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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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約好的地方出去,聶錚帶著幾個人在航站樓門口一個較為僻靜的位置等著他。 不管心里打了幾個結(jié),童延看見男人時還是高興的。這天,聶錚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薄襯衣,袖子隨意卷到小臂,寬肩窄臀大長腿,身姿挺拔如松,可童延依然覺得男人好像瘦了些。這副身體有他久未觸及的醉人體溫,童延快步過去。 而聶錚就站在原地,看著童延越走越近。 想嗎?想。此時,在聶錚眼中,童延身后的背景全成了虛影,他視線的焦點(diǎn)只在那張被墨鏡遮去了一大半的優(yōu)美精致面容。聶錚近乎貪婪地用視線索取,恨不得把矯健身姿就這樣吸進(jìn)視網(wǎng)膜中。 但他還有理智,這份理智讓聶錚有些憤懣?,F(xiàn)在是什么時期童延想出來就出來了,鄭昭華居然也能放任。 不,是他的錯,自己身邊有老爺子的釘子,為安全計(jì),他另外請了專業(yè)保鏢,把童延的安保系統(tǒng)從他這兒完全分離出去。這些保鏢只對童延自己負(fù)責(zé),不需要向其他任何人通報(bào),所以,童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童延現(xiàn)在的委屈都是為他受的,聶錚看著大男孩兒時,五味雜陳,欣喜和心疼又何嘗沒有?要是放任情緒,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給童延一個擁抱,再把人帶回下塌處吃飯休息,可這些都不可取,這次,他縱容了,童延下次還能亂跑。 于是,在童延欣欣然走到他面前時,他沒說話,轉(zhuǎn)身進(jìn)了車?yán)铩?/br> 等童延跟著上車,聶錚問:“你怎么來了?” 童延宛如被當(dāng)頭澆下一盆冰水,頓時渾身透涼,傾訴離情的心思立刻全被理智覆沒。 收了笑,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聶錚哪能坦白真相,童延不知道,最多跟他發(fā)個脾氣,知道了則更糟。 一個在和平年代長大的普通人家的孩子,突然聽聞自己天天被殺手盯著,承受力差點(diǎn)的,得瘋。 他微蹙的眉頭紋絲未動,“能有什么事?我很忙,最近抽不出時間陪你?!?/br> 童延聲音拔高,突然激動起來,“你的事我不能每件都問,跟我有關(guān)的事,我也不能知道嗎?” 聶錚沒出聲,不知道最好。 童延似是嘲諷地笑了聲,“能讓你經(jīng)過一趟也不見我的事兒,我也沒權(quán)利知道?” 聶錚說:“你給我些時間?!?/br> 童延心里像是有雙爪子在不停抓撓,煩躁到了極點(diǎn),“有什么不好說的,你跟別人搞出私生子了?三年啊,要不是有些事咱倆都悶著不說,哪至于有那三年。我都吃到教訓(xùn)了,跟你在一塊兒之后,我一直在學(xué),學(xué)怎么跟你說話,生怕咱們再有誤會。你讓我不明白就問你,原來,答案給不給,得看你想不想讓我知道?” 真不是童延愛計(jì)較,聶錚曾指責(zé)他,不問清楚就自己在腦子里替聶錚決定人生,很顯然這事兒聶錚當(dāng)時就是知道的,知道而且怨念。這事是他做錯了,他拎不清,聶錚也憋著,于是兩個人都沒痛快。別說fiona和晏千儀出來做了妖,他倆要是交流通暢,那等幺蛾子算得了什么。 所以,在一起之后,他一直在學(xué),他已經(jīng)很努力了,可聶錚還是在原地踏步。跟他有關(guān)的事,還是瞞著他,由著他百爪撓心。 聶錚自問,他再怎么隱瞞也都是為童延好。他只是需要些時間,等殺局破了,把事情說出來,童延也頂多是個后怕,自然會理解他的用心。 于是,他不容分說道:“william手上有給你訂的機(jī)票,你先回去?!?/br> william是聶錚助理。 童延簡直不可置信,他大老遠(yuǎn)的來一趟,想問的答案問不到就算了,聶錚要他現(xiàn)在回去? 誰沒點(diǎn)脾氣,童延冷著一張臉,二話不說,推門下車。 一群男人侯在車外,有跟著聶錚來的,也有跟著童延來的。此時,見人從車上下來,聶錚的助理和童延的幾位保鏢上前,到了童延身邊。 車門還沒關(guān)上,聶錚高大的身體籠在后座的陰影中。 童延走了兩步,突然轉(zhuǎn)身,沖到門口,對車上面色沉肅的男人說:“你送我的車還給你,你找人寫的戲讓給別人演,我什么都不要,你也高看我一眼行不行?” 這話真是重到誅心,聶錚呼吸都滯住了,頃刻間已是滿面寒霜,“回去!” 童延立刻橫眉倒豎,抬起胳膊,手指頭指著男人的鼻子破口大罵:“聶錚!你欠收拾欠教訓(xùn)!給你機(jī)會你不說,以后你什么也別說了?!?/br> 好生囂張,好生霸氣。 車外,一片寂靜,跟著聶錚來的人先是大驚失色,而后全都抬頭望天,沒誰敢看聶錚的臉色。 而童延氣焰還沒下去,“我他媽要是再找你,我是你孫子!” 現(xiàn)場版的分手大戲? 這下,其他圍觀者都還好,聶錚那位訂機(jī)票的助理拿不準(zhǔn)了,望著童延決絕而去的背影,助理瞧了下聶錚的眼色,老板被情人指著鼻子罵,好像還被甩了,這機(jī)票他還要不要陪著去取呢? 聶錚英挺的面容陰云密布,像是還有些無所適從,看他一眼,“你還在這兒?” 助理得令,趕快跟在童延身后去了。 童延的飛機(jī)就在半個小時后起飛,而聶錚的車還停在原處,一直沒開走。 聶錚坐在車?yán)铮€是童延離開之前的那個姿勢,眼睛望著前窗外忽閃的燈,他在思考,到底哪里出了問題?這些日子,自己為周全的防范突然被人擊破,這種被人cao控,而且受了挾持,不得不被人cao控的感覺,讓他很不痛快。他一直在想辦法,即使隱瞞,他也從來沒有做過對童延不利的事,童延為什么就不能再懂事一次。 這一頓不依不饒!是他把童延寵壞了? 想到這個寵字,聶錚眼皮突然跳了下。 何為寵,誰對誰用寵字?他突然想到,童延近乎哀求地跟他說,你也高看我一眼。 童延以后再也不找他了?得不償失!真是得不償失,老爺子布下的局,網(wǎng)都沒動彈一下,他自己先把事情弄糟了。 大糟特糟! 半個小時后,聶錚讓助理訂了去s城的機(jī)票,當(dāng)晚的。 此時,最近的一班飛機(jī)在一個小時半后。 接近三個鐘頭過去,聶錚終于跑在了去童延家的那條路上。 去干嘛?還用得著說。 助理坐在一邊嘆了口氣,覺得他這種平常男人的也有平常男人的幸運(yùn),被太太罵,回頭哄,至少都是在人后。再沒臉沒皮,關(guān)上門,外人哪能知道? 可聶錚就不同了,聶錚這是當(dāng)著一大群隨行者的面,被小情人指著鼻子罵了。丟了一通顏面,同樣,還得當(dāng)著他們這些人的面打飛的找上門道歉。 玩兒吶?飛過去時一頓吵,再飛過來一頓追,兩個人加起來快六十了吧,這60,他家老板還占了一大半。畫面太美不敢看。 不過男人懼內(nèi)是美德,難得跟端肅威嚴(yán)的老板找到共同點(diǎn),助理作為資深已婚男人,提了個經(jīng)驗(yàn)性的建議,“聶先生,您看,前面那間像是花店?!?/br> 童延離開時活像是吞了幾噸炮仗,回家之后亦如是。下飛機(jī),見幾個保鏢還跟著他,不能朝無辜的人身上撒氣,他忍著火氣說:“別跟著我了,我跟出錢的那位都吵翻了。” 但保鏢說:“我們不管聶先生,只用對你負(fù)責(zé)。” 由此,保鏢還是跟著他回了家,外邊有人,于是童延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陽臺沒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外面似乎有人敲門,想著有人開門,他還是沒出去。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屋子里沒開燈,陽臺倒是被一抹淡泊月光照著。 說話聲離他房間越來越近,接著“篤篤”兩聲,有人敲門。 這他媽大半夜的,誰???但保鏢能把人放進(jìn)來,很顯然是他認(rèn)識的,童延沒好氣地說:“進(jìn)來?!?/br> 接著,門開了,他躺在休閑椅上,頭側(cè)過去。 他看見一個高大的、黑黝黝的影子立在門口,手上似乎還捧著個長形的盒子。 童延一愣,嗖地把臉回來,目光眺向天邊毛乎乎的滿月。 片刻,聶錚步子踱到他身邊,屈膝蹲下,接著把禮盒打開,靠一邊墻壁放著。 童延:“……?。俊币缓凶狱S玫瑰?哄小姑娘吶。 想著自己趕到機(jī)場就被男人堵回來,他恨不得把這花砸到聶錚身上。童延沒說話,起身,把自己甩在床上趴著了。 片刻,身邊床褥下陷,很快,男人的身體覆上他的背,一條胳膊撐在他腦后,另一只手撫他的臉,聲音低啞地問:“怎么就不能打商量?” 說的好像商量過似的,童延把臉轉(zhuǎn)到一邊,“你走,我不稀罕見你?!?/br> 聶錚在他耳邊嘆出一口氣,接著說:“是我想見你,咱們一個月沒見面,我這一個月,沒睡好覺?!?/br> 童延氣又不打一處來,“你該?!?/br> 聶錚握住他的手,貼住自己的臉頰,“是,還有,我欠收拾欠教訓(xùn),這不是來給你收拾教訓(xùn)了?” 童延猛地把手抽回來,索性翻身面對男人,“別逗了,你也會出錯?” 而聶錚就一直跟他對視,深邃的雙眼里有幽光浮動。 良久,他聽見男人緩緩開口,“第一,錯在學(xué)不乖,該坦誠時不坦誠?!?/br> 眼睛逐漸適應(yīng)黑暗,他終于看清男人認(rèn)真的神色,“第二個錯,居然敢在機(jī)場對你出言不遜?!?/br> 童延都要?dú)庑α?,今天難道不是他說話更不客氣。 而后,男人聲線又低沉了些,語氣卻越加鄭重,“第三,錯在低估有些人的手段,讓你受苦?!?/br> 第79章 良人 童延腦子里一個激靈。手段?什么手段?誰給他使手段? 他眼睛猝然睜大,望了聶錚一瞬,很快又把臉瞥到一邊。他坐了兩小時飛機(jī)上趕著去問這事兒,卻被人攆回來,眼下男人嘴縫才透了點(diǎn)風(fēng),他就像只見了腥的貓似的撲上去,還有沒有臉? 他不假辭色,男人半點(diǎn)沒惱。 片刻后,他聽見聶錚說:“我知道你已經(jīng)不想聽了。我就自己捋一捋這陣子發(fā)生的事……” 童延:“……”對,就是不想聽。 看著童延扭向一邊的脖子,聶錚百感交集。不過心情再復(fù)雜,道明也不過一個慶幸,慶幸童延還好端端地在他面前。所以對他發(fā)火算什么?罵他又算得了什么?何況童延罵得也不是完全不對。 坦白說,這事兒要是發(fā)生在他身上,被人瞞得密不透風(fēng),他也不會高興。 聶錚組織一下措辭,拇指按上童延的脖子,艱澀地說:“那天,你這兒不是被蟲子叮咬,打在你這兒的,是顆只有半粒米那么大的珠子。” 童延猛地一驚。 察覺不對后,離島那天發(fā)生的所有事他翻來覆去地想過數(shù)遍,當(dāng)然明白聶錚說的是什么。他不是被蟲咬,是被珠子打到,顯而易見,是人有意為之。 忍不住了,話立刻沖口而出,“誰要害我?” 聶錚嘴唇緊抿,心里積壓的郁憤又翻騰而出,過了一會兒,注意力再次回到童延身上時,面色才溫和了些,手指貼上童延的臉頰,說:“他想給我一個警告,這件事,說到底,是為了要挾我跟你保持距離,你算是被我拖累?!?/br> 童延又是一怔,拿他的命做威脅讓聶錚跟他分開,結(jié)合事情發(fā)生的時機(jī),禍?zhǔn)资钦l是太明白了。 趙老爺子?……趙老爺子要?dú)⑺??能把聶錚都威脅住,鋪下陣仗應(yīng)該不小吧?難怪啊,難怪那幾位保鏢大哥每天都那么小心,小心得恨不得把他裝進(jìn)一個鐵桶里似的。老爺子怎么死都不讓人痛快? 童延訥訥看著聶錚,“艸!” 這一句臟話竟讓聶錚有些感慨,今天在機(jī)場,童延跟他發(fā)脾氣時也說了句臟話。這些不好聽的字,他們剛認(rèn)識不久時,童延不小心就能帶出來??墒?,慢慢的,他就很難從童延嘴里聽到了。 是的,人都在變。童延一直在長大,已經(jīng)不是個孩子了。他一直在見證,可是,的確,到今天才開始正視。 望著童延那雙比以前深沉了許多的眼,聶錚突然問:“怕嗎?” 童延:“……”怕!不怕才怪。 他好不容易混到這一步,影帝還沒得上吶,死亡威脅啊,誰遇上這事兒都得心驚膽戰(zhàn)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