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墨紫幽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靠得很近,這是自他們在洪水□□患難之后,靠近得最近的一次,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輕拂在對方面上。她看見他那雙鳳眼中的霧氣瞬間散盡,露出的卻不是那凜冽與崢嶸,卻是一種極為溫柔的平靜,那種平靜像是一湖春水,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看著自己在姬淵眼中的影子,心莫名就劇烈的跳動起來。那種自初遇他時起,就一直扎根在她心中,揮之不去的不安再次彌漫全身。她終究明白自己一直在不安什么,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明白過。那種不安是她因前世情傷而生的一種警覺,始終在警告束縛著她的情感和內(nèi)心,讓她不要再輕易嘗試和冒險(xiǎn),強(qiáng)迫著她退卻。 她一直在退,可這一次她沒有退,她只是站在這里,仰起臉靜靜與姬淵對視。 遠(yuǎn)處的大戲臺上,有《牡丹》里《驚夢》一出的纏綿戲詞隱隱傳來,“……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 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凝視著彼此許久,終究是墨紫幽先淡淡開口,“你的傷還未好么?”她的目光落在姬淵的右臂上,問道,“已是許久不見你登臺了?!?/br> 這段時日里,芙蓉班登臺唱旦角的都是姬淵那個少年徒弟。 “傷自然是好了,只是七皇子還不足以讓我為他粉墨登場?!奔Y笑了一聲。 忽然,他看見大戲臺附近,徐太傅和葉閣老正并肩漫步,二人的身影在夏日的陽光中顯出幾許滄桑。如今朝野上下,敢如此不避嫌地同徐太傅單獨(dú)走在一起的,也只有方直如葉閣老。 他的目光落在遠(yuǎn)處的徐太傅和葉閣老身上,淡淡道,“待到七月初三葉閣老的壽宴,我無論如何也會好好地唱上一場的?!?/br> 墨紫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向徐太傅和葉閣老,笑道,“我很期待?!?/br> 如今,連徐太傅都已失了皇上的信任,葉閣老在朝中更是獨(dú)木難支,再若不退,就太晚了。 “我出來許久了,再不回去,伯母要擔(dān)心了?!蹦嫌挠值?。 姬淵輕輕點(diǎn)頭,墨紫幽方才轉(zhuǎn)身走了一步,他卻是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她回首,靜靜看他,他笑了起來道,“四小姐這路上可別再被什么人纏上了,不是每一次我都剛好在樹上休息的?!?/br> 方才他在樹上,親眼目睹了楚烈對墨紫幽的糾纏。他認(rèn)識楚烈這個人兩世,卻是第一次見到楚烈這般毫不掩飾的模樣。楚烈對墨紫幽的執(zhí)著,欲、望,還有那志在必得的自負(fù),都讓他有幾分驚心。 他回想起楚烈對墨紫幽說的那句話,你既然出現(xiàn)了,就該是我的。 想不到一個蘇雪君,竟能讓楚烈至此。 “這世上纏上我的人,除了你,還沒有我甩不開的?!蹦嫌牡瓕χ?,那是她與他之間的交易,她既用自由交換了他的秘密,此生就注定是擺脫不了他。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奔Y輕笑道,松開了手,看著墨紫幽的袖子緩緩自他掌中滑落。 墨紫幽向前走了幾步,又自己回過頭來,看著還站在原地看著她的姬淵道,“今天不是你第一次幫我擺脫秦王,還記得我們今生相遇之時么?” 姬淵微笑,他自然記得。 前世,在墨紫幽上金陵的路上該被楚烈所救,然后楚烈以此為楔機(jī)將墨紫幽納進(jìn)秦王、府。 今生,她卻在那條路上遇見了姬淵,他救了她,第一次打破了她前世命運(yùn)。 “這也許也是一種命中注定?!蹦嫌囊恍χ笥只剞D(zhuǎn)頭,慢慢走遠(yuǎn)。 姬淵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yuǎn)去,一路進(jìn)了為女眷設(shè)宴的那座花廳,忽聽一人在他身后笑,“好一出英雄救美啊。” 他回過頭,看見楚玄不知何時站身后不遠(yuǎn)處看著他。 “王爺看見了?!奔Y笑起來。 “嘖嘖,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三哥如此模樣?!背従徬蛑Y走來,又看了一眼墨紫幽離去的方向,對姬淵道,“只是墨四小姐說的對,她自己未必?cái)[脫不了我三哥,你又何必這么心急著插手?” 作者有話要說: ?。ㄐ薷牧艘槐?,加了些感情戲,稍微滿意一點(diǎn),先這樣吧)明天開始粗長。。。。。。 小劇場: 墨紫幽:幸好是掉渣男懷里,不是掉我懷里。 武二公子:渣男,放開我的阿淵,讓我來! 楚玄:我都還沒抱過男主,居然讓渣男先抱了…… 第101章 “王爺如今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姬淵不答卻是道,“秦王對于蘇小姐的執(zhí)著非同一般?!?/br> 楚玄沉默片刻, 道, “你覺得六年前當(dāng)真是他用李代桃僵之計(jì), 從刑部大牢里將我表姐帶走?” 他與楚烈一起長大, 蘇雪君是他的表姐, 自然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那時楚烈待蘇雪君一向都是有禮卻疏離, 從未有傾慕之態(tài)。他從前是當(dāng)真未看出楚烈對于蘇雪君竟存在著這般強(qiáng)烈的欲、望。 “若非是他,他又是從哪里得到蘇小姐的那片衣角引云王入秦王、府?”姬淵反問,他不能說出墨紫幽前世受楚烈愚弄之事, 只能道,“秦王不是一個會做多余之事之人。六年前,他還是一個不起眼的親王,卻甘愿冒險(xiǎn)從刑部大牢里把蘇小姐帶走,若非他覬覦蘇小姐,難不成還是他心存善念?” 楚烈能夠毫不猶豫地陷害楚卓然為其頂罪,犧牲生母與同胞親弟,又何來善念可言。 “他的確是個不會做多余之事之人。”楚玄的語氣里有著深深的忌憚, 他道,“你曾對我說過,論心計(jì),論手段,三哥都是諸皇子中的矯矯者,是我最大的敵手。從前,我還并未深信, 經(jīng)過此番,我是再也不敢小看他?!?/br> 原以為他們已將楚烈置于死地,他卻不僅絕處逢生,還憑著一出連環(huán)計(jì),一箭五雕地為自己達(dá)到諸多目的,甚至引得皇上因?yàn)橥橛谒?,而對?dāng)初他安排李美人窺伺帝蹤之事不再計(jì)較。 他們這一番大費(fèi)周章,除了救出了云王楚卓然之外,當(dāng)真算是一無所獲。如今楚烈又與寧國公府、墨越青聯(lián)手,更是不好對付。 “王爺不必?fù)?dān)心,七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們分出勝負(fù)之前,王爺經(jīng)營好自身便可?!奔Y淡笑道。 “我有何可經(jīng)營的,縱然我在白石河受災(zāi)之事上立下大功,可如今依舊無官無職,毫無實(shí)權(quán),不過是個閑散親王罷了。”楚玄的笑聲里滿是不甘的嘆息,“能做的,終究只是尋些稀罕玩意,變著法子討好父皇,盼著他多青睞我一些?!?/br> 就連楚烈如今都已漸漸將被奪去的實(shí)權(quán)拿了回來,楚玄卻還是賦閑家里,自然是不甘心的。 “王爺莫心急,在秦王和七皇子未分出勝負(fù)之前,還到不到顯山露水的時候,賦閑反而是好事,好好討皇上歡心就是王爺現(xiàn)在最該經(jīng)營之事?!奔Y笑道,“王爺放心,等時候到了,該有的東西,我自然會送到你手中?!?/br> “你辦事,我自然放心?!背恍?,負(fù)手看向遠(yuǎn)處并肩而行的葉閣老和徐太傅,道,“就快到七月初三了,我也該好好準(zhǔn)備一份給葉閣老的壽禮?!?/br> 葉閣老和徐太傅并肩而行的身影在這若大的花園之內(nèi),在這七皇子府的喧囂之中,卻顯得那么孤立。 “姬淵,”楚玄的笑容漸漸淡去,面上露出肅然來,“徐太傅與葉閣老都是賢良之臣,無論如何,你要為我保住他們。待到你我大業(yè)得成時,濯清這大魏的江河湖海,還是要靠他們。” 無論是徐太傅還是葉閣老都是在朝廷中歷經(jīng)多年明爭暗斗才走到如今,他們的經(jīng)驗(yàn)與才能絕非任意一人可以替代,損失一個,魏國的天都要暗上幾分。單看當(dāng)年蘇閣老走后,韓忠、墨越青、武閣老這些jian邪之輩無人壓制,是如何一一登上高位,爭權(quán)亂政,便可知道這些肱股之臣對于魏國的長治久安有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