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沈斯亮擦擦嘴:“早沒事兒了。” “是……左邊還是右邊來著?” 沈斯亮放下筷子:“左邊?!?/br> “那也還是小心著,傷筋動骨一百天,武楊那孩子身子骨壯實,別給你撞壞了?!?/br> “你兒子哪兒那么不禁撞?!鄙蛩沽疗饋硎帐巴肟辏匾庥米笫謩恿艘幌拢骸斑@不挺好嗎?!?/br> 上樓換了衣服,武楊他們已經(jīng)等在足球場邊上了,沈斯亮場前熱身,先趴在地上坐了幾個俯臥撐,又抻了抻筋骨,跟武楊聊天兒:“我家老爺子今天有點怪?!?/br> “哪兒怪?” “給我做了頓飯?!?/br> “高興唄?!?/br> 說話的時候沈斯亮眼神一直往外頭亂瞟,武楊踢他:“你看誰呢?” “看熱鬧?!?/br> “找霍皙呢吧?” 沈斯亮拍拍手上的灰:“她最近忙什么呢?” 武楊大大咧咧道:“忙談戀愛,忙嫁人唄?!?/br> 沈斯亮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第二口含在嘴里,鼓著臉半天才咽下去:“跟她那組長???倆人沒戲?!?/br> 武楊張大了嘴,有點蠢:“你真不知道?” 沈斯亮發(fā)毛:“知道什么?好好說話?!?/br> 武楊閉嘴想了半天,還是覺著這事兒應(yīng)該告訴他:“二朵兒他爹給她找了門親,以前是咱前頭海軍大院的,叫宋方淮,說是倆人奔著結(jié)婚去的?!?/br> “誰跟你說的?”沈斯亮眉毛擰起來,“丫滿嘴跑火車?!?/br> 武楊捂著心口:“誒呦喂,天地良心,哥們能拿這事兒跟你開玩笑嗎?許善宇那大嘴巴說的,小誠我們都知道,蓓蓓也問過霍皙?!?/br> 沈斯亮把礦泉水放到地上,不說話了。 他兩只手隨意插在褲兜里,腳上一雙綠色解/放鞋,悠悠盯著路邊。 難怪呢。 難怪整整一個多月沒看她人影。 自那天她去了醫(yī)院以后,再也沒來過。 合著,是找著下家了。 …… 霍皙也敢捂著心口說天地良心,這一個月,她什么也沒干,別說相親了,她連宋方淮這人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反倒是許善宇逢人就說,好像兩個人真在一塊定了婚事似的。 這一個月,她背著人回了趟蘇州,住了一個星期才回來,許懷勐對她不告而別氣的不行,說什么也要讓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看著,霍皙漫不經(jīng)心,我不跑了,以后哪兒也不去了,你也不用惦記我去看沈斯亮,就一個,你讓我搬回去吧,你這地方,我住的難受。 她都這么說了,許懷勐還能怎么著,只能又安排人給她送了回去?;丶业臅r候路過禮堂后頭的停車場,霍皙看見之前沈斯亮來她家時說的那輛車。 明明是輛新車,擱在外頭風(fēng)吹日曬,蒙了一層灰。 她站在那車外用手擦了擦玻璃,腦門頂在玻璃上賊兮兮的往里看,車子內(nèi)飾很漂亮,前風(fēng)擋玻璃上,還坐著一只毛絨絨,帶著帽子穿著polo衫的紅色小熊。 她趴在那兒不舍的看啊看,看了十分鐘,看的人家巡邏的險些以為她是偷車的,她才走。 入了夏,她和陶蓓蓓在一起逛過幾次街,進了店,霍皙買了好多顏色鮮亮的裙子,最后又去e買了好多毛衣,褲子,手套之類的,陶蓓蓓奇怪問她:“霍皙姐,你買這么多冬裝干什么?” 霍皙笑一笑:“好看啊?!?/br> “那冬天再買嘛。” 霍皙從貨架上拿出一件衣裳在蓓蓓身上比了比:“冬天啊……冬天太冷,我該不想出來了?!?/br> “這個喜歡嗎?喜歡我送給你?!?/br> 陶蓓蓓皺了皺鼻子:“又是粉色,霍皙姐,我都穿膩啦!” 年輕女孩子,總是喜歡打扮的,霍皙把那件衣服放回去,又挑出一件黑白相間的上衣:“這個呢?” “霍皙姐,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的購物欲特別旺盛。你發(fā)財啦?” 霍皙一愣:“有嗎?” “有。你以前從來不這樣。” 霍皙對錢沒什么概念,她其實平常吃喝花不了多少,工資每個月打在卡里,她也不記得數(shù)額,在商場花夠了,人家收銀員笑著跟她說“小姐,您余額不足”的時候,她也毫不窘迫,淡定把卡收回來,轉(zhuǎn)眼就換另一張卡。 她忽然就不再為難自己了。 在沈斯亮住院的這段時間,她的生活開始變得舒適,安逸起來。 …… 今天晚上,霍皙吃過晚飯,換了衣服去大院外不遠(yuǎn)的一個公園散步。 那公園是開放式的,臨著一個人工湖,每天有很多遛彎遛鳥的老人,周圍也有很多有腔調(diào)的酒吧和小館。 天熱,霍皙穿了件深藍(lán)色的抹胸,一條淺色長褲,拎著把二胡慢悠悠往湖邊走,這地方是她新發(fā)現(xiàn)的,每天晚上這個時間,都有個老頭兒在這兒準(zhǔn)時拉曲子,圍觀的人不多,都自己干自己的事兒,老頭拉得自在,每天的曲子從來不重樣。 今天老頭兒拉的是朱昌耀先生的《江南□□》。 這首曲子清婉悠揚,描述的是江南□□旖旎,三月楊柳輕風(fēng)拂面的意境。老頭兒奏的入神,半瞇著眼睛,一曲完畢,他睜眼看著坐在那的霍皙,問:“閨女,會拉二胡?” 她手里那把六角胡琴,是個值錢的物件。 霍皙笑瞇瞇:“您之前半段的重音拉錯了。” 老頭兒搖搖頭:“不可能,我拉琴從來沒錯過?!?/br> “您這是京胡,京胡音重,八分的時候用四分之三,您就用了一半。” 老頭兒樂了:“怎么著,砸場子?”他高興,把琴皮遞給她:“來一段兒給我聽聽?” 霍皙坐在老頭身邊,琴架在腿上:“您是高手,要是不嫌棄我,咱倆一起?” 老頭兒難覓知音,今天倍感意外:“走著!” 霍皙的外公在蘇州是個小有名氣的民間音樂家,拉了半輩子二胡,霍皙耳濡目染多少也能比劃比劃,當(dāng)年她被許懷勐接走的時候,唯一從家里帶走的大家具,就是這把琴。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并排坐在湖邊。 趁著暗沉暮色,音符一起,兩把二胡相得益彰,京胡的響,六角的軟,南方的景兒,北京的人,配合的嚴(yán)絲合縫,吸引了不少行人。 霍皙靜靜的坐在臺階上,絲毫不感被關(guān)注的尷尬。她恬靜微笑,運指嫻熟,一曲畢,老頭兒驚訝問她:“姑娘,南方人?” 只有真正在南方生活過的人,才能把那種情景和意境發(fā)揮到極致。 …… 宋方淮趴在湖邊的白玉柱子上,嘴里正含著煙瞅著遠(yuǎn)處發(fā)呆,他這幾天剛回北京,一茬一茬的朋友太多,天天泡在聲色場上,前一陣子他為了幫一個兄弟的忙,臨時接手了個酒吧,昨天開業(yè),過了一宿。 寧小誠從他身后踱步過來,笑著問:“看什么呢?” 宋方淮壞笑:“看一姑娘?!?/br> 寧小誠順著他的眼睛望過去,確實是個姑娘,細(xì)細(xì)白白的背影,蝴蝶骨特別美。他說:“嗯,挺漂亮?!?/br> 宋方淮瞇眼把煙點著了,嘆氣:“這年頭,會拉二胡的姑娘可真不多了?!?/br> 現(xiàn)在的姑娘一窩蜂的去彈鋼琴,拉提琴,為了氣質(zhì)為了美,反倒把這些老祖宗留下的樂器給忘了。 寧小誠問:“怎么著,這就動心了?” “呸,我是敬佩,是欣賞?!彼畏交粗惫垂炊⒅思冶秤埃骸澳阏f,她明天還來嗎?” 說話間,那姑娘從湖邊起身離開,寧小誠看見個側(cè)臉,一下就樂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33章 “方淮,我記著前一陣子有人給你說媒,誰家閨女來著?” 剛才還說那個姑娘呢,怎么扯到這兒來了,宋方淮抻了個懶腰,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我爸跟我提過一嘴,還去家里看了,好像是他老戰(zhàn)友的閨女,姓霍,提了幾次一直也沒見面,人家不樂意,咱也不能上趕著去,好像……”宋方淮話到一半,點到為止:“還跟你那兄弟沈斯亮扯的不太清楚?!?/br> 宋方淮這些年一直在b市,跟他們這幫后勤院里長大的孩子不熟,彼此聽過對方的名號,但誰也沒見過誰,就算是見過,也是小時候彈玻璃球打彈弓子碰過一面兩面。 宋方淮知道小誠跟沈斯亮好,比自己跟他的關(guān)系要好,其實說起來,倆人還是在后來生意上有往來才認(rèn)識的,宋方淮經(jīng)朋友介紹把手里一些閑錢給小誠做個風(fēng)險投資,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見了面一聊天,都是北京長大的爺們兒,很多話題都有共鳴,一來二去的,才算是攢下了交情。 因此,宋方淮也沒把話說的太深。 寧小誠笑笑:“我知道她,確實跟斯亮談了好幾年,后來倆人出了點事兒,她走了,這段時間剛回來,那丫頭,長的漂亮,也有個性?!?/br> 宋方淮不太在意:“那我更不摻和了,多漂亮咱也不動心?!?/br> 寧小誠忽然轉(zhuǎn)移話題:“哎,我把剛才拉二胡那姑娘介紹給你怎么樣?你怎么謝我?” 宋方淮瞅他一眼:“丫是不是昨晚兒上喝的酒還沒醒呢?” 怎么胡說八道的。 小誠淡定:“真的,我介紹你倆認(rèn)識,你怎么謝我吧。” 宋方淮沒當(dāng)真,也半開玩笑道:“行,要是真能讓她跟我握個手留個號碼,這酒吧我轉(zhuǎn)手給你一半,你想怎么玩兒就怎么玩兒?!?/br> 小誠:“一言為定?!?/br> 宋方淮:“誰撒謊誰王八蛋?!?/br> 話音剛落,寧小誠忽然招手朝遠(yuǎn)處喊了一嗓子:“霍皙!” 霍皙沒聽見,拎著二胡在湖邊溜溜達(dá)達(dá)的走。 宋方淮笑啐他:“裝熟咱也會,不認(rèn)識可別瞎逞強啊?!?/br> 小誠嘿了一聲,扯著嗓子又喊:“二朵兒!??!” 霍皙一愣,機警回頭,誰喊她?還敢這么大聲喊她小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