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沈周氏寬慰般拍拍他的手,凝視著眼前這對璧人,輕笑一聲道:“倒是讓我想起了我們成婚那時,明明兩府不過一條街的距離,我爹哭成個淚人,還以為從此見不到我了?!?/br> 沈丞相似是想了起來,彎下眉眼,只是無聲地笑。 秦如一的手本就發(fā)涼,因為緊張,連那點血色都褪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上花轎,見她坐穩(wěn)了,才放下簾子,小聲對著沈嘉禾說道:“外祖母說過,女子出嫁時連飯都來不及吃,我藏了些糕點,你若是餓了記得吃?!?/br> 沈嘉禾在轎子中摸索了兩下,果然摸到一個木盒,里面規(guī)規(guī)整整擺著剛出鍋的糕點。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笑了起來,低聲回他,“那我妝花了,你可別嫌我?!?/br> 秦如一歪歪頭,不太理解自己為什么會嫌棄,一板一眼回道:“你怎樣都是好看的?!?/br> 花轎微微晃動,已是踏上了回程。 沈嘉禾悄悄掀開蓋頭的一角,偷瞧著馬上的秦如一。 他那身非黑即白的衣裳今日也換成了大紅色的喜服,襯得他膚色更為白皙,神色也不再是從前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而添了幾分少年英氣。 她出神地看著,心里禁不住美滋滋的,輕聲喚道:“少俠?!?/br> 秦如一見她掀了蓋頭,略顯驚訝,但為多說什么,馬蹄輕踏走到她的身邊,將別人的視線隔開,低聲問道:“嗯?” 沈嘉禾伸出一只手來,“手?!?/br> 秦如一聽話地將手搭上去,一雙眸子清而明亮。 沈嘉禾握住他的手,臉頰浮上層微紅,假裝平靜道:“我就是想牽牽我的相公呀?!?/br> “相公?”秦如一聽到這個稱呼不由怔了怔,隨即反應了過來,熱度從脖頸竄上了臉頰,幾乎要與喜服的艷紅一決高下。 槐花的香氣浮散在空中,帶著幾分甜膩,若有似無。 他反客為主,十指相扣,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唇角漾開如春般的笑意,“嗯。娘子。” 等他們到達八方莊時,已經(jīng)是第二日的夜晚。 婚宴早早擺好,他們也不管秦如一和沈嘉禾回沒回來,幾壇酒早已下了肚,醉醺醺的。 沈嘉禾握著秦如一的手,亦步亦趨地走在花園中,正想一同去往正廳,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自信滿滿道:“小九,我跟你講,你們莊主和沈姑娘能成啊,多虧我牽線。以后呢,你要是羨慕,也可以去烏城的白花莊找我,我啊保管你……” 趙英權嘆了口氣,把白勇的手扒開,無奈道:“我不是秦九啊,莊主。” 沈嘉禾:“……” 白花莊遲早是要完蛋。 他這邊話音剛落,白景鈺的聲音忽又響起,不止是被誰給灌了酒,口齒不清地拉著白景琛訴說道:“哥啊,你說,我以后要是真被二爺爺給帶到廟里出家了可怎么辦?” 白景琛揉揉眉心,耐心安撫道:“不會的?!?/br> 白景鈺不聽,抽抽搭搭道:“早知道我就不該牽線,牽什么線?好歹還能湊個‘求而不得三人組’的名號呢。現(xiàn)在倒好,沈嘉禾先不說,連季神醫(yī)都鐵樹開新花了。我還是孤孤單單凄凄慘慘戚戚?!?/br> 而白景鈺口中的季連安則一如既往地說著風涼話:“嫉妒了吧。呵。” 白景鈺聽到立馬不干了,含糊不清卻高聲道:“我有什么可嫉妒的!不就是開,開花了么?我也能開!開遍天璣峰,就專門開給你看?!?/br> 季連安不屑道:“那我得從隨禮里勻出來點毒、藥,你開一朵,我就藥一朵?!?/br> 白景鈺打了個酒嗝,迷迷糊糊地問:“你隨禮隨那玩意做什么?” 季連安平淡道:“萬一八方莊那小子負了我徒弟,就拿來毒死他?!?/br> “你怎么這么狠心?!卑拙扳晢鑶璧嘏康桨拙拌〉膽牙锟蘖似饋恚按蟾缥逸斄?。” 白景琛隨意地應道:“好好好,乖乖乖。” 沈嘉禾:“……” 他倆成婚,這是又瘋一個。 沈嘉禾正想著該什么時候進門才好,手腕卻忽然被秦如一輕輕一扯。 她不明所以地轉過頭去,就聽秦如一低聲道:“不理那些醉鬼,我們回房?!?/br> 沈嘉禾想了想,又掀開蓋頭的一角,瞧了瞧他們醉醺醺的樣子,果斷道:“走吧。” 新房設置在了花竹居,里面的裝飾沒有變,只是把從前的小床,換成了大床。 大紅的囍字貼在醒目的地方,無論在何處都能瞧見。 沈嘉禾和秦如一面對面坐著,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了幾分局促,兩人看看這里,又看看那里,就是沒有看著彼此,好像想要說些什么,卻都各自沉默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秦如一磕磕巴巴道:“喝,喝合巹酒吧。” 沈嘉禾見他拿起酒杯,懷疑道:“少俠,你能喝酒么?要不然用茶代替吧。” 秦如一搖搖頭,固執(zhí)道:“我可以的,我努力?!?/br> 沈嘉禾:“……” 酒量這種東西,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啊。 想歸想,沈嘉禾見他堅持,便含笑地舉起酒杯,兩臂相交,一飲而盡。 她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在心中默默數(shù)著一二三。 然而那熟悉得“咚”的一聲卻沒有響起,秦如一只是半趴在桌上,頭枕手臂,癡癡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