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三姑娘卻是一出榮安堂,就忍不住跟二姑娘抱怨,“我看祖母是老糊涂了,怎么什么話都能說呢!” 她的眼睛已經(jīng)有點發(fā)紅了,這是氣的。 二姑娘勸道:“別氣了,左右她也只是在屋里這么說一句,你沒見曹mama已經(jīng)打岔了嗎,我看祖母自己也意識到錯了的。” 三姑娘卻還是憤憤不平,但到底沒有再說什么不孝的話,只咬著牙,想著柳芳如實在是太過分了。她如今做了二叔的妾,日后頂好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才好,不然她都不知道是要叫表姐還是要叫她柳姨娘了。 長平侯府,謝夫人猶豫半晌,還是決定去見一趟安平公主。謝二老爺是男人,女人生產(chǎn)的時候不能在身邊,未必就完全知道真相了,倒是安平公主,她卻肯定是知道的。 她來見安平公主,再沒有小丫鬟敢攔人的,一邊引了她進去,一邊就有人去稟報了。 安平公主正在女兒面前給邱嬤嬤說好話,“她是娘跟前的大宮女,一點點大的時候就陪著娘了,后來又陪娘出嫁,一起在這公主府里生活了快二十年。媛姐兒啊,邱嬤嬤陪了我大半輩子了,這臨到老了,卻這樣對她,我心里實在是不忍啊。而且,你也要想想,她跟了我這么多年,臨到老了是這么個下場,日后誰還敢忠心耿耿的給我們做事??!” 昨兒邱嬤嬤攔了月梅的事情瑞安郡主已經(jīng)打聽出來了,她氣得不行,當場就想叫人把邱嬤嬤給趕出公主府去。 偏邱嬤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安平公主哭了,又說沒有什么私心,就是怕她被騙,所以安平公主就也幫著說好話,瑞安郡主無奈,只好暫且放下。誰料到這一早上母親就又來了,瑞安郡主不由覺得邱嬤嬤實在是可怕,如今不僅敢私下做主主子的事情了,還在母親心里影響那么大,哪一日真的攛掇了母親干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都有可能。 正想著該怎么處置邱嬤嬤好呢,小丫鬟就來說謝夫人來了。 瑞安郡主幾年不在京城了,其實也有些擔(dān)心家中是不是有人會給母親下絆子,于是也想見見謝夫人這個大伯母,正好也親眼看看母親和她的相處。 “娘,你叫人把大伯母迎來我這里吧,我也許久沒見大伯母了,那日在千金堂慌亂的不行,都沒有看見她。至于邱嬤嬤的事兒,我們回頭再說?!彼f道,又問那來回稟的小丫鬟:“大姐來了沒有?” 小丫鬟搖頭說沒有。 瑞安郡主想了想,自己也確實不大有力氣和謝嬌吵架,就沒提要見她。 安平公主只這一個女兒,而這一個女兒又歷來是個霸王性子,說實在的,安平公主雖然疼女兒,但其實也有些怕女兒。見她這么說了,也不敢再反駁什么,抬手示意下人去了。 謝夫人進門來也沒有心思客套什么,看了眼瑞安郡主神色還算不錯,就直接趕了自己的下人出去了。瑞安郡主見她趕不動母親的下人,心里算是知道了些,跟著才攆了人出去。 “大伯母,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說嗎?”瑞安郡主問謝夫人。 謝夫人點點頭,想著這也沒什么不能叫她知道的,便直言問安平公主,“公主,我問你一件事,你仔細回想,好好的回答我?!?/br> “大嫂,什么事?。俊卑财焦骷{悶道。 謝夫人道:“十九年前,當初那場宮變,你還記得吧?” “大嫂你怎么提及這個!”安平公主驚道。 謝夫人嘆氣,道:“我知道你不會忘,那一年的事情,怕是經(jīng)歷過的人都不會忘。那么我接下來的問話,你可要聽仔細了。當初媛姐兒和當今皇后娘娘所生的二皇子,都是在你們逃亡到保定府的時候出生的,那么當初,你和皇后娘娘,是都生了一個孩子嗎?” 安平公主本還一臉詫異不解,不知道謝夫人好端端為什么會提及這個。可是在聽到謝夫人把話說完,就已經(jīng)是一臉怒色了,“大嫂,你在說些什么,這些事情也是你能胡亂編排的嗎?你才多大年紀,難不成就老糊涂了不成?” 謝夫人當然知道自己懷疑皇家血脈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她懷疑謝家血脈流落在外,這都是不能出口的,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昨日看到月梅的那一個側(cè)臉,她就無法坐視不管。 如果那真是安平公主的女兒,那就是他們謝家的骨rou,謝家的骨rou,如何能流落在外呢? “我知道我這話說起來有些嚇人!”謝夫人急急道:“可是公主,我昨日看到了一個女子,她幾乎是和你年輕時候的樣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是平白無故,天底下如何會有那么相像的人?而且,她也是出自保定府??!” 瑞安郡主脫口喊道:“大伯母說的可是程月梅?” ☆、第104章 謝夫人驚訝的看向瑞安郡主,隨后點了點頭。 程月梅? 威遠侯府的那個大奶奶嗎? 安平公主立刻想起前日見到的那名女子,想到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她恍然一驚,沖著一邊的丫鬟道:“快,去將銅鏡拿來!” 丫鬟急急忙忙拿來銅鏡,舉在她面前。安平公主卻嫌棄丫鬟礙事,一把撈了銅鏡過去,自己舉著對上了臉。 這是一張憔悴,面色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眼底烏黑,眼角還有著細細的皺紋,不是這張臉。她閉了閉眼睛,回憶起了自己年輕時候?qū)χ~鏡梳妝打扮的模樣,是了,像,真的像! 怪不得她看見那女子就覺得熟悉,自己年輕時候的相貌,能不熟悉嗎? 看著安平公主的反應(yīng),瑞安郡主和謝夫人就知道她是想到了,二人均盯著安平公主,等著她接下來說的話。 安平公主放下銅鏡,卻搖了搖頭。 “我記得很清楚,我只生了媛姐兒一個,而皇后娘娘,也只生了二皇子一個?!彼f得很慢,似乎是在回憶,“二皇子先出生的,我親眼看見的,抱出來就只有二皇子一個。我正要去看的時候肚子疼了,隨后發(fā)動,生下了媛姐兒?!?/br> 那,那為什么會有人這么像? 謝夫人不解,瑞安郡主更是不解,她說道:“娘,我當初第一次瞧見她就覺得她像您,真的很像,她不僅有和您一樣的梨渦,低著頭不說話的時候,微微笑起來的時候,更是像足了您年輕時候的模樣?!?/br> “可是我真的只生了你一個啊?!卑财焦骺聪蚺畠?,無奈道:“皇后娘娘也的確只生了二皇子一個,她再像也不可能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是你,我再怎么糊涂,也沒有道理認錯自己的女兒。”她讓謝夫人去看瑞安郡主,“大嫂你看,媛姐兒的眉眼,是不是和我的一模一樣?” 瑞安郡主的眉眼的確和安平公主有三分相似,她當然也不會無緣無故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她之前覺得月梅像母親,也是想著侄女肖姑,說不定月梅有可能是成泰帝的女兒罷了。倒是后來玉珠曾隨口玩笑一句,說是不是娘當初生了雙胎,不過邱嬤嬤已經(jīng)否認了。 而且她覺得也不可能,若是雙胎,怎么可能會一個那么像娘,一個卻只有三分像呢? “我是娘的親生女兒嘛,當然像娘了!”她壓下心中突起的不舒服感覺,笑著說道。 安平公主看著女兒微微笑了,然后將視線轉(zhuǎn)過來,看向謝夫人,“大嫂,我看真的是你多想了。不過這話在家里私下說說就是了,你可千萬不能到外面去說,若是傳出去可不好?!?/br>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同樣一個地方,同樣的長相,任是誰見了都會懷疑的吧? 但如果公主和皇后娘娘都只生了一個孩子的話,那么有沒有可能,其實這兩個孩子中,有一個不是親生的,是被人偷換了的? 謝夫人被這想法嚇的面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瑞安郡主心里其實也并不平靜,她當初懷疑,雖然邱嬤嬤否認了,但她叫玉珠已經(jīng)打聽過月梅的年紀和生辰了。她和二皇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那個程月梅則是比他們早了三日。 早了三日,其實看不出什么區(qū)別,尤其是小孩子一日日大起來的時候。 母親只是公主,下嫁到謝家,不管是當年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先帝和先皇后還活著,還是后來成泰帝登基,母親都是這天下最最貴的女人之一。 她即便一輩子生不出兒子,謝家也不敢給她委屈受,更不敢讓旁人來覬覦她的名分。 可是皇后娘娘卻不同,當年她懷有身孕的時候,成泰帝已經(jīng)有了庶長子了,她和母親一樣,在逃亡中生產(chǎn)傷了身子,如果不能生下兒子,那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 難保,她不會膽大包天,干出混淆皇家子嗣的事情! 瑞安郡主沒敢露出半絲異樣來,如果真的可能是這樣的話,母親就是被蒙在鼓里的,而公主府,說不定都有皇后娘娘的內(nèi)應(yīng)在。她忽然想到了邱嬤嬤,聽她提及月梅的時候,邱嬤嬤好像很激動啊,而且昨日,甚至還擅自做主攔了月梅來見她和母親。 難道說,邱嬤嬤就是皇后娘娘安插在母親身邊的內(nèi)應(yīng)嗎? 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露出異樣。成泰帝那么疼她,她要找機會,私下里去和成泰帝說才行。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月梅會不會有危險? 應(yīng)該不會吧,畢竟虎毒不食子,皇后娘娘已經(jīng)把親生女兒丟了,難不成還會對親生女兒下手嗎? 安平公主沒有看出女兒和大嫂的異樣,道:“不過那日只匆匆一瞥,都沒有好好瞧個清楚。媛姐兒,有空你下帖子叫那程氏來給我瞧瞧。這大千世界,有人那般像我,可見也是緣分呢,不然怎么會救了你?!?/br> 瑞安郡主想著,即便月梅真的是皇后娘娘的女兒,皇后娘娘也不會對她下手的。而叫她來府里和母親見上一面,一來可以讓她在京中的名聲打出去,就算有人想下手也得顧忌一些;二來么,她正好瞧瞧邱嬤嬤,甚至是這公主府其他的下人,有沒有心中帶鬼的。 她輕輕一笑,道:“好啊,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下帖子送去,瞧她明兒有沒有空好了?!?/br> 玉珠拿了筆墨寫帖子,謝夫人趁機告辭。 安平公主懶怠起身,只又叮囑一回,就讓她走了。不過謝夫人一走,安平公主卻是無奈的沖著女兒搖頭,笑話道:“你大伯母就是這樣,活得膽戰(zhàn)心驚的,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就如臨大敵。如今連這等莫須有的事情也跟著擔(dān)心了,也不曉得她累不累?!?/br> 瑞安郡主附和的點點頭,心里卻感嘆,母親可真是傻。 都說皇家沒有笨人,可偏偏先帝先皇后疼她過份,后來成泰帝又是個對meimei覺得心有歉疚的,更是將她寵的見不到一點陰暗面。所以邱嬤嬤才可以爬到她頭上,所以父親才和她漸行漸遠,說起來,比起大伯母,明明母親活的比較累。 “娘,你如今和爹,關(guān)系還沒有好一些么?”瑞安郡主忍不住問道。 安平公主臉上的笑立刻收了起來,片刻后嘆氣道:“怎么好,他對不起我,又不在乎我,我便是心里再有他,也容不得自己不顧臉面,去朝他搖尾乞憐渴求他給一絲一毫溫情施舍?!?/br> 瑞安郡主嘆了口氣,道:“那既然如此,不是叫兩個人都活得辛苦?若是實在在一起沒意思,您為何不跟爹和離呢?” 爹不會不答應(yīng)的。 成泰帝也不會不答應(yīng)。 安平公主驚詫的瞪著眼,訓(xùn)斥女兒,“他再不好,也依然是你爹,你怎么能教我對不起他,你可有想過,我若是和他和離,他的臉面要往哪里放?” 可是你都說了,是爹先對不起你的。 其實瑞安郡主還記得,當初祖母給爹屋里送女人的時候,爹是拒絕的,然而娘卻接受了,還催著爹去那些女人的屋里。雖然面上做了大度的姿態(tài),然而她自己又十分的受不了,結(jié)果就是等爹回來了,他們便要吵架冷戰(zhàn),以至于關(guān)系越來越差。 此刻聽母親搬出這番言論,瑞安郡主便知道,再勸下去,無非是母女又要吵起來了。她便不再說這個,而是提起話題道:“娘,邱嬤嬤還被關(guān)著呢,你叫人放了她出來吧。讓她回去休息休息,回頭再來見我?!?/br> 安平公主這才想起自己來找女兒的目的,本就是來給邱嬤嬤做說客的,如今見女兒同意了,她立刻高興的道:“好好好,我這就吩咐去。” 王氏養(yǎng)病為由關(guān)了門,公主府的下人便是由曹mama親自見了,拿了拜帖的。 回到上房,她親自給周老夫人念了,道:“老夫人,看來瑞安郡主真的和程氏關(guān)系好,咱們是不是把這拜帖送去良家?” 周夫人手里正撥著佛珠,聞言抬頭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攀上的關(guān)系,等兩日吧,不著急送,她巴巴的趕去良家,可是盡孝去的呢?!?/br> 曹mama應(yīng)是,又提起二房那邊的事情,“二老爺昨晚上天擦黑才回來,醉意熏熏的,可今兒一大早的就又出去了。還有二爺……二爺雖然沒出去,可自打被二太太放出來,就一直躲在屋里喝酒,不分白日黑夜,這樣下去可不是個事啊?!?/br> 周老夫人一輩子就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已經(jīng)沒了,這次子如何能不在乎。聽了這話,就是眉頭一皺,長嘆了一聲,吩咐道:“王氏現(xiàn)在是不愿意伺候老二的,你吩咐下去,叫他屋里那幾個姨娘都警醒著點,老二回來了,要好好照顧著。對了,明兒一早,記得叫老二過來見我,我好好說說他?!?/br> 曹mama連連點頭應(yīng)下,見周老夫人沒有提及周承鴻,便是知道,老夫人是不在意這個不出息的二孫子,是不想管了的。 不過還有二太太在呢,二爺那邊,也不用怎么擔(dān)心。 周承鴻醉醺醺的,打罵著小廝,把他帶出了府。他往日倒是有一幫子的狐朋狗友,可惜今兒他誰也不想見,家里的丑事也不知道傳出去沒,他害怕被人同情。 “帶我往人少的地方去!”出了府,他倒在馬車里,一面往嘴里灌酒,一面說道。 月梅一早到了良家,良老太太和良大太太十分高興,想著月梅不是京城人士,來了京城之后又一直沒能出來轉(zhuǎn)過,良大太太就提議出去逛街。 逛街當然是和女人一起逛才有意思了,且良大太太雖然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但是婆婆不折騰,丈夫不納妾,兒子個個本事又孝順,不僅外貌保養(yǎng)的好,心態(tài)也格外的年輕,月梅想著自己的打算,當然點頭應(yīng)下。 于是加上良老太太,又把良二爺良三爺兩個書呆子叫上做苦力,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出了門。 女人逛街,無外乎是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再加一個珠寶首飾,大妮兒是沒有鑒賞能力的,月梅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良大太太和良老太太卻是資深逛街好手,一個女兒早逝,一個沒有女兒,唯一的媳婦還在遙遠的江南,于是出門逛街,自來是婆媳一道。 胭脂水粉鋪子,月梅打量著屋子里賣的那些東西,想著自己可以做什么來賣。很可惜,她會的就只有在將軍府學(xué)的做香,而且是最粗劣的手藝,只怕不要錢送給人家人家都得考慮考慮呢。 唯一可以算先進一些的,就是她知道怎么自制面膜,然而那也不是方便做出來賣的。這一塊賺錢目標宣布失敗。 至于布匹衣料,這門生意她更是想都不要想了,難道她還敢做出超短裙小吊帶和先進文胸嗎?她覺得就算做出來,只怕也不是考慮有沒有人買,而是會被當作妖魔鬼怪給燒死的可能性比較大。 又一次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