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趕緊拉她：“干娘別忙，且細(xì)說說，我原是做雜事，怎么竟能進(jìn)太太的院子？”說情托請的事兒黃了，鄭婆子在她跟前啐了幾聲，說甚一個個都是高拜低踩的，見著她如今不好了，都不肯伸手幫襯，好容易撈著個打雜的活計(jì)，才過了幾日怎么又變化了？

    鄭婆子伸手掐掐她的臉蛋：“不光是進(jìn)太太的屋子，是正經(jīng)在太太跟前侍候著，你大造化，挑中了你打醮提燈。”

    石桂一怔，鄭婆子長長嘆出一口氣來：“大少爺?shù)姆ㄊ律项^要挑屬狗的，你就偏偏是屬狗的，你屋里那幾個可還有舌頭好嚼，這福就該是你享，旁個爭不來?！币晃葑友绢^，或大或小，確是只有石桂屬狗。

    鄭婆子使了許多力氣，自也吃了閑氣，管事的婆子也不是個個都好說話，甜一句苦一句也是常事，這會兒上頭要湊屬狗的，名正言順進(jìn)院子，再沒比這個更硬氣的。

    石桂聽著鄭婆子扯了半日，這才把事理出來，打醮作道場也不是說辦就辦的，頭一個就得請期，請期也有講究，須得擇出日子來，寫在青藤紙上，焚香禱祝焚化，便似上章上表給了三清。

    宋老真人卜算了年月日送出來，三清稟妥，再上表求告雨師雷神，那一日不行云不施雨，作定的吉日不能更改，除開不能改，帶去的人也有講究，有個三沖**的，生肖不好的就得避開去。

    石桂是八月里屬狗的，同宋大爺?shù)膶傧嘧詈?，宋老真人說屬狗最好，不屬狗便屬猴，狗最佳，猴次之，上頭一說要湊上六個屬狗的丫頭，話往下一傳鄭婆子就拍起腿來，頭一個把石桂報(bào)了上去。

    石桂眨巴著眼兒還不敢信，便是打醮打好了，也不定就能進(jìn)葉氏的院子，哪知道太太會特意要兩個屬狗的丫頭去，心里總覺得有些古怪，問道：“這是老太太說的？”

    鄭婆子笑瞇瞇的點(diǎn)頭：“可不是，老太太一聽這個，立時吩咐下來，再有什么比她開口要強(qiáng)，你這回可是交了高運(yùn)了?！?/br>
    葉氏嫁的是二爺，可在老太太的眼里，卻還是宋大爺?shù)南眿D，雖沒見過葉氏，心里倒替她惋惜，落后又高興起來，萬里長征還沒走，忽然就告訴她已經(jīng)走過了一萬三。

    鄭婆子攏著手念上幾聲佛，趕緊告訴她些大房里的忌諱事，最要緊一樣就是見什么人說什么話，一院子丫頭都乖覺，當(dāng)著老太太在時，是不拘說起大爺來的，可若是老太太不在，她們便避開此事不提。

    “你莫想著你是太太的丫頭，討了她的喜歡就成，上頭要發(fā)落丫頭，有的是法子，排在你前頭的，你能避些就避些，可沒一個省油的燈?！编嵠抛右幻嬲f一面打量石桂，覺著她穿得太素，手上甚個飾物都無，看著就像個沒根基好欺負(fù)的，自起來去取匣子。

    石桂點(diǎn)頭應(yīng)下記在心里，她還是拿住了那兩樣，多聽多看少開口，進(jìn)了院子也老實(shí)當(dāng)差，大丫頭壓著小丫頭的事兒，她也時有聽聞，等熬到那一步了，再談其它。

    鄭婆子翻了小匣子，打里頭摸了兩錢銀子出來，嘴里喋喋：“老太太喜歡輕嫩的顏色，給你做一身水玉紅的，你在院子里頭她一抬眼就瞧見了?！?/br>
    她不過在廚房做事，哪里真?zhèn)€知道葉氏的喜好，也是自家推測出來，倒是石桂，院子里的丫頭看了一圈，既然豆蔻很得臉的，那她照著春燕豆蔻的行事，便也差不離了。

    “好是好，就是太扎眼了些，春燕jiejie是個好性的，余下的且還不知道好惡，先素著罷?！编嵠抛泳孤犃怂膭?，覺著她人雖小，話卻有理，越發(fā)覺著把她送上去不錯，把這事放下，給她一對兒粗銀鐲子。

    “你這手上空蕩蕩的總不成話，也得戴些才好?！庇职涯莾慑X銀子放進(jìn)去，怎么看石桂怎么覺得她這是要有大出息的。

    石桂衣裳沒要，鐲子收下了，總歸往來后她再漲了月錢，也得分了鄭婆子一半，可若沒了她，也走不到這么遠(yuǎn)。

    石桂第二日就收拾了東西進(jìn)園子，拎了個綠布包裹在身上，跟著管事婆子到正院里，放下東西就去廊下等著春燕安排事兒，出來的卻不是春燕，是個穿了白綾裙子彈墨色繡粉杏花交領(lǐng)衣裳的丫頭。

    那婆子叫她一聲繁杏姑娘，把人交到她手上便退了出去，繁杏一聽石桂的名兒就笑：“倒是不必改了，你就在院里頭掃地，卯時起來掃院，要輕要快，別擾著太太?！?/br>
    卯時就是早上天沒亮的時候，石桂早起慣了，跟在廚房差不多，一早就得預(yù)備著早點(diǎn)心了，她點(diǎn)頭學(xué)舌說一回，繁杏笑一笑：“你往后有事就去找茶梅，短了什么也去問她，成啦，你今兒先下去罷，太太歇著，就不必請安了?！?/br>
    茶梅是她見過的，兩個還說過話，彼此笑一笑，帶了她去下人房，里頭住的比外頭要強(qiáng)，外頭六人一間，里頭是四人一間，太太院里又不相同，是三人一間的，左右各一張床，靠著里頭的墻還挨了一張，有張小桌，還有個面盆架子。

    “你來的早，先挑一張就成，后頭還有人得進(jìn)來，素日也沒甚事，太太不苛責(zé)人的。”茶梅笑眉笑眼，開口幾句便是個好脾性的，石桂連聲叫了jiejie，茶梅送了她一條繡花帕子。

    丫頭有專門洗澡的小屋子，這倒跟外院一樣，只人少些，清凈些，熱水供得足，能好好泡一會，幾個房里隔用一個爐子，若是熱湯燒水倒比原來跑到廚房再拎出為要省力。

    院子里人沒補(bǔ)齊，太太這里要添上兩個，就作粗使的活計(jì)，旁的不許碰，等閑連屋子也不許進(jìn)去：“太太是個寬厚人，可她素來最恨人嚼舌串聯(lián)的，你只別犯了忌，有甚事就來尋我?！?/br>
    明兒才當(dāng)差，今兒就算是休息，石桂挑了靠墻的床，跟原來在蘭溪村家里的一樣，床邊有扇窗，天光一亮，她就能醒。

    細(xì)麻的帳子罩著，鋪蓋除開她原來的，又加上一床，山里這會兒還睡著厚褥子，夜里也得蓋被，山風(fēng)一吹浸人的骨頭。

    新進(jìn)來的人，賞了一身衣裳，到這兒什么都沒多，衣裳卻是一身身的往下發(fā)，到底是太太院里，得顧著體面，褲子比甲小袖數(shù)著有五六件，屋里沒柜子，她還把東西收在箱子里，發(fā)下來的東西里還有一小匣樟腦冰片丸，箱子四角放上兩個，就不怕蟲蛀了。

    才新進(jìn)來的人，干什么都有大丫頭帶著小丫頭，只這會兒人手不足，一個院里大丫頭兩個二等的四個，三等的八個，帶來別苑的不過一半，人少事不少，還要辦法會，底下都說這一回，怕得買進(jìn)十來個人。

    統(tǒng)共要找六個屬狗的，石桂加進(jìn)去也才四個，老太太便說往外頭再買兩個去，若是有屬了猴的，也買幾個來。

    陳娘子聽著信兒又來了，這于石桂卻是意外之喜，收拾了一包東西，秋娘做的夏布衣裳，給喜子做的兜襠布，還有給石頭爹納的鞋底，夏衣特意做了紅的，于婆子才不能穿，還是不敢給錢，只又寫了一封信回去。

    陳娘子十村八村走得熟，又是府里頭慣用了的，進(jìn)來一聽要屬狗的丫頭，立時報(bào)了幾個出來，哪家有想賣女兒的，她心里門清，打了保票，必把人買進(jìn)來。

    石桂第二日一大早就起來了，昨兒就領(lǐng)了細(xì)竹笤帚，外頭山風(fēng)灌衣，她拿衣帶子緊緊扎住腰，拿著大掃把從階前掃起，別苑的院子不大，可種的樹卻多，她一面掃葉片，樹枝里藏著密密麻麻的鳥雀，大清早就喧鬧起來。

    她掃院掃了一半，零零落落有人起來，散了頭發(fā)打水梳洗，茶梅跟玉蘭一間屋，石桂早就把熱水送了上去，等她院子掃完了，正屋里才有動靜，丫頭捧了銅盆銀盒往來，梳頭的婆子拎了全套的家伙進(jìn)來替葉氏盤發(fā)。

    石桂站在廊下等著，肚皮餓得咕咕叫，倒忘了問院里什么時候開飯，想也知道，不會為了她一個就早早把飯送了來。

    每日葉氏都要給給老太太請安，再陪著一道用飯，念上兩卷經(jīng)再回來，里頭一打簾子，外頭七八二三等的一齊送，石桂這才瞧見了葉氏的模樣，繡金緞子織銀絲牡丹團(tuán)花褙子，一條杏子黃金銀滾邊的裙子，腦后挽了髻，頭上朝陽五鳳大珠釵，鳳凰口中啣著的紅寶懸在額前，高挑個兒鳳目俊眉，端得華貴雍容，跟石桂心里想的全然不同。

    葉氏出了門，一屋子丫頭才放飯，粥菜就有五六種，比外頭吃的好些，可跟石桂在廚房里吃到的，卻還差，在外頭穿得差吃得好，在里頭穿得好吃得差，正好換一個。

    她雖是新來也有舊識，淡竹石菊兩個過來同她敘話，后半晌無事，叫她過來一道玩：“太太這一去，不到晌午回不來，咱們只管玩咱們的?！?/br>
    葉氏要陪著老太太用兩頓飯，歇晌的時候才回屋子，少爺姑娘們就都往老太太院子里去，這兒要多清閑有多清閑。

    沒一刻，春燕竟回來了，身后跟著茶梅玉蘭兩個，叫了管事婆子過來開庫理東西，淡竹口快一問，茶梅便道：“也不知哪一門子的親戚投了來，老太爺看了文說此子可期，這會兒要理屋子叫他搬了來，跟大少爺一處讀書呢?！?/br>
    小丫頭們把這當(dāng)作新鮮事瞧，哄著茶梅多說兩句，春燕性子柔，只管自個兒吩咐了屋子鋪蓋再點(diǎn)了人去侍候，茶梅覷一眼她沒說話，快語道：“才還在老太太那兒請安呢，也是本地的族人，年紀(jì)不大，十四五歲，奇就奇在是自家上山來投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嘛，就是這種原因，甜傻白離我越來越遠(yuǎn)

    想想還有點(diǎn)小憂傷

    大吉大利求包養(yǎng)

    ☆、第27章 少爺

    宋老太爺在族中極有威望，到他這位子，家里族里哪個不把他當(dāng)大靠山來看，他年紀(jì)大了，最不耐煩同這些族人應(yīng)酬，這些人一上門來，能自上輩子的事兒，一直說到如今。

    這次回鄉(xiāng)才避過人住到別苑，就是圖個清凈，可再沒有不透風(fēng)墻，宋老太爺也有長隨，老子年老了回鄉(xiāng)歇著，還有兒子頂替了當(dāng)差，總有那么兩三個露消息去。

    宋老太爺只是稱病謝客，上門來的人多，肯見的卻少，昨兒門上來了個小子，說是宋家的族人，口里稱著宋老太爺是叔伯祖，要求見老太爺。

    這樣的人門上見得多，見那小子穿著短褂，哪里似個讀書人模樣，一雙草鞋還露了腳趾，只晾著不回報(bào)，等他把個石頭凳子坐得熱了，也沒能進(jìn)大門。

    后來能進(jìn)門，是他坐得太久冷風(fēng)吹在身上，又不知餓了幾頓，昏倒過去，門上人這才怕起來，趕緊扶到耳房灌上兩口熱茶，人還未醒，摸了身上藏著字紙，這才慌起來。

    報(bào)給了管事的，管事的也不敢拿主意，若是扔出去惹出事來，怎么也擔(dān)待不起，叫廚房里送上粥湯，他連喝了三碗，肚里還不飽，又下了一碗光面條來，蔥花都沒一顆，還全吃盡了，仍不肯走，要見宋老太爺。

    事報(bào)到葉氏跟前，著人去問，果然對答出來，這還不是遠(yuǎn)親，同一個高祖，還沒出五服的親戚，管事的挨了一頓罵，派人報(bào)上去，老太爺聽見是個少年人，這才肯見，見了人再看文章，知道家中無人，族里沒人可靠，不想就此務(wù)農(nóng)廢了詩書，這才厚著臉皮過來相投。

    宋家是連年給族里銀子的，就盼著族中有兒郎讀書成器，聽說少年這樣的文章倒從族學(xué)中被趕出來，原來有個母親倒還好些，母親沒了，俱都勸他不必讀書，不如學(xué)徒務(wù)農(nóng)，有個營生好養(yǎng)活自個兒。

    少年心志堅(jiān)決，卻交不出束修來，這才叫趕了出來，宋老爺許久未動氣，這番氣性卻不小，宋家的族學(xué)，根本不必出束修，請來的是族里也讀過書中過舉的老學(xué)究為師，年年給了銀子下來，但凡有些讀書的，總有個家貧家富，富的不提，貧的給了衣裳飯食不說，還有一筆筆墨銀子。

    連年都要報(bào)帳，叫人去查看看那帳上可有他的姓名，這事兒老太爺吩咐了兒媳婦，葉氏卻按了下去，家學(xué)這些子事哪個不知道，就是宋二爺?shù)挠H生父親在管，繞了幾個彎子，錢都進(jìn)了誰的口袋？縱要挑破，也不她該插手的。

    推說來的時候沒帶著這些，還得回去了再查，宋老太爺?shù)降滓膊皇莻€目昏眼花的，心里明白這是勾連住了，拍了桌了說明歲起要減等：“真是一群蠹蟲，天底下最便宜不過的事就是供了子弟讀書，非去盯著蠅頭蚊腹，可笑之極！”

    葉氏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聽，宋老太爺又把那過繼的兒子拉出來罵上兩句，人不在跟前，還罵得停不住口：“這些個本是他在管，竟不知道？充聾作啞折了陰德的東西，少一個魁星經(jīng)斗，他這輩子再放多少焰口都補(bǔ)不回來！自家沒那個福份，便連讀書人的錢都要貪沒了？”

    葉氏不聽也得聽著，不光是聽著，還得勸了老太爺息怒，這些事她不是不知，是知道了卻不能多說，一個忠心逆耳，一個順心順意，哪一個更討喜歡？

    老太爺?shù)降啄昙o(jì)大了，罵得一回便扶桌坐下自有人替他揉臉拍背，飲上一口香茶，這才又嘆一聲：“罷了，”撫著心口搖一搖頭：“罷了”

    葉氏素了一張臉，垂眉聽著，一路回去就往小佛堂去，跪在佛前念了兩卷經(jīng)，這才放下朱砂筆，那一張黃紙上頭印的圈圈，一大半兒都快填滿了。

    昨兒胡亂理了一間屋子睡，今兒見過了老太太，老太太卻拉著那少年的手，問他生辰，這一問了不得，他竟也是個屬蛇的，老太太一聽他屬蛇，眼淚就下來了：“外頭那些個小僧小道也憐惜，怎么自家人竟苛待起來了?！?/br>
    又是賞衣裳又是給吃食，少年肚里飽了，吃相倒也斯文，老太太年老心軟，便覺得這是一樁大善事，說帶了他回去，就在老宅里讀書。

    葉氏這才差了春燕回來安排，就在別苑里住下，先閑讀詩書，回去了再跟著一道進(jìn)學(xué)，丫頭們不過聽個半截，倒都嘆一回，卻隱隱把這錯處都?xì)w在了二老爺生父身上：“咱們在外頭，哪里知道老家的事，若不是二爺進(jìn)了大房里，怎么也輪不著他在族里橫行，說丁是丁說卯是卯的，倒累得咱們太太聽訓(xùn)?！?/br>
    石桂還是一樣，只帶耳朵不帶嘴，說得多了，春燕在里頭咳嗽一聲，小丫頭們吐吐舌頭，各自縮了脖子不再說。

    春燕開了箱子撿出一套文房來，葉氏原吩咐了叫她送去，可她有了年紀(jì)，那一個也不是黃毛小兒，又是到外院去，總歸不妥，眼兒一溜，廊下幾個丫頭都到了知人事的年紀(jì)了，小的又怕不穩(wěn)重，叫人打聽了事去，看到石桂身上，微微一笑：“石桂，你把這個送到竹林精舍給宋小相公去?！?/br>
    這趟差事本就沒有油水，交給石桂也沒人動意，只拿手肘碰碰她嘴上動一動，讓她看看那個小相公生得甚個模樣兒，好回來告訴她們。

    石桂捧了錦盒，知道里頭是筆墨硯臺，小心捧了往外頭走，竹林精舍她原來常去，等老太爺來了，就再不曾踏足過，葉氏給的是好東西，拿在手里沉得很，走到一半擱在廊上石欄歇一歇，左邊夾道里頭竟看見紫羅也拿了東西過來。

    略一想就明白了，這是甘氏暗地里找補(bǔ)，紫羅見著她，腳下越發(fā)走得快，石桂也不追趕，歇足了捧起來往前去，還沒串過回廊，先聽見紫羅唉喲一聲叫石子絆了腳，整個人撲倒在地，錦盒摔到地上，錦蓋兒摔開去，里頭的東西一聲脆響砸在青磚地上。

    紫羅就摔在往竹林精舍去的主道上，石桂避無可避，只得把盒子擱在地上，伸手過去扶，紫羅這么一撲力道不小，她愛俏穿了綢緞褲子，怎么經(jīng)得力，褲子也破了手上也擦破了一片皮，破皮流血還狼狽，石桂叫一聲紫羅jiejie，伸過手去，竟讓她一把拉著推到地上。

    石桂一咕嚕爬起來，拍干凈身上的塵土，瞥了紫羅一眼，返身拿了東西，往精舍里去，問了門上一聲，一徑把東西送去了西廂房。

    石桂就在門邊喚了一聲：“宋小相公可在？”

    里頭立時有人迎出來，是個瘦弱的少年，穿了一身青竹布的衣裳掛在身上，鞋子趿在腳上，比腳大些，石桂度著自個兒都比他有力氣，垂了頭把事回了：“我們太太吩咐送了東西來。”

    他伸手接過去，問明白了是葉氏送來的，道一聲謝，跟石桂還行了揖禮，石桂趕緊避過去，知道這人老太爺看重的，趕緊道：“這怎么使得，小相公往后是要讀書當(dāng)官的人，給我行禮折我的福分了?！毙Σ[瞇的避過去，又加上兩句：“jiejie們吩咐我了，看看還短些甚，好趕緊補(bǔ)過來?！?/br>
    少年原來就是抱著成仁的心思過來的，葉氏又是見過的，看著雖不可親，可卻同他母親有幾分相像處，心里存了親近的心思，又是一聲謝：“勞堂伯母費(fèi)心了，我這里甚好，沒少什么。”

    石桂眼兒一溜，確是□□都齊全了，笑著點(diǎn)一點(diǎn)頭，退了出去：“堂少爺歇著罷，我先回去回差事。”

    她走的時候紫羅已經(jīng)不在了，回給了春燕，告訴她那兒沒少什么，又留了個心眼，把事兒告訴了她：“紫羅jiejie也不知為甚見了我就跑，摔在地上，東西也都碎了，我看著一方玻璃的硯臺?！?/br>
    春燕抬眉看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怕是水晶硯，不是玻璃的，我知道了，你去罷。”知道紫羅的性子必生口舌的，讓廚房安排了飯食送到竹林精舍去，立時往老太太院里去了。

    一盞茶都要惹出是非來，更別說她摔了一跤破皮出血，不但差事沒辦好，還受了傷，回去沒處說嘴，正碰上石桂這個舊冤家。

    她想著覺得心里不妥，去尋了淡竹，把這事兒告訴了她，絞著衣帶子：“她這樣記仇的人，無理都要攪三分，我這會兒還不定怎么給她編排呢?！?/br>
    “怕個甚，我看她敢不敢往太太院子里頭鬧，不說咱們侍候太太的，就是這院子里隨處一枝花，她要是敢掐了，就能讓她吃排頭?！钡袷莻€嘴快的姑娘，她這里知道了，一院子就都知道了。

    連著茶梅，都把石桂紫羅那些個新仇舊怨聽了一回，她拍一拍石桂：“不怕，不敢鬧?！币粋€個都說紫羅不敢鬧，可她偏偏鬧了起來。

    甘氏氣沖沖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問一聲葉氏怎么就看她不上，連她送過去的東西，都得想著法兒的打爛了。

    葉氏連眼睛都沒抬，這會兒正是陪著老太太做功課的時候，嘴里念著經(jīng)，耳朵只當(dāng)聽不見，甘氣這一場氣好似拳頭打進(jìn)了棉花里，沒處著力。

    老太太身邊的瓔珞笑一聲：“二太太再有甚個急事，也且等等，老太太念經(jīng)的時候，是聽不著的。”

    甘氏一張臉青白變色，盯住葉氏寶藍(lán)衫子的背影，坐到西首等著，等到線香燃盡了，老太太這才睜開眼兒，葉氏托了她的手扶她起來，宋老太太拿眼兒一看：“老二媳婦，素日里叫你也沾沾佛香，靜了心也不這么聒噪了?！?/br>
    甘氏自肯罷休，指了葉氏說她房里的丫頭推了紫羅，把要送的東西都摔打爛了，葉氏托了茶盞，拿蓋兒撇一撇浮沫：“既這么著，就讓老太太公斷罷?！?/br>
    石桂才進(jìn)了葉氏的院子第一天，就被提到了老太太跟前。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有驚喜

    留言二十五字有紅包喲

    懷總今天不吃午飯，留言就當(dāng)成精神食糧好了~

    妹子們多給點(diǎn)糧食呀！??！

    謝謝地雷小天使們

    包一個懷總吧~

    ☆、第28章 清白