。 等思緒重新回歸現(xiàn)實,方天林被自己逗笑。估計是他想多了,再怎么樣,孩子們也不至于聰明到如此逆天的程度!一定是這樣,他如此安慰自己。 從小兒子手里拿過玉鎖,方天林打量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便又重新塞回沈璜手上。 經(jīng)過剛才這事后,方天林更加關注兒子們。 第25章 看著左邊那個想要睡到天荒地老去的大兒子,方天林一臉無奈。這個兒子是三個孩子中最讓他省心的,這一點連慣來安靜乖巧的小兒子都有所不及。再如何,小兒子也有自己的喜好,只是他的情緒淡,不仔細看比較難以察覺罷了。 但這個大兒子,那真是萬事不cao心的主,若這樣就以為他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那就錯的離譜。每當小的那兩個想要表達什么,或想做某件事情,他和沈家河沒有及時意會,大兒子就會適時醒來,不是去安撫兩個略有些焦躁的弟弟,就是想方設法用自己的方式,向雙親傳達弟弟們的意思,若這樣還不行,那他也沒轍,轉而自動執(zhí)行前一種方案。 想及此,之前那個有些離譜的念頭又在這時候冒出來,偏偏方天林左瞧又瞧,也沒看出孩子們哪里有異常。除了特別聰慧之外,所有表現(xiàn)都和普通嬰兒無異。心緒高漲時會笑,不高興了會哭,對周遭一切都很好奇,若無視他們看過后大多都興趣缺缺,嗯,真的極為正常。 房間里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讓兩個兒子玩了一通后,方天林便將這些東西再次收起來。都已經(jīng)被兒子們看到了,他索性毫不避諱地在他們面前動用水空間。 方天林將三胞胎重新用襁褓裹好,等會宴席時說不定會將他們抱出去,必須注意保暖??粗鹤佑衷谡垓v襁褓,他俯身笑著說道:“再掙,等會就把你裹得更緊?!?/br> 這話極為有效,沈璋立刻安靜了,烏溜溜的眼珠子四處亂轉,看東看西,就是不看方天林。二兒子太過活潑,極不喜束縛,之前就掙開過幾次襁褓,要不是發(fā)現(xiàn)及時,估計要凍病。之后,每次他再手腳亂動,將襁褓扯開,方天林就不顧他的喜好,直接強硬地將襁褓裹得更緊,即便看著二兒子泫然欲泣的小眼神,很是不忍心,也依然不為所動,堅決不能放任他這種不好的行為。 哭鬧過幾回發(fā)覺無用后,沈璋便學乖了,一聽方天林這話,就乖乖地躺著不動。至于沈家河,他心比方天林要軟一些,只要是他照看孩子們,便不會過多束縛沈璋,最多看緊點,不讓二兒子凍出事情。但要是他們夫妻倆都不在,那他也沒二話,必然會將孩子們都裹得嚴嚴實實,這時心軟,那就是在害他們。 農(nóng)家一般只會給孩子過滿月周歲,百日本不用擺宴席。沈家河三個孩子情況特殊,他們出生在外地,將前面一些重要日子都錯過了,百日再不辦,就有些說不過去。再加上三胞胎這一噱頭的加持,沈家這個宴席可謂是熱鬧之極。 人情往來是一項大支出,一場宴席辦下來,基本都是負收入。即便宴席當場收益是正的,算上以往人情方面的開支,想要有正收益依然希望極其渺茫,畢竟宴席的花費可是實打實的。 不過,沈家這回卻是個例外。不說不請自來,沈家無人認識,完全陌生的那五位賓客,就連雖為熟人,但和沈家沒什么往來,同樣未曾被邀請過的客人,也來了不少。屬于后者的這些客人,都不是什么富家出身,送了禮自是要坐席吃回來。但因著是帶著各自目地而來,給的禮不會少,至少會略超宴席的花費,否則,他們也不好意思過來不是? 沈老爹預料到人會比較多,但沒想到會超出這么多,緊急讓兒子們?nèi)ou鋪子買rou,去村民家里買雞買蛋,這才沒讓宴席出紕漏。要是客人們吃到后來沒菜了,他們沈家可就要鬧大笑話了。 沈家院子還算大,卻也擺不了多少桌,客人們輪流坐席,一共上了三回,沈家人才將最后一批客人送走。 當張婆子帶著三個媳婦和過來幫忙的鄰里親戚將碗筷都清洗干凈,沈家才徹底安靜下來。 若無視大伯母刮地皮一般的行為,沈家這次宴席辦得可謂是賓主盡歡。 “娘,我婆婆聽說三弟家三個娃長得喜人,也想見見,你看?”沈琳將張婆子拉到邊上,小聲說道。 張婆子皺眉看著被自己放在手心里疼過好些年的小女兒,像是不認識般好好打量了一陣:“那你的意思是?” “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讓三弟兩口子帶著孩子們跟我們進城一趟,也讓侄子們長長見識?!鄙蛄詹灰詾橐獾卣f道,一點都沒察覺她的行為有哪里不對。 確實,這事本身并沒有什么,但有問題的是沈琳本人的行事態(tài)度。張婆子眼神有一霎那黯淡,小女兒是沈家長得最好的一個孩子,從小沒吃過多少苦,卻也是懂事勤快之人,家務活干得不錯。讓張婆子沒想到的是,小女兒剛出嫁那幾年都一切如常,隨著薛家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來越好過,兩家之間差距越拉越大之后,沈琳性子慢慢變了,尤其是今年,表現(xiàn)尤為明顯。 最讓人糟心的便是,沈琳在大事上并無過錯,人情往來一應都很到位,該孝敬張婆子他們的,從來沒少給。不,應該說,給的比大女兒家更多,且要多上不少,偏偏在小事上時不時就會戳到兩老心窩子。 聽聽,剛才那話她怎么說得出口?親家母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那是完全沒把他們老沈家放在眼里。他們又不是沒請她,想要看人為何不趁今天小孫子們做百日過來?竟然大言不慚,要三兒子夫婦帶著三個孫子舟車勞頓大老遠地送上門,就為了讓她瞅幾眼。她以為她是誰,值得老沈家這么不顧顏面顛顛巴結上去? 讓人真正鬧心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小女兒竟然沒感受到這點,還當起中間人,替親家母傳話。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當媳婦的頂不過婆婆再正常不過,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做沒什么大不了,話里話外還帶出三兒子他們能跟著她進城,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這就讓張婆子心火一下就起來了,她真想一巴掌糊過去,忍了又忍,才忍下心中那口氣,不斷說服自己,這是小事一件,真沒什么。 望著小女兒成親近十年,依然嬌妍的面目,張婆子神情有些恍惚。她想起沈琳小時候算命先生說的話,說她八字好,能旺家,如今看來,是旺夫家吧。她還記得,小女兒的大名也是當時那個算命先生給起的,一聽就知和大女兒的名字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張婆子心內(nèi)思緒萬千,若小女兒不是個好的,她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般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讓人難受得緊。沈琳以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娘家人,最多也就讓他們膈應,和她親近不起來,關系漸漸疏遠,別的倒也沒什么。但這要是放在跟小女婿家有生意往來的商家身上,她還是這么行事,那實在是太過容易得罪人。 張婆子想著這樣下去不行,便拉著沈琳進房準備好生說道一通??v使小女兒不喜,該說的她也得說,免得她到處得罪人而不知。就小女兒這樣自視高人一等,自我感覺良好,認為她這么做都是理所應當,事情本該如此的態(tài)度,即便送人金山銀山,別人心里也不會痛快。 沈琳面帶笑容進房,怒氣匆匆出來,這一幕被沈家不少人看到。 薛廣林一頭霧水被沈琳拉著走。 張婆子三言兩語將事情都告知給老伴知曉,沈老爹立即示意大兒子大兒媳將兩人攔住。他把小女婿單獨叫進上房,摩挲著手邊的煙桿,斟酌一番才開口說道:“廣林,我這個當老丈人的也不跟你外道了,我知道你是個好的,琳兒也沒什么歪心思,可她這樣下去不行那,即便做了好事都落不著好?!?/br> 沈老爹停頓片刻,又說道:“說句不好聽的,我這個當老丈人的還沒你見識多,但我清楚,內(nèi)眷多在自家一畝三分地忙活,不是人人心胸都寬廣?,F(xiàn)在你家生意正興隆,他們吹的枕邊風或許不管用,但你家要是有哪里出了紕漏,落井下石的定然不少。你多跟她說說其中的利害關系,注意點自己的言行,至少不能什么都掛在臉上,讓人輕易就能瞧出她的想法?!?/br> 薛廣林神色有些莫名,老丈人突然說這么一通,定然是自個媳婦又做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只是他翻遍腦海,也沒能找出事情由頭,他也不跟老丈人客氣,直接問出心中的疑惑。 沈老爹也沒隱瞞,將事情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 這一刻,薛廣林很有扶額的沖動。怎么這事情還牽扯到他娘,這讓他怎么辦,總不能對著娘說教一通吧?頓時,他一個頭兩個大。 “廣林,我跟老婆子的話琳兒在氣頭上估計聽不進去,你回去好生跟她說說,想來她應該會聽你的。琳兒這個樣子,我也不多留你,你們回城吧?!?/br> 薛廣林略帶歉意地向沈老爹告辭,便帶著沈琳匆匆出門。這次算是丟臉都丟到老丈人家,即便老丈人不說,他也沒臉多待。他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想看三胞胎,自己過來又不費什么事,盡給他添亂,偏偏自個媳婦還做了一把推手。這件事本身不大,但從這事上透露出來的問題卻有些棘手,不好解決那。 三個多月大的孩子,已經(jīng)會認人。三胞胎醒著時,只要有方天林和沈家河在,臉上總是時常掛著笑容。沈璋愛動愛笑,給個笑臉,不過是小事一樁,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么,但連整天睡不夠的沈璧和慣來情緒波動不大的沈璜,都毫不吝惜給兩位爹爹露出一張童稚可愛的笑臉,這足以見得方天林和沈家河在孩子們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進入二月后,氣溫逐漸升高。隨著孩子們越長越大,方天林不再老是給他們裹上襁褓。這下子,可合了沈璋的心意,手腳在有限的空隙間隨處抓蹬。虧得他睡在大兒子和小兒子中間,發(fā)揮余地不大,不然,還真有可能翻了天去。 自打沈璋手腳有點力氣之后,方天林和沈家河便知曉這一點,從沒想過把他放在邊上,一致決定讓他睡在中間,身邊有兩個不好搞的哥哥弟弟在,他會收斂許多。 沈璧也不再整天都睡,醒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同樣安安靜靜的,但和沈璜不同,他那是為了省力,不是他本性就如此。就沈璧目前展露的性子而言,看起來就和普通小孩一樣,不像沈璋這么活潑,也不像沈璜始終如一的安靜。他開心時會同沈璋那樣“咯咯”大笑,安靜時則與沈璜一般無二。 不知是否被兩個哥哥所影響,沈璜雖然依然安靜如故,但臉上神情明顯豐富了許多,不再連給個笑容都淺淺淡淡的,讓人看著挺別扭。畢竟他是嬰兒,可不是大人,孩子比大人還懂事,這讓大人們還怎么活? 自三胞胎百日后,沈家河便開始同兄弟們一塊下地,近來陪伴孩子們最多的便是方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