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你服不服氣,甘不甘心,我清楚,我的身份也不會變,我就是個太監(jiān),這輩子也不一定能脫了這身份,但……那又如何?”傅辰笑得無所畏懼,因心中無懼而強大,葉惠莉愣愣地看著他,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笑起來,有一種天下舍我其誰的霸道,傅辰很快又收了笑容,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我也不需要你的忠誠,但我相信你更珍惜自己的命,沒有我,你祺貴嬪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br> “是,妾身明白。”稱謂上的變化,也顯示出了她心態(tài)上的微妙變化。 他的確不需要自己的忠誠,因為她無路可走,這個男人根本沒給她別的路選擇。 傅辰輕啟雙唇,洞悉一切的目光看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葉惠莉,“摘了面紗。” 自從被梁成文換臉后,葉惠莉也只在銅鏡里看過一次。 那一次,看呆了去,她沒想到只是細小的變化,就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一樣。 戴上面紗后就沒有除下,這次在傅辰的要求下,她猶豫了會,緩緩將面紗摘了下去,門外吹來一絲夏日傍晚的風。 門外那些剛剛過來的管事,卻一個個呆在了原地,驚為天人地看著摘掉面紗后的葉惠莉。 …… 當葉惠莉再一次戴上面紗,所有人才回了神,但看向她的目光都與以前有些不同。 從古至今,美人總是擁有很多特權的。 幾位管事看到傅辰的第一眼,是很驚訝的,他們都沒想到,這位站在背后的主子,居然那么年輕,看上去最多才二十吧,也不知成家了沒,屬下有像葉惠莉如此美人,這眼光該有多高。 傅辰與他們簡單的介紹了,互相通了名字,就進入主題。這幾年傅辰人雖然在戟國,但也沒放棄過晉國的資源,幾乎把這里當做了自己實驗的地方,什么好的壞的都拿來試試,除了表面的炮火,種植等,又召集了一些能人巧匠,有些東西還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出現(xiàn)了。 比如拉面,其實在原本歷史的古代,這也是和其他國家無關的事情,拉面是屬于中原的發(fā)明。這時候的拉面又叫甩面、扯面,最重要的是脫水問題,所以做的師傅一定要掌控好晃面的力度,出條的方式等等,這也是一個面攤子的師傅因為鬧了饑荒,成了難民,在有了面粉的情況下,自己給搗鼓出來的。 油漆,這在原本的歷史上是明朝出現(xiàn)的,可以防潮又能防腐爛,傅辰只是提出了想法,沒想到這些人還真的給他整出來了。 類似于這樣的小發(fā)明有許多,也許這并不能改變太多,也許沒有傅辰把他們聚集起來這些東西的問世至少還需要好幾個朝代,但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就是一個大跨越。 傅辰將這些事情都集合在了一起,當然并不打算現(xiàn)在就放出去,時間沒到,就需要沉下心繼續(xù)醞釀,等待時機。 至于這些發(fā)明的保密性,這里的一切,包括正在做這些事的大部分難民們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大部分人每天只負責自己的那一部分,比如火藥的配比,也許一個工人只負責硫磺的分量,另一個只負責木屑,他們互相并不知道對方做了什么,這也是現(xiàn)代的分工合作模式,這樣就大大減少了這里的事被傳出去的危險。 傅辰從不會將自己的特殊性表現(xiàn)出來,卻在潤雨細無聲地改變著周遭的一切。 過去那么多年,當看到這些類似于現(xiàn)代的東西出現(xiàn),他緩緩的又心底深處,產(chǎn)生了一種踏實感,感覺到自己真正融入了這個地方,這個時代,并憑著一己之力,從一無所有到如今這個地步,做出了諸多改變。 在和幾個管事聊完后,傅辰又隨著他們看了幾個山頭上的情況,正在干活的難民并不知道這個陌生的男人是誰,但一看到幾個平時高高在上的管事都跟在他身邊點頭哈腰的,他們也知道這必然是大人物,都是一臉敬畏,不敢多看。 傅辰不能待在盧錫縣很久,京城那邊,皇帝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狀況,這說明李皇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他需要回去親眼看到情況才能做接下來的安排。 這次來泰常山,其實并沒有想到收獲這樣的驚喜,他更像個甩手掌柜,將事情甩給了薛睿、葉惠莉,就完全不去管了,不過結果卻是相輔相成,出乎意料的。 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就像李皇那樣大的基業(yè),再強悍的個人能力都不可能抵得過團隊協(xié)作,他將適合的人選放在適合的位置,這是他曾經(jīng)身為人事總監(jiān)的職能。 他準備選幾個薛睿特別訓練出來的漢子和好手一起帶回京城,當然還包括“改頭換面”的葉惠莉,這是他過來的另一個目的。 選拔人的時候也都是秘密進行,幾個管事也早就被薛睿通知了此事,所以人選一早就呈上去,就等傅辰選擇其中的幾個人了。 但意外卻出現(xiàn)了,就在他們第二天準備離開的時候,卻鬧了件事情,昨天帶回來的難民有一個人失蹤了,他的失蹤還是次要,但在他失蹤的同時,連葉惠莉都一起不見了。 這件事幾乎讓所有管事將巡邏隊找了過來,每個山頭挨個挨個的找,自然就驚動了傅辰。 “我也一起來找吧?!比~惠莉是他五年前準備好的棋,這顆棋不能在沒發(fā)揮作用的時候就離開,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而此時的葉惠莉,身上有些塵土,模樣也很狼狽,就是面紗都一起掉了,被帶到了不遠山下的滑坡處,形同被綁走了。 在泰常山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對方似乎很懂得如何鉆他們守衛(wèi)的空子,居然還真被陰差陽錯帶了出來。 就在昨晚,一張紙條隨著飯食送到了她的面前,送飯的人撕開面具的一剎那,她就連尖叫都忘記了,瑞王殿下!曾經(jīng)的七皇子,她就算是宮妃,也不可能忘記掉宮里頭幾個比較出名的皇子,這位雖然在她離開前名聲不顯,但她來到西北都那么久了,瑞王大名如雷貫耳。 “現(xiàn)在叫人來可是不明智的,祺貴嬪?!彼仓粠Я藥讉€親信混進來,時間倉促哪怕他在西北勢力再大,也不可能混入太多人進入泰常山,泰常山的審查難民模式幾乎照搬的皇宮,很有傅辰風格的排查人選模式,仔細而謹慎,難民的身份會經(jīng)過幾層考核,這也是那么多年就算有人知道泰常山上有什么人物,但也沒辦法全面過來調查的原因。 六皇子的名聲的確能唬住一部分人,但一樣還是有不怕六皇子的,泰常山這邊能存在至今,不僅因為悄聲無息、低調行事,也因為背后之人層出不窮的防御手段。 “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場戲,戲結束了我就將你原物奉還。” 原物奉還,我是物嗎? 葉惠莉睜大了眼,看著這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瑞王。 說完,空中散發(fā)著一股強烈刺鼻的味道。 葉惠莉最后看到的,就是邵華池的淺笑,等她從昏迷中醒來,就已經(jīng)在這個山坡下面了,而她的腳崴了。面前是個容貌普通的青年,但那犀利的眼神,沒有刻意改變的聲音,都說明了此人的身份。 她動了動腳,痛得無法行動。 面對她那張令人失神的臉,邵華池卻淡定的很,就好像只是面對一個普通女人,“別動了,你現(xiàn)在的傷,想自己逃了就是癡人做夢?!?/br> 她都沒走路,怎么崴腳的,這誰干的不言而喻,邵華池你是不是有毛病,綁了我就好,還讓我崴腳,你到底讓我崴給誰看?“你怎么混進來的?還是想殺了這里所有人?我們和你往日無緣近日無仇,你做到這份上,是為了什么?還有,你怎么認出我的?” “你問題那么多,我回答你哪個?”邵華池坐在坡上,淡然如初,“我知道的消息,比你想象的多,我還知道只要你不見了,會破壞他的計劃,以他追求萬無一失的性格一定會親自來找你?!?/br> 也許,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他,你是說傅辰!?”她后來也是多少了解過傅辰的一些信息,傅辰雖說一開始只是個小太監(jiān),但后來可是不得了,宮里的幾個巨頭幾乎都能扯上點關系,甚至后來還成為瑞王的親信。 如果假設傅辰曾經(jīng)是瑞王的人,后來五年失蹤,而瑞王這邊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包括泰常山的事情瑞王也是一點沒參與,就可以推測出這兩人出了問題,不是背叛就是瑞王打算趕盡殺絕但被傅辰逃了。 真是一出好戲啊。 這對主仆是在明爭暗斗、反目成仇嗎? “邵華池,你想對付我們泰常山嗎?我們不偷不搶,只是在這里安安靜靜生活,你又何必趕盡殺絕!給人留條活路,也是給自己方便。” “怎么你們每個人都覺得我非要對付個下人,哪怕這下人背叛了我,他又何德何能讓我特意追殺他?”邵華池忽然笑了起來。 這樣的質問才是奇怪,你邵華池的手段可從來都不是軟和的,西北煞神可不是白叫的,你手下死去的貪官污吏、惡人、羌蕪人還少嗎,特意過來這里,總不能是敘舊吧,看到舊部焉能放過。 “我們目前沒有沖突,包括這山上的人,您又何必無緣無故給自己樹敵?” “呵呵,我以為你是葉家人,倒沒想到幾年功夫,你都把這里當家了?!?/br> 葉惠莉一愣,她自己也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當她被葉家放棄,被皇帝放逐,被身邊人背叛后,再被梁成文救出來,她似乎已經(jīng)逐漸把這個地方當成自己的家了,這里的人,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友善,不是為了她的地位身份出生,“是不是家,都和你沒關系吧?!?/br> 看著邵華池那張普通到極點的易容,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缺陷,若不是他直接掀開一半的面具,她也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 邵華池仔細聆聽著山上的動靜,分辨著前來尋找的人,又看向葉惠莉,“做個交易,不需要你背叛他,只需要你瞞住我的身份,其他的我會處理,好處就是我會幫你報復葉家。” 葉惠莉笑了起來,覺得這個提議很好笑,“這五年,他待我不薄,你是憑什么認為我會為了你不告訴他,我雖怕你,但我更怕他?!?/br> 她不是足夠了解邵華池,但卻通過薛睿,更了解傅辰折磨人的手段。 “當年你們來泰常山的事情,無論是傅辰、梁成文、還是你,我都是清楚的,不然你覺得我憑什么做傅辰的主子?”當年這件事傅辰也根本瞞不住邵華池,就像傅辰能夠洞悉邵華池一部分計劃,反作用到傅辰自己也是一樣的道理,特別是遇到邵華池這種并不好糊弄的主子。他們太了解對方的行為模式和勢力分布,若是想要互相拆臺,也是防不勝防,只是在傅辰看來自己真正的勢力并不是泰常山,要不是過來一次他根本沒料到這里發(fā)展得那么好。加上曾經(jīng)這么點小事他也不認為邵華池會在意,就算在意了,邵華池想要動泰常山也并不容易,現(xiàn)在可不是五年前。 最讓傅辰覺得邵華池不會動這里的理由,因為這里只是一堆難民,這能有什么價值,他們晉國這些年最不缺的就是難民,更因為他邵華池更多的精力放在朝堂和勢力上,哪里會閑得來對付一堆難民。 不過傅辰卻錯估了邵華池,就連目的都沒算準,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位前任主子還真的閑得發(fā)慌的為了混進來無所不用其極。 葉惠莉察覺到不對勁,“你想說什么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我比較笨,不然當年也不會被逐出宮墻,我覺得你還是和我直說比較好。” “你每過幾個月,會寄信給梁成文吧,你或許忘了,他是我的人?!彼栽撝赖?,我都知道。 葉惠莉像是被雷劈中,她的確沒想到這么隱秘的事會被發(fā)現(xiàn),她的確送信過,她向來勇于追求看上的男人,也是超脫這個時代的奔放,不然當年也不會在假山邊上就和二皇子邵華陽胡來,最終得到那樣的結局,只是這些年的沉淀,她很多事情上收斂了許多。 “你若真對他有興趣,我倒是可以幫上一二,沒辦法,誰叫我是主子。”邵華池冰冷的容顏透著篤定,他知道她一定會答應。 他肯定,以傅辰的性子,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這些,傅辰對這方面太過不在乎,他忘了他的屬下是個女人,還是個風華正茂又缺乏愛情滋潤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會依賴上曾經(jīng)救過自己的男人,是無可厚非的。 而比起忠誠,女子在感情上付出的總是多一些的。 “你好卑鄙!”葉惠莉咬牙切齒,誰能想到這是當年那個被所有人欺辱的皇子。 現(xiàn)在的瑞王,已經(jīng)擁有和任何人對壘的資格,甚至包括連薛睿都害怕的公子傅,他都敢這樣毫無顧忌的對上,不計后果的算計。 “只要能達到目的,手段是必要的。”邵華池完全沒有一絲一毫悔改的心情,幾乎對所有人,他都強硬而不吝嗇手段的。 “只有瞞著他你的身份,沒有其他?”光是梁成文的事情,還不足以讓她搭上背叛的代價。 “自然。”不然你覺得你還有別的作用嗎?邵華池覺得她的問題簡直愚蠢之極。 “你以為光是瞞著他,就能對付他了嗎?就我所知,他現(xiàn)在不支持任何一個皇子,你就算殺了他也沒用,只為了曾經(jīng)的矛盾,何必勞動你瑞王的大駕,得不償失?!边@些年,她也隱約知道,傅辰這個男人根本不是輕易能殺死的,殺他的人那么多,什么時候見過他被做掉。要那么容易能死早就死在路上了,還輪得到今天這般暗中掌控諸多局面,幾乎撐得上真正的幕后黑手的地位。 就憑他以前是你手下,也千萬別看輕他。 “腦子有坑就去治一治,我殺他干嘛?”腦子有坑,是曾經(jīng)傅辰偶然吐糟過的話,說的是當年的二皇子。 這話卻被邵華池給記住了。 邵華池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雖然笑著,笑意卻沒達到眼底。 殺個人我堂堂瑞王還要以身犯險,你當我是豬嗎?滿腦子都是追求男人,也難怪你被流放,腦子里塞得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稻草。 我不否認傅辰的眼光,但我很看不上他選擇人的時候,沒注意那個人的腦子是不是好用。 葉惠莉:…… 那你來干嘛的? 邵華池表情一變,做了個噓的手勢,“他來了?!?/br> 他聽到那個人的腳步聲了,很輕,踩在泥地上,說起來之前易容傅辰包括走路的頻率都改變了,大約是因為現(xiàn)在在山地里,傅辰恢復了本身的頻率,聽著那靴子踩在枯葉上的聲音,邵華池聽到自己心臟咚咚咚的聲音。 薛睿這次離開,不僅因為在青染這邊的打擊,更因為傅辰私下布置的任務。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找到國師扉卿豢養(yǎng)密鳥的地方,這里還有幾只珍貴的犀雀,其實要找到這個地方不難,只要帶上單家兄弟,就能找到這里,扉卿是個相當謹慎的人,包括這些鳥的大本營一部分留在了京城,一部分轉移到了西北,兩個地方就等于雙重保險。在西北這里設立,也是為了防止經(jīng)過的州縣太多而被中途劫走,以前也不是沒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在西北送出信給李皇后,經(jīng)過了笏石沙漠和幾個國家,被劫走的概率的小了很多。 這是一處安靜的院落,在湖邊,非常僻靜,只有一群仆人伺候,幾個江湖高手在這附近站崗。 大概就是連扉卿都不認為這里會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并沒有放太多人看守。但偏偏他們身邊有世上唯二存活的譴族人,也是天要亡他。 聞到了譴族人的血液,那群在籠子里的犀雀拼命叫喚。 于是,薛睿等人幾乎立刻確定了犀雀所在方位。 這些高手都被犀雀狂喊這奇怪的現(xiàn)象吸引過去,但還沒等他們走近籠子前,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戛然而止,一道劍光瞬間割下了他們的頭顱。 他們紛紛倒在地上,被這出其不意的攻擊給完全擊倒,根本沒有通知其他人的時間。 而薛睿效率極高,殺了他們后沒有任何猶豫,點了一把火。將籠子里的肥碩健壯的鳥兒們一把火全燒了。 火光中,薛睿的目光透著一絲血色。 “接下去,我們去哪里?”單于摸著因為見不到傅辰,格外暴躁的單樂。 不過單樂并不喜歡自己這個兄弟,躲開了觸碰。 “阻斷……公子傅說,要不了多久,李皇那兒就會收到他把陸明以及休翰學殺了的消息,必然會限制他的行動或者直接懷疑上他,按照時間來看,扉卿已經(jīng)將信送過去,我們阻止不了開頭,就干脆阻斷李皇和晉國這邊的聯(lián)系?!?/br> “但以李皇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再一次聯(lián)系上,那公子豈不是?” “所以公子傅現(xiàn)在在和李皇拼時間,誰快誰的籌碼就更多。他又安排了人在戟國邊境搗亂,讓李皇忙起來,現(xiàn)在應該焦頭爛額處理著烏鞅族和幾個小國臨時發(fā)起的戰(zhàn)亂,無暇顧及?!睘貅弊遄允遣槐卣f,本就是聽命他們的“圣子”,至于幾個小國,那可就和傅辰之前在水牢里救下的幾位皇子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