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一歪頭看她，垂眸想了片刻，接過瓷碗，無聲地道了一句謝。

    沈嘉禾姑且能猜到這句唇語，笑起來道：“我可是第一次熬粥呢，你可不能嫌棄?！?/br>
    季連安在一旁閑不下來道：“沒事，他要是嫌棄，師父幫你搞掉他的味覺?！?/br>
    秦如一：“……”

    沈嘉禾：“……”

    好端端一個神醫(yī)，言行舉止跟從地煞教跑出來似的。

    沈嘉禾面無表情地拿起rou包子塞到季連安嘴里，又轉(zhuǎn)了回來，對著秦如一安慰道：“沒事，你別怕。我?guī)煾改X子有點毛病。瘋起來自己都害。不用理他。”

    秦如一默默點頭，不言語。

    他聽他爹說起這位神醫(yī)時，都是什么醫(yī)術(shù)高超、懸壺濟(jì)世，豁達(dá)豪爽之類的話，所以他倒是也不擔(dān)心自己如今口不能言的事情。

    但他這性子未免也太過古怪了些……

    沈嘉禾拖著小板凳坐到一邊，靠近暖爐烤著火，慢悠悠道：“你也不必為這嗓子焦急。等我出師之后，我就幫你治好它。”

    季連安哼了一聲，“你如今連藥材都分不清楚，還惦記著出師？”

    沈嘉禾對著秦如一陰森森道：“你們八方莊來的時候能分我一把劍，一起懟死他么？”

    季連安嘆了口氣，“欺師滅祖，我就是收了個小白眼狼?！?/br>
    秦如一看著他們之間的你來我往，微微彎起了眉眼，似是想要配合著說什么又有些猶豫。

    沈嘉禾見狀四下張望，沒有找到紙筆，便展開手心，道：“你要說什么就先寫著吧。我經(jīng)驗少，不太懂你在比劃些什么?！?/br>
    他遲疑了一下，左手的手指試探一般，輕輕搭住她的指尖上。

    大抵是多日泡在這藥浴中的緣故，他的手指偏涼，落在她的掌心上，帶著些異樣的觸感。

    他用右手一筆一劃，力度卻是極輕地寫道——“那我便等姑娘出師了?！?/br>
    “哦，少年你也是很上路的呀?！鄙蚣魏绦α似饋?，隨口道，“估摸著我也沒幾年就能出師了，你記得等我呀?！?/br>
    全程圍觀的季連安：“……”

    他就隨手下了個沒兩天就能散掉的小毒，怎么還弄出個出師之約呢？

    沈嘉禾收拾了碗筷，便吩咐著季連安道：“我去給他備件衣裳，師父你燒點水讓他洗一洗，否則那個藥味太重了?！?/br>
    季連安沉默地看著沈嘉禾離開，飄一般來到秦如一的面前，幽幽道：“小伙子你這個年齡就會玩這一招，不得了啊?！?/br>
    秦如一滿是茫然地看著季連安，不知道他又是在說些什么。

    他兩只手撐在木桶邊沿，悄聲道：“你能教我?guī)渍忻矗肯矚g的女人不喜歡我，我現(xiàn)在還打著光棍呢，愁啊。你說怎么辦才好呢？”

    秦如一雖然不清楚季連安在說些什么，但還是嘗試著比劃道：“習(xí)慣就好？”

    季連安：“……”

    第十一章

    季連安的衣裳于秦如一來講自然是不合身的。

    他穿上之后覺得太過松垮，便一邊扯著衣裳，一邊想找他原來身上穿的那件。

    沈嘉禾見此心領(lǐng)神會，從晾衣桿上扯下那件黑衣捧了過來，道：“衣服上全都是血，太臟了，所以昨天就洗了洗，晾了一天。你要穿么？”

    秦如一看了看黑衣上的冰柱，又伸手摸了摸。

    秦如一：“……”

    都凍成鎧甲了啊。

    季連安的衣服大概分為兩個色系——灰色和青色。

    唯一一件白色的，還被他壓在了衣柜的最底下，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很久都沒再穿過了。

    沈嘉禾翻衣服時，隨口問了一句，“師父你喜歡灰色和青色??？”

    季連安挑揀著藥材，回她，“沒什么喜不喜歡的。”

    沈嘉禾疑惑道：“那你的衣服做什么都買這種顏色的呀？”

    季連安平淡道：“耐臟好洗?！?/br>
    沈嘉禾：“……”

    也是極為樸素的理由。

    秦如一身上穿著的是沈嘉禾挑出的青色棉袍。

    雖然因為尺寸不合的緣故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這點不協(xié)調(diào)同時也沖淡了他垂眸時顯現(xiàn)出來的那幾分天生的冷淡。

    沈嘉禾感慨道：“師父，你看看人家這衣服穿的?！?/br>
    季連安將背簍里的藥材分門別類地擺好，隨口道了一聲，“怎么了？穿出花來啦？”

    “那倒沒有?！鄙蚣魏檀鸬?，“但同一件衣服，你穿和他穿感覺不一樣?！?/br>
    季連安聞言轉(zhuǎn)過來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秦如一，納悶道：“怎么不一樣了？”

    沈嘉禾慢慢道：“他穿起來像挺拔的竹，師父你穿起來像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