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第79章 酸爽 不論通州之戰(zhàn)的形式有多么嚴峻, 這場集結(jié)了大周所有精兵的最后戰(zhàn)役終于還是打響了。趙曜身為新帝,在登基之初就立下“河山不復,則千秋萬歲后, 不入宗廟,不受血食”這樣的重誓,這個重誓讓他獲得了天下萬萬民心, 但同時也注定要接受來自這萬萬人的審視, 所有人都在等著, 在看著,在期待著這位新帝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 趙曜清楚自己的正統(tǒng)性來自哪里, 也知道如今民意沸騰,只求這最后一戰(zhàn),所以這一戰(zhàn)只能贏, 不能輸! “報, 左路十二營集合完畢!”左路統(tǒng)領英國公管振勛一身戎裝,聲音洪亮、氣勢十足。 “報, 中路十二營集結(jié)完畢!” “報, 右路十二營集結(jié)完畢!” 一聲聲氣勢洪亮的匯報之聲,在城門口響起,烏壓壓的二十萬軍精神抖擻、戰(zhàn)意盎然地排布在城門口,眼前筆直的官道和身后廣闊的原野上, 俱是戎裝盔甲的好男兒們!而城門內(nèi)、城樓上同樣是一副熱鬧的景象,青州城內(nèi)萬人空巷,幾乎所有百姓都擠在道路旁、城樓上, 興高采烈地爭相翹首看著這支即將北伐的大周精銳。人們的臉上洋溢著對勝利的企盼、對士兵的鼓舞以及對新帝的愛戴。 趙曜身為一個帝王,并沒有坐在為他專門準備的鑾輿中,反而身著銀甲戰(zhàn)袍,手握利刃長刀,挺拔巍然地坐在汗血寶馬上,被眾多將士簇擁著。此刻的趙曜并不像是一個帝王,而是一個正展鯤鵬翅的少年將軍,長劍所指,皆為周土! 一身太監(jiān)裝扮的沈芊躲在鑾駕之后,抬眸望向人群中那個耀眼奪目的少年,忽然就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任何旁的人旁的事都無法入眼,入心了。這個她親自帶出來的少年,在今日,在這滿城百姓、數(shù)十萬大軍面前,展露了他一身少年狂氣,他藐昆侖,笑呂梁,磨劍數(shù)年,終露鋒芒!他自降世,便是潛龍伏淵,而今日,便是他青天攬日月,東海洗乾坤之時! 趙曜聽罷所有所有統(tǒng)領的洪亮的匯報,便同樣地用激昂的聲調(diào)說了一段簡短但極鼓舞人心的話,將所有戰(zhàn)士的激情都調(diào)動起來后,他才對著擔任兵馬大元帥一職的陳赟下令:“出發(fā)!” 陳赟立刻示意指揮官擊鼓揮旗,這支二十萬人的隊伍在指示之下井然有序地行進起來、前鋒、中路、左路、右路,一批批的人馬有條不紊地從青州城出發(fā),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著北方推進著,身前是氣勢逼人的二十萬精兵,身后是夾道相送的滿城百姓,這樣震撼的場面,沈芊此生未見,這一見之下,便難免驚嘆怔愣。 “姑娘,快上鑾輿?!蓖瑯犹O(jiān)裝扮的啟順緊張地四處觀望,見到人群開始合攏,便連忙催促著沈芊進入鑾輿中,唯恐她被外圍這一圈士兵給發(fā)現(xiàn)了。 這一次,沈芊是扮成太監(jiān)偷偷跟著去的,而她這次出行,除了趙曜身邊的太監(jiān)、親信,和她自己身邊的丫鬟們,便再沒有旁人知曉了。當然,她這么做并不是因為陳赟等大臣不許她一個女人跟著走,也不是因為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嗜好,著實是因為那個糾結(jié)的陛下,非說不想讓她卷入這風尖浪口,死活都不同意帶上沈芊。甚至在陳大人幾個都暗示天雷彈之事需要沈姑娘出主意的時候,他還是堅決表示,沈芊短時間內(nèi)也未必能想出什么法子,最妥當法子的還是另尋計策消耗掉對方的庫存。 見他如此堅決,陳大人幾個自然也沒法子,只能放棄沈芊這邊的希望??缮蜍仿牭搅诉@個消息,那叫一個氣啊,連夜跑去趙曜的房間,“砰砰砰”地把已經(jīng)入睡的趙曜給叫醒,直接各種強硬地要求自己必須跟去,同時還表示她對如何進行遠程攻擊已經(jīng)有眉目了。 趙曜當時剛剛匆忙地從被窩里爬起來,油燈都還沒點起一盞,這這……這不檢點的姑娘就視若無睹地沖進來,還直接站在他面前,慷慨陳詞了半刻鐘!天可憐見,他只穿了一件中衣??!他被她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可恨這個沒心沒肺的姑娘還一點都沒察覺,只知道逮著這些政事叨叨個沒完!說實在的,他當時的腦海里已經(jīng)咬牙切齒地轉(zhuǎn)著要直接堵住這姑娘的嘴,把她抱起扔床上的念頭!他必要好好跟她說說,在大周,在他這里,隨便闖進男人的房間,隨便看一個男人穿中衣,要付出什么代價! 然而,瞧著沈芊那張義憤填膺的臉,他到底還是……哎,沒話說。 這件事,在趙曜看來,是自己憐香惜玉,舍不得嚇到這傻姑娘,但在沈芊看來,就是這個犯中二病的小皇帝被自己罵醒了,總之呢,結(jié)果就是,雙方都退了一步,趙曜同意帶沈芊去,而沈芊呢,則要保證一直待在鑾輿中,絕不能讓陳赟、夏飛他們幾個發(fā)現(xiàn)。 既然答應了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沈芊自然還是信守承諾的,在啟順催促了之后,她就手腳并用利落地爬上了鑾輿。這鑾輿是趙曜特意命陳大虎和啟順去準備的,這鑾輿本就不同于普通馬車,在避震上有極大的改進,可有了避震,趙曜還嫌不夠,百忙之中還專門督促啟順準備厚軟的軟床軟墊軟毯,總之,要保證沈芊百分之百的舒服,決不能讓她再出現(xiàn)之前那暈車的癥狀。 除此之外,趙曜還吩咐啟順在鑾輿中裝上許多小柜子和小抽屜,每個柜子和抽屜里要放上解饞的果脯蜜餞、還有解渴的各種茶葉,當然,還不能少了沈芊最喜歡的小人書,當然軟床底下還備有夜壺等物,總之,是將沈芊的各種需求,全都考慮到了。 啟順聽到趙曜一條一條吩咐這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呆滯的,如果不是面容聲音一模一樣,他甚至都要懷疑面前這個人還是不是東宮那個淡漠清冷、目下無塵的太子爺了! 他雖滿肚子的疑惑,但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事兒辦了,可如今瞧著這沈姑娘,他還是覺得,不論怎么看,都沒看出有什么魅力能把自家陛下迷到這種地步,啟順嘆了口氣,透過鑾輿的窗子,看到那沈姑娘正在里頭東翻弄西搗騰地在開小柜子,臉上還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他認命地將鑾輿的幾扇窗都關嚴實了,罷了,圣意豈是他能揣測的,他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好好守住這位沈姑娘,絕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從青州城到通州城,期間是要渡黃河的,如今寒冬已過,春意將至,這山野湖水也都慢慢解凍了,黃河的河面頓時就寬了不少,但好在江蘇、浙江、福建等幾省都有力量不若的水師,且這幾省的造船技術也非北方諸省所能比的,渡河對韃靼人來說難如登天,但對這集結(jié)了數(shù)省精銳的大周征北軍來說,卻并不困難。 巨大的樓船一艘艘地下水,各營的人馬陸陸續(xù)續(xù)地登上樓船,各路糧草軍備也都全部運上了樓船,這近千艘的樓船橫渡黃河,儼然一片遮天蔽日之勢,當然,陳赟是謹慎的,他們當初用火攻打了韃靼人一個措手不及,如今自然也要防備著韃靼人有樣學樣地也用火攻。所以在登船渡河的幾天前,陳赟就叮囑了金僉事安排數(shù)個斥候,帶上沈芊的那個“千里眼”將就近所有可藏身的山坳都看了個遍,確保沒有任何埋伏,才安排大軍渡河。 沈芊躲在鑾輿中,透過鑾輿的小窗往外看,這樓船極為巨大,一艘船上便能承載數(shù)千士兵,更別說此刻的水面上有近千艘連綿不斷的樓船,這般震撼的場景,直看得沈芊激動不已,躍躍欲試地就想要溜下鑾輿,混到甲板上去看后頭的景象。 啟順一瞧她不安分的樣子,立刻就湊近了,挨著窗口小聲道:“姑娘,您在忍忍,再有六七日,咱們就能到了,您在忍忍吧?!?/br> 這話純粹就是騙人了,這渡過黃河,少說也要十二三日,才能兵臨通州城下,也就是說,沈芊還得在鑾輿中宅上十幾日,才能得見天日! 即便沈芊是個很能宅的人,這么十幾二十天的把她關在一個馬車里,她也是要瘋的! 她想著自己這幾日在馬車里吃喝拉撒睡的窘狀,整個人都要冒熱氣了,登時眉頭一豎,就要不高興了。 “怎么了?”趙曜在管振勛的帶領下參觀了樓船,但他憂心沈芊的情況,所以很快就以累了要休息的名義往鑾輿這邊走來,這一來就看到啟順貼著車窗皺眉的樣子。 鑾輿邊上守衛(wèi)的都是趙曜的親衛(wèi),所以啟順倒是敢開口稟告:“陛下,是姑娘……姑娘想要下馬車?!?/br> 趙曜嘆了口,掀開簾子,一眼就瞧見了趴在窗口百無聊賴的沈芊,他爬上馬車,坐到沈芊身邊,從抽屜里找出一盤果脯,親手喂到沈芊嘴邊,溫聲道:“我不是同你說了,行軍很無聊的,讓你待在青州城等我凱旋就好,如今這滋味,可算是嘗到了吧?” 沈芊哼了哼,側(cè)頭躲過他的手,表示不接受他的小恩小惠:“明明我不用躲在這馬車中,我可以光明正大在外面的??!” 趙曜無奈,再次把果脯送到她嘴邊:“我是為你好……好了好了,不說這些,吃點東西吧?!?/br> 沈芊接過果脯,趙曜見她態(tài)度和軟了,便笑著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誰知道沈芊為難地看了手里的果脯一眼,忽然慢悠悠地嘆了口氣:“哎,我一想到自個兒昨天還在這放果脯的小柜子邊上解手,就覺得這果脯的味道一定很酸爽……” “噗!”趙曜的茶水噴了自己滿身,愣是僵硬了兩秒,才轉(zhuǎn)過頭來,用一種便秘般的表情看向沈芊。 沈芊還猶然一副傷春感秋的模樣,詠嘆似地對這果脯的悲慘命運表示哀悼:“啊~你本是美味的果脯,卻因命運的捉弄,要同那骯臟的夜壺共居一室……啊,可憐的果脯……我是多么珍視你那香甜的滋味,可我又是多么痛~恨~夜壺的臟污……” “停停停!”趙曜臉都綠了,“我的小祖宗,是我的錯,我的錯,您想打想罵都成,可別再這么埋汰我了,行嗎?” 沈芊湊近他,幸災樂禍地拉了拉他的臉頰,眸中有種惡作劇得逞的笑意:“讓你敢把我關起來?!?/br> “嗚不敢……”趙曜滿心無奈和寵溺。 沈芊最近已經(jīng)無師自通了新的與趙曜相處的法子,那就是變著花兒地欺負他,這不,成功把某人膈應到之后,她立刻拋起果脯,扔到嘴里,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倒是趙曜,這一馬車的果脯,他怕是都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不要被女主嚇到,馬車其實很大的啦,夜壺是不會污染小零食噠~~~畢竟那是對吃貨最大的傷害…… 第80章 小祖宗 雪水融化, 霜冰解凍,黃河的水位也漸漸漲起來了,雖還沒到潮汛之時, 但河水已經(jīng)頗有洶涌之勢,好在樓船夠大夠穩(wěn),足以在奔騰的河面上形勢。 這近千艘樓船如同密密排布著, 在河面上連綿數(shù)里, 如同條條黑色長鎖, 蔚為壯觀。大約行駛了一天一夜,這些樓船終于將所有人馬、物資全部運送到了對岸, 陳赟令部分水軍繼續(xù)駐扎河岸后,就下令大部隊繼續(xù)急速行軍,爭取在十日內(nèi)趕到通州城下。 這十日, 是極辛苦的十日, 各營兵馬幾乎是能不休就不休,天沒亮就睜眼拔營, 一直到天色徹底黑沉, 馬困人乏到實在無法行軍,才下令埋鍋駐營。 這一路上,趙曜白日都跟著部隊一道騎馬行進,到了夜間, 則會回鑾輿中休息。畢竟這在船上的時候,他有獨立的房間,如今這下了船了, 又是急行軍,就算是趙曜自己想要和士兵們同吃同住,陳赟也不敢讓自家陛下隨便地睡在這荒野的營地里。 然而,這樁事卻讓沈芊一整天都心慌意亂的,若是放在以前,沈芊根本不會覺得兩人湊合湊合一道睡在馬車里有什么不對的,但如今她身邊這個“弟弟”向她表白了……就算沈芊再大心臟,碰到這情況要是要尷尬死的! 這不,用完啟順偷偷塞進來的晚飯,沈芊就蹲在鑾輿中,急得直咬指甲,她左看右看,各種看著鑾輿不順眼,心道這好歹是皇帝的座駕,怎么就設計得這么窄這么??!關鍵這鑾輿里還只有一張床!沈芊不安穩(wěn)地在鑾輿中踱來踱去,一下試圖把柜子拖出來組一個小床,發(fā)現(xiàn)不成功后,又試圖把軟墊和軟毯堆疊在地板上,弄出一個地鋪,做這些的時候,她還不忘透過車窗的細縫去偷窺外頭的狀況,每一次都要確保沒看到趙曜過來,才能讓她稍微松口氣。 然而,就在沈芊不斷的糾結(jié)中,時間還是一點點過去,趙曜也終于來了。 “參見陛下!”鑾輿外傳來一眾侍衛(wèi)親兵行禮的聲音,還在糾糾結(jié)結(jié)的沈芊頓時一個激靈,飛快地把軟墊往地板上一堆,自己則立刻翻身上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就側(cè)身面壁假裝自己睡著了。 趙曜掀開簾子,就看到了地板上那一坨毯子被子以及床上那個不動如山的后腦勺,他無聲地勾唇一笑,登上鑾輿,關上了門,繞著那坨毯子走了一圈:“這是給我準備的?” 沈芊閉緊了眼睛,假裝自己已經(jīng)睡熟了。 趙曜哪能不知道她那些套路,他繞過沈芊準備的地鋪,走到床邊上,故作疑惑地開口:“小祖宗,你睡著了嗎?” 自從那日趙曜強勢表白之后,他就再沒叫過沈芊“jiejie”,于是這稱呼倒是成了一道難題,他試圖叫過“芊兒”這樣的稱呼,直接被雷到暴走的沈芊痛打出門,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沈芊還兇神惡煞地警告他,如果他再敢喊這種rou麻的稱呼,就聽一次打一次。 趙曜見她真炸毛了,立刻就寵溺地舉手投降,表示以后絕對不喊“芊兒”,可不喊“芊兒”,總得喊別的吧?他倒是想喊“夫人”“娘子”“心肝寶貝”什么的,但估計真要把這些喊出口,那就不是什么聽一次打一次的問題了,恐怕是聽一次就給直接打殘了! 深知沈芊暴躁屬性的趙曜為了這個新稱呼很是唉聲嘆氣了兩天,想到自己最后可能要連名帶姓地稱呼心上人,他就心酸地想為自己鞠一把淚。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啊,前些日子,他的心上傻姑娘不知是開了什么竅,竟莫名其妙地愛上了懟他欺負他,這可讓趙曜好一陣驚喜,說實在的,表白事件之后,他最怕就是沈芊躲他怕他不見他,只要沈芊不躲他,別說只是欺負欺負他,即便是她爬到他頭上耀武揚威,他都是高興的,畢竟欺負著欺負著,還是有很大的概率能欺負出感情來的!這不,上次他被欺負地無奈吐露出一句“祖宗哎”,她竟然還真接受了這個稱呼,自那以后,他便直接就把這句當成了日常稱呼,還擅自加上了一個“小”字,畢竟“小祖宗”聽著和“心肝寶貝”也差不多嘛! 沈芊裝睡裝得非常專業(yè),不僅假裝聽不見趙曜的呼喚,還稍稍加重了自己的呼吸聲,聽起來還真像是熟睡中的人。然而,趙曜哪是那么容易上當?shù)?,他見沈芊還在抵死掙扎,便勾著笑,壓低了身子,靠近沈芊的耳畔,低聲地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這是真睡著了……嗯,那可麻煩了,這鑾輿里統(tǒng)共一張床……” 還有地鋪啊,回頭看看地鋪!沈芊在心中高喊,恨不得立刻把趙曜的腦袋扳到后頭去,讓他好看清楚她親自準備的那個“地鋪”。 就在沈芊焦急地感到身后人越靠越近的死后,忽然聽到趙曜說了一句:“嗯,睡著了也好,床也夠大,正好一起睡。” 沈芊差一點就當場彈起來,縮在被窩里的身子猛然繃緊了,她感覺到趙曜已經(jīng)掀開了被子的一角,作勢就要上床來,她連忙假裝半夢半醒地動了動,轉(zhuǎn)過身來,邊打呵欠邊微睜著眼看向趙曜:“嗯……你來了……我剛剛睡著了,都沒察覺到你回來了?!?/br> 趙曜憋住笑,一臉認真地逗她:“是嗎?看來你真的太累了,沒事,你繼續(xù)睡吧,我動作輕,不會吵著你的。” 他一邊說,還一邊作勢要脫外衣,儼然一副要到床上來睡覺的樣子。這會,沈芊是真繃不住了,她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猛地從趙曜身邊竄下,直接坐到了地鋪上,邊用給自己裹毯子,邊尷尬地訕笑:“我剛剛太累了,睡了陛下的龍床,真是冒犯了,冒犯了,您看您都回來了,我還是應該睡回我自己的地鋪……” 這些日子以來,趙曜還是頭一回瞧見沈芊這副慫樣,他努力憋笑,還想再逗一逗她,可惜太得意了,愣是沒憋?。骸肮?/br> 沈芊一聽他這欠扁的笑聲,那個氣呀,抱著被子就爬過去,掐住他的小腿rou死命擰:“讓你騙我,讓你嚇我!” 趙曜被擰得嗷嗷直叫,連連求饒:“小祖宗,您輕點,您輕點!再擰下去,我就該是史書上第一個被家暴死的皇帝了!” 沈芊聽到“家暴”兩個字,又是惱又是羞,尤其一抬眼,就瞧見趙曜那嘴上討?zhàn)?、面上卻還帶著笑的賤賤的模樣,她曉得他就是喜歡逗她,登時氣得一個翻身,直接躺倒在地鋪上,拎起被子把自己劈頭蓋臉地悶起來,眼不見為凈! 趙曜低笑了一陣,見這姑娘還把自己悶在被子里,便走下床去,走到她身邊,將她的被子扯開些,溫聲細語道:“好啦,乖啦,不要悶著自己?!?/br> 沈芊一把把被角扯回來,繼續(xù)嚴嚴實實地把自己整個腦袋蓋住,悶聲悶氣道:“我就喜歡這么睡,不要你管!” 趙曜賊喜歡她這發(fā)小脾氣的樣子,他蹲在一旁看著這個鼓起的人形大包,笑得見牙不見眼,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寵溺地摸摸她露出來的兩撮呆毛:“好了,不鬧你,你去床上睡,我來睡地鋪?!?/br> “不,我就喜歡睡地鋪,地鋪有利于思考?!鄙蜍防^續(xù)悶聲悶氣地回話,她對某人越來越得寸進尺的行為耿耿于懷,嚴正地表示要睡地鋪冷靜一下,她總覺得最近這段日子過得嚴重走偏啊喂!為什么她明明一直在各種抵制這家伙,可兩人的關系卻越來越……越來越……親密? 情商為負的沈芊,哪里是老謀深算的趙曜的對手,更別說趙某人為了抱得美人歸,可是下了血本的,不僅把計謀城府玩到了極致,連帝王尊嚴都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他在沈芊面前,那真真是心較比干多一竅,皮如長城厚三分。 這不,感覺到沈芊有些恢復冷靜的念頭,趙曜就立刻行動起來,他直接連人帶被子地把沈芊從地上抱起來,直接抱著這團人形大包走向床的方向:“得了吧您吶,躺地鋪上能思考出什么,思考明天傷寒了該去哪里弄藥嗎?” 沈芊猛然懸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好不容易扒拉著被角,把自己扒拉出來,就發(fā)現(xiàn)整個人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而趙曜還在低頭沖她笑。 “你……你想干什么?”沈芊猛地往后縮,警惕地躲開趙曜。 “我想……”趙曜忽得靠近她,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沖她的方向伸出了手,就在沈芊驚得馬上要伸腳踹人的時候,趙曜一把扯過另一床被子,哈哈一笑,“當然是拿被子打地鋪??!” 沈芊被耍得牙癢癢,趙曜已經(jīng)抱著被子,在地鋪上躺下了,鑾輿之中也放著三個熏籠,所以睡在地板上并不感到寒冷。 趙曜撐著腦袋,側(cè)身望向沈芊的方向,沖她眨了眨眼:“小祖宗,晚安?!?/br> 沈芊本來沒覺得“祖宗”這個詞有什么問題,聽趙曜喊著,她也沒生氣,可是后來,不知怎的,他又給加了個“小”字,而且“小祖宗”這三個字從他嘴里出來,總帶著點奇怪的聲調(diào),讓她每一次聽,都覺得十分怪異,甚至隱隱有些麻麻的…… 沈芊的臉在黑夜中泛起一點點潮紅,她猛地翻了個身面壁,一副不愿意再搭理趙曜的樣子,可即便她面對車壁睡著,也能夠感覺到身后那灼熱的視線久久不曾消失,讓她心情混亂。大約過了將近半個時辰,沈芊才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 就在沈芊徹底熟睡之后,躺在地鋪中的趙曜才緩緩睜開眼,他聽著她那綿長又輕柔的呼吸聲,唇邊一直帶著溫柔繾綣的笑意,心中更是翻涌著某種guntang的情愫,平躺了半晌,他還是忍不住側(cè)過身子,在黑夜中辨認著心上人的輪廓,即便看不分明,他也能想象她睡覺的模樣,一定是舒服地側(cè)躺姿勢,她的睡姿一向可愛又乖巧,與她醒時的性格完全不同。 趙曜越想,唇邊的笑意便越深,心中的情愫也越是難以忍耐,又過了一炷香時間,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偷偷地起身走到沈芊床前,一絲月光從鑾駕的窗縫中透進來,正好照在沈芊臉上,讓他能夠看清她的模樣,他蹲下身子,嗅著她身上清甜的味道,忍不住在頰邊落下一個輕巧的吻:“我愛你,我的,小祖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種歡喜冤家的日常,我能寫上八百集【推眼鏡 氮素!單身狗的我為什么要寫這種東西齁自己!【暴風哭泣! 第81章 謠言四起 整支隊伍大約進行了六日左右的急行軍, 待過了昌平縣進入通州府的地界之后,陳赟便立刻下令,放緩了整個行軍的步伐, 疲兵遠伐,是戰(zhàn)之大忌,更別說他們這一路行來, 動靜不小, 韃靼人不可能毫無所覺, 所以越是接近通州城,便意味著加倍的危險。 “陛下, 臣建議可在此處扎營,大部隊先休息半日,讓斥候和前鋒部隊前去探路?!标愙S坐在馬上, 抬目遠眺, 昌平縣到通州城這一段,雖不比通州到京城那般山勢逼人, 但也頗有幾個山頭林立, 比起來時那一馬平川的地勢,這一帶儼然易守難攻,最適合伏擊。 趙曜同樣是謹慎的,他還沒忘記青云寨一年前能斬斷韃靼前鋒部隊, 靠得就是這地勢之利,如今他們又怎么能在這上面吃虧呢? “斥候先行,再上前鋒。”趙曜坐在戰(zhàn)馬上, 長劍指了指遠處的山坳,“這地勢不比平原,便是用上那千里眼,怕是也很難看得到伏兵,盡量多派些斥候出去。都已經(jīng)到了這兒了,也不必急在一時?!?/br> 陳赟拱手稱是,便著令三路兵馬就地扎營,隨即又將整個斥候營都派了出去,讓他們務必仔仔細細地官道周圍所有適合伏擊的山崖、適合躲藏的山坳都搜羅一遍。斥候應聲而出,士兵們也紛紛開始扎營埋鍋。 幾日急行軍下,所有人都異常疲憊,故而陳赟下令扎營休息之后,各營長官都松了口氣,一邊安排人輪流進行警戒,一邊也督促其余人抓緊休息。士兵們倒是休息了,但趙曜和陳赟以及幾路大將顯然是沒有休息的機會,幾人都聚集在營帳中,邊談論著作戰(zhàn)的策略,邊等待著前方斥候的戰(zhàn)報。 而與此同時,沈芊也沒閑著,她雖最近都不得不應付越來越粘人的某只大型動物,但好在這只大型動物白天不會回窩,所以她白日里還能抽出時間做自己的事,這一次出門,她是帶著她那個登山包來的,臨行收拾東西的時候,她拾掇出這個登山包,雖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鬼使神差的,就給帶上了。 她把里頭的東西倒出來,鋪在地攤上,一些沒電了的電子設備,一個存貨還比較多的急救箱,兩把軍刀,指南針、打火機、防護眼罩,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那把槍。 這把槍倒是她特意帶上的,因為趙曜撿來的彈殼,讓她成功解決了底火這個技術難關,也讓制造子彈這件事變成了可能,所以從趙曜登基前到部隊開拔這兩個月時間里,她基本上天天都泡在工廠的實驗室里,進行著舊彈殼的復裝,心心念念就想把子彈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