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狗咬狗

    狄秋鶴靠在門板上, 連燈都沒來得及開, 就低頭按開了短信。

    賀白：真生氣了？

    賀白：讓你擔心了, 抱歉。

    賀白：今天一直在工作，手機調(diào)了震動放在包里，沒注意。

    賀白：逃課是因為和顧客去了一趟c省。

    ……

    賀白：網(wǎng)絡(luò)上的事我已經(jīng)處理過了, 謝謝你幫我查清楚。

    ……

    賀白：還在拍戲？注意休息。

    狄秋鶴反復扒拉著這幾條短信，表情一會一變，最后定格在“既然你這么誠心的道歉了那我就勉強原諒你吧”的表情上, 笑哼一聲, 開燈走到床邊坐下，半靠在床頭, 慢悠悠打字：剛剛下戲，明天飛d區(qū)。知道錯了就好, 小狗仔你要乖乖的，不然我——

    叮咚, 又有新短信發(fā)了進來。

    賀白：這個點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戲了吧，還在生氣？

    賀白：你下個拍攝地是不是d區(qū)？我十一有假，去找你？

    狄秋鶴唰一下坐正身體, 盯著這兩條短信足足看了十秒鐘, 然后果斷刪除已經(jīng)快要編輯好的短信，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等接通后快速說道，“小狗仔，不許騙我！十一我在d區(qū)等你?！?/br>
    賀白的“喂”被噎了回來, 忍不住笑出了聲。果然是狄三歲，稍微給點糖就憋不住了。

    輕柔斷續(xù)的笑聲通過電流傳了過來，帶著些親昵的味道。狄秋鶴覺得耳朵有點癢，耳廓不知不覺紅了，眉毛一豎，色厲內(nèi)荏的喝道，“你笑什么！這次是你做錯了，你認錯是應(yīng)該的！”給點補償也、也是應(yīng)該的！

    “是是是，我錯了，謝謝您大人有大量，這么快就原諒了我。”賀白隨口哄著，邊整理今天陪君臣去c省掃墓時在沿路拍下的照片，邊說道，“不騙你，d區(qū)離我老家很近，我去找你之后還可以順道回家給我爸媽掃掃……咦，等一下。”

    他把桌面上的照片放大，臉上輕松隨性的笑容慢慢消失，眉頭不自覺皺起，努力分辨了一下角落處兩個女人的身影，遲疑問道，“秋鶴，你家或者秦家在c省有親戚嗎？”

    狄秋鶴本來聽他說要來d區(qū)找自己，心里正嘚瑟高興著，又聽他說要去老家給父母掃墓，欣喜嘚瑟頓時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緊張取代，然后還不等他弄清楚緊張的原因，又突然聽他說等一下，心立刻提了起來，以為他是要反悔……結(jié)果最后卻聽到了這么一個問題。

    情緒大起大落之后，他詭異的平靜了下來，順著問題回道，“沒有，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賀白把手機夾在肩膀上，快速打開搜索引擎搜了搜秦莉的照片，仔細對比之后回道，“我剛剛在整理今天離開c省時在機場隨手拍的照片，發(fā)現(xiàn)其中一張角落處有一個女人和你的后母很像，她身邊還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我懷疑那女孩子是你的meimei狄春華。你開一下電腦，我把照片發(fā)給你，你認一認?！?/br>
    狄秋鶴一愣，沒想到是這種情況，微微皺眉，應(yīng)了一聲后找出電腦開了機。

    一分鐘后，照片發(fā)了過來，狄秋鶴跟著賀白的指示把照片的右下角放大，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提著行李的秦莉和狄春華。

    “是你的后母和meimei嗎？”賀白問道。

    “是她們。”狄秋鶴眉頭皺得更緊了，腦中迅速分析著她們?nèi)省的意圖，突然想到什么，大步走到衣柜邊把行李箱放倒，拿出夾層里狄邊交給他的那幾份企劃案，翻開其中一份快速瀏覽一遍，忍不住笑了，“小狗仔，你真是我的福星?！?/br>
    賀白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狄秋鶴輕笑幾聲，起身拿著企劃案坐回床邊，側(cè)頭看向窗外溫涼的夜色，溫柔的眉眼漸漸被一絲滿帶邪氣的笑意占滿，低低道，“表面恩愛的夫妻，終于要開始狗咬狗了?！?/br>
    “啊？”

    “小狗仔，我要給你寄禮物?！毙皻馑查g消失，像是從沒出現(xiàn)過。

    “你又抽什么瘋？”

    狄秋鶴又翻開企劃案看了看，開心問道，“你要d區(qū)的特產(chǎn)還是邊境省這邊的玉石？”

    “……不了，我只想知道你之前在笑什么?！?/br>
    “好，我給你兩樣都寄過去?！钡仪嵇Q蓋上企劃案，豪氣拍板。

    賀白眉心跳了跳，耐著性子問道，“你后母帶著你meimei去c省干什么？旅游？”

    “想知道？”狄秋鶴的聲音溫柔下來。

    “想?！辟R白面無表情回答。

    “那你求我。”語氣變得嘚瑟。

    “……”

    “或者喊我一聲秋秋，跟我說一句晚安。”尾音都開始翹起來了。

    賀白沉默三秒，然后深吸一口氣，提高聲音吼道，“狄辣雞！d區(qū)我不去了！十一我要主動加班！再見！”

    狄秋鶴被他吼得耳朵一麻，虎軀一震，手條件反射地把手機挪開，反應(yīng)過來后又立刻挪回來，不敢再逗他，解釋道，“小白，我是開玩笑的，我后母去c省是因為——”

    “嘟嘟嘟……”

    “……”

    他一愣，放下手機，小心翼翼的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上天的心啪嘰一下砸到地上，揚起一地灰塵。

    他低頭僵了幾秒，找出姜秀文的號碼，沉重的撥過去，語氣有些發(fā)飄的問道，“我把小狗仔惹生氣了，他關(guān)了機，還說不來d區(qū)看我了，怎么辦？”

    姜秀文：“……切腹自盡吧。”

    狄秋鶴的心里吹起了凄涼的風。

    一夜好眠，賀白開機，發(fā)現(xiàn)狄秋鶴昨晚斷斷續(xù)續(xù)給他發(fā)了三十多條短信，最后一條發(fā)出的時間是凌晨一點。

    他皺眉，用力打字回復：再晚睡我錘死你！

    狄秋鶴的短信立刻回復了過來：沒有下次了長官。

    還學會賣乖了……他皺著的眉頭松了松，翻了翻他發(fā)過來的那些解釋短信，在心里勉強原諒了這家伙昨天的嘚瑟，打字問道：你準備怎么處理你后母去c省的事？

    狄秋鶴：如實告訴我父親，讓他們狗咬狗。

    賀白想起狄秋鶴那一團亂的家庭關(guān)系，皺了皺眉，回道：記得把自己摘干凈。

    狄秋鶴；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

    皇都雖然是娛樂公司，但對一些比較熱的賺錢產(chǎn)業(yè)也稍有涉獵，c省的房地產(chǎn)便是他們覬覦的一塊肥rou。狄邊給狄秋鶴的那幾份企劃全是秦家在皇都大力主張支持的項目，狄邊把企劃給狄秋鶴，是希望能在合適的時機，通過狄秋鶴的手弄臭這些項目，削弱秦家在皇都的話語權(quán)。

    這種寧愿不賺錢也要把秦家擠出皇都的決絕態(tài)度，已經(jīng)足夠表明狄邊對秦家的不滿。

    而現(xiàn)在，本該帶著女兒在國外度假散心的秦莉，居然背著狄邊出現(xiàn)在了c省的機場，且隨身似乎還跟著秦家公司的人，這一現(xiàn)象就有些讓人玩味了。

    再結(jié)合一下秦家最近想和劉家聯(lián)姻的事情，狄秋鶴很快推測出了一個可能——秦莉?qū)Φ疫吅懿粷M，她的算計重心從擠走自己徹底把持住皇都，然后一家四口幸福過日子，變成了算計走狄家的東西，全心全力扶持秦家，讓秦家利用聯(lián)姻的方式慢慢涉足娛樂圈，和皇都搶奪生意，最后帶著兩個兒女和秦家一起幸福的過日子。

    也就是說，秦莉已經(jīng)把狄邊排除出了未來的規(guī)劃，把他當成了需要算計的敵人來看待。

    “確定這個是秦明強的人？”狄秋鶴點了點照片角落處距離秦莉五步遠位置的一個男人，看著安助理問道。

    “絕對是，他……”安希希看一眼旁邊的王博毅，咬了咬嘴唇，回道，“他是我前男友的叔叔，在秦家公司雖然位置不顯，但其實是秦老爺子的心腹?！?/br>
    王博毅聞言毫無反應(yīng)，表情十分平靜，似是已經(jīng)不再在意當初安希希利用他感情的事情。

    “看來你前男友很信任你，連這種事情都愿意告訴你。”狄秋鶴點了點照片，不去看安希希驟然僵硬的身體，看向王博毅說道，“你去跟我父親聯(lián)系，就說我最近接收了一張照片，上面好像拍到了秦莉，你不小心看到了。”

    “是，狄少?！蓖醪┮愎е攽?yīng)下。

    安希希見王博毅連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慢慢低下了頭。

    把兩個助理打發(fā)走，狄秋鶴拿出電話，找出一個很久沒有聯(lián)系過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哪位？”一道厚重低啞的男聲傳了過來。

    “柯叔，是我。”狄秋鶴走到窗邊，開門見山，“皇都和秦家已經(jīng)開始內(nèi)斗，華鼎可以出頭了。目標，c省的房地產(chǎn)業(yè)?！?/br>
    電話那邊靜了靜，然后一道快意的笑聲傳來，“好，好好好！沒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來了，秋鶴，你比我預估的更狠、更努力?！?/br>
    “不?！钡仪嵇Q回頭，看向桌上和送給賀白的那一只明顯是一對的黃金狗，嘴角慢慢翹起，“我只是比你預估中的更幸運?！?/br>
    時間轉(zhuǎn)到九月下旬，賀白在君臣工作室的工作進入收尾期。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君臣給賀白倒了杯花茶，舒服的靠在藤椅里，偏清冷的五官沐浴在午后的暖陽里，艷麗感稍弱，仙氣直線上升，“就剩最后一支mv的封面拍攝了，有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c省之行過后，兩人之間有了點朋友的味道，來往說話變得隨意許多。

    “以為這樣說我就不會找你要收工紅包了？”賀白調(diào)侃了一句，揉了揉肩膀，端起花茶喝了一口，然后愜意的長出口氣，說道，“我二師兄呢，這幾天怎么沒看到他？”

    提到徐映，君臣臉上的放松消失了，側(cè)頭淡淡道，“跑去拍照了?！?/br>
    “拍照？”賀白疑惑，然后沉默幾秒，試探問道，“他找到新目標了？”

    “嗯?！本紱]什么情緒的應(yīng)了一聲，回道，“他在我這做不長了，自然要另找出路。拍喜歡的照片辦熱鬧的攝影展才是他喜歡的生活方式，困在我這做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枯燥拍攝工作，他憋屈，我看著也煩，這樣也好。怎么樣，你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工作室，接你師兄的班，做我的專屬攝影師？”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賀白已經(jīng)摸清了君臣外表冷清不好相處，內(nèi)里其實念舊重情的性子，聽他這么說，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便笑著搖了搖頭，回道，“可別，我喜歡拍各種各樣的人，讓我固定在一個地方只拍一個人，我可受不了?！?/br>
    君臣聞言也笑，只不過笑容只停留在嘴角，沒有入到眼里，嘆道，“你們師兄弟還真像，都是不甘心只拍一個人的性子……罷了，這樣也好，以后有機會再合作，互相保留一點新鮮感?！?/br>
    賀白聞言頓了頓，側(cè)頭看他一眼，想了想，轉(zhuǎn)移了話題，“明天mv的寵物模特找好了沒？可別是什么不好相處的大型犬，不然mv導演和我都要哭了?！?/br>
    “已經(jīng)找好了?！本己瓤诓瑁樦脑掝}說道，“放心，是一只很溫順的工作犬，有過拍攝經(jīng)驗，不會出問題的。對了，專輯的前期預熱這塊，我想請你幫個忙?！?/br>
    賀白喝茶的動作一頓，疑惑問道，“請我?guī)兔Γ渴裁疵?？?/br>
    君臣挑眉，笑著說道，“聽說有人前段時間被人在網(wǎng)上狠狠黑了一把，后來雖然強勢澄清了，但卻又帶出了一出和老主顧的恩怨大戲，霸占了熱門好多天?，F(xiàn)在我這個過氣老歌手想蹭蹭人氣攝影師的熱度，可行？”

    賀白一愣，然后好笑應(yīng)道，“可行可行，你隨便蹭。”

    就君臣這咔位，這不是在蹭熱度，而是在變相幫他澄清那天逃課的事情啊。且不僅澄清了，還狠狠幫他提了一把在娛樂圈的地位和逼格！為他以后的發(fā)展鋪了一塊超級厚實的磚！

    以后那些不入流的明星再給他遞約拍邀請信，他就可以擺出君臣這座大山，高傲的直接拒絕，不用再繞小人魚那一道場子了。

    最主要的是，就他目前這黑紅黑紅的人氣，蹭熱度著實有點風險，君臣此舉可謂是相當講義氣了。

    從王博毅那接到消息后，狄邊背著秦莉親自飛了一趟d區(qū)，和狄秋鶴暗地里見了次面。

    “到底怎么回事？”狄邊見到人后連句寒暄和關(guān)心都沒有，直接問道。

    狄秋鶴看一眼跟在狄邊身后的人，保持著臉上猶豫擔憂的表情，從背包里掏出放大洗好的照片，放到狄邊面前，遲疑道，“爸您也知道，我有個認識不久但關(guān)系很不錯的學弟，他在伊卡上班，前一陣因為合作的關(guān)系陪歌手君臣去了趟c省……這是他在機場偶然拍下的照片，您看看?！?/br>
    狄邊接過照片快速翻了翻，眉頭越皺越緊，轉(zhuǎn)身把照片交給身后跟著的人，看向狄秋鶴質(zhì)問道，“照片已經(jīng)拍下有一段時間了，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狄秋鶴微微垂眼，似是被他的語氣弄得心情有些低落，回道，“我之前都沒注意到照片上有秦姨和春華，還是王助理眼尖看到了提醒我，我才發(fā)現(xiàn)。之后我又聽王助理說秦姨出門前跟您說的是要帶春華去國外散心，我覺得有些不對，就……爸，連王助理都能聯(lián)系到您，我卻不能，我這個兒子做得可真失敗。”說著自嘲的笑了笑，側(cè)開頭不再看狄邊。

    此時狄邊身邊的人已經(jīng)看完了照片，手在桌下自以為隱秘的打了個手勢，示意狄邊這些照片沒有修過和造假的痕跡。

    狄邊表情一沉，心里對狄秋鶴的懷疑消失，見他一臉難過，父愛后知后覺的冒了出來，緩和下表情溫聲道，“你在拍戲，我不好隨便找你，怕影響你工作，就只吩咐王助理多照顧著你點。是我疏忽，爸跟你道歉。秋鶴，如今這家眼看著就要散了，夏松在國外指望不上，春華被你秦姨帶著，已經(jīng)跟我離了心，家里公司全一團亂，我……”

    “爸。”狄秋鶴打斷他的話，見他已經(jīng)態(tài)度軟化偏向了自己這邊，便順勢改變態(tài)度，安撫道，“您別多想，秦姨也許只是覺得出國太麻煩，才只帶著春華在國內(nèi)轉(zhuǎn)轉(zhuǎn)。上次春華在網(wǎng)上被罵的事情鬧得那么兇，她多散散心也好?！?/br>
    “秋鶴，你就是太信任家人，人也太單純了?！钡疫厯u頭，嘆口氣說道，“還記得我上次交給你的那些企劃案嗎，你秦姨偷偷去c省就是想幫秦家從皇都搶項目，她的心已經(jīng)不在這個家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