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字面上的感謝意思和用的語氣截然不同。 硬邦邦的,很難讓人舒服起來。 撇嘴,蘇夏小聲嘀咕了一句,“知道就好?!?/br> 沈肆的眉頭輕抬,這一下快且細微。 走廊上響著兩道腳步聲,一個清脆,一個有力。 蘇夏第一次扶著一個雙目失明的男人走路,感覺陌生,也很奇妙。 她掌握著節(jié)奏和方向,像是被依賴著。 手指松了松,又收緊,蘇夏忽然問沈肆,“剛才你只摸到我的頭發(fā),怎么就知道是我?” 沈肆淡淡道,“香水味。” 蘇夏一愣。 她的鼻子動動,常噴的那款香水味道很淡,又噴的不多,連她自己都聞不到,這人是怎么聞出來的? 屬狗的嗎? 沈肆說道,“我屬馬。” 蘇夏的嘴抽了抽,眼角跳了跳。 為什么他能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 兩人都不是話嘮。 她不說話,他也沒有。 這一次,比較意外的是,安靜和尷尬似乎并沒有同時出現(xiàn)。 走到拐角,蘇夏拉著沈肆的衣袖,往旁邊拽,“當心點,別撞上去?!?/br> 沈肆出奇的配合。 到了洗手間,蘇夏站在門口。 她的視線看向光潔的地面,又挪到墻上的那副畫上面,隨意亂飄了一會兒,飄到男人身上。 蘇夏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很有魅力。 足以讓女人為他著迷,傾心,甚至瘋狂。 男人的背脊微微弓出一個弧度,襯衫緊貼著,精實的肌|rou線條一覽無遺。 他的襯衫袖口卷了上去,露出一截精壯的手臂,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勻稱,蘇夏知道那雙手寬大,指甲修的平滑,掌心溫熱,不會汗膩膩的。 握上去的時候,虎口和指腹有薄薄的一點繭子,蹭著磨著。 就那么看著,蘇夏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快了,很不對勁。 思緒被強行扯了回來,壓制住了,她發(fā)現(xiàn)男人還在沖洗,他看不見,有幾處的血跡洗不到。 蘇夏提醒他,“下巴上還有血?!?/br> 沈肆抬手去洗。 位置比較偏的血跡還在。 踩著細高跟鞋進去,蘇夏弄濕了手,沾到水去碰沈肆的下巴。 “頭低一點?!?/br> 女人的手指指尖劃過,從他的下巴到脖子,力道輕柔,沈肆的喉結上下滑動,做著吞咽的動作,他開口,嗓音已見沙啞,“別靠我太近。” 每個字里面的冰冷不在,好似有一團火球丟了進來。 炙熱了,也沸騰了。 正給他清洗血跡,蘇夏沒聽清,蹙著眉心問,“你說什么?” 下一刻,她的雙腳離開地面,男人將她提了出去。 “……” 蘇夏站穩(wěn)腳跟,懵住了。 “好心當做驢肝肺!” 她從包里翻出紙巾擦掉手上的水,氣惱的走了。 管他跌倒,還是碰到磕到。 瘋了才去關心。 洗手間里,沈肆俯身,一遍遍的往臉上撲著涼水。 他的兩只手撐在臺子邊緣,指腹用力壓著,關節(jié)凸起。 呼吸是不正常的粗重。 沈肆抬手去碰襯衫,他向來一絲不茍,襯衫扣到最上面,嚴謹,冷峻。 此刻兩??圩釉谒闹搁g解了,領口敞開,緊實的胸|肌線條若隱若現(xiàn)。 鏡子里的男人俊美異常,有水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梁下滑,顫顫巍巍的滾落,往下顎走,掠過喉結,淌進領口里面,埋向腹肌,直達褲腰位置。 要命的性|感。 而他那張臉如一塊寒冰。 那是一種冰與火交織的狀態(tài),高冷又蠱惑人心。 沈肆又做了幾次吞咽的動作,眼眸有點充血,四肢百骸的血液也在以不尋常的溫度流動著。 他像一頭處于極度饑餓狀態(tài)的獸類,常年吃素,突然聞到了rou香。 不知道怎么張口。 只能干巴巴的著急,嘴饞,不知所措。 喘了兩口氣,沈肆順過額前的發(fā)絲,被水打濕了,凌|亂的垂搭下來,將斂眉黑眸籠上了一層霧氣。 那身一成不變的凌冽終于被某個姑娘破壞的徹底,顯得他整個人都茫然了,也柔和了些許。 沈肆從洗手間出去,撫著墻壁,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身子側到一個方向。 在那個方向,有光。 蘇夏見沈肆發(fā)現(xiàn)了自己,驚訝之后是疑惑。 這次又是香味? 她走過去,腳步緩慢,似是有心事,“沈肆,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點什么?” 她要一個說法,不為過吧。 瞬息后,沈肆的薄唇開啟,“抱歉。” “嗯?!碧K夏抱著胳膊,好整以暇,男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她可以不那么緊張,“還有呢?” 平白無故嫁給他,給他當媽,當玩伴,在他的家人面前忍氣吞聲,還即將成為離過婚的女人,怎么也不可能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欺騙自己說“沒事,這是一個夢而已”。 她想聽他怎么說。 沈肆的眉宇之間刻出一道深痕,陰影極重。 他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似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 不知道怎么應付。 蘇夏蹙眉,男人抿著兩片唇,下顎線條收緊,眼眸沒有焦距,好像是她故意為難,在欺負他一樣。 不知道怎么回事,蘇夏有一種錯覺,他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沈肆。 不可否認,這個男人很強大。 但也脆弱。 他渴望溫暖,對情感陌生,又想擁有。 “你真不記得我了?”蘇夏觀察男人的神色,聲音有點冷,“沈肆,我說過的,我不喜歡你對我撒謊?!?/br> 沈肆還是一言不發(fā)。 半響,他開口,“我……” 蘇夏已經(jīng)走了。 這次是真不管他了。 竹園里,老爺子跟王義在下棋。 確切來說,是虐王義。 “老爺子,我能不能把棋子拿回來,重新走?”王義苦著臉,“不然我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您的圍攻了?!?/br> “拿回來?好意思說。”老爺子用非常鄙夷的語氣說,“年輕人,有句話聽說過沒有,” 王義狗腿子的笑,“老爺子,我怎么可能跟您比。” 老爺子哼道,“少拍馬屁!” 王義認栽。 這局他片甲不留。 收棋子的時候,王義說,“老爺子,大少爺跟蘇小姐還沒出來,不會是有什么事吧?” 老爺子喝著茶,“都是成年人,能有什么事?!?/br> 王義的手一頓,“大少爺?shù)难劬床灰姡f一蘇小姐不管他,那他……” 老爺子接在后面說,“那他是活該。” “嘴笨,不會說話,又悶,不懂討女孩子歡心,成天除了工作,就別的事了,能娶到那么好的媳婦,是他的福氣?!?/br> 王義,“……”有這么說自己孫子的嗎? “要慢慢來啊。”老爺子意味深長道,“想吃豆腐,就得侯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