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作為一個威嚴慣了的父親,此時的他難得帶上了幾分窘迫。 “昨夜那件事,是爹的不是。”他說,“我以為——” “您以為展夫人是被兒子求得沒辦法才來找您的唄,反正在您心里她做什么都沒錯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嘛。”蕭飛雨的語氣一點沒客氣,“哦對了,展大俠有沒有告訴您,我把她武功廢了?” 蕭王孫沒想到她竟會主動說起這個,所以遲疑了一瞬才開的口:“我知道你生氣,生氣也是應該的,只是——” “只是什么?”她冷笑一聲,“只是這樣直接地廢了她武功還是不太合適?” 蕭王孫表情一頓,還沒來得及否認,就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搶了白。 這回的聲音是從樹上傳來的。 “豈止不合適啊,簡直太心慈手軟,我是怎么教你的?嗯?” 四個人聞聲同時抬頭望去,只見院中最高的那棵榕樹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穿玄色長衫戴獠牙面具的人。 作這樣打扮,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這個高手云集之地的人,找遍江湖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蕭飛雨一看見他,就覺得底氣更足了。 如果說方才她只是敢跟蕭王孫對嗆,現(xiàn)在玉羅剎一來,她就直接上升到了給蕭王孫捅刀。 “您教我想教訓一個人的時候,務必要讓找準最能讓她痛苦的辦法,我完全照做了呀!我告訴展化雨,你的夫人想瞞著你搶你救命恩人的未婚妻當兒媳,陷你于忘恩負義之地?!彼[著眼勾起唇角,“您說以展化雨那正得不能再正的性格,還能喜歡他這位夫人多久?” 玉羅剎聽罷朗聲大笑,直接從樹上飛下落到她面前,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道:“不錯不錯,勉強能算有我三分風范了?!?/br> 第55章 不靜 蕭飛雨原以為玉羅剎是一直沒離開金陵, 和以前一樣暗中視jian著自己順便看戲,然而當晚坐在一起吃飯時, 她才知道,原來玉羅剎也是今天才重新到了金陵。 她不禁疑惑:“玉叔叔這趟來……?” 玉羅剎說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蕭王孫對這個說法很在意,“什么人能讓你心甘情愿受托?” “一個朋友?!庇窳_剎抿唇道,“我對朋友向來是很好的?!?/br> 他們倆認識這么多年, 對彼此不可謂不了解。 至少蕭王孫知道,當今世上能讓玉羅剎稱一句朋友的人, 絕不會超過五個。 他和藍天算兩個,二十年前死于自己風流債的神刀堂主算一個, 小李飛刀算一個, 唐無影算半個? 唐無影遠在蜀中,藍天還在去蜀中的路上,神刀堂主作古多年,那就只可能是小李飛刀了。 所以停頓片刻后,蕭王孫就試探著問:“小李飛刀?” 玉羅剎不禁笑了:“我實在是不懂, 我只說了朋友兩個字, 你就能迅速判斷出是誰,怎么偏偏在展化雨夫人的事上,總那么糊涂呢?” 蕭王孫:“……” 剛被女兒們懟了一遍,現(xiàn)在還要加個好友。 他嘆了一口氣, 好一會兒后才重新開口道:“事已至此,說這些又有何意義,我既已把她送回給了展化雨, 便不會再管她的事了。” 玉羅剎卻是完全不給他留面子,說:“那你之前還見她做什么,你若打定主意不見她,此事也不需要飛雨自己出手解決?!?/br> 蕭王孫被他說得無言以對,只能喝酒。 旁聽的蕭飛雨對他們之前的話題很是在意,這會兒他們倆都不說了,她便忍不住開口問玉羅剎:“原來玉叔叔你認識小李飛刀?” 玉羅剎點頭:“喝過幾次酒?!?/br> 像他們這樣有地位又幾乎行跡成謎的江湖大佬,一道喝過幾次酒,的確可以算是很不錯的關系了。 蕭飛雨一聽就咧開嘴笑了:“我也同他喝過酒!” 此話一出,蕭王孫都有點驚訝:“你是如何認識的小李飛刀?” 她把和蕭曼風西門吹雪一起去天山之巔看花然后偶遇李尋歡和阿飛的事簡單講了一遍,末了感慨道:“這兩位前輩行蹤不定,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一次,我還想和阿飛前輩再比一場劍呢!” “怎么沒有?”玉羅剎說,“再過幾日,飛劍客就該到金陵了?!?/br> “誒?!”她睜大眼,“他來金陵做什么?” 當著至交好友和這幾個小輩的面,玉羅剎也沒有掖著藏著,把李尋歡拜托他的事簡單講了一遍。 原來當年飛劍客曾和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兒有過一段感情,所以林仙兒臨死前便把自己和上官金虹的女兒托付給了飛劍客。 飛劍客養(yǎng)大了那個小姑娘,但小姑娘得知自己身世后就離開了,人長大了有自己的選擇和想法很正常,所以阿飛并沒有阻攔。 “但上個月,他和小李飛刀卻都收到了那小丫頭的求救信?!庇窳_剎說,“當時他們倆都遠在關外,來不及趕到中原,只能傳書與我,托我去救人。” “原來是這樣……”蕭飛雨恍然,“那那個姑娘呢?” 玉羅剎說他自有安排,等阿飛進了京之后,就能見到了。 蕭飛雨不由得好奇極了:“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兒,是不是很好看!” 玉羅剎瞥了坐在對面的兒子一眼,道:“……還行?” “只是還行?不會吧?”蕭飛雨不是很相信,“那可是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兒?。 ?/br> “武林第一美人也沒什么了不起啊,你爹當年還說展夫人比她美呢?!庇窳_剎絲毫不介意在小輩們面前再多諷刺蕭王孫幾句。 果不其然,聽到展夫人這三個字,蕭飛雨的臉色就瞬間變難看了,她嘖了聲,也沒了繼續(xù)問林仙兒的女兒究竟容貌幾何的興致,當即低下頭專注扒起了面前的飯碗。 飯后。 三個小輩各玩各的去了,廳中便只剩下蕭王孫和玉羅剎兩人。 蕭王孫知道自己這回行事不妥,很認真地給玉羅剎道了歉:“我當時想的是,讓飛雨直接去拒了人家也好?!?/br> 玉羅剎呵了一聲,說你這么想,你的展夫人可不會這么想。 “飛雨都比你看得清楚。 ”他口氣嫌棄,“開了這個見一面的頭之后,她遲早還要再找你再求你,反正她知道你一定會對她心軟?!?/br> “……”蕭王孫無法反駁。 若非有這么多年的交情在這,兩人的武功也分不出什么確切高下,玉羅剎一定會跟他動手。 所以這趟抽空過來,除了敘舊之外,玉羅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他覺得是時候把蕭飛雨和西門吹雪的婚事定下來了。 兩人商量了半個晚上,商量到最后,蕭王孫又忍不住想起蕭曼風的婚事尚無著落,不禁嘆聲連連。 他說起蕭曼風,玉羅剎倒是也想起來了,當年他剛提出想給蕭飛雨和西門吹雪定親的時候,蕭王孫就在愁這個大女兒的婚事了。 他們畢竟是朋友,所以他后來還是派人打聽了一番的。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那個死了的心上人是誰嗎?”玉羅剎說,“我查了下,應該是白云城那個小子?!?/br> “白云城主?”蕭王孫驚了,據他所知,那個姓葉的劍客可是活得好好的,現(xiàn)在都已經和中原武林最負盛名的兩個劍客齊名了。 玉羅剎點頭:“就是他?!?/br> 蕭王孫完全沒想到,他覺得是時候找個機會和蕭曼風再好好聊一下當年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邊他還在盤算糾結,另一邊玉羅剎和他商量完之后就直接拐去了西門吹雪的房間。 這宅子他來過不止一次,所以算得上輕車熟路。 前面幾次他都刻意放輕了動作收斂了氣息,所以憑現(xiàn)在的西門吹雪和蕭飛雨,還完全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蹤跡,但這一回卻不一樣。 這一回他是直接推門進去的。 他進去時西門吹雪正在看劍譜,聽到推門的聲音也沒有抬頭,直到把那一頁翻過。 兩人說是父子,實際上說過的話卻是不超過十句。 此刻也一樣,分明都面對面站著了,卻仍是只有目光交會。 沉默片刻后,是西門吹雪先開的口。 他問玉羅剎:“你來做什么?” 玉羅剎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他手中的劍譜,勾起唇角道:“來給你送兩樣東西?!?/br> 話音剛落,他就從懷中拿出兩本書來放到了西門吹雪面前。 西門吹雪皺了皺眉,剛想問這是什么,就看到眼前忽起一陣白霧,下一刻,玉羅剎已消失在原地。 他望著面前那兩本封面空白的書,到底還是伸手拿過將其翻了開來。 這一翻開,他的表情便徹底頓住了。 …… 蕭飛雨覺得西門吹雪這兩天有點不太對勁。 以往都是她盯著他盯著他盯到他害羞扭頭別過臉,但最近卻是反過來了,變成他盯著自己。 那目光和從前相比,也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 比如此刻,兩人從玉羅剎那得知了阿飛已經到京城,就一同出門往玉羅剎說的那個地方過去了。 過去路上她再一次表達了對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兒究竟有多美這個問題的好奇,然后西門吹雪就一直看著她。 蕭飛雨想了想,覺得他可能是吃醋,就一本正經地跟他說:“我相信一定沒有你好看的?!?/br> 西門吹雪不說話,也不像以前一樣聽到這樣的話就臉紅耳朵紅,反而那目光還將她看得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你到底怎么了?”她非常不解。 他搖搖頭,試圖把玉羅剎給的書從腦子里驅逐出去,但卻做不到。 “好吧?!眴柌怀鰜硭膊粡娗螅纱鄵Q了個話題道,“對了,一會兒你要不要也與阿飛前輩比一場啊,雖然肯定贏不了,但是和那樣的高手過招,對你的劍也有好處。” “……不了。”他這幾日心不夠靜,不適合執(zhí)劍切磋。 如果說之前蕭飛雨只是覺得他有點不太對勁的話,那么在他拒絕和阿飛比劍的這一瞬間,她就知道這根本不是有點的問題了。 太不對勁了好嗎!甚至都有點想搖著他的肩膀問你是誰你對我的阿雪meimei做了什么!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過驚悚,西門吹雪也忍不住解釋了一下。 “我并非不愿。”他說,“而是不能?!?/br> “不能?”她不懂,“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