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李峋:“……” 付一卓:“我先問你一句,你還喜歡她嗎?” 李峋毫不猶豫地說:“不?!?/br> 付一卓呵呵兩聲,說:“那就當(dāng)同事唄。” 李峋又不說話了。 付一卓:“真是奇怪了,你既然不喜歡人家,還管她跟那畫家怎么著?!?/br> 李峋還是不說話。 付一卓嘆了口氣道:“這方面我對你真是無話可說,她這么拼死拼活幫你忙還要被你罵,她到底怎么做才你滿意?” “怎么做?”李峋瞇著眼睛,冷冷道,“我讓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我說話她就得應(yīng)聲,我招手她就得過來?!?/br> “你養(yǎng)狗呢!”付一卓怒道,“我怎么有你這么扭曲的弟弟,在變態(tài)的路上一去不回!” 李峋點支煙,“別說那些沒用的了?!彼吐暤溃澳銕臀胰枂栐趺椿厥?,讓她快點回來上班?!?/br> 付一卓:“做夢。” 李峋:“……” 付一卓:“你自己去,都快三十的人了,拉屎還要別人擦屁股。”他說完掛斷電話,李峋捏著手機臉色陰沉。 趙騰嘮叨一上午也是讓李峋去道歉,中午休息的時候李峋想出去透風(fēng),他也一路跟隨,在他身邊磨磨叨叨,沒想到他們在門口跟朱韻碰個正著。 朱韻剛打完一個電話,看見李峋,說:“我跟林老師聯(lián)系完了,你把周六空出來?!?/br> 李峋默不作聲看著她,趙騰也傻了。 “怎么了?”朱韻看著他們倆,“你們要吃飯去?” 在趙騰說話之前,李峋轉(zhuǎn)身上樓了。朱韻沖著他的背影喊道:“周六空出來你聽見沒有——!” “組長……”趙騰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朱韻,想分辨她現(xiàn)在的情緒狀態(tài)。 朱韻:“干嘛?” 趙騰:“你不生氣了?” 朱韻疑惑:“生什么氣?” 趙騰:“昨天晚上……” “哦,”朱韻有點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一點以前的爛賬,你幫個忙,別往外說。” “絕對不會說的。”趙騰保證地說,“我還以為你生氣不來了呢?!?/br> 朱韻:“沒有,我上午請假去聯(lián)系我大學(xué)老師,就是趙果維教授的丈夫,他換聯(lián)系方式了?!?/br> “那就好?!币娭祉崨]生氣,趙騰稍稍放心,跟著她一道上樓了。 他不敢多問,因為不管朱韻嘴里說什么,那浮腫的眼睛都表明了她肯定哭過了。 電梯上行,趙騰感慨萬千。 真是天地逆轉(zhuǎn),錯愛一生。 趙騰本來以為這件事是要要鬧一陣的,沒想到就一夜的功夫,兩個當(dāng)事人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裝傻充愣的本事讓趙騰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五晚上,朱韻來提醒李峋明天去見林老頭。 李峋答應(yīng)了。 朱韻看著他,想起給林老頭打電話時的情形。 那時她剛跟李峋吵完。 十九歲時她可能因為李峋讓她給柳思思寫作業(yè)就怒發(fā)沖冠離開基地,那時他們輕輕松松,毫無負擔(dān)。而現(xiàn)在他們快二十九了,朱韻再不能一生氣就一走了之……還是那句話,他們的遺憾已經(jīng)多得數(shù)不清了,他們的精力也已經(jīng)禁不起這樣肆意消耗了。 她給林老頭打電話,他剛開始沒有聽出她的聲音,朱韻表明身份后,他才想起來。 “啊啊……是朱韻啊。真是好久沒有聯(lián)系了,你現(xiàn)在怎么樣,書讀完了嗎,留在國外了?” 她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現(xiàn)狀,林老頭對于她的求學(xué)經(jīng)歷十分滿意?!拔揖驼f你這孩子肯定有出息!” 林老頭的聲音沒怎么變,還是像以前上課時那樣,即便快六十歲了,還是那么輕松樂觀,玩世不恭。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慢慢放松下來,她最后問道:“……林老師,您還記得李峋嗎?” 林老頭長嘆一口氣。 “當(dāng)然記得,那個自毀前程的臭小子……” 一提李峋,林老頭聲音明顯低落了很多,跟剛剛與她聊天時完全不同了。 朱韻將李峋出獄的事情告訴林老頭,林老頭的情緒馬上高昂起來,嚇了她一跳。他反反復(fù)復(fù)跟朱韻確認,在得知他們就在本地上班后,激動得恨不得馬上見面。 “周六!這周六!你們就直接來我家吧!” 朱韻完全沒有料到這樣的局面,放下電話,才想起她徹底忘了提《無敵武將》的事。 她長出一口氣,心情復(fù)雜萬分。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聯(lián)系老師,字字句句細心斟酌,結(jié)果還不如提李峋一句來得有用。比起自己林老頭明顯更在乎李峋,簡直跟從前一模一樣。 ☆、第二十二章 朱韻跟李峋約在學(xué)校門口,七點見。 朱韻五點鐘就睜開眼睛,說什么都睡不著了。她洗了個澡,發(fā)覺時間還早,又敷了張面膜,結(jié)果還有空余,又在衣柜里消耗了一個多小時。 出門的時候已經(jīng)有點遲了,她趕到約定地點時李峋已經(jīng)在了。 秋風(fēng)瑟瑟,七點的校門仍然寂靜,李峋穿著深色的外套,站在草木凋零的秋景中抽煙。他年齡變了,氣質(zhì)變了,不再像從前那么趾高氣昂春風(fēng)得意,但至少身段還在,經(jīng)由歲月一磋磨,倒顯出幾分頹廢的美感。 雖然脾氣還是像以前一樣混蛋。 朱韻直接在車里按喇叭,兩人隔著車玻璃打了個照面,他熄了煙,上車坐到副駕駛位置。 朱韻問:“等多久?” 李峋:“半天。” “……” 朱韻看時間,不過才晚了十幾分鐘而已。 這是他們吵架之后的第一次單獨相處。車上,朱韻余光看到李峋掃了她幾眼,大概是在判斷她有沒有殘留情緒。 朱韻神色如常。 這是她這些年里習(xí)得的新本領(lǐng)——“忘”。 世間什么事都扛不住一個“忘”,她在那段歲月里掌握了這種自欺欺人卻又無比高效的技術(shù)。只要“忘”了那些鉆心的事,不管好的壞的,一視同仁,騰出空間就能繼續(xù)往下走。 李峋見她沒什么事,閉起眼睛養(yǎng)神。 朱韻根據(jù)林老頭給的地址,拐進學(xué)校后面的小區(qū)大院,本以為還要找一陣單元樓,結(jié)果沒想到林老頭直接等在小區(qū)門口。在林老頭出現(xiàn)在視線范圍的一刻,朱韻察覺李峋身體僵了僵。 她對李峋說:“你先下車?!?/br> 李峋擰著眉頭:“為什么?” 朱韻:“我去停車啊?!?/br> 林老頭老遠迎上來,朱韻趕緊打開門鎖,給李峋連懟帶推弄出去。林老頭精神極了,五米開外就開始使勁指李峋,他還沒想好要說什么,走近了直接給了他一拳。拳頭看著聲勢浩大,可打在李峋身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個混小子?。 ?/br> 李峋低著頭,聲音有點啞。 “老師……” 他這老師倆字一叫出來,朱韻和林老頭的眼睛都紅了。朱韻心緒萬千,深吸一口氣把眼淚忍住,沖林老頭笑著說:“老師,我先去停車了?!?/br> 打了個轉(zhuǎn)向,朱韻將車停在路邊的樹下,熄火的時候,有兩片枯葉落在前車蓋上,又被一陣風(fēng)吹落在地。 朱韻掏出紙巾抹眼睛,又在鏡子里補了補妝才下車。 林老頭看見朱韻,笑足顏開。 “哎呦,都長大了啊?!?/br> 朱韻恭恭敬敬打招呼,林老頭指著她和李峋說:“你們以前就喜歡一塊干,現(xiàn)在還在一家公司,真有緣分??!” 朱韻笑著說:“可不是么,特別巧?!?/br> 林老頭帶著他們?nèi)ゼ依铮@個小區(qū)里面住的大多是大學(xué)城的老師。雖然不及外面新校區(qū)設(shè)施完善,但勝在住戶素質(zhì)高,園區(qū)干干凈凈,垃圾都定點回收,連自行車都沒有亂停亂放的。 林老頭家住四層,沒有電梯,他們一邊聊天一邊爬樓。剛到三樓門就開了,林老頭的老婆趙果維笑意盈盈地迎接。 “哎呦,歡迎歡迎,還沒早飯吧,快進來吧?!?/br> 趙果維是本校歷史系的教授,面容慈善。 “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們盼來了?!?/br> 朱韻惶恐,“這……” 趙果維笑著說:“你們林老師從周三打完電話開始就找不著北了,你們再不來我要給他送醫(yī)院去了。” “說我什么呢?”林老頭不滿道,“快把飯熱一下,他們肯定沒吃飯,這臭小子就沒有吃早飯的習(xí)慣!” 時間約得太早,主要原因是林老頭下午還有學(xué)術(shù)會要開。不過朱韻事后從趙果維那得知,林老頭上午本來也是有會要開的,但他推了,他實在等不及了。 朱韻攪著碗里的白粥,看著拉著李峋不停聊這聊那的林老頭。她疑惑,李峋六年時間都用來蹲大牢了,有什么可嘮的…… 反正林老頭跟李峋有說不完的話,李峋有問必答,到最后兩人興致勃勃地聊起監(jiān)獄餐來。 朱韻旁邊規(guī)規(guī)矩矩當(dāng)綠葉,絞盡腦汁想著等會該怎么求趙果維辦事。 就在朱韻苦苦思索的時候,李峋那邊說:“對了老師,我最近做了個游戲,歷史類的,想請師母幫襯一下?!?/br> 林老頭一愣,“行啊。”說完看向自己老婆。趙果維喝了口粥,說:“行啊?!?/br> 李峋點點頭,又開始跟林老頭嘮起監(jiān)獄住宿的問題。 朱韻:“……” 她一輩子沒覺得自己這么多余過。 碗里的大米粥喝得連渣都不剩了,可林老頭和李峋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趙果維碰碰她的胳膊,示意她跟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