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沈穆鋅挑眉,“爸不是接管了嗎?” 沈峰板著臉道,“爸是暫時替你哥管的,他出院了,那些項目都是他來負責?!?/br> 沈穆鋅無所謂道,“你們誰管還不都是管,管好就行了?!?/br> “那不行。”沈峰說,“當初你哥發(fā)生意外,董事會臨時決定由我來暫時代替他,等他一好,我就退位。” “爸,我看哥是不會再去管了?!鄙蚰落\說,“哥說他想通了很多事,就算他眼睛好了,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他會去做公益事業(yè)?!?/br> 沈峰皺眉頭,“你哥的原話?” 沈穆鋅說,“當然。” 沈峰沉吟,“也好?!?/br> “他遭兩次大劫,都幸運脫身,這是老天的眷顧,是該多報答社會?!?/br> 沈峰走后,沈穆鋅臉上掛著的懶散不見,他垂搭著眼皮,整個人的氣息陰陰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些話是他話趕話趕上去的,嘴巴沒有跟大腦同步,一直沖在前面。 現(xiàn)在仔細去想剛才的談話,能讓他無端生出一絲莫名的怪異。 沈穆鋅就那么坐著,一動不動。 直到手機發(fā)出震動,擦著桌面,他才猛然驚醒,一身冷汗。 捋過額前的碎發(fā),沈穆鋅拿了手機和車鑰匙回家。 太陽快要落山,夜幕即將到來。 荊城人蠢蠢欲動,迫不及待的想投入夜生活當中,拋開那些煩惱,壓力,所有的不痛快,盡情的吃喝玩樂,發(fā)泄個徹底。 醫(yī)院下班了,急診室是一片嘈雜聲。 五樓,走廊靜悄悄的,值班的護士不知道是去查房了,還是躲在哪個地方吃晚飯。 王義走出電梯,身后跟著一個護士。 他走的不快不慢,手里提著購物袋子,全是水果。 那個護士戴著口罩,鬢角藏著一小片銀白,她一直低著頭,露在外面的皮膚粗糙,似是常年風吹日曬,身形有些臃腫,駝背。 繞過護士站,護士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一個記事本翻了翻,又去碰鼠標,忙著事。 王義提著水果回病房。 沒過一分鐘后,他走出來,朝護士站喊,“護士,輸液瓶空了。” 護士從椅子上站起來,往那間病房走去。 她一進去,腿就開始抖了。 第26章 王義退出病房,在門口站著,身子挺的筆直,渾身肌|rou繃緊,神色戒備。 大少爺這次要找的是個女人,叫張佩,陂城人。 她十八|九歲的時候,在陂城酒吧唱歌,擁有動聽的歌聲和清純的相貌,一夜成名。 漸漸的,特地為張佩慕名而來的男人越來越多,酒吧給了她最好的待遇,她有了藝名,小蓮,出塵而不染。 不到一年,令眾人意外的是,張佩在最火的時候,竟然一聲不響地離開酒吧,離開了陂城。 有傳聞?wù)f她傍上了大款,被包|養(yǎng)了,也有傳聞是她家里有事,不得不回去。 張佩再出現(xiàn)在陂城人的視野里是多年以后。 青春年華不再。 她一直在一家工廠工作,今年年初和工人發(fā)生口角,廠里將她開除。 張佩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陂城車站是六月二十八號晚上七點,也就是大少爺出事的第二天。 之后整個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無跡可尋。 鄰居,朋友,同事,所有人都不知道張佩去了哪兒。 她不見了。 王義將最新的情況告訴大少爺,對方直接扔了手里的水杯。 玻璃在地上四分五裂,蹦的老高,燈光折射在碎片里面,絢的人心驚膽戰(zhàn)。 有細小的碎玻璃飛濺到臉上,帶出一點刺痛,王義沒有去擦。 大少爺看不見,王義卻不敢掉以輕心,唯恐再刺激到他。 之后他們放棄那條線索,把目標鎖定在這個中年女人身上。 她叫李琴,五十來歲,家里祖祖輩輩都是漁民。 李琴很小就離開島上,來到陂城生活,前些年在陂城開了一家小飯館。 最近突然把飯館轉(zhuǎn)手,回島上去了。 張佩這些年多次往一個賬戶匯錢,戶主就是李琴。 而李琴當年和張佩在同一個酒吧,她是伴舞。 張佩離開后沒過兩年,李琴也走了。 兩人之后看似沒有交集。 喉結(jié)滾動,王義吞了口口水,他不知道李琴能不能給出大少爺想要的東西,只負責避過周圍的監(jiān)視,把對方帶到大少爺面前。 王義不是跟在大少爺身邊最長時間的,還有一撥人在他被安排過來時,就已經(jīng)為大少爺辦事了。 據(jù)說都是姓沈,人數(shù)未知,個人信息沒有,他們身處各個城市,從事不同工作,混在社會各個層面,干的是收集情報的工作。 彼此之間從不聯(lián)系,也不熟悉。 大少爺不下命令,他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有的爭著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有的燈紅酒綠,也有的在上流社會享受紅酒美人,談笑風生。 一旦接到指令,他們便會利用身邊的人脈關(guān)系,用最短的時間去打探到相關(guān)的信息。 王義和那些人僅僅是任務(wù)上的交接,還是不需要碰面的那種。 不多問,不多說。 互不打擾。 這次找張佩和李琴,就是他們提供的線索,才在這么短的時間將幾個地點一一搜查,確定準確信息。 王義的耳朵動動,里面有動靜,他眼觀鼻鼻觀心。 一瞬后,王義抬腳走開,停在聽不見的距離。 大少爺那天會不會就是去見的那個張佩? 對方是誰? 和大少爺是什么關(guān)系?竟然能讓大少爺那樣失常。 王義忍不住猜測對方的身份。 病房里,氣氛壓抑到極致。 身處這里,會讓人如遭巨石壓在胸口,重碾著一根根肋骨,呼吸困難,瀕臨死亡。 李琴的手攥著口罩,魚尾紋一條條的,堆在眼角,清晰可見。 她緊張的看著病床上的男人,身子發(fā)抖,聲音也抖的厲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肆不開口。 李琴緊抿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br> 對面響起一道聲音,“想清楚?!?/br> 那聲音冰涼,沒有起伏,不像是有血有rou的人發(fā)出來的。 李琴聽的脊骨一陣陣發(fā)涼,她打了個哆嗦,哽咽著祈求道,“我……我的孩子……你們別傷他們……” 沈肆的口中出現(xiàn)一個名字,“張佩在哪?” 一臉駭然,李琴搖頭,“我不認識張佩?!?/br>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威壓從床前散開,嚇的李琴兩條腿抖成篩子,就要跪到地上。 冷汗浸濕后背,李琴硬著頭皮說,“我很長時間沒見過她了?!?/br> 沈肆問,“多久?” “兩個多月。”看一眼染著病態(tài)的男人,李琴又繼續(xù),“之前每個月的月底,張佩都會找我,這次沒有?!?/br> 沈肆淡淡道,“上次是六月二十八?” “對?!崩钋僭尞?,她說,“那天是我閨女生日,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她把欠我的錢全還了,是現(xiàn)金,還說要出去旅行,散散心?!?/br> “從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李琴心里發(fā)怵,現(xiàn)在回想起來,張佩那時候是有點不對勁的,她哪來的那么多錢? 而且,她們說話的時候,張佩精神恍惚,打翻了兩次杯子,還一驚一乍的,好像特別不安。 沈肆的薄唇輕啟,“多少?” 好半天,李琴才明白是指的什么,她搖頭,“張佩跟我借的一共是二十多萬,在其他人那里借了多少就不知道了?!?/br> “她的毒癮挺大的,也戒不掉?!?/br> 想起第一次看見張佩吸|毒時的情形,李琴至今還記憶猶深。 她跟張佩年紀相仿,是老鄉(xiāng),兩人同一天進的酒吧,她努力練舞,生病都不敢休息,那么拼命,卻只能在最后面給對方當伴舞。 而張佩每天都是吃喝玩樂,在臺子上隨便唱兩聲,就能享受眾星捧月的待遇。 只因為她有一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