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電話掛斷,童延立刻又打給了童艷艷,電話接通,他說:“媽,明天你去藥店給我買點褪黑素送過來。” “那是什么?藥也能胡亂吃?” “褪黑素,您先記住這名字。我沒大事,這東西就是調(diào)節(jié)作息用的,吃了不會總白天犯困,晚上不睡。” 第68章 對蘭 聶錚當然不會認為童延真沒事。 正所謂欲蓋彌彰,童延是多撥尖要強的人,被人這樣壓一頭,咽不下這口氣才是合理,就剛才電話里全然無事的姿態(tài),明顯是裝的。 行,童延心里不好受,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裝不知道。 但這種事,寬慰兩句顯然是不夠的,嘴皮子賣乖不如實干,很快,聶錚給鄭昭華回了電話。 對著局內(nèi)人,聶錚不需要說廢話。 他直接說重點:“要讓他保持曝光率,不如找一些錄制時間短的、有質(zhì)量的綜藝。太耗神的電視劇先別給他接了。至于怎么做才對他好,你可以跟古老先生商量?!?/br> 鄭昭華說:“行吧?!?/br> 聶錚又說:“另外,與其等機會,不如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以前他還達不到為他量身定做的程度,現(xiàn)在,你覺得呢?” 這話在理,可是創(chuàng)造機會也是要金主發(fā)話才行的。金主,字面意思,出資人。 鄭昭華笑了:“我這不等著你發(fā)話嗎?” 行,那就是時機得當。聶錚的交待簡明扼要:“找可靠的編劇、合適的導(dǎo)演、可靠的班底,你先做預(yù)算,越快越好。” 這時候,鄭昭華做過執(zhí)行制作人的優(yōu)勢就凸顯出來了,為童延量身定做的戲啊。而且這戲不能粗制濫造,還得打得響,現(xiàn)在從零開始籌備,一直到開機,時間短則七八個月,長則超出一年。 鄭昭華不敢亂打包票說:“行,我盡力?!?/br> 短暫沉默后,聶錚的語氣相當誠摯,“拜托你了?!?/br> 鄭昭華頓時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盡責的大伯子,守著弟弟的那誰一守就是好幾年,就問,還有誰? 電話掛斷,聶錚眉心微動,對門外說:“進來吧?!?/br> 這是他的臥室,古色古香,足夠雅致,和平時好像沒什么不同。但等門開了,外邊人進來時,聶錚依然一反常態(tài)的穿著浴袍,左手搭在座椅扶手,手背手插著針。 順著彎曲的透明輸液管往上看,藥瓶吊在他身邊的支架上。 進來的是個護士,推著換藥車。 聶錚拉開浴袍的領(lǐng)口,脫下一半,半邊精壯的身子露出來。 他左邊上比纏著厚厚的繃帶,護士彎腰,小心地給他把繃帶拆開,說:“聶先生,會有點疼,您忍著些?!?/br> 聶錚嗯了聲,在傷口被觸及時略微皺一下眉,神色再無一絲波瀾。 最兇險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三天前,他經(jīng)歷了一場暗殺。 足夠的利益能把人變成魔鬼,殺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這次事件的起因是一項填海造地工程,其中蘊藏的巨額利益,除了打動趙氏這個最有力競爭者,也令本國最大的涉黑勢力垂涎。 涉黑卻依然能風生水起,對方是什么樣的背景不言而喻。而趙家支持的那位跟那背景人物正好站在對立面,沒經(jīng)幾番角逐,工程被他們拿到了。涉黑的那一伙惱羞成怒,聶錚遇到襲擊正是在去發(fā)布會的路上。 所幸跟著他的人足夠警覺,也足夠悍勇。一場真正的槍戰(zhàn),聶錚的一位保鏢犧牲,而他本人手臂被彈片擦過,傷可見骨。 這個消息,現(xiàn)在在雙方的默認下,暫時對外封閉。只等著那一場決戰(zhàn)的暴風雨。 而在這個混亂的國度,各方勢力互相拉扯,趙家出此類事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所以這場面對聶錚來說也不算陌生,反而在國內(nèi)的那兩年才是和風細雨。 所以,辛勞也好,愜意也罷,他希望童延在那和風細雨繼續(xù)安樂下去。 接下去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應(yīng)該沒法回去看他了。 護士出去,傳來幾下短促的敲門聲。 聶錚應(yīng)聲后,門被人推開,來人對他說:“聶先生,賀先生到了。” 他整了整衣服,到書房,推開門,“l(fā)en?!?/br> 窗邊,高大強壯的男人聞聲轉(zhuǎn)過身來,沒什么溫度的眼睛朝他望著,“你受傷了,這次是我們的過失?!?/br> 男人腰身筆挺得異于常人,上身是便服t恤,下邊卻是軍裝褲子,褲腳嚴嚴實實地扎進軍靴里,打扮得很符合從業(yè)。 趙家這種家庭,手下不可能不養(yǎng)些人。就聶錚身邊的安保人員多是精心挑選,而后在男人那找專業(yè)人員通過魔鬼訓(xùn)練教出來的。 身上有傷,但聶錚步履依然穩(wěn)健,“今天不談這個?!?/br> 兩人落座,聶錚突然說:“有一筆大買賣,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男人眼色驀然轉(zhuǎn)沉,“什么樣的買賣?” 聶錚說:“兩個月后,在鄰國會有一次大的毒品交易。鄰國政府也有似乎也有繳殺的意思。但毒販,有漏網(wǎng)之魚總不好?!?/br> 對他下手的那批人,可是花了大價錢供養(yǎng)靠山,發(fā)家就是靠販毒,眼下填海那筆錢沒賺到,現(xiàn)在又被人得了消息,要出去撈大的了,還是頭目親自過去。對著魔鬼,犯不著用和善的語言說話,如今,這批人有去無回能解決很多事。 事實上,寄希望于第三方補刀的不只是聶錚,有些事,堂而皇之地辦效率有限,自己的軍隊調(diào)用不了,沒關(guān)系,還有雇傭兵。 和聶錚預(yù)料的一樣,男人說:“我們的規(guī)矩,只跟政府談這樣的買賣。” 聶錚說:“按規(guī)矩辦,我只是個中間人?!?/br> 男人離開,接著過來的是趙老。 聶錚遇襲,趙老先生心有余悸,這些日子一直留在信園,只是住在另外一棟小樓里。 趙老顯然知道誰來過,問:“談妥了?” 聶錚保持一貫的嚴謹,“他自己見人再做決定?!?/br> 趙老點頭:“看來事情已經(jīng)定了七八分,就該這樣。等那一幫雜碎被削了羽翼元氣大傷,他們主子自己會收拾他們。至于剩下的骨干,最好一個也別留,這個,咱們自己動手,錢能解決就不算問題?!?/br> 聶崢微怔,這次行動擺明不是出于他們的私人恩怨,可是他外公的姿態(tài)卻是斬草除根,就算剩下的,也得用錢解決。這是什么?趙老要請殺手? 其實也正常,就算是商人,在這樣復(fù)雜的形勢里求生存,殺伐不夠果決,是混不到今天的。 此時,趙老歉意地說:“連累你了。” 聶崢說:“哪里的話?!?/br> 趙老笑得有幾分戲謔,“你不是前些日子準備回去一趟嘛,現(xiàn)在一時也不方便回去了。該哄的哄,該補償?shù)囊a償,你好不容易身邊有個人,可別再像以前一樣不解風情?!?/br> 聶錚于公于私都同樣嚴肅,“放心,我明白。” 而在遙遠國度的童延,雖然這一年不再接電視劇,但已經(jīng)接下的還是要演的。所幸手上的這一部,他戲份不多。已經(jīng)拍了一個月,剩下的,一個半月能完成。 童延是第二天回外景地的,上了飛機就暈暈沉沉,只能把劇本扔到一邊,閉上眼睛睡覺。否則,這種悶頭懵腦的狀態(tài),他干不成任何事。按他的吩咐,小田一小時后叫他,童延卻根本沒睡著。很煩躁,一個鐘頭就這么浪費了,而劇本上的臺詞他沒記進去幾句。 次日清晨,趁搭景的功夫,童延把小田留在車上跟他對臺詞。 這一次,他對答非常流利。小田見狀,問:“小童哥,你昨晚又熬夜了?這樣不好,總熬夜傷身又傷腦子?!?/br> 童延好一陣煩悶。他難道不知道不好,圈里因為這個猝死的不止一個,而且他這幾個月記憶力明顯出了問題。但這不是事到臨頭了嗎?他不趁晚上能清醒的時候記,白天對著人12345? 他不耐地說:“下一段?!眲e他媽廢話了,他沒時間廢話。 正在此時,聽見車下有人問:“童延在嗎?” “啪!——”童延猛地地把劇本拍向前座椅背,氣急敗壞,“誰?” 甭管是誰,在他忙得心急火燎的時候過來打擾,那就是敵人。 小田被他的突然發(fā)作嚇了一跳,忙說:“我去看看?!?/br> 童延喘了兩口氣,火氣像是壓下去了,說:“是葉琳瑯,你讓她進來。” 葉父上次跟他們合作反過去給鐘誠設(shè)局,投桃報李,鄭昭華果然在這戲里給葉琳瑯找了個角色,雖然是個戲份不多的女配,但對普通的電影學(xué)院在校生來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小田下去,沒一會兒。葉琳瑯上來了。 應(yīng)該是見他臉色不太好,葉琳瑯問:“昨天沒休息好嗎?” 童延只想長話短說,“還行,你有事?” 葉琳瑯說:“我來跟你說聲謝謝?!?/br> 前些日子,葉琳瑯被劇組一同番位的女配逮著說酸話,童延正好撞見,護一句替人出個氣完全是舉手之勞。 這不是重點,童延沒時間聽人傾訴入行心得,直接說:“這行就是這樣,踩低拜高,她咖位不大,但仗著跟副導(dǎo)演有點什么,就敢對你不客氣。你想好了?真要在這行混下去?” 葉琳瑯無比堅定地說:“是。大不了,別人惹我,我不理。我不接受有些規(guī)則,就不期望規(guī)則垂青我,往后,能接到什么戲我就演什么,竹籬茅舍自甘心。” 好一個竹籬茅舍自甘心…… 童延只是笑了笑,“你有準備就好?!?/br> 葉琳瑯這樣還真只適合自己家里人給當經(jīng)紀人,淡泊名利說起來好聽,但隨便哪個公司的老板,撞上一個淡泊名利的藝人都得犯愁,畢竟,有野心,不甘平淡的人,才有足夠的登高欲望。 童延說完就等著葉琳瑯下去,他真沒功夫給誰當人生導(dǎo)師灌雞湯。 但葉琳瑯坐著沒走,低頭垂眸片刻,鼓足勇氣似的,問,“童延,你現(xiàn)在……還是單身嗎?” 童延眼皮一跳,他今年事業(yè)走背,桃花好像格外旺。 也是,從中學(xué)到現(xiàn)在,可能他還欠葉琳瑯一次更明確的拒絕,沉默片刻,他說:“我有喜歡的人。” 心中高筑的堤防一刻崩塌,原來說出這句話也不會怎么樣。他依然活著,地球依然在轉(zhuǎn),窗外陽光明媚依舊,雖然那明媚是褪了色的。 葉琳瑯聽完,臉色變了,眼睛紅了。可能也聽說過些什么,嚅囁著嘴唇,問:“是男人還是女人?” 童延這次喘到?jīng)]打:“男人。” 童延下車時,外邊陽光已經(jīng)轉(zhuǎn)為熾烈,但有那么一刻,他心里竟然異樣的平和。 迎面撞上鄭總監(jiān),想到車上哭得泣不成聲的女孩。童延說:“人是你招來的,現(xiàn)在你去,管把人安撫好。” 鄭昭華一聽就明白了,笑了聲,“你真是夠招人的哈?” 童延沒心思理會這玩笑,想起另外一件事兒,轉(zhuǎn)身說:“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兒都告訴聶先生?他那比我這更亂,咱們懂事點,行不行?” 鄭昭華說:“男人都有憐弱的毛病。你偶爾找到他跟前示個弱,他心里說不定還挺享受?!?/br> 童延沒弄明白這邏輯,“我難道就不是個男人?真爺們遇事自己多擔著點,有毛???” 男人遇事得自己擔,所以不管狀態(tài)多不好,童延這次殺青后回城,直接去了古老頭那。 一進門,他開誠布公地面對現(xiàn)實,“古老師,我戲快演不下去了,這次,可能,真要回爐再造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