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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夢見獅子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眾人:“???”鳩白這邊望著被問懵了的自家工作室的老板,一個個都是滿臉不知要哭還是要笑的表情,而非我那邊,面對余飛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不走尋常路的攪局者,也都一時間不知所措。

    余飛心想這實在是太羞恥了,要不是為了小芾蝶,這輩子她嘴里都不會蹦出這幾個詞來。正想還能怎么提示的時候,鬼燈反應(yīng)過來了,湊過去低聲對關(guān)山千重說:“yura不就是那個y市小有名氣的獨立coser嗎?服裝都是自己設(shè)計制作的,很有特色。九哥今天面試的好像就是她?!?/br>
    關(guān)山千重點了點頭,余飛耳朵尖,卻已經(jīng)聽見了,向鬼燈道了句:“知道了,多謝?!?/br>
    她轉(zhuǎn)身便走,離恨天忽然高喊了一聲:“等一下!——聽了老半天墻角,就這么走了?”

    余飛忽然又折回來,離恨天以為她要和他說話了,還把胸口挺了挺,余飛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向關(guān)山千重問道:“關(guān)九在哪里?”

    這樣的行為,一下子就把離恨天惹惱了。還不待關(guān)山千重開口,離恨天便輕佻說道:

    “妞兒,你很沒禮貌你知道不?”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攻擊了,他以為他是誰?余飛本來就對離恨天毫無好感,前天在公交車站,他和綾酒兩人用那種惡心人的眼神看她她還沒計較呢,現(xiàn)在又來挑釁是幾個意思?剛才他們非我工作室明知道展板后面有人還那樣推,要不是她跑得快現(xiàn)在指不定滿臉是血呢。

    思及于此,余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任人宰割的人,伶俐一轉(zhuǎn)身,眼睛刀子樣剮了離恨天一眼:

    “你戲很多啊。”余飛說,“你這么有禮貌,是不是打死個蚊子得說聲對不起,踩死只螞蟻都要給它戴個孝?你去上廁所,是不是還要先敲門,生怕吵到了里頭借馬桶的鬼?”

    離恨天那一瞬間臉都白了。鳩白工作室全體成員忍俊不禁,險些就笑出聲來。非我工作室則氣得集體向前一步,儼然是要動手,關(guān)山千重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余飛面前。關(guān)山千重一動,鳩白工作室也全部跟著動。

    剛才本已緩和下來的氣氛忽然又變得緊張起來,雙方距離縮短到一步之遙,火藥味濃烈到一觸即發(fā)。

    啪,啪。離恨天拍了兩下手,臉上已經(jīng)換了有點邪魅的笑容:“y市的‘小姐’,百聞不如一見。長得帶勁不說,‘嘴’上也這么帶勁?!闭f這話時,又富含深意地瞄了關(guān)山千重一眼。

    余飛一聽,火氣“蹭”的一下就起來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小姐’?”

    她又要向前逼近一步,被關(guān)山千重?fù)踝 ?/br>
    綾酒看著關(guān)山千重的動作,咬了咬唇,離恨天也把他的動作收在了眼里,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說:

    “關(guān)山,你說你不認(rèn)識這位小姐,但是巧了,我和她還真有過兩面之緣。”他有意停了停,吊足眾人胃口,“第一回她在醫(yī)院看性~病,第二回,她出了醫(yī)院,轉(zhuǎn)身就在路邊拉生意。喏,就是穿成今天這樣兒,腿好,腰好,前~凸后~翹,別人直接拿一把錢往她胸口塞。嘖嘖,關(guān)山,我可給你提個醒兒,記得戴套,別染了臟病。”

    余飛聽了離恨天的這一席話,總算是徹徹底底鬧明白了。

    當(dāng)時她去醫(yī)院拿帶狀皰疹的藥,去的是皮膚科。而y市的醫(yī)院,皮膚科和性~病??频拇_就是緊挨著的,患者候診也是在一起。

    后來在公交車站,她和謝滌康玩鬧,說的是當(dāng)?shù)氐陌自?,離恨天和綾酒聽不懂,想必就以為是他們是在做某些交易了,難怪,他們當(dāng)時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余飛氣極反笑,腰肢一擰便帶了揮之不去的風(fēng)塵味兒,眼神兒和聲音也跟著變了:

    “係啊係啊,我活好唔貴,兩個鐘四百蚊,iso標(biāo)準(zhǔn)化一條龍服務(wù),老細(xì)你住東方大酒店系咪?間房號幾多,今晚我去搵你,一定比你隔離呢個靚女勁。你戴套,唔怕污糟?!?/br>
    她一口白話飛快地甩出來,眾人都懵了,于是鳩白工作室便看到他們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合伙人關(guān)山千重臉上抽了一下,側(cè)過頭去拿手擋了一下臉,回過頭來又恢復(fù)了正常的面癱表情。

    那邊余飛又連珠炮似的道:“哦對,我忘了您是外地人聽不懂,我再給您講一遍,我呢,活好不貴,兩小時四百塊,iso標(biāo)準(zhǔn)化一條龍服務(wù),老板您住東方大酒店是不是?房間號多少,今晚我去找您,絕對比您旁邊這姑娘強(qiáng)。您戴套,不怕臟?!?/br>
    綾酒酒店私會離恨天的照片,那天的熱搜底下一翻就有,余飛當(dāng)時看到了,她是y市人,能不一眼看出那就是y市鼎鼎有名的老牌豪華酒店——東方大酒店?

    綾酒一聽自己也被扯進(jìn)去了,還捅出了“東方大酒店”這個名字,當(dāng)即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斥道:“你這女的怎么這么不要臉!”

    余飛心想自己的生活領(lǐng)域跟他們隔了十萬八千里遠(yuǎn),這里又沒人知道她真名,她不混這個圈兒,就算得罪個十個八個的,她也沒在怕的。她一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

    余飛臉上掛了個耀眼的笑意,雙手叉了腰,道:“我就一出來賣的,要什么臉?怕的就是有些人又當(dāng)又立,心機(jī)最多。要做什么就光明正大做嘛,金主又不小氣,何必像只耗子似的躲躲藏藏?”說著,還嘴角勾著刻薄的笑瞟了陰度司一眼——她就是這么睚眥必報。

    鳩白工作室一聽,這是友軍?。恳膊恢l忽然叫了聲:“好!”

    這一下又是火上澆油兵荒馬亂,眼看兩邊真的是要打起來,忽的正門吱嘎一聲,又有人進(jìn)來了——

    見到房間中的陣仗,關(guān)九和小芾蝶驚訝無比。關(guān)九道:“……言佩珊?關(guān)山?……”離恨天和綾酒的目光立即投了過來。

    小芾蝶的關(guān)注點卻全在余飛身上?!氨斫?!你怎么在這里呀!”她飛奔過去,余飛看見她,松了口氣,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往外帶,“跟我出去?!?/br>
    “表姐!”小芾蝶掙扎。然而余飛唱戲,唱念做打四大基本功,“打”的功底也是扎實的。她拉著小芾蝶走,小芾蝶竟掙脫不開。

    那邊離恨天那肯善罷甘休,伸手過來攔著余飛。余飛正要發(fā)作,卻見關(guān)山千重過來,一把將離恨天的手臂按下。

    “讓她們走。”關(guān)山千重背對著她,聲音中毫無波瀾地說。

    余飛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關(guān)山千重。她過去對他的刻板印象,確實有偏離。譬如她會直覺覺得離恨天魁梧有力,關(guān)山千重楊柳扶風(fēng),離恨天應(yīng)該更高一些。但現(xiàn)在近在咫尺,關(guān)山千重的肩線竟比離恨天還要高上一指。他鉗著離恨天的手腕,衣服底下是隱約的肌rou線條,曲線流暢而并不夸張,有一種隱而不發(fā)的美感。

    余飛感覺自己又開始不合時宜地想多。她及時打住了自己的妄念,心道這兩人都算不上什么好東西,誰輸誰贏也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毋須再多停留。這般想著,拖著掙扎嚷嚷個不停的小芾蝶出了這間房的小門。

    身后,還隱約聽見綾酒半帶怨憤半帶哽咽的聲音說:“……我真是瞎了眼……你這樣護(hù)著一個妓~女……你過去有這樣護(hù)著我嗎!……”

    小芾蝶好奇地問:“妓~女?綾酒說誰是妓~女啊?”

    余飛沒好氣地說:“我!”

    “表姐?你怎么會是妓~女呢?”

    余飛越聽這兩個字越是刺耳,那火氣就沒忍住,斥道:“你看看你混的圈子里都是些什么人吧!一個兩個嘴上心里都臟得跟廁所似的!”

    小芾蝶一聽這話,登時愣了。

    外面正值正午,熾烈的陽光灑得地面一片刺目的炫白,知了在樹上聲嘶力竭地叫,一切都顯得干燥而令人心神不寧。

    在這片嘈雜的寂靜中,小芾蝶忽然說道:“表姐,其實你和我媽他們都是一丘之貉。”

    余飛一怔。她道:“怎么說?”

    “其實你也看不起我們玩cos的,是不是?”

    余飛有些煩躁,甩了甩頭發(fā)上粘著的蛛網(wǎng)和灰塵,道:“我沒什么看不起,我只是覺得這些人怎么都這么沒素質(zhì)?!?/br>
    小芾蝶說:“表姐,你是不是覺得京劇是國粹,你們唱京劇的、聽京劇的,都比我們這些玩cos的,看cos的人有素質(zhì)?有品味?”

    余飛感覺小芾蝶這話有點尖刻,讓她聽著渾身不舒服。她冷笑了下,說:“確實比你們這個圈,有素質(zhì)有品味多了。你看看那個離恨天,還是個大工作室的老板,怎么就那么讓人討厭?”

    小芾蝶固執(zhí)地說:“現(xiàn)實中有很多人壞,是讓別人覺得他們是好人,但是骨子里壞透了。這種人最可怕,是衣冠禽獸。我們?nèi)镆灿腥瞬缓茫蠹移鋵嵍己軉渭?,只是想相互爭個高下,就算壞,也是壞在表面上,心眼壞的不多。表姐你說,哪種人更壞?”

    余飛想,這真是小孩子的幼稚邏輯,能作為為離恨天開脫的理由?她道:“小芾蝶,你是活在現(xiàn)實里的人,不是活在cos里。你知道京劇為什么要化那么濃的妝、做那么夸張的動作嗎?就是為了讓人知道它是假的,不要陷進(jìn)去?!?/br>
    “所以京劇沒人看了!——我為什么不能活在cos里!我靠它也能養(yǎng)活我自己,為什么不可以?”小芾蝶氣鼓鼓的,扯了扯背包說:“表姐我不想和你玩了。你回家吧,我回學(xué)校了。”

    望著小芾蝶消失在展覽館門外的小小身影,余飛疲憊地嘆了口氣?,F(xiàn)在的孩子,果然沒有以前好帶了,繕燈艇那幾個小師弟小師妹剛進(jìn)來的時候,多聽話啊。

    有這樣一個想法,她也覺得自己很好笑。師父生前說,她從小就是個小大人樣,活得很老氣??赡苁浅仙木壒拾?,要帶著長胡子大髯口,要去模擬那些老人家的一舉一動,她現(xiàn)在沒有走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吧。

    多虧了她對倪麟的那一點春心。

    或者說,她成,也那一點春心,毀,也那一點春心。

    如今,才是一心荒涼、滿目枯草呢。

    她又嘆一口氣,沿著建筑物投下的窄窄陰影往外走。走著走著,忽然感覺對面堵上了一個人。她抬頭一看,二話不說,繞路就走。

    關(guān)山千重鍥而不舍地站到她面前。

    余飛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有——”她抬眸,見他實在太漂亮,讓她生生把那個很不雅的字吞了下去。

    關(guān)山千重鄭重地伸出一只手:“我叫白翡麗。翡翠的翡,風(fēng)和日麗的麗。”

    余飛道:“你家賣表的嗎?”

    白翡麗竟然很是耐心地解釋:“我家不賣表。我和姥姥姥爺一起生活,他們是退休教師?!?/br>
    余飛:“我沒查你戶口?!?/br>
    白翡麗:“我覺得你需要了解我多一點?!?/br>
    余飛:“我不需要,也并不想。”

    白翡麗:“你可以試一試。”

    他很執(zhí)著地伸著手,手指干凈修長,輪廓柔和。

    余飛開始有些認(rèn)真地打量他。他臉上仍然沒什么表情,和那一晚上的活色生香宛如兩個極端。

    余飛偏著頭問:“有什么好處?”

    白翡麗道:“你會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br>
    余飛“噗”地笑出聲來:“你是哪種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白翡麗凜了一下眉,道:“我想請你來演我們的舞臺劇。”

    余飛望著他,心中大略捋清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八成她是被小芾蝶賣給了關(guān)九,關(guān)九又打發(fā)他來游說她。

    余飛很陽光地笑:“不會演,演不了?!?/br>
    白翡麗道:“聽說你會唱京劇?!?/br>
    余飛果斷地否認(rèn):“一丁點都不會?!?/br>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白翡麗那只抬起的手上——那只手,惟妙惟肖地做出了一個“蝶恣”的手勢,甚至比她做得還要含蓄柔美——正是那晚她在“筏”中,對關(guān)九做出的手勢。

    白翡麗望著她,篤定地說:“你會?!?/br>
    余飛心中閃過的念頭是:他當(dāng)時在觀察她。那時候她還沒有跟著關(guān)九坐過去,只是在酒吧的吧臺位置。他那時候就在觀察她。

    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飛訕笑:“就算會,也不適合?!?/br>
    白翡麗道:“我這兩天看了很多人,如果你會的話,就是最適合的?!?/br>
    余飛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失去溫度:“對于你這種人來說,別人要是有用,你就使勁兒巴結(jié),要是對你沒用,就看都不多看一眼,是吧?”

    白翡麗靜了一下,說:“也不是這樣。我是真心實意希望能和你合作?!?/br>
    余飛轉(zhuǎn)身走掉:“那我也真心實意地拒絕你?!?/br>
    白翡麗追上:“就借用你兩天時間,而且還是周末,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報酬方面,我也會按照行業(yè)標(biāo)準(zhǔn),給你三倍的價格?!?/br>
    余飛停下來道:“你只會用錢來留人嗎?”

    白翡麗怔了一下,道:“你希望我對你用感情?”

    余飛泄氣地笑了出來,看向一邊,捋了捋頭發(fā)。她記得在“筏”的那個晚上,關(guān)九對那個對白翡麗感興趣的女孩說:“別理他,他腦子有點問題?!?/br>
    現(xiàn)在,余飛覺得,這個白翡麗的腦子,確實有點問題。

    “行了,不說了。白翡麗,你也不用白費力了,我不會演的。”余飛剛想走,又想起點什么來,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促狹地低聲說:

    “咱們最好……都去做個hiv抗體檢測?!?/br>
    “不用了,我沒有?!?/br>
    他回答得很果斷,余飛稍有驚訝,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帶著惡意的笑,道:“萬一我有呢?還是去檢查一下吧?!?/br>
    她笑得肆無忌憚,笑得春光燦爛。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時,卻見他昂著頭,清晰地說:

    “你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