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風雪如何絢麗? 郵筒和冰箱的周波數(shù)是什么?又如何擔任前鋒? 但奇怪的是, 這段話卻對她形成了很大的沖擊力,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以至于現(xiàn)在她都能回想起來。 白翡麗的書房中有許多這種意義指向不明的東西, 她待得越久,發(fā)現(xiàn)得越多。發(fā)現(xiàn)得越多,越覺得這座小樓中承載著許多關于白翡麗的歷史,不為人知也很難解讀的歷史。 但她自然而然地覺得這就是白翡麗,白翡麗如果那么容易被看懂,就不是她所認識的白翡麗了。相比于她的簡單,白翡麗的腦子里總是裝著各種繁復冗雜匪夷所思的東西。這樣的白翡麗,也是一個總令她覺得陌生卻又新鮮喜悅的白翡麗。 * 《龍鱗》雖然是鳩白工作室制作的舞臺劇,白翡麗卻是自己單獨買的票,拉著余飛像普通觀眾一樣排隊檢票入場。 大劇場人坐得很滿,還沒開始時,通過橫幅和燈牌能很清楚地看出哪些是游戲的粉絲,哪些是舞臺劇演員的粉絲。 這種舞臺劇的秩序遠不像正常話劇那樣井然,每當有知名的coser出場時,滿場都是尖叫,尤其是關九飾演的女將軍出場時,劇場里的女孩子們都像瘋掉了一樣。 “愛你愛你愛你?。【鸥?!” 演《湖中公子》的時候其實也有這樣的陣仗,只不過余飛在后臺準備,沒有看到。 余飛小聲問白翡麗:“關九這么火的呀。” 白翡麗:“嗯?!?/br> “我親過她?!庇囡w得意地說。 白翡麗:“……” 為了讓余飛看得懂一些,每當有游戲的經典角色出現(xiàn)時,白翡麗都會給她講解。每每這時,余飛都會注意到她旁邊兩個打扮和發(fā)型都像男孩子的女生都特別激動,有一段游戲中的經典音樂出現(xiàn)時,其中一個還在邊叫邊抹眼淚。 余飛很驚訝,問白翡麗:“你們舞臺劇的演出效果都這樣的嗎?” 白翡麗說:“《龍鱗》這個游戲做了有十來年了,陪著一代人長大,自然感情很深?!?/br> 余飛想想也是,那些老人家,聽著《紅燈記》這樣的樣板戲時,也會抹眼淚。只是現(xiàn)在的年輕人,成長記憶不一樣了。 《龍鱗》的人物還原度很高,看著那些粉墨登場的角色,余飛覺得幾乎和她在游戲里看見的沒有兩樣??此磉吥莾蓚€游戲粉絲的反應,顯然是一個驚喜緊接著一個驚喜。 余飛不玩游戲,對劇情的投入不深,更多在看舞臺的空間設計和燈光美術效果——她不斷會聯(lián)想京劇的舞臺。 但這個真的無法去比較。 京劇舞臺一桌二椅,方寸之內縱橫萬里江山,轉瞬之間征伐千秋事業(yè),全憑“寫意”二字。 而《龍鱗》呢,是關九用她五年建筑學的底子,大手筆實實在在做出了舞臺空間縱深,是白翡麗借助光影和舞美效果制造出了那樣一個風云際會、龍蛇起陸的亦真亦幻大世界。 “龍”的意象和美術風格貫穿整個舞臺劇始終。 余飛分辨得出白翡麗是用了一種名叫“飛白”的書法風格來表現(xiàn)這種“龍”的蒼勁渾樸、恣意揮灑。當主要演員在舞臺上表演時,人的身影被投射在背后的大幕上,又被燈光幻化成椽筆揮掃的飛白影跡。那飛白影跡最終又幻化為龍,其勢若飛若舉,形成人、龍合一的舞臺效果。 光是看舞美,就堪稱一場視覺盛宴。 演出結束,掌聲雷動,久久不散。 白翡麗很淡然:“第一場都是鐵桿粉絲捧場,自然要熱鬧一些?!?/br> 買了vip票的觀眾被留下來和主要角色合影,白翡麗拉著余飛往外走。他護著余飛不被其他觀眾推擠,問:“你覺得怎樣?” 余飛想了想,說了三個字:“視覺系。” 白翡麗抿抿唇,低眉笑了。 余飛說:“難道不是嗎?一種最直觀的視覺喚醒和挑釁,和游戲本身一樣的直接粗暴?!?/br> 白翡麗笑了起來,點點頭,“這就是游戲廠商的定制需求,也是揚長避短?!?/br> 他們已經走出了劇場,外面人更多,大廳中在銷售《龍鱗》的游戲周邊和舞臺劇周邊,人頭攢動,走都走不出去。余飛便和白翡麗走到一角的大綠植旁邊等著。 “你知道日本有一種戲劇叫歌舞伎吧?”白翡麗看著那些飛快減少的周邊商品,問道。 余飛點頭:“知道?!?/br> “歌舞伎最早靠演什么吸引人你知道么?” 余飛搖搖頭。這次考研的時候,為了準備專業(yè)課她啃掉了世界戲劇學,其中也包括日本戲劇,但書中沒有介紹得這么細。 “嫖~妓?!?/br> “咦?”余飛吃了一驚,她所知的歌舞伎,和木偶凈琉璃、能樂、狂言一起,并稱日本的四大古典戲劇。 “這種舞蹈輕佻新奇,一開始由許多年輕貌美的妓~女和男子來演,靠色相誘人。后來幕府要求只準男性演出,并且要把前頂?shù)念^發(fā)剃光,用中間的一撮頭發(fā)向前結成‘野郎頭’。不能再倚賴色相的吸引力之后,歌舞伎開始追求演技和故事性。” “所以?” “所以我們家關山千重不喜歡《龍鱗》,忍了半年多接了個新項目,叫《幻世燈》?!?/br> 人未到,聲先至。這聲音清越,帶著幾分鋒利。余飛以為關九現(xiàn)在應該是在和vip觀眾合影,沒想到她會找到這里來。 她卸了妝,散著長發(fā),穿著件時下最流行的睡衣長外套,戴了個口罩。 關九過來打掉白翡麗牽著余飛的手,“人借我一下。”她對白翡麗說。 她抱了一下余飛。這時候她穿了高跟鞋而余飛沒有,她在身高上略略占了點優(yōu)勢。抱的時候她貼著余飛的耳廓說: “你居然用個假名字騙我?!?/br> 余飛扣著她的腰,也貼著她的耳垂說:“刺激不刺激?” “差點把人家刺激壞了。”關九以外人聽不見的聲音說,“聽說你被別人燙了,這事兒我去擺平,就別告訴人家了,這種事,不適合他做?!?/br> 余飛微微地皺了下眉。 白翡麗在一旁哼了一聲,關九放開余飛。 “你想了三天……這就是你最后做出的決定……”關九看著白翡麗說。 “什么決定?”余飛望著白翡麗,好奇地問。 “決定帶你來看《龍鱗》?!卑佐潲惛纱嗪啙嵉鼗卮稹?/br> 關九看著白翡麗又拉住余飛的手,哂笑了一聲,“算了。來都來了,不去后臺看看大伙兒說不過去吧?!?/br> 后臺人滿為患。許多vip觀眾合完影還不想走,在后臺轉悠。鳩白工作室人數(shù)有限,也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玩法,面對失控的局面,一時也沒有辦法。幾個主演都快被玩壞了。 關九早就明智抽身,帶著白翡麗和余飛徑直去了鳩白工作室的主創(chuàng)團隊所在的那個房間。 “我把你們最討厭的關山帶來了,隨意處置吧!” 夢入神機、馬放南山、尹雪艷、鬼燈、一念成仙等人之前都備受折磨,這時終得超脫,口中齊齊發(fā)出“哦——”的幸災樂禍的叫聲,拿著粉絲們送的公仔就猛撲了上去。 然而撲到半途,戛然而止。 他們看到白翡麗身后,站著一個長頭發(fā)齊劉海的姑娘。 愣了半秒,這幫人喊道:“言佩珊?”“劉戲蟾?”“……” 馬放南山眼尖,看到白翡麗在身后還抓著余飛的手,叫道:“關山弟妹!”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倒抽一口涼氣:“我的天哪……” 尹雪艷仰頭看著天花板:“我仿佛出現(xiàn)幻覺……” 鬼燈瞪大雙眼,“我們劉戲蟾被制作人潛規(guī)則了……” 夢入神機“咔嚓”一聲拍了個照。 余飛:“……” 白翡麗卻仍然沒有放開她的手。 關九搭上余飛的肩膀:“怎么稱呼呢,那么?要不,入鄉(xiāng)隨俗,取個花名兒吧?” 余飛看了眼白翡麗,他也正看著她。 余飛倒是挺大方的,用花名總比用真名強。她說: “那就叫‘風荷’吧?!?/br> 白翡麗那春山一般的眉尖一挑: “???” 馬放南山問:“哪兩個字?” 余飛說:“‘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的‘風荷’?!?/br> 馬放南山和眾人齊齊點頭:“哦哦哦,好名字好名字?!标P九也覺得不錯,正好行政小哥進屋來拿東西,便吩咐小哥去做個新的工牌。 白翡麗:“……” 余飛笑:“九哥,你就這樣忽悠我進你們工作室嗎?套路很深啊?!?/br> 關九正色道:“不簽合同,不發(fā)工資,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咱就擱一關山千重在辦公室里,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你說,這叫不叫忽悠?” 作者有話要說: 幾個說明: 1、寫到這里發(fā)現(xiàn)要過渡到預設的下一個情節(jié)好難寫,后面幾章可能都會很尬…… 2、寫完尬章之后后面就是狗血章了,非戰(zhàn)斗人員請及時撤離…… ☆、遺失之夢 研究生初試的成績要二月底才出來, 余飛跑去恕機那里去求了個簽, 出來是上上。恕機看了一眼簽文,說:“考試必過, 甭廢話了,回去準備復試吧?!?/br> 余飛樂顛顛的,“我還啥也沒說呢, 你怎么知道我問的是考試?” 恕機瞅了余飛一眼, 雙掌一合,“阿彌陀佛”,念經一樣念叨了一大段: “入門先觀來意, 既開言切莫躊躇。 “天來問追欲追貴,追來問天為天憂。 “八問七,喜者欲憑七貴,怨者實為七愁。 “七問八, 非八有事,定然子息艱難。 “士子問前程,生孫為近古。” 余飛打斷他的叨叨, “什么天什么追,什么七七八八的, 你最近研究封建迷信走火入魔了吧?” “什么封建迷信?擱現(xiàn)在這會兒叫心理學常識。不過你能聽出天啊追啊,七啊八的, 也算你有慧根。”恕機同她比劃,“‘天’是父母,‘追’指兒女, ‘七’丈夫‘八’妻子。你看你啊,老余腿斷了,兩個兒子都不理,你過去當個海螺姑娘報恩,也算是和他破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