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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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呢?多年以前信誓旦旦要求純愛的她,又在這份感情里夾雜了多少功利的心思,她是什么時候起走入的段明澤的預(yù)言? 喬顏從沒有這么自慚形穢,她挺腰坐起來,將段明過的腦袋緊緊抱進(jìn)懷里,像哄孩子似的親著他耳朵。 段明過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弄懵,手指戳著她脊背,說:“你們倆果然有jian`情,現(xiàn)在才想到來堵我的嘴,晚了?!?/br> 該怎么告訴這個人,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再也看不到身邊的其他人。這世上縱然有好男人千千萬,可能讓他虐己千百遍的也就這么一個而已。 喬顏撥亂他頭發(fā),說:“你別吃醋了,我跟你說件正經(jīng)事,我覺得你那個侄女有點(diǎn)不太對勁,你有空的話好好關(guān)心她一下?!?/br> 段明過一把勾住她脖子,呼哧著道:“一跟你說正事,你就給我跑題。她一個大小姐能有什么不對勁,一個月的零花錢從三萬減到一萬就是天塌了。你不用管她,她就是發(fā)虛,其實(shí)比你過得還好呢?!?/br> 喬顏扁扁嘴:“話是這么說,可我總覺得這回是真的?!倍蚊鬟^壓著她頭,親上她鼻子,說:“什么蒸的煮的,你先把你老公伺候好……手給我,不許喊酸?!?/br> 這一折騰,便是折騰到三更半夜,兩個人誤了吃晚飯的點(diǎn),直接起來喊廚房上夜宵。喬顏無臉見人,覺得一旁老太太跟段夫人看她的眼神更迷。 段明過沒心沒肺地吃魚翅,十足挑剔地和大廚反應(yīng)高湯不夠清亮。末了沖喬顏一眨眼睛,說:“你別急著回去拍戲,先把房子要到手再走?!?/br> 喬顏一時間很想收回方才夸他是真男人的論斷,將自己手機(jī)抄起,說:“我去打個電話。”已經(jīng)不能直視自己先生的丑惡嘴臉了。 喬恒態(tài)度不太好,問:“什么事啊,我做作業(yè)呢,剛剛理出來的答題思路,你這么一來電話,全亂了?!?/br> 喬顏說:“對不起啊,沒跟你預(yù)約來電時間,下次我一定掌握好分寸,不能讓你老大爺受苦受累。” 喬恒清咳幾聲,這才把語氣緩和過來,還是問:“什么事?我過幾天就要開學(xué),還有點(diǎn)白癡作業(yè)沒完成,這幾天挺煩的?!?/br> 喬顏說:“我倒不是問你學(xué)習(xí)的事情,你這一點(diǎn)我絕對放心。我就是……想問問你段雨溪的事,她最近狀態(tài)不好,你沒欺負(fù)她吧?” 喬恒一下又炸起來,說:“我沒事干嘛欺負(fù)她,我躲她都躲不及。她有毛病,你去問她好了,我又不是她家的奴才,關(guān)注她干嘛?!?/br> 喬顏連忙安撫:“我就是問問你,你別發(fā)火呀。雨溪是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孩子,你可以不喜歡她,但也不要對她太惡劣了。” 喬恒一陣?yán)湫Γ骸皢渭?,善良,誰啊,段雨溪?老姐你年紀(jì)輕輕,怎么眼神就不好了。不過有一點(diǎn)你說得沒錯,我是不喜歡她,不僅不喜歡她,我還特別惡心她,恨不得這輩子看不見她!” “喬恒!”喬顏近來真的覺得弟弟又越來越歪的趨勢,行事說話沒有分寸,哪里怕疼,他就往哪里捅刀子:“年少時的感情是很純粹的,一個人喜歡你,就代表她能把整顆心都給你,你可以不接受,但我請你不要玷污它?!?/br> 喬恒這才安靜下來,許久,說:“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也請你跟她說一聲,要她自重一點(diǎn)不要再糾纏我。我不能因?yàn)樗矚g我,就接受她,這對我來說也是不公平的,你說對嗎?” 第32章 chapter 32 不知是不是段明過背后使勁, 剛剛過了一天,段夫人就已經(jīng)提出要帶喬顏去市里的樓盤看房子。 喬顏始料未及, 又驚又喜,然而中國人的謙讓品質(zhì)教她下意識推脫。原本只是欲拒還迎,誰想到段夫人果然當(dāng)真,當(dāng)即把話題擱置。 喬顏嚇出一身冷汗,默不作聲上樓, 換了一身行動方便的衣服, 又撥攏頭發(fā),拎上手提包, 下樓的時候厚著臉皮問:“媽, 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喬顏畢竟在圈里摸爬滾打過幾年,看得懂人臉色,也自然會裝糊涂看不懂,兩個人肩并肩看似親熱地出了門。 段家身份尊貴,段夫人帶喬顏來的自然不會是便宜地方——市里有名的別墅區(qū), 設(shè)施一流,物業(yè)一流,里面住著的非富即貴。 只可惜喬顏早就聽聞一路之隔的另一樓盤更是寸土寸金,段夫人再次詢問她意見的時候,她怎么也不敢謙虛, 直白地提議先看另一樓盤。 段夫人一張臉僵了僵,很快又調(diào)整出一慣的大方儀態(tài),垂著眼睛吩咐司機(jī)道:“就聽小顏的吧, 房子買給你們住的,你們中意最重要?!?/br> 只可惜進(jìn)到里面,導(dǎo)購領(lǐng)喬顏看的不是聯(lián)排就是疊加,位置也多是邊戶角落。依喬顏的角度看自然已經(jīng)是好之又好,可要照著段明過的標(biāo)準(zhǔn),估計(jì)還差了一截。 所謂高手過招,段夫人想必一開始就知道喬顏要換地方,為了防止她獅子大開口,早就和這邊溝通好,專領(lǐng)她在邊邊角角打轉(zhuǎn)。 有個這樣會精于算計(jì)的長輩,想必段明過自小生長的環(huán)境也好不到哪去,喬顏更是感同身受,下定決心要扭轉(zhuǎn)乾坤。 導(dǎo)購問喬顏有沒有看中某一戶的時候,她既不說有,也不說沒有,語氣很淡地說:“一直聽說貴樓盤坐枕龍脈,什么都是最好,今天過來看了覺得也就普普,看來盛名之下其實(shí)難副。” 喬顏出來的時候隨手涂了正紅的口紅,原本寡淡的五官陡然明艷,一顰一笑都帶著別樣的妖嬈。導(dǎo)購最會察言觀色,心說這是哪里來的野雞,稍一飛上枝頭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賣高檔貨的人也有高檔的脾氣,導(dǎo)購指著一方道:“小姐一看就是講究生活品質(zhì)的人,我們樓盤雖然規(guī)格很高,但高中自然還有更高。你們?nèi)绻床簧线@些,去我們小區(qū)的正中看一看,說不定會有新收獲?!?/br> 喬顏拿腔拿調(diào):“那兒的房子會好一點(diǎn)嗎?” 導(dǎo)購說:“當(dāng)然了,樓王就在那兒。” 喬顏一臉期待,攛掇著段夫人道:“媽,我們?nèi)峭蹀D(zhuǎn)轉(zhuǎn)看,這里的幾棟雖然也不錯,但硬傷太多。以后搬了房子,進(jìn)宅,喬遷都要來人,實(shí)在不太好看。雨溪又喜歡來找她小叔,你看這幾棟房子,連給她單獨(dú)準(zhǔn)備的房間都擠不出來?!?/br> 段夫人出身名門,從來沒在錢的事情上犯愁過,也從來沒在錢的事情上輸過誰,喬顏要她買更好的,她雖然心里不愿意,臉上卻不能顯出來,只能笑著附和著,說:“好啊,去看看。” 樓王自然沒話說,位置設(shè)計(jì)都是一流的,喬顏看得很是喜歡,卻知道得寸不能進(jìn)尺,最后挑了樓王臨近一戶,預(yù)備回家糊弄先生說:樓盤是雙樓王。 段夫人刷卡交了預(yù)訂款,表情并未有所波動,回去的路上對喬顏說:“到家千萬別告訴老太太地方,不然又要說為什么自家建了那么多房子不買,偏偏去買對手家的?!?/br> 喬顏正沉浸在回家邀功的喜悅里,對段夫人的話自然言聽計(jì)從,冷不丁卻聽到她說:“你們搬了新房子,還能把明過的mama接過來,以后一家人其樂融融,是比跟我們在一起要好?!?/br> 越是凄婉越是動人,越是示弱越是強(qiáng)大,喬顏在興奮之余陡然而生幾分憐惜……她剛剛是不是太狠心了一點(diǎn),錢花得太多,宰得太狠了? 段夫人押開一點(diǎn)窗,讓暖濕漉的風(fēng)透進(jìn)來,說:“明過抱回來的時候,還在襁褓之中,孩子長得很好看,皮膚白得像奶,眼睛又大又圓。我卻覺得像怪物,沖著你爸爸大吼大叫,發(fā)了瘋一樣的歇斯底里。 “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冷靜下來,接受三個人擁擠的婚姻,還有流淌著不同血液的孩子。我對明過沒有什么感情,對他的照顧還不如圍著他的保姆,但自認(rèn)也沒有過多的約束他?!?/br> 車?yán)锏臍夥斩溉蛔兝洌瑔填亴?shí)在有些納悶一向謹(jǐn)言慎行的段夫人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她整理思路許久,方才說:“明過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我代他跟您說聲謝謝?!?/br> 段夫人睨她一眼,發(fā)出聲短促的暫且可以當(dāng)成是笑的笑聲,她緩緩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小顏,我聽說你家也有類似的事情,你母親還為此早逝,我想我的心情你是能懂的?!?/br> 喬顏一向排斥被人提起家世,特別是在說到她母親時,總有人要拿上一副惋惜的模樣,她也只好每每都強(qiáng)調(diào)一次:“我mama是因?yàn)榛橐鍪苓^很多挫折,但她的去世更多還是因?yàn)樗牟∏椤!?/br> 段夫人顯然沒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兀自道:“我覺得一個女人,婚姻不幸已經(jīng)算失敗了,如果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jià)就更不值得了。我們不能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所以我在冷靜之后,就跟自己說一切如常,不喜便不看就是了。 “只是現(xiàn)在,明過已經(jīng)成家,事業(yè)也做得不錯。既然現(xiàn)在家里給你們買了房子,我的想法是,”她頓一頓,一雙美目定在喬顏身上:“以后大家一別兩寬,越少來往越好,明過從來都不喜歡我,其實(shí)說真的,我又何嘗不是呢?” 原來喬顏眼中的一樁歡喜事,居然是段家人放出的糖衣炮彈,小小幾千萬,段家人身上的九牛一毛,買斷一份骨rou情,卻該是段明過此生最重的一份牽掛。而他不能有太多異議,因?yàn)榫统錾?,他確實(shí)是不夠道德的。 喬顏無言以對,她既不能替段明過選擇答應(yīng),也不能昧良心地一定要賴著段家,于是只能選擇沉默。 段夫人百無聊賴地又將窗子關(guān)上,說:“我一會兒約了人打牌,是先把你送回去,還是怎么著?” 喬顏知道方才挽回的面子,被她以另一種方式慢慢撕毀,她臉皮還沒厚道繼續(xù)忍受,只好說:“我自己回去就好?!?/br> 段夫人將喬顏半路扔下。 喬顏沿著路牙走了一會兒,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她于是打了一輛車,向司機(jī)報(bào)了地址。 喬顏一早就打聽過段明過母親的地址,他或許可以因?yàn)榉N種理由,從來不提要她去看自己母親的話,但她身為媳婦,卻不得不做好分內(nèi)的事情。 這次回來,她原本打算一早就去拜訪,卻因?yàn)榉N種瑣事拖到現(xiàn)在。恰好今天有空,又聽聞段家要把他們掃地出門,就總想著趕緊拉上一個,做最后的堡壘。 同時的,她也有些私心,想聽一聽段明過母親的往事。喬顏總是覺得她不會像丁賢淑一樣,要是那樣的話,她的心里也能更加好受一點(diǎn)。 到達(dá)的時候,正值午飯時間,她在小區(qū)外的水果店買了一籃子水蜜桃,挑了幾個圓滾滾的大西瓜,又多給老板一些錢,托他送一程。 老板聽到目的地,頗為感慨地看了她一眼,問:“你是戶主的什么人呢?” 喬顏覺得意外,趕上這人道:“她是我的婆婆,我今天是來看她的。怎么了,你跟我婆婆認(rèn)識嗎?” 老板連忙搖頭,說:“不熟,就是她來買過幾次水果?!彼庇谡f服自己似的,說:“不熟,不熟,她身體不好,看著挺可憐的。” 喬顏看他神情古怪,可是怎么問都只是一句“不熟”,只好打消念頭。 到了門前,他也是東西一放就走,喬顏喊他進(jìn)門喝一杯水,他連連擺手,逃也似的離開了。 喬顏一肚子狐疑,將門叫開,來開門的是個粗眉毛的大塊頭女人,面色醬紅,嘴唇奇厚,說起話來很有氣勢:“你誰???” 喬顏?zhàn)灾f名字是沒有用的,頭一次搬出自家先生的名頭:“我是明過的太太,我姓喬,我是來看婆婆的?!?/br> 屋里傳來一道細(xì)弱的聲音,問:“誰?。俊?/br> 粗眉毛的女人聲如洪鐘道:“沒見過,說是明過太太,來看你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br> 那人一聽便急忙走出來,還是上回見到時蠟黃的臉,纖瘦的身軀,沒有精心打扮,寬松的家居服襯得她更加顫顫巍巍。 喬顏將水果搬進(jìn)來,說:“mama,不好意思貿(mào)然就來打擾了,我替明過過來看看您,這段時間您還好嗎?” 段明過mama驚訝萬分,連忙讓粗眉毛的女人拿鞋倒水,一時間又是撥弄頭發(fā),又是抻平衣服下擺,很是局促地說:“你怎么來了?” 原本寧靜的小家,一時間如燒滾的鍋,喬顏也開始后悔起自己一時沖動的決定——來之前,怎么也該先打個招呼的。 段明過mama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吃飯,多出一人,好像桌上的三菜一湯就寒摻的拿不出手,連忙要粗眉毛的保姆出去買點(diǎn)鹵菜。 喬顏過意不去,上前攔著,保姆大手將她一擋,勞動人民畢竟有力量,推得喬顏一個趔趄差點(diǎn)沒跌倒:“我一會就回來!” 喬顏向段明過mama苦笑,說:“我就是來看看您,自己都準(zhǔn)備不充分,現(xiàn)在還要您破費(fèi)。其實(shí)我吃得少,來的路上又買了東西墊肚子,有這些菜就夠了?!?/br> 段明過mama一副cao心過甚的模樣,兜著手說:“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你好容易來一次,我當(dāng)然要好好招待,不然說出去也難聽的?!?/br> 喬顏說:“是我不好,以后我多來幾次,您習(xí)慣了,就不用這么興師動眾了?!?/br> 段明過mama看著她,一雙眼里碎光在閃,倒像是很感動的樣子,將茶杯遞給她,說:“你喝水……我去給明過打個電話,他知道你來嗎?” 小老太太去找手機(jī),興沖沖地往陽臺上走,喬顏喝了一口手里的水就放下,搬著西瓜往廚房走。 這間房子不大,跟段宅相比自然天上地下,但她跟保姆兩個人住倒也寬敞。廚房里東西雖多,打掃得卻很干凈,想必兩人都是愛干凈又勤快的。 她剛將西瓜洗凈切好,段明過mama抓著手機(jī)走進(jìn)來,說:“可不敢讓你做這些事……你接一下電話,明過要跟你說話?!?/br> 喬顏連忙洗干凈手,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就將電話接過來,說:“今天不是很忙嗎,怎么還有空和我說話?” 段明過聲線如常,問:“你呢,不是去看房子了,沒事跑我媽那邊去干嘛?一個人,沒跟家里的車走?” 喬顏不用腦子也知道不能說被人中途丟下,編個謊道:“暈車,就想下來走走,走著走著就想過來了。你生氣啦?” 段明過一嗤,說:“氣什么,你細(xì)胳膊細(xì)腿的,還怕你上房揭瓦嗎?好好吃飯,下午我喊司機(jī)帶你回去。” 喬顏哦一聲:“我要是真想上房揭瓦呢?” 段明過倒吸口氣,語氣也玩世不恭起來:“那也沒什么,等你回來就知道我的厲害了,我在床下手伸得不遠(yuǎn),在床上可就不一樣了。” 喬顏臉紅,下意識轉(zhuǎn)身看了看屋里的人,回身過來小聲呵斥:“你那邊有人沒人,你就敢這么說,你正經(jīng)點(diǎn)行不行?” 段明過一陣笑:“哎,喬顏——” 喬顏聽他難得這么連名帶姓的喊自己,慎重地候著,他卻又不說了,只道:“掛了,晚上床上說。” 喬顏將手機(jī)遞給段明過mama,說:“他沒什么事,就要我多吃飯?!?/br> 段明過mama笑起來,說:“你懷孕了,一張嘴吃兩個人的飯,當(dāng)然要多吃點(diǎn)。再等會,阿芳一會就回來,我這兒一家店的鹵菜很好吃的?!?/br> 阿芳想必就是粗眉毛保姆的名字,喬顏心道還真名不副實(shí),長得粗獷的女人有個柔軟的名,而性情惡劣的人叫賢淑。 轉(zhuǎn)而一想段明過,喬顏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段家老大叫明潤,老二叫明澤。段明澤以前說有大師給他們算過命,說段家子孫命里缺水,所以名字里都有個三點(diǎn)水。 可是唯獨(dú)排行老三的段明過沒有,明過,明過,“明”是他們這一代的字輩,可跟“過”連一起卻有了別樣的意思。 明白過錯,誰的過錯,誰來背過,不過一個名字,也要給他打上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