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不可能!” 花綾子情急之下,抬高了嗓門,嚇得王玉娘直埋怨,“小點聲兒!我也沒說這是真的呀,就是聽說而已嘛。咱倆這么熟,我糊弄你有意思么?我家二相公和孫家大管事有銀錢上的來往,聽孫管事喝醉以后叨叨的。秦州就這么大點地方,世上也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是真是假,過上兩月不就知道了么?” 花綾子一時不明白,綿綿怎么會去勾搭縣太爺呢?她敢用花家祖宗十八代起誓:綿綿絕對不是嫌貧愛富的姑娘! 除非….. …..壞了! 答案太過明顯,綿綿肯定是為了救她,才會這么做的,想當(dāng)初孫府辦壽宴,多少雙眼睛在綿綿身上打轉(zhuǎn),包括那孫狗官,沒少盯著她看,而且打賞那天還乘機(jī)渾水摸魚要摸綿綿的手,要不是她在中間隔著,綿綿不就被那老東西惡心到了?! 她怎么能把這層給忘了呢!….壞了壞了! 花綾子連口水都沒喝,拔足狂奔,偏巧一出門,就碰到來找她的吳大壯。 “綾子你可回來了!”吳大壯欣喜不已,激動的差點眼淚嘩嘩的,“你回來就好,可叫我擔(dān)心吶。” “滾一邊兒去!”花綾子無心搭理他,狠狠翻個白眼?!拔颐χ兀院髣e跟我眼前晃!” “不是,綾子你聽我說,聽我說,”吳大壯嘴笨,花綾子一兇他,干脆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清楚了,“我找你…找你要說…那誰…陸姑娘….陸姑娘..,就是你那妹子,有.…..有….…..” 花綾子聽到陸姑娘,抖個激靈,“你也知道了?!看來是真的了!” 吳大壯點點頭,“對對,我也覺得…有有有問題,想告訴你,可是你這幾天..你總不理我。” “那怎么辦?”花綾子腦子里飛速盤算著,她勢單力薄,不如拉上吳大壯給她搭把手,反正他也喜歡陸綿綿,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皡谴髩?,快跟我去救人!” 吳大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花綾子拉上風(fēng)馳電掣往孫家跑,不過她可沒陸錦進(jìn)入孫家那么順利。沿著孫家墻根溜過去,踩在吳大壯肩上越過墻頭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不少護(hù)院cao著家伙查來探去,整個就是嚴(yán)防死守:孫狗官真是太雞賊了! 吳大壯看她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時忘了自己要和花綾子說的事,拍著肩膀安慰道:“要不然我去引開他們,你去找…找陸….” 花綾子莫名感動了一下,道,“委屈你了,我見到綿綿一定會在她面前給你記上一功!” 吳大壯有口難言:“我不是….” 花綾子如此這般交代一番,吳大壯視死如歸,從墻頭上翻過去,跳進(jìn)孫家院子里,撒腿就往孫家大門口跑,護(hù)院呼啦啦圍過去,花綾子乘機(jī)從樹蔭處翻進(jìn)院墻尋找陸綿綿。 她存著幾分機(jī)靈,打昏了迎面過來的一個丫鬟,換了她的衣服,低頭四處尋找。穿過游廊,聽到幾個小廝嘀嘀咕咕議論綿綿,說老爺這會兒在廂房里抱著陸美人享樂,不讓旁人打擾,大家都別過去了,別掃了老爺?shù)呐d致。 花綾子火燒火燎,進(jìn)了孫家主院,東廂房門已經(jīng)被反鎖,里頭踢里哐啷全是摔東西的聲音,還有男人嗚嗚嗯嗯的呻/吟,花綾子熱血沖頭,從右手邊花壇上cao起塊磚頭,將鏤花窗砸了個稀巴爛,喊道,“綿綿別怕,我來救你!” 她從窗戶里跳進(jìn)去,看見孫狗官嘴里鼓囊囊塞了東西,被綁在拔步床的雕花柱子上,讓綿綿揍得鼻青臉腫,地上撒了無數(shù)的碎瓷破片,陸綿綿照著孫狗官腹部惡狠狠地幾拳,罵道:“我去你大爺?shù)?!給臉不要臉!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媽的!老子宰了你!” 遠(yuǎn)處隱約有嘈雜聲傳來,花綾子暗道不妙,拽著陸錦,“綿綿別打了,咱們走吧!算jiejie求你了!” 兩個人正從破窗里翻出去,不料孫希津突然掙脫繩索,從后面死死扣住了陸錦的腳,陸錦吃痛,整個人從窗臺上被扯下來?;ňc子大驚,想都沒想,cao/起青磚塊照著孫希津腦門上就是一下! 啪的一聲,磚頭被劈成了兩半,血流如注,糊了孫希津滿臉,狗官咕咚一聲,倒地不起。 陸錦傻眼,就聽著花綾子大吼一聲:“——跑!!” …. 兩人飛奔出陸家,護(hù)院家丁烏泱泱的從后面追著。花綾子和陸錦奔了一路,穿過孫府附近的偏解僻巷 ,兜了一圈,朝縣衙后面二郎山的方向跑去。 “綿綿啊,我跑不動了,不行了…..” “那要不,…歇一會兒吧?!?/br> 拼盡全力跑上二郎山,陸錦掙扎著扶穩(wěn)幾欲跌倒的花綾子,兩個人向前挪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后山坡上一棵光禿禿的老槐樹下。 “再不歇會跑死的,估計他們…..不會追到這里來…..”花綾子大口大口喘氣,抬起袖子擦掉滿頭大汗。 “不好說,jiejie,要不我們歇一會兒繼續(xù)走吧,孫希津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咱們得想辦法出秦州城才行…..” 天寒地凍,霧氣不斷地從兩人嘴里哈出來,擋在眼前,模糊不清,心跳的很快,似乎下一刻就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似的,花綾子斜斜地歪在樹下,轉(zhuǎn)頭看陸綿綿,才發(fā)現(xiàn)她頭發(fā)凌亂,衣衫破爛,前天才給她做好的新棉衣已經(jīng)撕裂了好幾道口子,白皙修長的雙手全是被劃傷的痕跡。 花綾子心疼不已,抬手幫陸綿綿整好衣領(lǐng),輕聲問道:“綿綿,狗官….沒把你怎么樣吧?” 陸錦抬眼看她滿臉關(guān)切,搖搖頭,才要說什么,發(fā)現(xiàn)孫希津的師爺帶了人騎著馬從后面追上來了! “快抓住殺人犯!別讓他們跑啦!” 前遭圍困堵截,后有窮追不舍,兩個人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弦又緊繃起來了。 “jiejie,…怎么辦?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甕中之鱉既成事實,到了生死關(guān)頭,陸錦言語之間說不出的懊悔傷感。 “綿綿,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跳吧!從這坡上跳下去,我知道這底下有個藏身之處,或許我們能躲過這一劫!” 四目相對,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花綾子傳遞的是堅定和勇氣,陸錦鄭重點點頭,兩人從山坡上毅然決然地跳下去了。 天色陰沉,滿山草木皆枯敗,冰霜覆面,貼在上面瘆的厲害。耳邊是寒風(fēng),身下是荒土,四圍充斥著蕭索荒涼的氣息。陸錦抱著花綾子從坡上咕嚕嚕往下滾到了坡底,撞到了一塊大石頭上。 花綾子被撞得天旋地轉(zhuǎn),眼睛里直冒星星,緩了片刻,才有了幾分清醒,一睜眼,竟然發(fā)現(xiàn)陸綿綿雙手抱著她躺在自己身下,給她當(dāng)了人rou墊子。 陸綿綿星眸半垂,欲語還休,兩頰紅彤彤的,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像煮熟了的蝦子。 “綿綿…你怎么了?我壓著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jiejie,你…你碰到我了….我…” 花綾子愣了一下,才察覺自己的右手在陸綿綿的腿/間搭著,不光如此,她還碰到了軟綿綿的一包?!啊?.這….是…什么..?” 陸綿綿呼吸有些急促,眼波柔軟如水,紅唇緊緊抿著,美人不好意思看她,微微側(cè)臉,剎那間風(fēng)情萬種,美不勝收。 “這…這…..什么玩意兒?” 花綾子難以相信自己的觸覺,又上手使勁兒摸了摸,那一包似乎有漸漸變大的趨勢。 …. “哎呀——媽呀啊啊啊啊啊啊!…….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底回蕩著花綾子歇斯底里的喊叫。 誰來告訴她,為什么一直當(dāng)做親meimei的小美人,上面有兩個包,下面有一個包,為什么她….她她她...有三個包?????! 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花掌柜精神錯亂嘍,寶寶出差回來啦,可是存稿君沒多少了,嚶嚶嚶,寶寶要好多好多的收藏,和好多好多的支持才能保證動力充足,碼字有勁頭噻。 ☆、第十二章 從牢里出來還不到三個時辰,花綾子又給抓進(jìn)去了。 下午在二郎后山坡底下,花綾子的觀念和思想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她自以為是地察覺陸綿綿的與眾不同,心里瞬間陰云籠罩,壓得人透不過氣,想尋找一個明確的答案吧,卻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再加上本就疲累至極,腦袋被石頭撞的暈暈乎乎,受不住刺激吼了兩聲之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剩下陸錦抱著她不知所措,圍追堵截的捕快聽到叫喊聲趁機(jī)留下坡底捉住了這兩個,帶回縣衙大牢。 等醒過來的時候,四周冷清清的,凍得腳趾發(fā)疼。一盞小油燈嵌在土墻上,忽明忽暗,搖曳不定,地上鋪了干草,還有一床破破爛爛怪味十足的被褥橫在眼前。一切都沒變,還是兩天前開始就一直住著的牢房,下午從出去到后來所發(fā)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場夢而已。 后腦勺隱隱作痛,抬手摸摸,腫了老大一個包,疼的花綾子嘶嘶直叫,翻起身盤腿靠在墻上,感覺隔壁好像也住了人,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并不牢固的墻壁上透過來,緊接著就聽到一個聲音輕輕喊她的名字,“綾子,綾子,你醒了嗎?” …..是吳大壯! 她挪過去緊緊貼著墻壁,說道,“大壯!你,你怎么也在這兒?” 問完才覺得,她這話有些多余了。她拿磚頭敲了孫希津,而吳大壯那個時候正在幫她引開孫府一干人等的注意,要是有人說他倆合謀,估計大家都信。 “我,我自然是被抓進(jìn)來了,私闖官老爺家,我…被人堵住,就…就沒跑出去…” “哎,我對不起你,”花綾子心里愧疚,道,“大壯你放心,是我攛掇你的,堂審我就會告訴他們你是無辜被我連累,讓他們放了你?!?/br> “綾子,我沒事,最多判我兩年苦役,倒是你….可怎么辦啊…” 獄卒將昏迷不醒的花綾子提溜進(jìn)來的時候,吳大壯就聽到他們議論,說花綾子策劃謀害縣太爺,還企圖帶著meimei逃跑,不管孫大人活不活得過來,她肯定跑不掉,說不好還會…死的很慘。 花綾子唉聲嘆氣,這回進(jìn)來,這輩子都別想再出去了。也不知道….綿綿怎么樣了,…綿綿….對了,……陸綿綿! 花綾子又開始抓狂?!冒桑d綿雖然是個怪物,但她得承認(rèn),相處了這么久,多少生出些感情,放任陸綿綿不管,于良心上是一道過不去的坎兒,遂急急地隔著墻打問,“大壯,你看見……綿綿了嗎?” “沒看見吶?她….怎么了?難道…….不是跑脫了?” “不知道啊,我發(fā)現(xiàn)…..她是那什么,…然后我一激動,就昏過去了….” 吳大壯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道,“你發(fā)現(xiàn)了是嗎?….綾子,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 花綾子聞言,磕磕巴巴地,“我…. ,我,你..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你都發(fā)現(xiàn)了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不是的,不是的,”花綾子的質(zhì)問弄得吳大壯也緊張起來了,“我一直想和你說,可是你不搭理我啊…” 花綾子:“那…那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就是那天,咱們在清風(fēng)茶館…說話,然后陸姑娘來了,她離我很近,我覺得奇怪,就多看了幾眼,越看覺得…越不對勁。你說,哪有姑娘家,長那么漂亮啊,她肯定有問題,當(dāng)時就想說讓你當(dāng)心來著?!?/br> 吳大壯仔細(xì)回憶那天的場景,風(fēng)情款款的陸綿綿貼到他跟前,他不慎從捂得厚厚的衣領(lǐng)看到了陸綿綿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他不是很確定,又睜大眼睛仔細(xì)地看了看,于是從陸綿綿的嫵媚的表情和妖嬈的眼神里發(fā)現(xiàn)了掩飾不住的厭惡。 真是太詭異了!他都快窒息了!姓陸的……非妖即怪! “真可怕…..”花綾子捂著胸口感慨,“我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還一直拿她當(dāng)親meimei看?!?/br> “綾子別怕,以后離他遠(yuǎn)一點便是,”吳大壯恨不能此刻握著花綾子的手,給她壯膽,“這種狐貍精,慣會惑人,無論是誰,只要被他們迷住,就會乘機(jī)吸走人的元陽,助長自己的修為….” “你說什么??”花綾子難以置信,“她是狐仙??怎么可能!” “肯定是,”樸素簡單的吳大壯向來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他靠著墻壁頻繁點頭,盡管花綾子看不見,“你想想看,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人?她眼睛里藏著妖氣,老人們常說的狐貍精,就是這個樣子,反正她要不是….狐妖….,肯定就是鬼魅….” …. 油盡燈枯,星火湮滅,牢內(nèi)一時沉默,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花綾子對妖狐鬼怪之談半信半疑,可是除此以外,她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來解釋陸綿綿不倫不類的身份了。 良久,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陣陰風(fēng)隨之吹進(jìn)來,有個清越明朗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牢房里回響,“jiejie~~…..,我不是狐妖~~….,也不是鬼魅~~” 花綾子汗毛都豎起來了,使勁兒往角落里鉆,“….綿綿!你你你…..你別過來來來,我我我可從來沒害過你你你你!” 隔壁吳大壯硬著頭皮喝道:“你要干什么?離綾子遠(yuǎn)一點!” 一團(tuán)昏黃溫暖的光,慢慢朝花綾子飄過來,走進(jìn)了,變成了陸錦手里提著的一盞八角羊皮燈籠,他輕盈地立在花綾子面前,將手從柵欄里緩緩伸進(jìn)去,柔聲道:“jiejie,是我,我是綿綿啊?!?/br> 花綾子稍微鎮(zhèn)靜些了,捂著胸口說道,“我管你是誰!從現(xiàn)在起,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一刀兩斷!” 如果說剛才花綾子還對陸綿綿的身份有一絲質(zhì)疑,那么她在牢里,而陸綿綿卻置身事外,不得不讓人覺得她就是什么神通廣大的精怪了。 “jiejie別怕,其實,我不叫陸綿綿,我叫陸錦。我會…原原本本說給你聽,jiejie,你…過來一點好嗎?” 花綾子無動于衷,“我不想聽!…..趕緊走!” 那語氣里十分冷漠,明明和她近在咫尺,卻仿佛隔了天涯海角那樣遠(yuǎn)。陸錦心里發(fā)酸,他就知道,真身被發(fā)現(xiàn),一定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我真的叫陸錦,可是jiejie叫我綿綿,我也沒意見?!壹以诰┏?,我,…以前,從來都沒離開過家門,成日里衣食無憂,一門心思讀圣賢書,并不知人心險惡,世道深淺….” 他垂了眼眸,娓娓道來,“我爹在京城當(dāng)官,他…他攀龍附鳳,我不小心聽到他和我娘商量,說要把我送給朝云長公主當(dāng)…當(dāng)男寵….,然后我我…我就跑了?!?/br> “….男寵?”花綾子愣了一下,徹底繞糊涂了,“那…那你到底…是男…還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