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白翡麗抬眉說:“走啊。” 她靠著墻,一手拈住白翡麗的衣角,嬌嬌地說:“我腿軟,走不了。” 白翡麗放下箱子,轉(zhuǎn)身過來看她的腿:“你怎么了?” 她這件旗袍高開衩,一雙腿雪白、筆直、修長,不穿高跟鞋,都顯得她身材十分高挑,比例誘人。 她繃著腳尖在地上慢慢地劃,足面也是雪白,血管的淡青色也煞是好看。她記得他的手被木棉花砸中的那晚,他就一直盯著她的腳尖看。 她曼聲說:“我腿突然很軟,沒力氣?!?/br> “怎么回事?”他的語氣有些擔憂。 她慢慢抬起頭來:“被你弄得——我總站不起來?!?/br> 白翡麗終于被她玩得不行了,臉色都要黑了。他去掰她緊捏著鑰匙的手指,她死活不給,他便按著她就地解她旗袍的扣子——他解得比她還熟練,余飛只能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自己走,我這就走——” 她走了兩步,還真軟了一下。 白翡麗拎著箱子站到兩級臺階下,道:“上來?!?/br> 余飛這人葉公好龍,狐假虎威,扭捏了兩下,說:“你還提著箱子呢。” “不重。” 她這箱子里只有衣服和一些化妝洗護用品,的確不重。 她倒是羞了:“露大腿呢,白花花的。” “知道還穿?” “勾引你呢?!?/br>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 “萬一來了呢。小芾蝶不是知道了嘛?!?/br> “別廢話了?!?/br> 余飛扭扭捏捏地爬上他的肩膀,雙腿夾緊他的腰。他一手兜著她,一手拎著箱子往下走。 “噯……有人的話,就放我下來……” “沒人。” “……” 好在余飛的確恐高,住公寓不能高過三層。她這房子就在三層,一路走下去,沒把白翡麗累趴,也沒碰到別人。 白翡麗沒開車來,直接在大街上攔了輛出租車,送她去火車站。去到車站,他從她錢包里摸出身份證來,說:“你在這里等著?!?/br> 余飛心想你要去給我換票嗎?這么貼心嗎?便拖著箱子追過去,說:“等等我,我也去?!?/br> 到一臺自助售票機前,白翡麗把她的身份證靠上去,她的那趟d字頭的車次便顯示了出來,二等座,歷時10小時8分鐘抵達目的地。 白翡麗點了個勾,余飛以為他要點確認了,沒想到他點了兩下,直接進入了退票流程,余飛都沒來得及阻止! 余飛:“白翡麗你干嘛!” 白翡麗沒理她,重新選了一趟車,拿著她和自己的身份證刷卡買了兩張新票。 車票很快打了出來。 新的車次比她那輛晚半個小時,全程時長10小時23分鐘,但是,有臥鋪。 他買的就是臥鋪。 余飛瞪著她:“你干嘛給自己也買一張?” 白翡麗說:“我也要回去一趟,有急事?!?/br> 余飛依然瞪著她:“你家也被水淹了?” 白翡麗看著她,摸摸她的頭發(fā),說:“是啊?!北銕退渥油蜍嚧髲d走。 余飛追上去:“你騙人?!?/br> 白翡麗說:“真的是家里出了事。” 余飛問:“嚴重嗎?這車要開十個小時呢?!?/br> 她有點擔心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兒坐不住。 白翡麗勾了一下嘴角:“也許嚴重,也許不嚴重。我也不知道,所以得回去看看?!彼f得云淡風輕的。 余飛這時候卻想起一個十分嚴重的事情來: “我還有退票的錢沒拿呢,六百多塊,是不是得去窗口拿一下?” 白翡麗瞅瞅退換票窗口那長長的隊伍,和整個車站攢動的人頭,把她拉走: “算了吧?!?/br> 火車開得快而平穩(wěn)。余飛本來以為白翡麗坐不慣火車,便一直陪著他在窗邊看風景。但白翡麗除了嫌床硬,也沒抱怨什么,中午余飛從餐車給他挑了餐食過來,他也吃了。 余飛兩手撐著臉,笑瞇瞇地看著他吃,說:“你也能過苦日子嘛。” 白翡麗瞅了她一眼,低頭吃飯,也沒說什么。 吃完飯火車在一個大站停了下來,??渴宸昼?。余飛拉著白翡麗出去透了透氣,車往南一半旅途,天悶欲雨,熱烘烘的氣息席卷地面。余飛覺得熱,白翡麗倒沒怎么出汗。余飛見他領(lǐng)子上第一顆扣子仍然緊扣著,便趕緊給他解了,說:“你說只有我一個人能解,不會連你自己都不包括在內(nèi)吧?” 他笑:“嗯?!?/br> 站臺上有人發(fā)做成小扇子的廣告,余飛拿了一個,呼呼地給他們兩個扇,又白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懶?!?/br> 他果然就把胳膊抬給她。 余飛一怔,反應(yīng)過來他是讓她給解袖扣、卷袖子呢。她哼了聲作勢要走,他便把她抱住。余飛雖然不怎么在意別人的眼光,但這時候還是有點羞的,說:“有好多人啊——”她推開他。 他又把胳膊抬起來,她便老老實實給他解開袖扣,又給他一層層卷了起來。 她低著頭做這件事時,他便趁機親親她紅潤微汗的臉。 她覺察到了他隱秘的戲弄,忽的就想起一件頂頂重要的事情來: “你是弱水?” 白翡麗猛地一驚,表情僵在臉上—— 卻被她狠狠推了一把: “你那天晚上逗我玩玩得很開心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注:買火車票這里是有bug的。一般高鐵始發(fā)都在早上,動車是在晚上。北京也沒有直達y市的高鐵或者動車。還有退換票之類的一些細節(jié)。寫文需要,純屬虛構(gòu)。 ☆、半磅蛋糕 白翡麗說:“我應(yīng)該怎么跟你解釋呢……” 他嘆了口氣, 指指自己的頭, 說:“我這里有兩個我……” 余飛打斷他:“披馬甲很好玩嗎?弱水粉絲多了不起嗎?我也有大馬甲你信不信?” 白翡麗:“……” 廣播開始提醒乘客盡快上車,即將發(fā)車。余飛抓著白翡麗跑回車廂里去, 然后坐在下鋪上傻笑。 對面兩個鋪的乘客下車了,新的客人還沒上來。白翡麗捏捏她的臉,問:“笑什么?什么事這么好笑?” 余飛說:“帶著一個沒坐過火車的人坐車, 就像帶著個傻子一樣, 連廁所在哪里都要找一下。” 白翡麗沒好氣地說:“你笑得才像個傻子。” 余飛脫了鞋子,抱膝坐在鋪上,笑嘻嘻地看著白翡麗。她笑得很是璀璨: “癡線?!?/br> * 火車開進嶺南地區(qū), 果然鋪天蓋地的雨。抵達y市時天色已經(jīng)發(fā)黑,白翡麗在出站口的商店買了兩把傘,又叫了一輛車,送余飛回去。 那條老巷積水太深, 車都開不進去。姨媽言佩玲說拿雨靴出來接余飛,讓她在巷子口先等等。 白翡麗撐傘把余飛送到巷子口的那棵木棉樹下,說:“我家里也有事, 不知道會在這邊待多久,可能……也會很忙, 不能天天見你。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br> 余飛“嗯”了一聲, 心想情況是有點糟糕,但也沒有糟糕到需要他幫忙的地步。 她問:“那你住在哪里呀?” 白翡麗望著她:“你知道?!?/br> 余飛奇怪:“我怎么知道?” 白翡麗說:“你住過?!?/br> 余飛頓時羞了個大紅臉,眼見著姨媽打著傘拎著一雙高筒雨靴過來了, 忙推他:“你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言佩玲走到的時候已經(jīng)只看見白翡麗在大雨中一個模糊消失的背影。她問:“婉儀啊,你男朋友這么大老遠送你回來?” 余飛點了一下頭,說:“他也是y市人,回來有事?!?/br> 言佩玲說:“那估計跟我們情況差不多。唉,這天災(zāi)人禍的,誰都躲不了?!?/br> 余飛本以為回來兩三天就能把事情搞定,沒想到這一呆就呆了一周。 言佩玲叫余飛回來,本來只想讓她幫忙把這棟老樓修修補補,堅持到暴雨結(jié)束再重新翻修。 誰知道最新的天氣預(yù)報稱這樣的大雨還將持續(xù)至少七天。余飛回來的第二個晚上,老巷地面塌陷,出現(xiàn)了一個大坑,有一棟房整個兒地塌掉了一半。 余飛他們這棟老房也好不到哪兒去,臨巷那邊的墻壁出現(xiàn)了巨大的裂縫。 政府強制要求所有居民搬出那條老巷,并動員居民接受拆遷補償,搬進已經(jīng)建好了挺長時間的拆遷房中。 言佩玲一家原本安土重遷,舍不得那棟外婆留下來的老房子和周圍的街坊鄰居。但這一回實在別無選擇,好在政府再一次提高了拆遷補償,他們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大雨不停,家里這么多年積累下來的老舊物事也多,言佩玲啥也不舍得扔,結(jié)果余飛幫姨媽一家搬家就搬了三天,總算是把那棟老房子騰空了。 最后一趟搬家的車離開,余飛撐著傘在滂沱大雨中看著那棟空蕩蕩的房子,心中到底有許多不舍。她在這棟房子中生,在這房子中長大,在這房子中與她生命中的那些人相遇,又與這些命中注定的人分別。這一棟老房子承載了她的許多記憶,但也終于要坍塌成一座廢墟。 巷子中的積水已經(jīng)漫到她的雨靴口,她忽的想起一件事,又跑進這棟空房子里。進到母親的房間,在墻上的神龕下面,抽出了那一本被翻得古舊到張張頁面卷起的《金剛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