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要是真知道輕重就好了,盡天兒的在外頭不著家,前一陣子瞞著我跟她爸談了個男朋友,是個博士,我這一聽,也行,小伙子不錯,剛想說帶家來給我看看,誰知道前兩天耷拉著腦袋回來,一問,又跟人家鬧別扭了?!?/br> “你說那么大個子一個姑娘,從小就鼓搗她那個排球,也沒什么學(xué)歷,現(xiàn)在不好好用硬件武裝自己,整天吊兒郎當(dāng)?shù)模瑢碚娴秸劵檎摷薜哪昙o(jì),誰娶你啊?!?/br> 陶蓓蓓正在院子趴墻根兒,站在廚房的窗戶外頭想偷幾個炸好的蝦仁吃,一聽自家mama跟二嬸三嬸說這話,也沒心思吃了。 陶家三兄弟在屋里聊了會兒天,忽然老二陶戈問:“你們覺不覺著咱家屋里今天怪怪的?”本書由z.(凝涉) 老大陶洋點點頭:“是覺著挺不一樣的,換裝修了?” 老三陶磊打著手機(jī)游戲:“是蓓蓓不見了?!?/br> 一語點醒夢中人,難怪覺著這屋里這么靜,哥仨看書的也不看了,打游戲也打了,一起出去找meimei。 陶戈問:“蓓蓓,今兒瞧著你怎么沒精神呢,屋里那么多好吃的,你不趕緊去?” 陶蓓蓓坐在大哥的吉普車車頂,正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水管子澆花,聞言她懨懨的:“你想吃你就去唄,反正我不進(jìn)去?!?/br> “誒呦喂,還鬧小脾氣兒了,跟三哥說說,誰欺負(fù)你了?” 這一看就是不高興了,怎么說也是她老爹做壽,當(dāng)閨女的總苦著一張臉可不行。陶蓓蓓心思淺,想干什么全都在臉上,那一張粉撲撲的小臉兒分明就是寫著為情所困吶! 陶磊猜:“是男朋友?倆人鬧別扭了?” “才不是?!?/br> 陶磊靠在車上,接著猜:“那是……工作不順心了” 她找了個排球教練的活兒,每天就在體育中心教教小孩熱身和一些基本技巧,也不太像能跟人慪氣,陶洋比他們年長幾歲,心眼兒最多,他直接說了個人名兒。 “武楊吧?” 陶蓓蓓一激靈,水管子一歪,洋洋灑灑噴了陶磊一身,她瞪眼睛瞅著陶洋,不可思議:“你怎么知道?” 陶洋得意看著老二老三,一抱手:“你看看,也就是武楊能讓你陰一陣兒雨一陣兒的,跟大哥說說,他怎么著你了,要是真欺負(fù)人,哥給你報仇去?!?/br> 陶洋是海軍,常年在海港皮膚曬的黑,一說話頗有氣勢,挺給人撐腰的。 陶蓓蓓撓撓頭,這時候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拌了兩句嘴?!?/br> 那天他們組團(tuán)一起去醫(yī)院看沈斯亮,寧小誠開車,蓓蓓知道了以后中途也要去,在醫(yī)院不能多待,一到了晚上就有護(hù)士把他們攆出來,正是飯點兒,小誠說請大家一起吃個飯再回去。 席間,有人問起蓓蓓和她新談的那個男朋友,陶蓓蓓給他們介紹,一張嘴,就是我們家騰云。 我們家騰云可棒了,他研究那個控制工程說可以運(yùn)用到航天器上,都申請科技專利啦。 我們家騰云很得導(dǎo)師器重,說要攻讀博士后呢。 我們家騰云……我們家…… 聽著聽著,全程沒發(fā)一言的武楊忽然就不耐煩了。 還騰云騰云,你們家騰云那么厲害他咋不上天呢?沒帶著他那研究成果一起給安到航天器上和太陽肩并肩?。?/br> 武楊這么一喊,陶蓓蓓嚇了一跳,臉?biāo)查g漲的通紅,她怒拍桌子嗆他:“你那么厲害你怎么不上天?” 武楊往后一靠,傲慢勁兒上來:“爺天天保衛(wèi)你們安全,直升機(jī)一天巡邏三回。你說我怎么不上天?” 陶蓓蓓被噎住,梗著脖子半天沒吭聲,武楊心里解氣,沒遮沒攔的提醒她:“姑娘家家別那么上趕著,好像嫁不出去著急人家娶你似的,忒難看?!?/br> 話一出口,全桌人都覺著武楊這話重了。 陶蓓蓓起身就走,寧小誠出來圓場,蓓蓓,你武楊哥今天生理期,有毛病,別搭理他,來,小誠哥給你點個愛吃的,吃完我送你回去。 陶蓓蓓難受的眼淚都掉出來了,小誠哥我不吃了,從此以后,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小誠給她揩掉眼淚,怎么哄都沒用,最后一進(jìn)屋,武楊想問又拉不下臉,她……走了?小誠鎮(zhèn)靜,走了??拗叩摹?/br> 武楊縮縮脖子,不說話了。 陶蓓蓓把這事兒跟幾個哥哥一說,三個小子不愿意了,呸,我meimei嫁不嫁的出去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哪兒用得著他來指手畫腳!走,抄家伙報仇。 何況陶蓓蓓小的時候就喜歡粘著武楊,跟這三個堂哥不親,陶家偏偏女孩還少,幾個傻小子想跟meimei多玩兒一會,抓不著機(jī)會,這回,可算是找個宣泄口了。 仨人浩浩蕩蕩往武楊家走,正好和手里拿個玩具的罪魁禍?zhǔn)渍嬖庥隽恕?/br> 那天可蓓蓓不歡而散以后,他心里一直想找個機(jī)會去跟人家和好,說說軟話,畢竟二十年光/腚娃娃的情誼不能因為這幾句話就散了,今天回家,恰好碰上表姐帶著孩子來串門,小丫頭手里捧著個玩偶,那玩偶長的還挺喜氣,桃子造型,笑容荒誕,傻萌傻萌的。 武楊跟人家商量:“毛毛,你把這個給小舅行嗎?” 三歲大的女娃眨巴著眼睛:“不行,這個是mama給我買的,我天天摟著睡覺的。” 武楊從兜里摸出幾塊巧克力:“那下回小舅給你買個新的,你先把他借給小舅玩兒兩天。” 毛毛扁扁嘴,有點舍不得,可是又不舍得拒絕小舅,最后下了好大決心似的:“好吧!那我給你!” 就這樣,武楊拿著從人家孩子手里騙的玩具,正大模大樣往陶家走,尋思趁著她家人多去給拜個壽,到時候不怕陶蓓蓓不看他。 可沒想到,他還沒上門,人家倒找上來了。武楊一看,氣勢不對,拔腿就跑,陶戈一個飛毛腿給人按趴下:“孫子,哪兒去?” 武楊也沒想到出師不利這么快就被降服,趕緊跟陶戈服軟:“二哥,你這是干什么……咱哥倆多少年沒見了……” 陶戈呸他:“誰是你二哥?你欺負(fù)我meimei,還想跟我成一家子?” “我啥時候欺負(fù)你meimei了!” “還嘴犟?老大,你說怎么著?” 陶洋早先在海軍陸戰(zhàn)隊待過,一身腱子rou比武楊這個皇城根底下的御林軍一點不差,他晃晃脖子,給陶戈遞個眼神兒:“還怎么著,打唄!” 話說著,仨人就比劃起來了,一開始武楊還像模像樣趴在那讓他們打兩下報報仇,后來他覺著勢頭不對,陶戈陶磊這是真下黑手收拾他,一個大背摔以后,他也急了,武楊以前也是團(tuán)里大比武的冠軍,這回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陶蓓蓓火急火燎的追出來,就看見三個人亂成一團(tuán)的畫面,她還真以為是自己這倆哥哥在打武楊,殊不知,是人家在高手過招互相較著勁呢。 陶洋拳頭剛舉起來,陶蓓蓓愣頭愣腦就沖進(jìn)去死死抱住武楊的腰:“大哥你別打了??!” 她這一沖,武楊下意識護(hù)著她的頭背過身,肩膀上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拳,他疼的呲牙咧嘴:“傻??!要是我沒收住這拳就挨你頭上了知道嗎!” 陶蓓蓓嚇得什么都忘了,訥訥的:“那你也不能這么讓他們揍你啊,三打一,你不被打死了?!?/br> 倆人這一來一往,甜言蜜語,陶家仨小子一下就炸了:“嘿嘿嘿!??!嘛呢嘛呢!!陶蓓蓓你還有沒有良心?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陶蓓蓓充耳不聞,回頭還惡狠狠的瞪了她哥一眼,沒事兒就打人,粗魯,討厭死了。 武楊厚著臉皮湊過去扳陶蓓蓓的臉“讓我看看,剛才傷沒傷著?” 陶蓓蓓搖頭,缺心眼兒似的還去摸他:“我哥給你打疼了吧?” 武楊撿起剛才掉地上的玩偶套在手上,嬉皮笑臉哄她:“你看,像不像你?我特意從張小毛手里搶的?!?/br> “你怎么總搶毛毛的東西呀……” “你就說你喜不喜歡?” “喜歡?!?/br> “喜歡下回我給你買個更大的,不生氣了好吧?” 陶洋,陶戈,陶磊三兄弟抱著膀站在樹底下,看著這倆人一唱一和,齊刷刷翻白眼兒,meimei,說是自己的meimei,哥們幾個給她出頭,護(hù)著她,寶貝著她,到最后怎么著?還不是給別人當(dāng)了媳婦兒? 可憐他們家這傻蓓蓓,自己陷入情網(wǎng)還不自知。 第32章 晚上警衛(wèi)排的幾個兵在體育場攢了場足球賽,小規(guī)模的,就五個人,他們換了大背心和短褲往場地走,正好遇上陶家三個兄弟和武楊,閑打趣說了一嘴:“武爺,陶哥,我們踢球人手不夠,湊個份子唄?!?/br> 武楊猶豫,本來是想去陶家給陶蓓蓓她爹拜壽的,這下兩頭脫不開身,陶蓓蓓因為母親在廚房說的那番話心里低落,不想回家,便攛掇武楊去參加。 多長時間沒運(yùn)動了,就當(dāng)活動身子骨兒,陶戈他們也點頭答應(yīng)了,可是算來算去,還差了一個人,有個兵說:“看看體育場有誰,咱再找唄?!?/br> “那幫小子踢球耍賴,玩兒的臟?!?/br> 踢足球,講的就是個團(tuán)隊精神和默契,不認(rèn)識的人臨時組隊,影響發(fā)揮,武楊琢磨著去哪兒再找個人來,正好不遠(yuǎn)處過來一輛車,武楊一拍大腿:“有了?!?/br> 他去攔車。 沈斯亮踩著剎車慢慢停下,降了車窗,先跟陶蓓蓓的幾個哥哥打了聲招呼:“大晚上的你們都在這兒干什么呢?” 武楊趴在車窗外:“大功同志,咱們弟兄踢球,差個后衛(wèi),你來給湊個人手唄?” 沈斯亮那胳膊是在沈陽出發(fā)去演習(xí)基地受的傷,基地在一個水庫后頭,兩側(cè)全都是盤山路,不知道誰在上頭設(shè)路障放了三角釘,司機(jī)車速快,沒剎住,眼看著就要翻了,當(dāng)時車?yán)镒牟粌H有演習(xí)首長,還有俄羅斯那邊的飛機(jī)專家,沈斯亮眼疾手快搶了一把方向盤,車萬幸沒翻到下頭,后排兩個重要人物沒受大傷,沈斯亮和那個小戰(zhàn)士卻遭了罪。 當(dāng)場就有醫(yī)療隊趕來搶救,得知是骨傷以后,沈陽這邊不敢擅自做主,聯(lián)系了沈斯亮的單位,劉衛(wèi)江知道以后也嚇了一跳,趕緊安排人聯(lián)系直升機(jī)去接,沈家就剩這一個兒子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他爹非過去不可。 好在沒什么大礙,人家俄羅斯的專家贊賞他訓(xùn)練有素,上頭一商量給他記個了功。這事兒傳出去,大家總拿這個開玩笑。 沈斯亮一只手扶著方向盤,顯然那只胳膊還沒好利索:“都誰???” “我,陶戈他們,五打五,來不?” “行不行給句痛快話,都等著呢?!?/br> 沈斯亮以前也是學(xué)校足球隊的種子選手,踢的就是后衛(wèi),懂球的都知道,當(dāng)后衛(wèi)要最會審時度勢,關(guān)鍵的時候能防守,轉(zhuǎn)場的時候敢進(jìn)攻,是整個隊伍中最深藏不漏的力量。 “行啊?!鄙蛩沽镣纯齑饝?yīng):“我回趟老爺子那兒,換身衣裳,你們在球場等我?!?/br> 住院一個多月,他得先去沈鐘岐那兒報個到。進(jìn)了家門,沈鐘岐正好往桌上放了最后一盤菜,沈斯亮往玄關(guān)扔了車鑰匙,吸了吸鼻子,一股子燉rou的味兒:“爸,您忙什么呢?” 見他回來,沈鐘岐不似往常嚴(yán)肅,呵笑著說:“知道你回來,給你燉了點兒骨頭,多少年不下廚房了,手藝有點生?!?/br> 其實沈鐘岐年輕的時候,廚藝很棒,尤其是在妻子去世以后,沈斯亮拉扯著年幼弟弟在家,那時候沈鐘岐下班早,也不像現(xiàn)在這么忙,每天晚上都回來給他們哥倆做飯,都是部隊最樸實的做法,實惠,特別香。后來長大一點,小航能走路懂事兒了,沈鐘岐就不像原來那么常?;貋砹耍蛩沽辆蛶е艿苋コ允程?。 那時候哥倆有個老式的打飯?zhí)麓筛?,墨綠的,一次一缸飯,半缸菜,吃了能有七八年。 再后來,倆人長大了,上學(xué)的上學(xué),出國的出國,生活都能自理,都快忘了家里飯菜是什么味兒了。 知道沈斯亮今天回來,沈鐘岐特地下班早了一點,買了骨頭回家,用文火足足燉了兩個小時,看他那神情,沈斯亮反倒不忍心跟他說自己馬上要出門的事兒了。 他換鞋進(jìn)屋,走到餐桌旁邊,端起碗喝了一口:“您……沒放鹽吧?” 沈鐘岐一愣,趕緊也嘗了一口:“……你看我這記性,我給你拿回去重新回回爐?!?/br> “不用?!鄙蛩沽晾_椅子坐下:“就這么吃吧,挺好?!?/br> 除了骨頭湯以外,桌上還有鹵好的牛蹄筋兒,辣椒炒瘦rou,苦瓜雞蛋,和一道燒土豆。 都是些家常菜,沈斯亮囫圇吃著,人老了,做飯的手藝不如從前了,但他還是挺捧場,一小碗飯很快就見了底兒。 沈鐘岐慈愛的看著他:“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爸,我一會兒跟武楊他們出去踢球?!?/br> 吃了一頭一臉的汗,沈鐘岐給他拿紙巾,關(guān)心道:“你那胳膊好利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