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樓湛微微凝噎。 ……世子殿下的表現(xiàn)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旁邊表情裂了一會兒的左清羽恢復(fù)過來,神色陰晴不定地來回看著蕭淮和樓湛,活像是戴了一頂綠帽的男人抓到j(luò)ian/夫/yin/婦的神情。 “世子,阿湛,你們……” 樓湛這才從表現(xiàn)詭異的蕭淮那邊抽出神來,心里微堵。 似乎又將蕭淮牽連進(jìn)她的事了。 從樓湛上任開始,云京里就莫名其妙地冒出許多流言蜚語,盡是些不堪入耳的意/yin猜測,流言多了仿佛就成了事實,她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狐貍精,罵不知廉恥,在這云京里早就聲名狼藉。 可是蕭淮不一樣,這樣一朵嬌弱的高嶺之花,這樣一個溫良大度之人,不應(yīng)該受到她的影響致使名聲受損。 再說了,左清羽厭惡她到了極致,上輩子就迫不及待地將她送進(jìn)了監(jiān)牢,這輩子再做點推她進(jìn)火坑的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但凡她和蕭淮有所牽扯的事一傳出去,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會關(guān)注到她,到時候就更為舉步維艱。 樓湛深深吸了口氣,猛地一把拉住左清羽的手,向蕭淮頷首道:“世子殿下,下官有事要同小公爺說,涉及雙方私事,先走一步?!?/br> 話畢,也不等蕭淮說什么,就強硬地拉著左清羽大步走出酒樓。 蕭淮沒想到樓湛會突然就帶著人跑了,竟然愣了一下,待想到要追上去時,喉間忽然傳來一陣血腥氣息,他的頭暈了暈,差點厥過去。 蕭淮撐著桌子勉強站立起來,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唇邊有血淡淡溢出。 原本縮在暗處的青枝差點跳起來,不管不顧地跳出來,心驚膽戰(zhàn)地扶住蕭淮:“主子!” 好在酒樓里人多,人聲嘈雜,這邊又有木梯遮掩,并不顯眼,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來的青枝。 蕭淮擺了擺手,掏出絹子,仔細(xì)緩慢地將唇角的血跡擦得干干凈凈,眉頭微蹙著,臉色已經(jīng)蒼白如雪,仿佛在經(jīng)歷著莫大的痛苦折磨。 “青枝?!?/br> 緩了一會兒,蕭淮重新開口,唇齒間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氣息,“幫我再查查左清羽。” *** “你到底想做什么?” 酒樓后有很多錯綜復(fù)雜的小巷子,就算白日里也很少有人路過,極為僻靜。 樓湛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笑容無害的青年,眉宇間堆滿了厭惡與煩躁。 “我什么都沒做啊?!?/br> 左清羽靠著墻,抱著手,低頭看著樓湛,唇角微微勾著:“倒是阿湛,似乎從昨日開始,見到我就很火大煩躁,我能問問阿湛,為什么那么厭惡我嗎?”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受傷之色,“明明上個月見面時還不是這樣,是因為靖王世子?一個外人?” 樓湛面無表情,淡淡道:“少跟我套近乎,左清羽,你似乎忘記了,于我你也是外人。” “阿湛怎么能如此說,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弊笄逵鸬氖軅酢?/br> “左清羽,我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在我面前,你還是不要裝了?!?/br> 左清羽沉默。 半晌,他突然低聲笑起來,原本溫文爾雅的柔和輪廓,竟染上幾分妖異,唇角的笑容依舊,卻充滿了嘲諷,整個人瞬間從云京盛傳的謙謙君子變成了個邪里邪氣的妖異青年。 “樓湛,你好像變聰明點了,是因為蕭淮?”他的眼波流轉(zhuǎn),干脆撕破臉皮,不再虛情假意地親近。 “和世子沒有關(guān)系?!睒钦坷涞赝撕髢刹?,“我和世子不熟?!?/br> “可是這支簪子是他送給你的吧?”左清羽的目光落到樓湛發(fā)間的骨簪上,笑意愈勝,“樓湛,現(xiàn)今在這云京里,幾乎誰只要和你沾上點關(guān)系,名聲都會隨之轉(zhuǎn)惡。你說太皇太后的乖孫兒若是也和你沾上關(guān)系,會怎么樣?” “左清羽,你厭惡我,有事盡管沖過來,暗地里耍陰招算什么?!?/br> “我可還沒有耍?!?/br> 左清羽低笑,湊近樓湛,那神情詭異,樓湛不由自主地再退了兩步,背后卻抵上了墻,退無可退。左清羽的手按在墻上,唇邊似笑非笑,淺淡的蘭香也隨之而來,讓樓湛一陣皺眉。 君子配蘭,左清羽這種人,還配不上。 “樓湛,我問你?!弊笄逵鸬哪樕蛔?,眸光卻認(rèn)真起來,“你我婚事,你當(dāng)真不愿?” 樓湛仰著頭看他,面無表情:“當(dāng)真。” “那好?!弊笄逵痦庖婚W,真心笑了,“等你把樓息這件麻煩事解決了,來國公府,給我父親說清楚。他一直盼著你成他的兒媳婦,我只要稍稍露出要退婚的意思,就會被直接關(guān)到祠堂禁閉?!?/br>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厭煩,“你隨便編個理由糊弄過去,不過是昔日和你爹隨便說的話,他還當(dāng)真了。” 就這樣?這就是他的目的? 這就是他厭惡樓府厭惡她的原因? 樓湛略略無語,半晌,點了點頭,“我也有幾句話要問你。” “前夜,戌時末,你在哪里?” 左清羽挑了挑眉,看著樓湛冷肅的神情,噗嗤一聲笑出來:“在城西河岸。樓湛,莫非你懷疑是我殺了張家小姐?” 樓湛沒有理會他,繼續(xù)問下去:“你什么時候離開城西河岸的?” “亥時末。”左清羽聳肩,答得輕快,略帶笑意。 樓湛的呼吸一滯,目光陡然冷下來:“你的意思是,你目睹了所有過程?” “是啊?!弊笄逵鹦靥蓬潉?,笑得暢快,“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是誰殺的人了,沒錯,就是他。我那夜也是無聊,去河邊坐了會兒就碰到了張家小姐,和她交談了幾句,便找了個地方休息。沒過多時,那位就來了,嘖嘖,下手也真夠狠的。” “你為什么不阻止他?!” 樓湛感到腦中有什么在跳動,一顫一顫地讓她頭疼得厲害,臉色也陰沉下來,目光冷厲。 雖然知道左清羽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沒想到他居然能眼睜睜看著一起兇案發(fā)生在眼前,言語間還頗有看戲的意味。 左清羽倒是一臉詫異,“我又和她不熟,為什么要救她?” 樓湛氣得說不出話。 果真是將面具直接摘下來了,還以為他會冠冕堂皇地編出個諸如敵強我弱的理由,未料他居然這么直白露骨。 不過,雖然手上已經(jīng)有了證據(jù),但若是左清羽愿意出面作證,那把握就更大了。 左清羽看著樓湛,似乎是猜出她心中所想,點頭笑:“好啊,作為你去國公府解除那見鬼的婚約的條件,我?guī)湍闳グ獾鼓羌一铩!?/br> 樓湛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br> 左清羽:“這點信用我還是有的。” “那就好?!睒钦康拇浇呛鋈晃⑽⒁还?,笑了。 不是在酒樓里露出的那種扭曲笑容,而是自然而然的微笑,看著這幅冰山解凍一般的畫面,左清羽有些愕然。 在他的印象里,樓湛從小到大都沒有笑過,那唇就像畫師畫上去的,永遠(yuǎn)都平平的抿著,面無表情。 現(xiàn)在她笑起來,卻顯得明媚亮麗,黛青的眉眼也仿佛微微暈開,在眼底染上了色彩。 左清羽緩緩眨了眨眼,張口要說什么,眼前忽有黑影一閃,左臉上猛地一痛,他的腦袋都被打得歪開,踉蹌著退了幾步,一陣目眩后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還揚著手的樓湛。 “這是我代張家小姐給你的。你這種見死不救,冷硬心腸,兩面三刀,虛情假意的人,該受的?!?/br> 樓湛鮮少說這么長的話,左清羽捂著臉,又是一愣,連生氣這茬都忘了。 樓湛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左清羽終于在莫名的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不由氣結(jié)。才一月沒見,樓湛似乎就變了許多。 不過,只要能解除那個可笑的婚約,這點細(xì)節(jié)就不必在意了。 他看向棟宇連片的不遠(yuǎn)處,放下手,臉色里有著幸災(zāi)樂禍。 *** 院子里的花開得盛,芍藥開得灼灼逼目,似乎在炫耀自己的美麗,卻沒有人去看一眼。 裴駙馬與大長公主的大兒子正縮在房間的一角里,瑟瑟發(fā)抖。 他的臉色有些發(fā)青,聽著面前的管家低聲匯報,哆嗦得更嚴(yán)重了。 “……你是說,樓湛快要查出來了?” “是的,大少爺,您……還是去求求老爺和公主吧,畢竟這件事,也只有他們才能夠為您擺平?!?/br> “我不去!” 裴駿臉色大變:“若是我爹知道了,不用樓湛來抓,我爹會直接打死我抬到張家去請罪!” 管家失語。 按照裴駙馬的性格,的確會這樣,就算裴駿是他唯一的兒子。 “怎么辦,怎么辦……那個賤人,如果她不咬我我也不會失手殺了她!”裴駿心焦氣躁,來回踱步,還算俊挺的面容上一片恐慌。 驀地,房門被人輕輕敲了敲。 裴駿臉色煞白:“誰!” 外面死一般的沉寂,沒有回答。 ☆、第十三章 外頭的沉寂幾乎要把擔(dān)驚受怕了兩天的裴駿逼瘋,他暴躁地踹了桌子一腳,怒聲:“誰!” 一道清亮的女聲從房門外傳來,隔著房門都能讓人感覺到女子的颯颯英氣:“大哥,是我?!?/br> “宛兒?”裴駿渾身一顫,怒氣瞬間像雪一般化盡,清醒過來。 “大哥,你先開門。” 裴駿連忙跑過去,準(zhǔn)備拉開門閂,手才碰到門,便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頭看到房里的管家,眼神陰陰的。 管家被看得后頸一寒,自動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裴駿這才放心地開了門。 門外站著個明艷驚人的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唇紅齒白,眸子璨璨,身姿亭亭玉立,手里還抬著一個木盤,上面是裴駿今夜的晚飯。 “宛兒怎么來了?”裴駿調(diào)整好表情,溫和地笑笑,將托盤接過,轉(zhuǎn)身走到房間里。 身后的少女上下打量他兩眼,跟著走進(jìn)來,皺眉道:“大哥,你怎么了?連續(xù)兩日沒有出門,就連用飯時也不來,爹爹臉色可難看了?!?/br> 裴駿僵了僵,干巴巴地道:“反正爹看到我也氣悶,這幾日我乖乖待在家里,也不去他眼前晃悠,他不應(yīng)該很高興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