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對不起的有很多。譬如沒有跟他說好,就送他離開,譬如沒有問一問他為什么那么討厭回那個家,那里明明是他的親生父母。還譬如,拿了那二十萬元錢,讓他痛苦在意到如今。 這些對不起,在十五年的封存中,成為了他倆心中都過不去的坎,如果時間可以回轉(zhuǎn)的話,他真希望自己能夠做好,而不是這樣傷害秦烈陽。 可時光是不能倒流的,他只能慢慢地暖化他。 黎夜拍著他的脊梁,慢慢地說,“其實我也不想送你走的。你來的時候正是我父母剛剛?cè)ナ?,黎耀天天上學(xué)不知道柴米油鹽,我一個人支持著這個家,每天晚上我一個人躺在這個靜的有點荒涼的小院子里,都覺得十五歲的人生,就跟一潭死水一樣,每天跟老黃牛似得,想盡辦法掙錢,省吃儉用,日子卻總也過不好,不知道最終會支撐到什么時候?!?/br> “是你來了,生活才不一樣的。有人陪著我過日子,永遠也不會擔(dān)心進屋就一個人,被人欺負了也知道有人幫我找回來,你不知道,關(guān)二嬸上家里來誣陷我拿了他五百塊錢的時候,我其實挺害怕的,他家兒子又高又壯,關(guān)二嬸也強悍,我怕趕不走他們,卻被他們打了。然后你就出來了,真厲害?!?/br> 一說這個,秦烈陽也笑了,在一旁補充道,“我也是硬頂著上去的。我那時候在外面流浪了那么多天,也不想回家,就想自己流浪,可是實在是太危險了,睡個橋洞都有人販子想弄走你,你說多難?然后在集市上躲避的時候就想,要是再碰上你就好了。然后你就出現(xiàn)了。我就想,這有個大好人,我不跟著他以后八成找不到這么好的人了,就跳上了你們的三輪車。” “那時候可忐忑呢。你那時候挺生氣的,臉都是黑著的。我心想這回壞了,不會真惹怒了你吧,你要是攆我走的話,我可不能輕易走了,我得在這兒賴著你,反正看你也不像是脾氣特別大的樣子。結(jié)果,你竟然讓我進院子了,雖然還挺小心眼的做飯不讓我吃,可還是給了個我住的地方,我就想著,我得在這兒表現(xiàn)好,待下去?!?/br> “我那兩天都在外面轉(zhuǎn)悠想著怎么掙點錢,我能瞧出來你也挺窘迫的,拌黃瓜連點香油也不放,關(guān)鍵是一吃幾天都不帶換菜的,一說話一股子蒜味自己還不知道。我就想六十塊照你這樣,起碼能花一個月,你竟然舍得拿出來給我,我得還給你。當(dāng)然我還有小九九,我要是還你錢了,你覺得我不白住,八成就更愿意讓我住這里了?!?/br> “沒想到,還沒掙到錢呢,就碰見關(guān)二嬸他們母子倆過來。”秦烈陽說著就笑了,在黎夜的耳邊,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渾厚,震得他耳膜發(fā)癢,“真是撞到槍口上來了,我一開始接觸的就是胖子,還有李叔,都以為你身邊的人都是跟菩薩似得呢,沒想到真有這樣的。我想都沒想就沖上去了。其實我也挺賊的,他家兒子那么壯,我也沒想著能打過他,我尋思,打過了最好,打不過被揍個半死,你可不能攆我了。結(jié)果,沒想到他們外強中干,幾棍子就跑了?!?/br> 一說起這事兒,兩個人忍不住都樂起來,從那天起,秦烈陽才算在這個家安穩(wěn)的住下來。他們成了一家人,吃住都在一起,連賺來的錢都放在一起花。秦烈陽松開了黎夜,將手放在腦袋下面,昂面躺著看向了天花板。 今天的月亮格外亮,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甚至能看清楚天花板上破損的那些報紙的形狀,他們正沖著的那張是個女明星的大幅照片,當(dāng)年貼的時候的情景兩個人都還記得。那是秦烈陽在的第一個冬天,要過年了,他倆準(zhǔn)備把屋子里收拾收拾,也有個過日子的樣兒。 黎夜跑到報攤上花了一塊錢買了一沓子過期報紙抱回來,兩人用面粉打了漿糊,就把原先的報紙撕了,貼上了新的。到了床上這塊的時候,黎夜就撿出來這張,整整一個版面就這一張照片,好像是個很出名的歌手,他已經(jīng)忘記了名字了,黎夜說,“放這個,晚上看著也好看?!鼻亓谊柲菚r候覺得無所謂,反正黑了燈也看不見,就貼上去了。 “哎,”他看著上面黑團團的模糊影子問黎夜,“還記得貼的誰嗎?” 黎夜也被他問懵了,跟著平躺好,瞇著眼睛看過去,他比秦烈陽還不如呢。秦烈陽好歹是一直在北京呆著,他的身份決定了他認識不少明星的,可黎夜除了掙錢沒有什么娛樂活動,他自然記不清楚了。 絞盡腦汁想了許久,他才蹦出個人名來,“蔡依林?” 別怪他說這個,實在是有幾年蔡依林太火了,他所有的娛樂信息來源都是大街上,放誰的歌他才知道誰? 秦烈陽就順手將左手伸出來攬住了黎夜的腦袋,捏了捏他的臉說,“2000年她還不出名呢。再想想?!?/br> 再想想黎夜也想不起來了,他十五年前的記憶都留給了秦烈陽,這種事早就忘光了,“我只記得是你站上去貼的,誰還記得貼的誰啊。又不追星。” 這話說得秦烈陽高興又郁悶起來,他的黎夜只記得他,可他的黎夜卻又放開了他。一晚上,終于到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秦烈陽有點想問卻又不太敢,這大概就是跟人們說的近鄉(xiāng)情怯一個道理。他問了十五年的問題就在嘴邊,他卻不敢問了,他怕得到的回答是,“因此錢,因為黎耀上學(xué)需要錢?!?/br> 他沉默,黎夜也沉默下來,眼前的景物安靜下來,似乎能看到月光的流動。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烈陽才開了口,“那個……”他的嗓子啞了,只能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那個,為什么要送走我?黎耀告訴我,你是為了要二十萬給他上學(xué)?!?/br> 黎夜幾乎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秦烈陽。月光下,秦烈陽的表情充滿了不滿,顯然這個二十萬在他心中是極大的傷害。黎夜憤怒的無以復(fù)加,他爸爸mama去世了,所有人都說老黎家要不行了,兩個孩子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別看都學(xué)習(xí)好,沒啥用處。 他不信,他對著爸媽的靈堂發(fā)誓,讓他們放心走,他會照顧好弟弟,會供他上學(xué),像爸媽說的那樣,讀大學(xué)讀碩士讀博士,做個文化人。他也用盡了全力,甚至,還借助了秦烈陽的幫忙。黎耀一直學(xué)習(xí)好,在他心里品學(xué)兼優(yōu)是等同的,雖然黎耀有時候會抱怨生活苦,可黎夜沒懷疑過他的品性,畢竟,同學(xué)們都過得好,他一個孩子,不抱怨才是太壓抑了,他并不想黎耀跟他一樣,活成個小老頭。 可一切都在黎耀要放棄他治療的時候坍塌了,那天在病房里聽到的話,砸碎了他十五年的自欺欺人,而如今,他則知道了,黎耀并不是在社會上學(xué)壞的,他可能……一直都這樣。是他沒看透這個弟弟。 他坐在床上,跟秦烈陽面對面,這些想法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最終匯成了真相說了出來,“不是的,我不知道。你爸爸說你是秦家的繼承人,你必須要學(xué)習(xí),你不回去跟回去是兩種人生,我想了一夜,覺得他說得對,就同意了。你走了很多天后,黎耀才跟我說了二十萬的事兒,我問他誰給他的,他說是你爸爸給他的,因為看著我不太像是愿意要的樣子,讓他拿著,以后好好學(xué)習(xí)?!?/br> 秦烈陽的手猛然抓住了黎夜的,緊的黎夜的眉頭都皺起來,太疼了。可他沒有停,接著說道。 “那時候賣西瓜賺了些錢,那二十萬就一直存著,我的確是尋思以后黎耀上學(xué)用的??晌遗苘囈材軖甑膲蚧耍鸵恢睕]動。06年吧,南城拆遷都瘋了,一個宅基地能給按人頭給房子,還能給幾十萬的賠償款。輪到南莊的時候,人都眼紅了,恨不得加蓋房子,也有人打上了這套房子的主意。這是我爺爺?shù)姆浚稍仁谴箨牭男W(xué)校,當(dāng)時是大隊讓他住的,但沒有記錄,好多人都想弄到自己手里。村長問我想不想留下來,我當(dāng)然想。然后他就讓我補交了十六萬,算是買了下來,這筆錢用在了這里。那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村長是為我好,只是沒想到有釘子戶,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一直到現(xiàn)在?!?/br> 黎夜總結(jié)說,“對不起,我……” 他想說我雖然不是主動要的,還是花了這錢??汕亓谊柸绾卧敢庾屗f出來,他將人一把扯入懷中,他要的,從來都是一句話,黎夜對他說,“我沒有為了錢不要你?!边@就足夠了。 他低頭親吻黎夜的臉,在他耳邊說,“黎夜,謝謝你,謝謝你?!?/br> 謝謝你,沒有真的不要我,那我該怎么辦? 第64章 方家。 方梅坐在方海東的床邊,一臉的憔悴。方海東說是心臟病,其實只是拿捏架子,半點事沒有,這么看著,倒是比方梅瞧著要氣色好些。 因著秦振那天的話,方海東其實是擺了兩天架子的,尤其是呂萍,可是趁機給了方梅不少眼色看,也就是因為這兩天情形實在不可控了,方海東才松了口,說是不跟秦振計較了,讓方梅上門了。 方梅自然是問的秦芙的事兒,她這兩天快要愁死了,秦芙說到辦到,提了要搬出去后,隨后就開始讓人收拾房子。秦家自然是不缺房子的,秦芙名下的房子也不止一套,他大概還是顧著家,所以選了離著家很近的一套平層大宅,讓人收拾好了,準(zhǔn)備搬過去。話也說得好聽,“開車就十幾分鐘,隨時都能過來?!?/br> 可無論離得再近,也是要搬離她的身邊了。 方梅將秦芙當(dāng)命根子。將人在身邊養(yǎng)了二十多年,如何能受得了。來找方海東,就是想讓她哥給她出個主意,她一向是靠著這個哥哥的,“哥,你說怎么辦?秦芙這兩天已經(jīng)在弄房子了,他死了心要搬出去,怎么才能攔著他?” 方海東倒是看得比方梅清楚,“攔不住。秦芙那性子說好聽點是真誠善良,難聽點就是單純好騙,他認定了唐鼎欣這次吃了大虧,又想要那個孩子,自然是要保他們母子平安,你說什么都不管用的?!?/br> 方梅一臉失望焦急,“那就任由他搬出去?誰知道唐鼎欣再給他灌什么迷魂湯,才結(jié)婚幾天,阿芙就已經(jīng)聽她的了?!?/br> 說真的,方海東都沒料到唐鼎欣這么厲害。他對唐鼎欣的第一印象,不過是有點小聰明不甘心被家族利用的一個小姑娘。他那時候覺得無所謂,因為覺得唐鼎欣簡直是鼠目寸光,她以為站了秦烈陽一隊嫁給了秦芙就要比當(dāng)個同妻好?可她怎么不想想,等著她嫁進來是什么日子? 可如今,方海東就不這么看了。私底下的小動作且不說,他相信肯定是有的,否則秦芙轉(zhuǎn)變不能這么快,就說這一出落樓梯,唐鼎欣可是將戲唱的轟轟烈烈,將自己的可憐渲染到了極致,得了個滿堂彩。偏偏他這meimei還死硬不知道軟乎點,兩相比較,秦芙雖然不能說完全被她拽過去,可已經(jīng)動搖了五分了。 他meimei方梅,遠不是唐鼎欣的對手。照他看,方梅只是運氣好而已。運氣好,嫁了個有想法的老公,也是運氣好,雖然老公出軌過一次,但小三作了大死,解除危機。還是運氣好,有他這樣一個哥哥隨時拿主意幫襯??烧嬉撈饋?,方梅可真是沒什么本事。 但他還要管,不管秦芙就要被秦烈陽分化瓦解了,秦氏可就徹底沒他什么事了? 他跟方梅說,“你別再提這事兒了,就是你,在氣頭上有人勸你對方?jīng)]錯,你能聽?你都五十歲的人了都聽不進去,何況阿芙。你還是照我說的辦,每天去看看唐鼎欣,對她關(guān)心一點,沒話說就買點小孩的東西,提前準(zhǔn)備著,你要當(dāng)奶奶了,怎么能不高興呢?阿芙不是心硬的孩子,時間長了就好了。你們是母子,唐鼎欣再說什么,難不成阿芙會幫著她對付你?” “可……萬一唐鼎欣將阿芙拐跑了呢?!狈矫愤€是有些放不下,雖然沒有人相信她,可她明確的知道,那天她真的只是碰到了唐鼎欣的衣袖,她是沒有推這個動作的,是唐鼎欣自己落下去的。 這樣的女人讓方梅害怕而充滿了危機感,而且是比十幾年前的那個小三更甚。小三不過是對別人狠,那是玩別人的命,這一些人能做到??商贫π绤s是對自己狠,滾落的那一幕不光是秦芙記憶深刻,方梅也是,她嚇得手腳冰涼,壓根連動都不敢動,她雖然放棄了秦烈陽,可那畢竟是有外因的,可唐鼎欣呢,他們的身體接觸是個意外情況,她想都沒想毫不猶豫的落下去了。 不是一般的狠辣。 方海東就一句話,“阿芙怎么可能跟著秦烈陽?你別忘了,烈陽給了阿芙多少難看?就是為了那張臉,他們都不可能和好。再說,烈陽很快就要自身難保了,唐鼎欣沒了靠山自然就消停了。” 一說這個,方梅一頭霧水,她連忙問,“什么事?” 方海東伸手將pad拿了過來,打開郵件給方梅看,上面赫然寫著,“queen送檢結(jié)果,很明顯的地方寫著甲醛超標(biāo)”。方梅皺眉看著這份文件,“你怎么會有這東西?這是從哪里得來的,不行,老秦要知道了,非得氣壞了。” 方海東一把拉住她,很是鎮(zhèn)定地說,“朋友特殊渠道看到了發(fā)給我的,恐怕馬上要見報了,有人專門送去第三方公司做的檢測,這事兒攔不下的。不過沒什么好著急的,你別忘了,秦氏是秦烈陽在管。不出事,阿芙怎么上臺?” 方梅有些猶豫,“畢竟queen是老秦的心血,他當(dāng)兒女一般,原先小打小鬧弄些不重要的雜志也就罷了。再說,這事兒怎么可能讓他下臺,畢竟奢侈品查出問題的又不止一家?!?/br> 方海東就問他,“你記得兩三個月前,你托我找人給你查查那個叫黎夜的嗎?” 方梅自然是記得的。當(dāng)年秦烈陽離開黎夜時的樣子,她清楚的看在眼里,就跟從身上割下了rou一般,又哭又鬧又詛咒,當(dāng)年她從剛那條河邊趟過的時候,秦烈陽臉上也不曾有這樣的表情。她第一反應(yīng)是這個人很重要,就讓方海東找人盯著,看看能不能找出秦烈陽的破綻來。 結(jié)果就有了那句包養(yǎng)。病房里清清楚楚傳出來的,方海東派去的人連音都錄了。方梅知道的時候情緒一撥三折,先是不敢置信,畢竟秦烈陽這些年沒有過緋聞,他并不像是喜歡男人的模樣。然后是本能的竊喜,有了這個把柄,秦烈陽要在老爺子面前被扣掉不少分。要知道,老爺子最注重家族傳承了。當(dāng)然,最后還有一些憤怒,這是作為一個母親該有的情緒,被她忽略掉了。 她原本是準(zhǔn)備拿了錄音直接公布的,可方海東攔住了她,甚至讓她不要聲張,“只是一句話,又沒有真是證據(jù),姐夫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沒用的。這事兒得再詳細些,還得放長線釣大魚。” 可監(jiān)測并不利,秦烈陽一共去了沒三次醫(yī)院,他耿耿于懷那二十萬,似乎跟黎夜陷入了僵局。方梅就以為沒戲了??伤f萬想不到,他哥壓根沒停過,一個月后,秦烈陽找理由搬到了公寓住,預(yù)示著這段關(guān)系有新發(fā)展。 所以,他們的人套出了門牌號,在對面租住了一間房,能夠看到屋子里的情景,也看到了黎夜出院搬進去,雖然沒睡在一個屋,可足夠方梅強烈要求秦振將有子嗣這條加入遺書里。而如今她不由看向了方海東,“要將這條消息放出去嗎?又實證了嗎?”沒實證秦振可不會信的。 方海東笑瞇瞇的說,“放心吧。你想想單純的管理不力對他沒什么損失的,可如果再喜歡男人,死不悔改,姐夫怎么可能不出手?到時候不就輪到阿芙了嗎?不過這事兒要慢慢炒氣氛,先等著報紙當(dāng)前鋒吧?!?/br> 第65章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嬸子帶著買好的韭菜和rou準(zhǔn)備給黎夜秦烈陽包餃子吃,結(jié)果就瞧見小周正在大門口坐著玩手機,車就停在一邊已經(jīng)熄火了。 她看了一眼還緊閉的大門,問了句,“怎么在這兒啊,還沒起嗎?”這都得有十點了吧。 小周特別尷尬,他也是傻了,居然早上八點就來了,結(jié)果大門緊閉,他還傻兮兮的將頭放在門上聽了聽,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里面人是醒著的,他還聽見一句,“你害什么臊,不明顯。”應(yīng)該是黎夜說了一句,“都在脖子上,怎么擋也擋不住?!?/br> 他當(dāng)時就知道來早了,他也是成年人,上網(wǎng)上的比什么都溜,他來接送黎夜上學(xué)的時候,就知道這兩人住一間房,你想想看,秦烈陽又不是缺錢需要找個人合租,兩男人沒事住一間,而且后來明顯是書房被棄用了,好多次他接黎夜,黎夜都是從主臥出來的,能是什么關(guān)系? 顯而易見,八成昨天喝多了酒,兩人鬧騰上了,別的他不敢肯定,不過依著他對秦烈陽的了解,恐怕是挺生猛的。 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打擾,他就開著車又出去轉(zhuǎn)了一圈,順便買了不少早飯、瓜果蔬菜之類的,省得兩個主子餓著,可是回來都十點了,門還沒開。 他準(zhǔn)備打個電話上車接著轉(zhuǎn),李嬸子來了。 小周挺尷尬的看了一眼大門,故意挑高了聲音打招呼,“李——嬸——子——你——來——了?我——胖——子——哥——和——李——叔——呢?昨——天——沒——喝——多——吧?” 屋子里黎夜和秦烈陽正睡得四仰八叉的。昨天晚上將事兒說開后,秦烈陽特別激動,逮著黎夜啃個不停,還說出了心里話,“黎夜,你不知道,十五年前我就想這么干了,黎夜,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黎夜被他嚇了個半死,順便豆腐就被人吃走了。這家伙生猛起來不似人,黎夜都不知道怎么翻騰的,他明明上床前還穿著t恤短褲的,只是被親了兩口,身上就剩下個小褲衩子了。雖然跟秦烈陽一張床上睡了不少時間了,沒事干就抱著他,但兩個人都是衣衫完整的,猛然這么赤—裸相對,黎夜有點不好意思,就往回縮。 秦烈陽哪里允許,將他固定在懷里,問他,“你不喜歡我?” 黎夜其實也不知道喜歡不喜歡。他哪里是有個人喜好的一個人,他這一輩子,前十五年是爸媽手心里捧著的,每天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就是了。他長得嫩,又不愛玩,學(xué)習(xí)好,倒是有女同學(xué)喜歡他,可是又不好意思表白,所以人生經(jīng)驗是空白的。 等到后十五年,除了秦烈陽這個人生中唯一的意外,他的人生都是圍繞著黎耀的,掙錢是唯一的念頭,穿著弟弟剩下的衣服,吃著一份一塊五的飯菜,租住著一個月一百塊的房子,活得別說城市里的狗,連南莊的看門狗都不如。 這樣的他,怎么可能有人給他介紹對象?怎么可能去喜歡一個人?他連往外看的時間都沒有。 這么算起來,這三十年,他唯一起過跟人過日子的念頭的人,就是秦烈陽,想跟他做個契兄弟,一個鍋里吃飯一個床上睡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雖然不轟轟烈烈,但這應(yīng)該就是喜歡吧。 秦烈陽進一步問他,“我這樣抱著你,親著你,你不喜歡嗎?” 當(dāng)然沒有,并沒有一點不適應(yīng)的感覺。除了被那張黃圖嚇著了以外,他其實并不覺得跟秦烈陽這么擁抱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 黎夜并非懵懂無知的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怎么可能去否認這短感情?那不是將眼前這個又變成小狼狗的人再次推遠嗎?他坦誠地回答他,“沒,沒不喜歡。你親我我也有反應(yīng)的,我想過和你做契兄弟的?!?/br> 大概是幸福來得太快讓人無法相信,秦烈陽纏著黎夜又說了幾句我喜歡你后,自然想攻城略地的,他這人一向懂得審時度勢爭取最大利益,何況這地方當(dāng)新房多好啊,他倆第一次同床共枕就在這張床上呢。黎夜自然是縱著他的,任由他在身上亂啃,偶爾還會反擊兩下,只是當(dāng)兩個人都被撩撥的不行,氣喘吁吁就差一步的時候,秦烈陽的手伸到下面,黎夜的身體僵硬起來。 秦烈陽喘息的問,“放輕松,我會很小心的?!?/br> 這家伙眨著一雙大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很疼吧?!?/br> 秦烈陽多聰明的人啊,何況黎夜每天的動向?qū)嵲谑翘唵瘟?,他的腦電波自然就接駁上了那臺廢舊的三星手機,瀏覽記錄里的那張在他看來不算什么的小黃圖,還有那天被抓包后這家伙一直不太好的臉色。這是嚇著了? 秦烈陽只能耐了性子跟他說,“其實這事兒……”他想說這事兒不疼很爽的,可那是放屁,他雖然沒經(jīng)驗,可王俊偉有啊。那小子第一次破處的時候,聚會都不敢坐著,他問什么感覺,王俊偉怎么說的,“靠,前半程疼死了,后半程shuangsi了,現(xiàn)在難受死了,老子這輩子沒遭過這么大罪?!彼麌@口氣,揉了一把自己的二兄弟,順便看了看黎夜挺立著的小兄弟,換了口氣,“這事兒不急,慢慢來。那個,不那么做,咱們互助一下吧?!?/br> 事實證明,互助也會玩瘋了的。反正當(dāng)小周那破鑼嗓子喊起來的時候,他倆正相互纏繞睡得香呢!早上的確是醒過一次,可是在打不住昨天晚上到天亮才睡,又來了個回籠覺。 小周那意圖沒有更明顯的了,黎夜和秦烈陽幾乎都被嚇醒了,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正好聽見李嬸子那大嗓門,“你這孩子,昨天也沒聽你這么大音啊,別喊了別喊了。你李叔去抓魚了,胖子工地有事先過去,中午再過來。你說這兩個孩子,也該醒了?!?/br> 說完,就聽見大門梆梆的拍打聲,李嬸子在外面叫,“黎夜,小六,起床了,太陽都老高了?!?/br> 他倆還在屋子里光著呢。黎夜和小六都是被李嬸子這么叫起過的人,怎么不知道這中年婦女的手段。兩個人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順手摸著衣服往身上套,這時候倒是分工合作了,秦烈陽動作快穿好衣服順便開窗散氣,然后就一溜小跑去開門,黎夜則順手整了整被子,順便將地上的衛(wèi)生紙撿了扔在垃圾桶里。 等著門開了的時候,兩個人都自覺完美。 李嬸子瞧見秦烈陽倒沒事,只是瞧見黎夜問你怎么了?秦烈陽下意識的回頭瞧了瞧,也忍不住了,黎夜脖子上貼了四五個創(chuàng)可貼,那叫一個壯觀,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摸出來的。李嬸子大有上前看看的意思,黎夜自然不能讓她看見,只能解釋,“屋子里有蚊子,趕了一晚上都趕不走,結(jié)果被咬了好幾個包,紅彤彤的怪難看的。” 李嬸子只當(dāng)是真的,放下菜rou就說,“創(chuàng)可貼管什么用啊,我家里有寶寶金水,你等著,我去拿。” 她說完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叫都叫不住。還好小周有眼色,上來先將一件立領(lǐng)襯衫給了黎夜,才說,“我去送送李嬸子,挺遠的。” 院子里頓時就又剩了他們兩個人。秦烈陽去將大門關(guān)了,瞧了瞧手里的立領(lǐng),倒是覺得小周這助理真不錯,就催著黎夜去換了,省得這創(chuàng)可貼太明顯,他都能想到,恐怕來個人就得問一句。 倒是黎夜有更重要的事兒跟他說,“那個,咱倆內(nèi)褲穿錯了?!?/br> 等著換好了衣服,將痕跡又處理了一遍——實在是聽李嬸子的意思,今天還有聚,人來多了怕瞞不住。他倆也沒事干,黎夜順手拿了盆摘韭菜,秦烈陽在院子里逛。他瞧了瞧菜地,“這得大了不少吧。” 黎夜頭也不抬的回答他,“恩,這是兩間房的地基,原先村小學(xué)是三間房,我交了錢就把那間房的地基也給我了。那不是原本有院墻,只是沒建屋嗎?我就把隔著的院墻拆了,擴進來當(dāng)菜園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