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做這件事恐嚇我們的,還有在微博上散布謠言帶節(jié)奏的,希望你們爺們一點,自己站出來道歉。 “我們鳩白工作室一路艱難走到現在,遭受過許多的責難和非議。我們?yōu)榱松?,接《龍鱗》時,有人指責我們商業(yè)化,忘記初心,我們堅持過來了,交出了讓大家滿意的答卷。現在做《幻世燈》,我們只想支持中國優(yōu)秀的黑白漫,做好中國自己的二次元舞臺劇。鳩白的每一個人都是英雄,我們愿意戰(zhàn)死沙場,但不希望死于同行的同室cao戈!” 關九的這條微博一出來,終于基本平復了之前一整天的戰(zhàn)火,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鳩白工作室所遭遇的恐嚇事件上來。 人們已經漸漸明白,他們在社交媒體上所看到的事情,往往有藏在背后的cao縱者。 這一夜一天所發(fā)生的事情,觀九魚為何會向關九邀戰(zhàn),鳩白工作室中為何會出現神秘的詛咒人偶,弱水為什么會突然出現,關山千重的照片為什么會突然在網上傳播開來并和弱水進行對比……所有這些事情,究竟是偶然發(fā)生還是幕后有人蓄意為之,圍觀者不得而知。 但這不妨礙他們將所有這些事聯系起來,然后細思極恐,不妨礙他們提出陰謀論,但陰謀論本身也成其為一種娛樂。但這一道風波,終于在兩三天中淡下去了。 余飛那一晚上從鳩白工作室出來,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否則面對白翡麗,她會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恰好這幾天繕燈艇有一個處得很好的師姐要去寧夏男方老家辦婚禮,邀請她做伴娘,她問清了倪麟不會去,便買了張火車票過去了。這幾天全國都在下雨,連寧夏這么干燥的地方,天都陰沉沉的。 第三天晚上回北京的火車上,余飛接到了姨媽言佩玲的電話。 這一場大暴雨在y市尤其兇猛持久,降水量達到了十年來最高。他們住的那條老巷排水能力太差,在雨水中泡了三天三夜,活生生把他們那棟又老又破的房子泡成了一座危房。 而言佩珊所在的那片墓地也被沖毀了。 言佩玲的工廠這段時間特別忙,姨父和兒子所在的水電站忙著泄洪排解險情,日夜緊盯,小芾蝶又恰逢期末考試,言佩玲希望余飛能回來幫忙處理一下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余飛聽言佩玲說完,二話沒說,又買了一張第二天一早的火車準備回y市。 這三天,白翡麗沒有給她發(fā)過任何信息,也沒有打過電話。她想,那就冷一段時間吧。感情這種事情,又豈能強求? 她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下東西。 天氣熱了起來,距離去年那一時期的低谷也越來越遠。她有一種四肢蜷縮緊抱起來,現在又緩緩張開的感覺。 她拉開臨時衣柜的拉鎖,換上了一身許久不穿的旗袍。鏡子里,她這一年不懈練習,身材只比過去更好,愈發(fā)的纖秾得中,腰如約素。為了去做伴娘,她又重新剪了頭發(fā),打薄,拉直,去了劉海,整個人又朝氣亮堂了起來。 塞了好幾套旗袍到收納袋里,她收拾好了拉桿箱出門,這老破房子地勢不大平,鎖門時,拉桿箱歪歪滑走。她右手還在鎖著那個不大利索的防盜門,左手一夠沒夠著,只能眼睜睜看著拉桿箱向樓梯滑去。 她心中罵了一聲,眼看那拉桿箱就要滾下樓梯,有人抬足一抵,把那拉桿箱又抵得滾回了她身邊。 “又要去哪?” 老房子沒有電梯,一層兩戶,樓道狹窄。他往那里一站,就堵住了余飛的去路。 他穿了件襯衣,頭發(fā)扎了起來,看似凌亂卻有一種無序的美感。耳上銀絲細縷穿過三枚耳孔,最底下勾一粒細鉆,流光溢彩。 余飛盯著他的衣領,仍是頂上的領子開一顆扣。就在三天之前,有另外一雙手與他解衣扣。 她回來后曾反復地說服自己,那是關九啊,是白翡麗多年的合作伙伴啊,取向是女啊,能和白翡麗怎樣呢?白翡麗那時候是不是病了?關九只是單純地在照顧他? 她有些后悔當時沒有問個清楚??墒腔蛟S就是那么一種屬于女人的直覺,她總覺得關九對白翡麗的感情不同尋常。那一聲“阿翡”,那種毫不避諱的肌膚之親,讓她覺得無法忍受。 她可以接受綾酒的存在,卻無法容忍關九和白翡麗這樣的關系。 所以她沒有再回去問白翡麗。 或許是她的胡亂揣測,但她胸口里有一道郁結之氣。她手拄著箱子的拉桿,忍著氣平靜道: “你今天起很早啊?!?/br> “不起早你不又跑了嗎?”他有些陰沉地說。 余飛摩挲著拉桿,臉淡淡地別向一邊,說:“無非是回老家一趟,我又能跑去哪里?!?/br> 白翡麗看著她,沉沉地道:“是不是我不主動找你,你就不會找我了?” 他又補了一句:“我們就這樣散了是不是?” 一句“散了”,忽的讓余飛涌起滿心滿腹的酸苦,她想,難道這三天他也不理她,就是在試探她嗎?不主動找他?難道她那十幾個電話是白打的嗎?他的工作室,她是白去了嗎?她心中發(fā)涼,嗓子里像是梗了塊石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她不言語,他說:“過去半年,都是我主動到你這里來,我每天先給你發(fā)信息。如果我不先聯系你,你是不是就像這三天一樣,半句話都不會問我一下?我生老病死,你根本就毫不在意?” 余飛萬沒想到他會首先來指責她,氣得渾身發(fā)抖,冷笑道:“你冷了,有關九給你添衣服,你熱了,有關九給你解扣子,哪里有我什么事兒!” 他一怔,說:“我和你之間,和關九有什么關系?” “別裝傻了!”余飛尖銳地說,“那天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當時還睜著眼睛,關九用手給你擦汗,給你脫衣服。我不管她直的彎的,我就是不許任何人碰你!”她情緒激動,眼圈都有些發(fā)紅。 他怔住,定定地望著她,半晌,余飛拿手指揉了揉眼角,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余飛掙扎:“別碰我!” 他卻握得更緊,角力間,余飛的眼角更紅了。他不放手,她便對他拳打腳踢。他把她逼到墻邊,壓制住她,拿著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衣領的扣子上。 他肌體的熱力穿過薄薄的襯衣透過來,余飛不明所以,有些驚惶地想要掙開,卻聽見他微啞的聲音說: “我知道了,以后我衣服上的任何一個扣子,都只有你一個人能解。 “我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也都只有你一個人能碰?!?/br> ☆、傻白甜 和白翡麗在一起已經五個多月了。 但這五個多月, 刨開舞臺劇這種和他工作相關的部分, 他和她說過的私心話,或許加起來還沒有看一場《龍鱗》他說的話多。 他偶爾也會開玩笑。 但現在想來, 竟然都是有關九在的場合。仿佛有關九在,他就能自在很多、放松很多。 他是話少的人嗎? 余飛覺得不是。 他明明可以很多話,他的情感也明明細膩, 可他仿佛一直都在克制著自己不要過多表達。 她屢屢見他欲言又止, 也不知是為了少說少錯,還是根本覺得無法和她交流。 她過去沒去想太多這些事情。他屬于她已經很好,她不想去細究這些煞風景的事情。 她只想要純粹的快樂, 而他身上有她所最貪戀的美麗與溫暖。 這五個月中,她覺得和白翡麗的這種狀態(tài)挺好,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你是爸爸, 我是mama,白天上班,晚上做飯, 夜里睡覺。 小孩子眼里哪有什么情啊愛啊,小孩子就知道在一起, 沒有為什么。小孩子眼中的一切除了單純就是美好,沒有任何不和諧的音符。 但現在白翡麗握著她的手按在他的領口, 她忽然覺得他們兩個人一瞬之間都長大了。 畢竟有哪個孩子不會長大呢? 就像她終于明白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一樣。 白翡麗說了“以后”,她也終于不得不去面對,她和他, 以后究竟應該怎么走。 白翡麗身上有淡淡的崖柏冷香,一如既往。余飛摸著他領口這顆扣子,堅硬的,半透明的。 她手指頭稍稍一動,就給他解了開來。 這么熟練。 他微重的氣息拂在她的額頭上,握著她手腕的右手松開,左手扶住了她的腰。 余飛翹一根手指,從他兩枚鎖骨間的峽谷劃下來,低著眉眼,yingying地戳他的心頭骨—— “那以前呢?為什么、關九、可以、解你的、扣子?” 她堵著氣,頓一下就用力戳他一下。 他定定地看著她:“我那晚吃了安眠藥,最后都困得動不了了,擋了她一下,實在擋不動她第二下了?!?/br> 余飛想起那晚他睡死在她床上。 她又想起那晚,白翡麗的左手確實扣著關九的右手,關九最后是用左手解他扣子的。 她心中仍然不悅。白翡麗胸口那一小塊被她戳得發(fā)紅,她又換個地方戳—— “關九跟你、到底、什么關系?” 他頓了一下,說:“我是弱水?!?/br> 這完全在余飛的預料之中,她“哦”了一聲,說:“所以呢?” “關九過去以為我是女的,追過我。后來發(fā)現我是男的,就放棄了。但是因為我們有一樣的想法和追求,就一起做了鳩白工作室?!?/br> 余飛嘟噥道:“她怎么那么多講究?男的女的有什么關系嗎?”但她還是忿忿不平地去戳他: “那為什么大家都說是你追關九?” “關九那會很難過。她說追我追得那么真心實意,都追出國去了,結果見到真人發(fā)現是個男的,這個說出去是她一生的恥辱。她說我得補償她,以后別人只能知道是弱水追關九,不能是關九追弱水。我覺得她愛怎么說都沒關系吧,就由她去了。” 余飛白了他一眼。 白翡麗鄭重地說:“你不信可以去問關九?!?/br> 余飛給他把襯衣的第二顆扣子扣上,又惡作劇一般地給他把第一顆扣死,磨著牙齒說: “我不問關九。我就問你她追你的時候你喜歡過她嗎?” 樓上有老太太一手拉著買菜的拖輪包,一手牽著去上學的小孫子下來了。一見到他們兩個緊挨在墻邊,忙拉著小孫子轉彎下樓,生怕小孫子多看他們一眼。 白翡麗左手扣著余飛的腰把她抱進懷里,右手撩開她耳畔的長發(fā),壓在她毛茸茸的耳邊低低地說: “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br> 余飛被這一句話酥化到心里頭去,耳朵都燥熱了。 她眼角的余光見那一老一小消失在樓梯拐角,雙手滑到他的脖子上,小聲說:“我想和你上床?!?/br> 白翡麗的耳朵轟的那一下,紅得可以滴出血來。 余飛便咯咯地大笑個不停。 隨便便被壓在墻上吻。他的手滑過她身上的每一條曲線,她覺得他隨時可能把她這件和她的身體嚴絲合縫的旗袍給撕了。 余飛一肚子的壞水,放肆地回吻他,輕輕地擺著腰摩擦著他,存了心要勾引他,勾引他只為她一個人瘋魔。當覺察他想要去摳她手心里的鑰匙時,她推他:“要遲到了,我的火車,我家被水淹了?!?/br> 他不肯放,含混地說:“我給你換機票?!?/br> 她yingying地推拒:“我恐高,暈飛機?;貀市的火車上午就這一趟?!?/br> 其實不止一趟,但她篤定了白翡麗沒坐過火車,不知道這些事情。 果然,白翡麗只能放開她,定了定神,拉著她的箱子準備往下走。 余飛又展顏笑了起來,燦燦然的,卻笑得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