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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在女官之路上在線閱讀 - 第38節(jié)

第38節(jié)

    湘君忽然明白了女帝讓她過來的用意,哪里是她受寵,分明是要她監(jiān)視周弘周維二人,考驗她的忠誠度!

    周弘與周維二人到榻上入座,湘君跟在身后,兩位宮裝婦人取來茶水端給她,她連忙推辭:“怎可勞煩二位娘娘?!?/br>
    年長一點的婦人眼角彎彎,頗有幾分和善和平易:“這宮里平日也只有咱們幾個人,略有冷清,你們難得來一次,親自招待也無妨?!?/br>
    湘君不便再推辭,就接了盞喝了一口放在一旁。

    周弘看著榻上擺置的棋枰:“你在教玉兒下棋?”

    周維道:“他似當年的你,聰明卻太躁,我教他下棋定定神兒?!?/br>
    周弘則攬著周玉的肩膀笑道:“十一二的年紀,不躁就不像話了,明兒尋個武官來教他練練體子,現(xiàn)在誰還修文不修武,再不濟,連打個馬球也要些功夫底子才拿得出手。”

    周玉聽了這話,雙眼晶亮,捉著周弘的手臂問道:“那七叔叔教我?你當年怎么靜下來的,我就怎么靜下來?!?/br>
    周弘笑了一聲,伸手彈了周玉額頭一下,彈得周玉抱著額頭,嘶嘶痛抽。

    “七叔叔可不敢教你,怕你一身皮rou不夠我那玄云劍鞘來敲。”

    周玉癟了癟嘴,很是不滿周弘一臉笑容卻出如此毒辣的話來嚇他。

    幾人就著這事說笑一陣,周弘就放開周玉,與周維落棋,湘君站在一旁候著,站得正是腿腳發(fā)軟,周弘捻著一粒子,偏過頭來:“先坐著,還得一個時辰。”

    湘君...他終于想起她了~得了允準,端了個凳子來,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凳子上看著棋枰上落子,豎著耳朵聽周弘和周維說些什么,只可惜二人來來去去都是講些往事,或是關(guān)于周玉的一些事。

    湘君沒聽到什么了不得的“密謀”,也沒有嗅到一絲危機感,只是趁著空當,憑著二人的敘述,將周氏幾個兄弟的性子給猜測了一遍。

    滿滿當當過了一個時辰,周弘這枰上棋子落完,湘君細細瞧去,這枰上的琉璃棋子,一方呈包圍狀,一方則因時時造勢攻擊,而落得潰不成軍模樣。

    周維手指點著棋枰笑道:“那會兒都說你性子狂,可這棋卻沒隨你的性子,反而是出了個以柔克剛。”

    周弘也垂眼看著棋枰:“棋隨心性,四哥氣躁,這棋勢也處處如刀如劍,故而出處潰敗,四哥若是肯將這棋路子改得緩和些更好,這些日子冷清著,慢慢琢磨也好?!?/br>
    周維一琢磨,瞪了周弘一眼:“這話就說一次,休要再提!”

    湘君看周維發(fā)起火來,也在心頭琢磨起來,周弘這話...有些意思。

    周弘臉上有些黯淡,嘆了一口氣,也沒再說話,只是將棋子一粒粒撿了去,一時殿中靜默,湘君又端了茶輕輕抿了一口,方放下盞,周弘就將棋子全扔進盒子里:“走吧!”

    周維也不多說,像是還為周弘說的話而生氣,湘君暗自搖頭,這周維未免性子太躁了,這樣的急躁可不是件好事。

    周弘領(lǐng)著她與眾人道別后出了宜春殿門,確是沿著大道兒走,再沒抄那個林間近道。

    大道空曠,長風呼呼,湘君走在他身后,看他脊背挺立,衣袂飄搖,莫名想起一只立在枝頭被風刮得羽翼凌亂的隼,又生出在小道上的憐惜感,于是快步追上他,看他面色如常,不便擾他,只兀自自嘲一笑,她哪里是只軟團子,分明是個軟腸子。

    “周待詔,阿娘問來,你該如何說?”

    湘君沉默少許,能怎么說?人家有意考校,她還能這時候去騙人不成,抿了抿唇:“照實說?!?/br>
    周弘點了點頭,又不再言語,二人沉默半晌,湘君竟然也忘卻了以往總在此情形下生出來的尷尬之感。

    二人回到蓬萊殿,周弘向女帝說了一會兒話,順口提了給周玉尋師傅的事,女帝也應(yīng)承下來,即刻令湘君前去擬召,令秋官侍郎呂峰為義王之師,教其文武。

    湘君從一個誦經(jīng)閑官,幾個時辰間,成了一個帝榻前擬召人,這一擬召,就越過了翰林院學士,比一個舍人強橫太多,方才感知到這“明貶實褒”確實是“明貶實褒”。

    湘君在側(cè)殿擬好詔書出來正遇見周弘出殿,遙遙之間只看見他離去的背影合著打進來的光,覆上淺淺的光暈,她淺淡一笑,正逢周弘轉(zhuǎn)過頭來,四目相對,他微微一愣,又點了點頭。

    湘君連偏過頭去,耳根微紅,快步進閣。

    孟成芳接過詔書看過后,命人傳下去謄抄一卷。

    “周湘君,今日七郎與你同去東宮,可說了什么?”女帝似乎不是很在意,只是端了盞潤肺酒釀輕輕砸著。

    湘君卻不敢怠慢,將周弘與她同去東宮之事,摘去橋上緬懷過去那一段,簡略講了一遍。

    孟成芳聽罷,手指又扶了扶發(fā)髻上的木簪,感嘆起來:“七郎這個人啊,聰明!可有時候也和你似的,太過聰明?!?/br>
    湘君稍生惶恐,上次女帝說這話就貶了她,如今說周弘......她張了張口,又閉嘴,她腳跟都沒站穩(wěn),還敢?guī)椭芎胝f話么?

    女帝似乎乏了,揮手讓她退下。

    湘君步步朝后退去,一直退出紗帳,才轉(zhuǎn)過身去,面色有些復(fù)雜,雖是已知自己是過了她的“考驗”,可心頭卻是喜不起來也憂不下去。

    ☆、第59章 平息帝怒

    三日去,杏花敗,桃李凋,迎來槐花盛放之季,京都之中遍植槐樹,處處馥郁槐花香,湘君騎在馬上伸手偷了一包槐花帶進宮中,與王月娥一人分得一半,相互卡了幾條在官帽之上。

    二人正是嬉鬧歡樂之時,女帝派婢女來傳喚湘君前去殿中。

    紗帳高高攏在兩旁,宮婢垂首立在帳下,女帝于榻前負手而立,像是在醞釀什么。

    湘君躬身行禮,方抬頭,聽得女帝問道:“周湘君,朕是牝雞司晨?”

    女帝轉(zhuǎn)過身來,那張溫柔和善的面龐上怒氣盈然,比之面生威嚴的人更多幾分兇狠,氣勢如山朝湘君壓來。

    湘君身居蓬萊殿,不知女帝為何忽然如此憤怒,惶恐之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令自己鎮(zhèn)住心神,垂首而跪:“臣惶恐,不知陛下是何意?”

    女帝三兩步踏來,捏起她的下巴,使她仰望,眸中怒火騰燒:“朕問你,朕是牝雞司晨么?”

    湘君仰望之下,脖子抽痛,皺了一下眉,腦中急轉(zhuǎn),對女帝這種人,就要膽子大,遂真大了膽子又賭了一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百姓只管帝王能否讓他們安定、富足,若帝王能令民生安泰,那是誰主宰天下又有何分別?明君即為帝王!”

    女帝眸中怒火漸漸消減下去,松開她的下巴:“那帝王威儀何在?”

    “帝王威儀?!毕婢凳祝事暤溃骸笆堑弁鮿t備天子威儀!”

    此話雖是大膽,卻討巧又順耳,女帝面上松下,來回走了幾步,又歇在榻上。

    湘君松下一口氣,看來今天是又逃過一劫了,抬首望了眼女帝。

    女帝明眸盯著她:“若是有人犯天威呢?”

    范天威?湘君一凝,此事和她有關(guān)?望著那好整以暇地帝王,她猜不出是何事,只好再討巧:“既犯天威,必受天子罰,臣鄙賤,不敢妄議?!?/br>
    女帝細長眉一挑,這個周湘君在鉆空子,可這空子也鉆的巧妙,讓人即使知道她在鉆空子,但聽了這番讓人心中爽快的話也不想再罰她。

    “若是周仕誠犯天威,又當如何?”

    湘君心頭一陣吶喊,合著女帝今日對她發(fā)火,是因周仕誠犯了天威,可轉(zhuǎn)念一想,周仕誠哪里有膽子和腦子來犯天威了?

    女帝聽她答不出來,豐滿的唇輕輕一提:“已削官職,暫留爵位?!?/br>
    湘君聽得只削了官職,尚留了爵位在,心頭大松,旋即又叩首謝恩。

    女帝問:“朕判得可公?”

    湘君道:“天子威儀,自有天子斷,陛下仁厚,此事公道?!?/br>
    她說一句話就有半句是夸人的,女帝一腔子怒氣在這處消了不少,當下笑了起來,扔了本佛經(jīng)給她:“誦經(jīng)。”

    湘君撿起佛經(jīng),不疾不徐誦讀起來,一直念了小半個時辰,喉中干澀難耐,方才得了女帝寬恕,退回側(cè)殿。

    側(cè)殿中孟庭玉正坐在湘君位置上翻書看,瞧見湘君進來,白皙的面龐上綻放出笑容,眼角向上彎鉤著活像只玉面狐貍。

    “多少年沒見到你這樣機靈的人了?!泵贤ビ衿鹕矸鏊胱骸皢咀鲃e人只怕又要削職了?!?/br>
    湘君坐下后顫顫巍巍接過一盞茶水,見茶中浮沫抖動,指尖使力緊緊捏了下茶盞,這才穩(wěn)了下來。

    穩(wěn)了少許時刻,湘君仰頭問孟庭玉:“舍人可告訴湘君,今日朝堂上發(fā)生了何事?”

    孟庭玉點了點頭,支了個墊子坐在案幾一側(cè),將事情敘述而來。

    原是查出朝堂中有十人私議女帝篡權(quán)之事,女帝大發(fā)雷霆,將其中八人削去官位,流放邊疆,而其中二人因在外間,并未參加私議,但有私議之嫌,判處削去官位,而二人之中,就有一個是周仕誠。

    湘君是周仕誠的嫡女,這些時日也常伴女帝身側(cè),若是論起這背叛的罪過來,自然是近臣的更大,因此女帝一回蓬萊殿就召去了她。

    湘君聽罷后,想到的卻是宋家的手筆,她如今是女官,宋家看見這火候到了,毅然出手幫她壓下了周仕誠,她砸了一下嘴:“一群老狐貍!”

    孟庭玉不明白:“什么老狐貍?”旋即打量湘君幾眼,調(diào)笑道:“我看是只小狐貍!”

    湘君略有些害羞,不好駁孟庭玉但也不接這茬子話,倒是一方王月娥嘖嘖感嘆,朝廷風雨多,她還是念經(jīng)看書得好。

    王月娥這話是惹得二人都笑了起來,哪有朝廷中人說得自己是個修士一樣,這樣的單純的人來了宮廷之中也當屬異數(shù)。

    孟庭玉歇過半盞茶,就入閣內(nèi)去服侍女帝,湘君心情才平復(fù),伏在案上歇息。

    墻上鐫的鳳凰正張大翅膀繞著炎炎紅日翱翔......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日影斜墜,帶有一絲余熱,湘君怕熱氣兒烘烤臉頰,就頂了一頂白紗帷帽,手里捧著官帽,□□是懶洋洋的棗紅馬,慢吞吞朝侯府而去。

    金燦燦日光在興安門外宮墻上疊下一層金黃,藏青薄衫也被鍍上璀璨金光,靜默的駿馬與馬背上俊朗的人投下一條斜長的影子。

    湘君帷帽下一聲干干的笑聲,怎么在這兒遇見孟庭軒了?她一瞬為難起來,是要主動前去打招呼還是裝作沒看見?思索片刻,鑒于孟庭軒這些日子的反常,她決心不惹他為妙。

    她手指碰了碰帷帽沿,遮得這般嚴實,孟庭軒應(yīng)該認不出她吧~打定主意,就這樣若無其事地經(jīng)過......

    棗紅馬兒懶洋洋地踱步過去,孟庭軒目光落在馬上,抿直了唇又立即笑了一笑,朝她喚了一聲:“周湘君?!?/br>
    這可就尷尬了,湘君本來是不想和他打招呼的,這會兒人家主動了,她...手指撩了撩帷帽前的白紗,露出帶著笑意的面容:“孟夫子,等孟舍人??!”

    孟庭玉,孟家長女,也就是孟庭軒的jiejie,她也只能拿這個來敷衍尷尬了。

    孟庭軒道:“不等她?!?/br>
    湘君一時不知搭什么話,但與他久呆也徒生尷尬,便拱手道:“府中有事,先告辭。”,隨即勒上韁繩,就要撒馬蹄狂奔。

    孟庭軒也拉了一下韁繩:“一起吧?!?/br>
    湘君“啊?!”一聲,懷疑自己聽錯了,是又懵又蠢,添了句:“我回侯府?!?/br>
    孟庭軒聽她相拒,皺了入鬢長眉:“三娘子有樣物件讓我?guī)Ыo周黛黛,我不便以男兒之身登門,故而在此等你,想讓你替我轉(zhuǎn)交給她?!?/br>
    原來是為了周黛黛?。∵@也著實太費周章了,不過卻也符合孟庭軒的那些“仙風道骨”的,但湘君卻沒有想替他們傳遞信物的好心。

    湘君擺手道:“我與她素來不合,孟夫子還是另想他法?!备筛纱啻嘁痪芙^,真不再與他糾纏,一夾馬肚子,便跑馬而去。

    孟庭軒反倒笑了起來,像是有幾分高興,打馬追了上來,與她并行。

    湘君就懵了,他今日還非要她幫著遞不成?他以前可不是這樣死臉的!湘君放慢馬步,偏首道:“既是如此,孟夫子就到侯府門前,我喚個婢子給傳進去吧。”誠然,這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好心”了。

    孟庭軒卻問道:“今日我聽說侯爺因私議女帝一事,而受到牽連...你跟在女帝身側(cè),可還好?”

    他關(guān)心她還是同情她?湘君雖不知他哪里來的這些好心,但也不愿拂了他的面子,啟口道:“尚可,女帝仁厚,不忍罰我。”

    孟庭軒待要再啟口,湘君卻不愿再多說閑話,只將那懶馬越拍越快。

    一陣塵土揚起,二人趕到侯府也只用少半時辰。

    湘君跳下馬,門仆迎上來,焦急道:“大小姐,侯爺讓你回來了去正堂?!?/br>
    湘君點了一下頭,徑直朝府中去,孟庭軒猶豫一瞬,伸手拉住她手臂。

    湘君有些疑惑望著孟庭軒,旋即又笑了笑:“孟夫子若是不進府,就在此處等等,不消片刻就有人出來取物件兒,我不會忘記此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