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皇帝行三,在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他身體羸弱,不受先帝器重。許多人都認(rèn)為,太子只在吊著一口氣,命不久矣,遂投靠了當(dāng)年呼聲最高的大皇子陳王殿下,希望掙個十拿九穩(wěn)的從龍之功。 可后來,命不久矣的太子殿下不但病好,還一改軟弱之態(tài)以雷霆之勢減除陳王黨羽,登基后更是將陳王改封陳留王,圈禁在皇陵之中…… 林嫵的手指漸漸攥緊,皇帝前后反差如此明顯,她以前怎么就沒有注意到這些?皇帝,他根本是個有問題的!他這具身體里早就換了芯子! 林嫵為自己的認(rèn)知感到害怕,身體不自覺的地有些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冷靜下來。冷靜之后細(xì)細(xì)琢磨,她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如果皇帝是穿過來的,為什么當(dāng)他看到“從此蕭郎是路人”聽她說起司馬遷等歷史人物,他沒有認(rèn)出她也是個穿的? 難道……他是另一個時空穿過來的? 林嫵用力按著額角,一時間心如亂麻,完全理不清頭緒。直到阿圓進來聽到掀動珠簾的聲音,她才堪堪回過神兒。 雖然瑤光殿一直沒有解封,皇帝也不和她說事情進展,但她從壽安宮回來的第二天,皇帝就讓人把阿圓送回她身邊伺候。 “娘娘,花公公按您說的方子,把雙皮奶做出來了,您嘗嘗?”阿圓笑吟吟地說。 林嫵抬眸看了看阿圓,聲音有些發(fā)緊地說:“先放下吧,我一會兒吃?!?/br> “娘娘,身體不舒服?您臉色很不好?!卑A聲音關(guān)切地勸說:“請?zhí)t(yī)來看看吧,娘娘別因為怕吃藥就忍著?!?/br> “我沒有不舒服?!绷謰程崃丝跉狻K皇菄樦?,不過這話不能對阿圓說,想了想,她找理由掩飾道:“我可能看書累著了。” 怕阿圓不信,她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書,補充道:“快把雙皮奶拿過來,正好有些餓了?!?/br> 等阿圓把帶著蓋子的白瓷碗端過來,林嫵就讓她先下去了。 林嫵掀開蓋子,乳白色的奶面上點綴著糖水腌制過的紅豆,看起來十分可口誘人。她拿銀勺挖了一塊送入口中,細(xì)細(xì)品了品,口感尚好,和上輩子甜品店里買的幾乎沒有區(qū)別。 這些天和皇帝一起吃飯,她發(fā)現(xiàn)皇帝和她口味竟然很相似,而且喜歡甜食。想到抓住一個男人的胃,是抓住他心的第一步。 她這才把記憶里雙皮奶、酸奶、炸牛奶等小吃的做法寫出來,交給御膳房花公公。 其實,她本想親自去御膳房嘗試,這樣才有誠意,可惜皇帝怕她傷著手,沒允許。 前天酸奶已經(jīng)被做出來了,她打算再過幾天,等天氣熱了,直接用酸奶拌上新鮮蔬果,撒些細(xì)糖當(dāng)成前世的沙拉吃。 可現(xiàn)在……知道皇帝很有可能也是穿的,她心里突然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些拿給他。 林嫵走神兒間,不小心把嘴唇咬破,她哀嘆了聲放下銀勺,把白瓷碗往旁邊一推,伏在桌案上,滿心糾結(jié)。 ** 楚澤回來時,看到林嫵手捧臉,望著窗外發(fā)呆。 “怎么了?在想什么?”楚澤走過去親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林嫵回過神兒,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咽了咽喉嚨欲言又止。 她本想按兵不動,再尋些蛛絲馬跡,免得讓皇帝起疑。 只是看著近在咫尺的皇帝,她到底沒有忍住。 林嫵心不在焉地給皇帝念了幾封折子后,思索再三,不由伸手拿過那本書。翻到有問號的那頁,指著問號,聲音發(fā)緊的問他:“陛下,這是什么?我看了很久,也不明白意思。” 楚澤看了之后眸光微凝,沒想到自己竟留下這個,他想了想,很淡定說道:“表示疑問,是海外異族那邊的用法?!?/br> “是嗎?原來真的有含義呀,這形狀真奇怪,上面像勺子,下面加個點,我還在想會不會是陛下隨手畫的?!绷謰嘲蛋邓闪丝跉?,她眨巴著眼睛,心里仍有點不相信。 楚澤知道林嫵在試探他,為了讓她不再多想,他起身走到書架上前從最里側(cè)拿過兩卷羊皮紙,在林嫵面前展開,指著上面的字母給她看。 “這是那些異族的文字,和我們這邊完全不同?!?/br> “……是嗎?” 這上面竟真有標(biāo)點,林嫵看著羊皮卷上她一堆認(rèn)不出的字母符號,徹底怔住,難道這又是巧合? 她突然有點不確定自己之前的猜測了…… 不過皇帝前后反差實在很明顯,難道他之前是臥薪嘗膽一直隱忍不發(fā)? 一連幾天,林嫵都恍恍惚惚的,沉浸在皇帝到底是不是穿越者的猜測中。 她不但翻了書架上的其他書籍,還問了身邊幾個宮人,他們都沒聽過“胎教”的說法,不過也可能是她身邊都是未經(jīng)人事的年輕姑娘,不了解這些。 她潛意識里不希望皇帝是穿越者,哪怕他是重生的也行啊,可她偏偏又在書里發(fā)現(xiàn)皇帝寫的簡體字,種種事實表明,他分明是個穿的。 他如果是來自另一時空的穿越者還好,要是和她來自同一時空,那他的演技簡直太可怕了。又或許,他根本不怕被自己發(fā)現(xiàn),地位有別,他隨時都能弄死自己,留自己在身邊無非念舊圖個熟悉的新鮮感。 想到這些,林嫵心里更加緊張了,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皇帝。之前幾天積攢起來的遠大理想,現(xiàn)在都歇氣了,什么立起來讓皇帝離不開她的想法,一律無效。 她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皇帝,現(xiàn)在心里只有一個想法,無論他是哪里穿的,她只想趕緊從紫宸殿搬出去。 “陛下,我已經(jīng)在紫宸殿住了半月,什么時候能回去?” 林嫵聲音很輕,眼神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皇帝的表情,生怕惹他不快。 楚澤正在看林嫵寫的字,這幾天她寫得明顯不如以往,乍然間聽到林嫵要走,不由止住手上的動作,凝眸看向她,問:“紫宸殿住不慣嗎?” “不是,這里很好?!绷謰尘o張地抿了抿嘴唇,小心措辭道:“只是,妾一直住這里紫宸殿,既不合規(guī)矩,又……”她頓了頓,“這樣下去,唔,會被說成狐媚惑主,影響陛下的英明怎么辦? 她剛剛的話還真不是瞎編造的,皇帝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限制她自由,她昨天去花房時,聽到兩個小宮女躲在角落談?wù)撌裁矗赫褍x娘娘,是不是狐貍精?瑤光殿挖到的尸體,都沒有心臟,聽說心臟都被昭儀娘娘吃了…… 當(dāng)時知春也在,她估計皇帝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 她雖然覺得離譜,但是想到瑤光殿找到的尸體確實沒有心臟,也默默覺得這個猜測,還挺像樣子的,如果狐貍精不是她就更好了。 聽到這話,楚澤不由輕笑出聲,一把將原本坐在他身側(cè)的林嫵抱起來,跨坐在自己腿上。林嫵忍不住驚呼一聲,身體有些僵硬,不自覺地攏了攏胸前。 現(xiàn)在已近六月,天氣越來越熱??苫实叟滤軟?,望月閣里不許多用冰。為了涼快,她平日里在望月閣都穿自己做的家居服,寬松的云色七分袖套頭衫,下面是七分燈籠褲。 現(xiàn)在被皇帝突然這個姿勢抱起來,林嫵既慶幸她穿的是褲子,又有些懊惱上面不穿的嚴(yán)實點,這樣松松垮垮又領(lǐng)口大的上衣,皇帝只要微微低頭,她里面簡直一覽無余。 平時林嫵臉皮厚,也不在乎這??涩F(xiàn)在知道皇帝來自另一時空,她心里莫名地別扭起來,隱隱有些排斥和皇帝親近。這也是她為什么基于離開紫宸殿的主要原因,她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惹惱了皇帝。 楚澤看到林嫵的小動作,低低的笑了聲。她身量小,即使坐在他腿上,視線才堪堪與他平齊,她里面只穿了杏色裹胸,掩不住柔嫩的兩團兒起伏。他抬手捧在她腦后,湊近親了親她的唇角。 眉眼間含著笑意,問她:“狐媚惑主?有這么笨的狐貍?十個字竟能寫錯一半?!?/br> 說著,楚澤又忍不住蹭了蹭她的鼻尖。 “……有。”林嫵哀哀地承認(rèn)道。她現(xiàn)在哪還有心情臨字,根本不知道自己描的是什么。皇帝若因此嫌她笨,那就笨吧,反正她想離開。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軟聲央求說:“陛下,您就把笨狐貍放走,好不好?” “不好?!背芍苯泳芙^。 北疆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眉目,只等蕭老將軍得勝回朝,便可以立她為后。 “為什么呀?”林嫵有點氣弱,她不舒服地蹭了蹭,又不敢動作幅度太大,被皇帝這種姿勢抱坐在腿上,真真是別扭極了。 “那阿嫵為什么要走,沒良心的小東西,前些日子不還說給朕生兒子嗎?” 不等林嫵回答,楚澤又說:“明天休沐,今晚,咱們?nèi)フ菢?。?/br> ☆、第29章 心動 大楚皇宮削山而建,本就地勢高,而摘星樓則是皇宮里最高建筑,高約千尺,云霧縈繞,朝時霞光如幻,可觀蜃景,夜里蒼穹為幕,抬手即摘星辰,頗有些像商紂王為討好妖妃妲己所建造的鹿臺。 據(jù)說摘星樓還曾有仙人降,是大楚歷代帝王飲酒作樂之地。 林嫵之前對摘星樓十分向往,一直想和皇帝去那里小住幾天。聽說那里恍如瑤池仙境,美景如夢似幻,到時候自己再彈詞唱曲兒跳個舞,說不得皇帝就情難自禁,被她一舉拿下??墒?,自從知道皇帝換了芯子,那副俊臉里面的靈魂極有可能和她來自同一時空,林嫵就歇了這想法,恨不得離皇帝越遠越好。 現(xiàn)在,乍然間聽到皇帝提前摘星樓,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 “……陛下,可不可以……不去?”說完,林嫵又覺得自己這話可能有點蹬鼻子上臉太直接,于是趕忙又補救了一句委婉說辭:“陛下,您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晚膳了,摘星樓離紫宸殿路遠,天黑之前到不了怎么辦?陛下,為了您的安全著想,咱們不去了,好不好?” “不遠,步行半個時辰就到了?!背尚χ罅四罅謰澄⒓t的臉頰,這幾天她疑心重重,病怏怏的,若再不帶她出去走走分散分散注意力,指不定就憂慮過重,思出病來。 “步、行、過去?”林嫵表情僵在臉上。如果走一個小時,她這雙平日里用羊乳浸泡的嫩腳丫,不得磨得全都是水泡?來到古代這些年,她走過最遠的路程,也就是一年前去京郊凈慈寺祈福,為表誠心,才從半山腰開始步行上去。 “多走走身體好,你這細(xì)胳膊細(xì)腿兒,再不運動運動,朕一使勁兒都能掰斷了?!闭f著,楚澤還佯裝用力地抓住她手腕輕晃了兩下。 這里又不是以胖為美的唐朝。林嫵滿臉郁悶,心里越發(fā)確定皇帝肯定不是重生是穿越,他竟然還知道運動有益身體健康。不過,皇帝沒事閑的嗎?竟然還想使勁兒掰她,真是變態(tài)。 楚澤見林嫵緊抿著唇角瞪眼看他,不禁輕笑了聲,低頭蹭蹭她鼻尖后起身給她抱到里間。看了眼四周,直接將她放在本來是擺放花瓶的高臺上:“坐穩(wěn)了,別摔著。” 突然從溫暖懷抱離開,沾到冰涼的紅木,林嫵不由皺了皺眉,有點不樂意。她抬眸看了眼皇帝,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她覺得皇帝的眼神兒有些炙熱,一時尷尬,她不自覺地低下頭,手撐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小腿。 她沒有穿襪,粉嫩的腳丫赤_裸在空氣中。 林嫵不知道皇帝在做什么,只聽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過了一會兒,林嫵看到皇帝已經(jīng)換好衣服走到她面前,她正想抬頭,卻見他突然低下身,竟還握起她的腳丫,拿過一雙細(xì)絲羅襪,似乎要往她腳上套。 她心下驚駭,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去,可偏偏皇帝攥的緊,她又不敢用力掙扎,生怕不小心踢著皇帝。心急之下,她伸手抵在皇帝的肩膀想推開他。 她忍不住出聲,有些顫著音兒地說:“陛下,我自己來,你……你別這樣!” 皇帝現(xiàn)在對她越好她越不安,眼前這位大楚的熙和帝,在她面前哪里有皇帝樣子? 她之前早該料想到他是穿的,可就算他是來自現(xiàn)代的男人,曾是妻奴,在回到古代這些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下,也不會再做這種給妻子穿襪這種事情吧?更何況,她還只是個玩物一樣的妾。 皇帝,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嫵心中害怕,珠貝般瑩潤小巧的腳趾不自覺蜷縮起來,躲避著不想讓皇帝碰。 “別動,當(dāng)心摔下來?!背深^也沒抬,聲音無比溫和。 這個時代的羅襪很寬松,比以前的襪子容易穿。以前林嫵睡覺不老實,總蹬被子把腳露在外面,她冬天手腳冰涼又不喜歡開空調(diào),楚澤無法,每天起來以后都先給她穿好襪子再出門,有時候她小腿胡亂蹬蹬,不但不配合還想踢他…… 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陛下?”林嫵發(fā)現(xiàn)皇帝給她穿好一只襪子后,竟然握著她的腳不動了,他低著頭,表情看不清,可從她的角度能看出,他正盯著她被他握在手中的腳丫,似乎很出神。 難道……皇帝他有戀足癖? “怎么了?”楚澤回過神兒,輕嘆了聲,抬頭看向她,發(fā)現(xiàn)林嫵睜大一雙貓兒眼,正驚愕地看著他。 “沒,沒怎么?!绷謰硴u搖頭,眨著眼睛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看皇帝,覺得自己又發(fā)現(xiàn)一個難以告人的秘密。 楚澤把另一只羅襪給她穿好后,又拿來一大張細(xì)密貂絨毯子放到下面,這才鉗住她的腰,把她抱下來。 “自己穿衣服,還是朕幫你換?”楚澤眉宇間隱有笑意地問。 “……”林嫵怔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說道:“自己。” 林嫵覺得,皇帝今天的舉動實在匪夷所思。雖然平日里皇帝對她一直很好,但還沒到主動給她穿襪換衣的地步。倒是寬衣解帶,他做得很勤快。都說男人給女人穿上衣服,是為了享受解開時的成就感。 想到這兒,林嫵不禁有些膽顫心寒。 來自現(xiàn)代的皇帝,他該不是想起什么新玩法……吧? 昨天給自己診脈的太醫(yī)說過,她現(xiàn)在身體休養(yǎng)不錯,應(yīng)該是可以同房的意思,難為皇帝陛下憐惜她身子骨弱,強忍了這些天。 不過眼下,在沒弄清皇帝到底和她是不是來自己一個時空前,她真不想和皇帝進一步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