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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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嬋緩緩走出大殿,心里滿是凄楚,衛(wèi)琇視她若無物,她卻還要為他綢繆。其實他們都不懂,她并不是非嫁衛(wèi)琇不可,只是不甘愿眼睜睜看著他受人蠱惑鑄成大錯——直到此刻,她心底里其實并不以為衛(wèi)琇會娶姜二娘,只是那種人家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她難以想象的腌漬手段,衛(wèi)十一郎同她沾上了邊,如同一只腳踩在懸崖上,往前邁一步便是萬劫不復(fù)。 韋皇后為了安胎一直待在承光宮,尤其是入了冬之后,連去庭院中透透氣都有老宮人輪番勸諫,衛(wèi)十一郎的秘辛簡直如同往她寡淡無味的日子里撒了一把鹽。韋氏滿心都是衛(wèi)十一與姜二娘的糾葛,迫不及待要同天子分享,可惜當夜天子一直在案前忙到半夜,便宿在了宣德殿,韋氏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晚膳時才將那了不得的新文向天子和盤托出——措辭自然是很得體文雅的。 天子也是大為驚駭,不過衛(wèi)琇娶姜家女總比與裴氏結(jié)親好,且衛(wèi)十一郎本就惹眼,士庶通婚必定掀起軒然大波,屆時順水推舟賣個人情與他倒也甚是便宜——不過也只是白想想罷了,衛(wèi)十一郎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女子將自己置于那樣四面楚歌的境地。 *** 卻說那日姜曇生領(lǐng)了二妹的示下,總覺得后脖頸仿佛有根筋叫人提著,恨不能立時將那塊燙手的雙魚佩甩回蕭九郎懷里。 只是正要約蕭熠出來仔細分說,便遇上京師連日風雪,直過了四五日才盼得晴霽。姜曇生不敢耽擱,立即叫人送了帖子去蕭家,請蕭九郎當日夜里去蕣華樓一敘。 蕭九郎接到帖子便有些犯嘀咕,自他透露出求娶姜二娘之意,兩人出去飲酒便心照不宣地避開那些煙花之地,姜胖子連歌姬樂姬生得眉清目秀些尚且要忌諱,如何主動邀他去蕣華樓那種地方? 莫非又變換著法子試探他真心還是假意?蕭九郎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能暫且放下,只等當面見了姜曇生弄個明白。 第126章 大約盛寒長夜更容易叫人生出倚玉偎香的渴望, 蕣華樓的生意格外好。 入夜時分又飄起了雪,附近街巷中交錯零落的車轍和屐齒印很快被雪遮蓋了起來。 外頭月隱星暗, 雪片翻飛,室內(nèi)客人尋歡覓艷,興致高昂。 蕭熠進了蕣華樓,繞過朱闌回廊, 輕車熟路地往里行至二進庭院,耳邊不時飄來絲竹笙管和嬌笑低唱, 間或有一二綽約女郎輕移蓮步迎面走來, 與他擦身而過時故意將輕紗帔子從他胸口輕輕拂過,回眸一望, 留下殘香一縷, 真叫人恍然若身墜云夢。 蕭九郎進了預(yù)先訂好的雅室,卻見姜曇生已經(jīng)先到了——這也很不尋常,他仿佛天生少根準時赴約的弦, 平素相約飲酒,幾人中總是他來得最遲。 “九郎快來坐!今日咱們須得盡興, 喝他個不醉不歸!”姜曇生見了他趕緊站起身迎上來, 他語氣格外熱切,眼睛卻總是往一邊飄,似乎刻意躲著他。 蕭九郎更覺詫異, 姜胖子城府淺,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自從知道自己屬意他meimei, 時不時要尋機擺一擺大舅子的譜,何嘗如今日這般鞍前馬后,殷勤里透著心虛? 正沉吟時,一旁伺候的侍女走上前來,伸出一雙素手來解他胸前黑貂裘的束帶,他這才回過神來,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自己來。”遂解下裘衣交與她。 侍女小心抖了抖貂裘上的雪,拿去覆在竹熏籠上。 蕣華樓二進的客人不多,蕭九郎時常在這里與同僚或友人應(yīng)酬,那侍女與他很是熟稔,平日見了面總免不了調(diào)笑幾句,誰知他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端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著實很不尋常。 不過這里的女子慣會看人臉色,她略一思量便道:“敢問這位公子,南邊來的茶湯是否喝得慣?” 蕭九郎滿意地掃了她一眼,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先來一碗酪漿。”轉(zhuǎn)頭對姜曇生道:“出了宮直接往這里來的,還沒來得及用晚膳?!?/br> 姜曇生趕緊叫那婢子先去傳些糕餅點心和熱羹來,蕭九郎也不客氣,等點心和菜肴來了,一樣嘗了幾口,先把肚子墊了個半飽,這才擱下牙箸。 那侍女便叫人將碗碟撤下,換了下酒肴上來,高執(zhí)玉壺,將琥珀色的酒漿傾入紅玉樽中。甘醇酒香與爐中裊裊升起的合歡香繚繞一處,俄頃充盈一室。 蕭熠搶先一步端起酒樽敬他:“先干為敬。” 兩人仰頭將一杯酒一飲而盡,蕭九郎端詳著樽底些許殘酒問道:“這是什么酒?似乎未曾嘗過?!?/br> 那侍婢道:“回公子的話,此酒名叫‘九丹金液’,是前日才從秦州送來的?!?/br> 蕭九郎點點頭,不緊不慢地對姜曇生道:“你興致卻好,寒冬臘月的如何突然想起邀我飲酒?托你的事兒辦成了么?” 姜曇生舔了舔唇上殘酒,只道:“不忙說這些,先飲酒!先飲酒!” 兩人各懷心事,悶頭飲下三杯,都有些微醺之意。姜曇生一邊示意那侍婢斟滿,一邊向她道:“將你們這里最俏的姊妹喚幾個過來,能唱曲的更好。” 蕭九郎趕緊道:“這就不必了吧!” “咱們兩個大男人,冷冷清清相對枯坐著灌酒湯有個什么勁?”姜曇生不由分說地催那侍女趕緊去。 不一時來了五六個容貌姝麗的女郎,姜曇生將他們挨個看過一遍,指著一個杏眼雪膚檀口香腮的女郎對蕭九郎道:“這個生得不賴,今兒就讓她伺候你如何?” 蕭九郎不自覺地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只見那女郎身著一襲玉綠色薄透紗衣,素色小衣領(lǐng)口開得極低,顯露出豐腴的輪廓和一片雪原般的肌膚。最妙的是心口處生了顆粟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這位女郎心思也巧,索性圍著那顆紅痣貼了五瓣金箔剪的梅花,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顫動,能將人的魂魄勾了去。 蕭熠本就好風月,一雙桃花眼借著酒意迷離起來,那女郎聞言向蕭九郎望去,恰好對上他波光粼粼的眼神,嬌怯地埋下頭去。 姜曇生一向知道蕭九郎是個招蜂引蝶的風流人物,自認是他大舅子那會兒每每見他眉目傳情都看不過眼,臉子不知甩了幾回,此時卻唯恐他不入彀,橫眉對那綠衣女郎道:“還跟那兒杵著干啥?快去伺候公子呀!” 說罷自己隨意指了個粉衣女郎,將其他人揮退——這頓是他請,能省則省罷。 姜老太太對著幾個孫女出手闊綽,叫他們可著勁花銷,可一見這嫡長孫就將五指并得跟鵝掌似的,半個錢都不往下漏,還嚴禁旁人塞錢給他——生怕錢袋子一鼓他就要在外頭胡來。姜曇生不得已,只能精打細算,一個錢掰成兩半花,說起來也很凄涼,今日款待蕭九郎的錢還是從胡毋奎處借來的。 那綠衣女郎得了令,趕緊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過去,往蕭熠身邊一跪,將紗衣袖子挽入金臂釧里,柔弱無骨的雙手攀上酒壺,往案上半滿的酒樽里注入細細一脈酒液,然后翹著蘭花指捧起酒樽端到他面前,仰起一張粉面。 輕啟檀口,卻是一口婉轉(zhuǎn)鶯啼般的吳語:“賤妾香玉,見過公子?!边@女郎本就媚態(tài)天成,一開口越發(fā)顯得嬌軟了。 蕭九郎只覺胸中一股血氣分作兩股激流,一股沖上頭頂,一股奔涌至某處,幾乎難以自持,不由自主地接過她手中的酒樽,手指觸到沁涼的玉樽,心里陡然一驚。趕緊下了狠心用力咬了咬舌尖,這才恢復(fù)了些許清明。 蕭九郎與姜曇生相識多年,早先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娶他阿妹,兩人在北嶺學(xué)館患難與共時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紅塵路遙,只有懷想一番過過干癮,夜深人靜躺在冷硬臥榻上夜談,說不上三五句便要往女色上著落,姜曇生那時已知道他對吳儂軟語最難以招架。 由不得他多想,這女子壓根就是一樣樣比照著他的喜好找來的。 蕭九郎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眉頭一皺,將那玉樽重重往檀木食案上一敲,發(fā)出“鐺”一聲響,對屋內(nèi)一眾樂姬、妓子和侍婢揮揮手道:“你們退下去吧,我們有話要說?!?/br> 他是官身,出仕雖不久,沉下臉來卻自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那些女子不敢造次,站起身垂著頭,快步退了出去。 姜曇生磕磕巴巴地道:“不……不…….不合意?再換兩個好的來!” 蕭九郎待腳步聲遠去,這才微微瞇起桃花眼,斜睨了姜曇生一會兒,然后突然把眼一瞪,怒道:“好你個姜胖子,同我使起心眼子來了!” 邊說邊拿起酒樽,將樽底一亮,“說!你是不是在這酒里下了藥?” 姜曇生心里有鬼,后背上汗如出漿,猶硬撐著佯裝不知,叫蕭九郎揪住了領(lǐng)子,這才委屈地努努嘴,遮遮掩掩地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藥......就是這樓里給客人助興的尋常東西。” 姜曇生夾在meimei和好友中間左右為難,絞盡腦汁想出這么個法子——若是蕭九郎當著他的面鬼混,自然沒臉再來求娶他家二娘了,如此一來他也不用開口得罪人。 誰知出師未捷便叫敵軍識破。姜曇生破罐子破摔,從袖管里掏出蕭九郎托他給meimei的雙魚佩放在身前的案幾上:“我阿妹不肯收,你拿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