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知道王堰受傷還糾纏不休,那行跡就更可疑了。 但是樓湛最留意的是,陸潛明顯對江家抱有敵意。 南平王的使者,怎么會對一個世家抱有敵意? 樓湛揉了揉額角,“王太守交給你的那封信上,是不是說了有關(guān)南平王的話?” 蕭淮一直微笑聽著,眸中含著贊賞,聽她問起這個,頷首道:“題了一個‘南’字?!?/br> 果然。 南平王很有嫌疑。 而且……他可能就是當(dāng)年派人刺殺樓承夫婦的幕后黑手。交州離云州也是極近,若前世那個被抄家的大戶是江家,下手的就該是南平王了。 不過一切都還只是推測,要想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還是得慢慢查過去。 兩人各抒己見,幾乎都一樣,相視一笑后,樓湛翻出記錄山川的冊子慢慢地看,蕭淮便盯著她看。 樓湛不動如山,不理會他。 中途有人來送了兩次飯,到了傍晚時分,張影終于派人來將三人接去看王堰了。 王堰的房間已經(jīng)轉(zhuǎn)移,外面是層層人手巡邏,張影的人遞交了令牌,才帶著三人走進(jìn)院中。 還未接近,就有一股nongnong的藥味傳來。蕭淮心系舊友,率先踏進(jìn)屋內(nèi),走到里間,就見一個消瘦的人影,平平躺在床上。 樓湛打眼一望,這位揚(yáng)州太守,已經(jīng)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臉色烏青。若不是胸膛還在微微起伏著,她幾乎要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青枝上前,揮開床邊服侍的人,低頭看了看王堰,嘆了口氣。他一直跟在蕭淮身邊,自然也與王堰相識。 只是沒想到,昔日風(fēng)華正茂的朋友竟然被人害成這樣。 檢查了一番,青枝突然一臉驚愕地回頭看向蕭淮:“主子,王大人中的毒……”他咽了口唾沫,“是九魂散?!?/br> 蕭淮一直雷打不動的溫和臉色突然就是一變,臉色也蒼白了些許。 ☆、第四十九章 九魂散?是什么毒? 樓湛抿了抿唇,見蕭淮臉色第一次如此大變,心中滿是疑惑。 像蕭淮這般從容淡靜之人,很少會談到某樣?xùn)|西時色變。 蕭淮也注意到了樓湛的眼神,臉色緩了緩,沖她搖搖頭,快步走到床邊,臉色還是有些難看:“確定?” 青枝輕輕扒開王堰的衣服,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心口之邊,赫然有一朵艷紅的蓮花。蓮花應(yīng)是九瓣,如今卻少了一瓣。 樓湛也上前去,皺了皺眉頭。 她從未聽說過什么九魂散,如今看來,應(yīng)該是非常棘手的奇毒。 蕭淮的臉色難看了一陣,嘆了口氣:“趁現(xiàn)在只凋謝了一瓣蓮花,給王大人喂下解□□,看看能否有效。” “是?!鼻嘀μ统龃善?,倒出一粒藥丸,往王堰的口中塞去。 王堰的臉色還是烏青烏青的,嘴唇?jīng)]有一點(diǎn)血色,仿若已死。 房間里壓抑無比,幾人都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王堰。 許久,外頭傳來帶三人來此的人的聲音:“三位,張大人請你們移步,晚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br> 蕭淮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們走吧?!?/br> 離開這個被嚴(yán)加看守的小院,太守府的下人領(lǐng)著路,帶著幾人走向后廳。 樓湛淡淡瞥了眼那個下人,側(cè)頭看向蕭淮:“九魂散,是什么?” 蕭淮啞了啞,低聲笑道:“只是一種毒而已。”頓了頓,覺得略過敷衍,蕭淮又補(bǔ)充道,“就像它的名字。中九魂散的人發(fā)作后,是不可能解除的,只能用其他法子緩解。這種毒會在心中映出九瓣紅蓮,等九瓣紅蓮盡數(shù)凋零,中毒之人便必死無疑。” 聽他說得詳細(xì),樓湛眸中閃過疑色,思忖一瞬,突然湊近蕭淮:“你是不是也中過此毒?” 蕭淮下意識地要否定,看著湊到近前黑白分明的明澈雙眸,又有些開不了口,正想轉(zhuǎn)移話題,后邊的青枝心直口快,回道:“主子小時候中過此毒?!?/br> 樓湛心中一涼。 剛剛蕭淮清楚地說了,中了此毒是不可能解除的。 蕭淮責(zé)備地橫了青枝一眼,低聲道:“無妨,我小時候中毒時還未發(fā)作便被查出,及時拔除了此毒?!?/br> 樓湛心中還是狐疑不定,正要開口繼續(xù)詢問,青枝突然低喝一聲,拔劍跳出,一橫劍便擋下了三支飛鏢。 一個鬼面人突然出現(xiàn),一腳踹開給三人帶路的下人,手中長刀舞得呼呼作響,猛地?fù)湎蚯嘀Α?/br> “找死!”青枝眸中怒意一閃,提劍刺去,霎時間叮當(dāng)之聲不絕于耳,火花四濺。 在這太守府中也有刺客? 刺客戴著惡鬼形容,花花綠綠的,濃墨重彩。在夜色中,似乎活過來了一般,乍一看還是很可怖的。 來揚(yáng)州之前也遇到了一批鬼面人,樓湛心思急轉(zhuǎn),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看向蕭淮,做了個口型。 蕭淮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那邊的戰(zhàn)斗很快進(jìn)入尾聲。 蕭淮曾經(jīng)同樓湛說過,當(dāng)初請高人來王府教授武功時,高人便稱贊過青枝是不世奇才,根骨心性都是極佳,百年難遇。 可以說青枝是王府里最出色的護(hù)衛(wèi),至今未逢敵手。 所以解決這個鬼面人不是什么難事。 鬼面人似乎對太守府很熟悉,眼見青枝步步逼近,他被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無路可走時,突然一翻身,躍上身后的屋頂。 青枝跟著躍上去,只追了小半晌,鬼面人突然就不見了。 怕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也不知道江家的人跟上來沒,青枝不敢跑太遠(yuǎn),將劍插回劍鞘,幾個縱躍回到長廊上,無奈地聳聳肩:“給他逃了,不過身上有個記號?!?/br> 如此熟悉太守府的地形,還有一身好武功,這個人太好猜出。有了記號,就更好辨出了。 蕭淮凝眉:“記號在哪兒?” 青枝得意地?fù)P揚(yáng)眉:“我在他大腿上刺了一劍,檢查一下腿上有沒有傷就行了?!?/br> 樓湛:“……” 蕭淮:“……” 誰會有事沒事去扒下人家的褲子檢查傷口的? 被扔在一旁,毫無存在感的太守府下人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個小風(fēng)波很快過來,再轉(zhuǎn)過幾條長廊,就到地兒了。 張影和張玥在門前等待已久,見三人終于來了,松了口氣,連忙把他們迎進(jìn)去。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飯食,蕭淮掃了一眼,微微一笑:“張大人倒是有心了?!?/br> 樓湛不吃蔥花、蕭淮不吃魚蝦,張影不知從哪兒打聽到了兩人的習(xí)慣,這飯桌上都沒有那些東西。 張影撓撓頭,笑了笑,沒說話。 待入座了,樓湛抬眸一看。巧了,坐蕭淮對面的就是張玥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和蕭淮對坐著,更方便偷看了,時不時打量他一眼,再偷偷看一眼,臉色羞紅。 蕭淮不動如山,只當(dāng)沒看到。 樓湛面無表情地挑了挑眉,放低聲音:“世子當(dāng)真是秀色可餐?!?/br> 蕭淮微笑回應(yīng):“阿湛也是秀色可餐?!鳖D了頓,有些惋惜,“可惜,從來不讓我入口。” …… 樓湛敗退,收回目光,拿起竹箸。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嘭”的一聲,門被人粗魯?shù)匾话淹崎_。樓湛抬眸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久居在此、幾乎要反客為主的南平王使者陸潛。 “張大人當(dāng)真是讓人心寒。”陸潛走進(jìn)來,臉上掛著刻薄的冷笑,“你們幾人在此用餐,怎么就要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的在那破爛的小院里喝稀粥?” 張影一見他就沒好氣,臉色冷下來,“不是陸潛兄自己要求單獨(dú)在院中用飯,讓廚房煮粥送去的嗎?” 陸潛滯了滯。 再怎么厚臉皮,自己打自己臉這種事還是挺疼的。再無理取鬧下去,被打臉的還是他。 咽下嘴邊的話,陸潛心中含著一股惡氣,狠狠剜了張玥對面的蕭淮一眼,大大咧咧地走過來。掃了坐在張玥旁邊的青枝一眼,陸潛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隱隱帶著恨意。 “一個下人,怎么同主子們同桌用飯?滾開,這里不是你應(yīng)該坐的位置!” 青枝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打架?我奉陪?!?/br> 這句話極具威懾力,陸潛不知怎么突然縮了縮,張了張嘴,努力壓下心中差點(diǎn)爆發(fā)的怒意,沉著臉坐到青枝邊上。 自從他來到太守府后,張影顧及到他是南平王的親信,一直好吃好喝供著。張影的性子和心腸又都有些軟,他再作威作福,也沒能狠下心派人將他亂棍打出去,他也就越來越囂張跋扈了。 然而蕭淮一行人才來,他就吃了三次癟。 張影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無奈地?fù)u搖頭,不好提醒他飯菜只有五個人的份,偷偷叫了個下人,去廚房再炒幾個小菜送來。 這頓飯因為陸潛的到來,吃得很不愉快。 張玥似乎聽過張影的教誨,不敢再給蕭淮惹麻煩,一直低頭默默吃著飯,不再偷覷蕭淮。 倒是陸潛,隔著青枝,也要玥兒長玥兒短地親熱叫著,叫得張影臉色發(fā)青,恨不得當(dāng)場打他一頓。 臨用完飯了,陸潛站起身來,看著張玥又要繼續(xù)搭話。青枝突然像是伸展筋骨一般,一伸手,手中還拿著竹箸,猛地捅到了陸潛的大腿。 陸潛嗷地痛叫一聲,差點(diǎn)就痛得跪倒在地,扶著桌子勉強(qiáng)站穩(wěn)了,臉色痛得發(fā)白,冷汗?jié)L滾。大怒咆哮:“你敢刺殺我?” 青枝輕咳一聲,拋了拋手中的竹箸,一臉無辜:“刺殺?不不不,別給小的扣上這么頂打帽子,小的可承擔(dān)不起。這只是一雙普通的竹箸,小的也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使者大人的腿而已?!?/br> 只是碰到腿而已,犯得著叫得那樣撕心裂肺? 其他人懷疑的目光投射過來,陸潛鐵青了臉色,狠狠瞪了青枝一眼,轉(zhuǎn)身一瘸一拐地離去。 樓湛放下竹箸,搖了搖頭:“太蠢了?!?/br> 蠢成這樣,南平王是怎么好意思、怎么放心派這個人來的? *** 晚上用過飯,青枝出去溜達(dá)了一圈,確定江家的人跟上來了,悄聲同樓湛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